第2章 日記情歌
第2章 日記情歌
回到高一教學樓,不管戴悠然和林曉曉怎麽狂轟亂炸,溫希就是“寧死不屈”,只模糊地解釋幾句。
——昨天她記錯報道時間,還跑錯了班,等發現的時候已經出不去校門了。
是程遲幫忙跟老師說,她才出去的。
具體的只字不提。
兩人面面相觑,看向低頭認真寫作業的溫希。少女不言不語,但除了關于程遲的話題,都有問必答,沒脾氣。
戴悠然和林曉曉互相攤了攤手,各自坐好,也開始預習新課。
等周遭安靜下來,溫希停下筆,靠窗的位置最容易看到什麽,比如貼近窗子的梧桐枝葉。
一縷因為她忽然擡起頭,而被旋轉起來的光線,迅速墜落,試探不及地晃進眼中。
那天她就是這樣,跑錯到高三七班,同樣挑了這個位置,看着窗外承載星點陽光的梧桐樹。
枝葉輪廓清晰,仿若折藏起日光的痕跡,也像日記泛黃的紙張。
那會兒她有感而發,就覺得,要是能有什麽可以長久保留,直至泛黃,也挺好的。
又是一瞬間,校服衣擺截開視線。
那個叫程遲的少年,逆光站在她眼中,手裏拿着的。
——是一本森林日記。
傍晚回到家,溫希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她媽媽林都這會兒還在加班,有個應酬,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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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洗完澡,吹幹頭發,走到書桌前坐下,伸手打開臺燈。
整潔的桌面上,一個墨綠色日記本放在桌面一角,上面寫着四個精致的宋體字,森林日記。
溫希把它挪到書桌中央,指腹輕輕掠過封面。她把日記本平整放着,慢慢翻到最後一頁。
唇瓣不自覺緊抿,像在窺探什麽。
紙張翻動,最終在半空停下。
溫希停住往後翻的動作,手指輕按下日記本後頭的扉頁。
浮動的視線聚焦,她看清了落筆剛勁有力的那行字兒。
——“願如風有信,長與日俱中。”
落款是收筆利落的兩個字,程遲。
她記得這首詩,但還是反反複複地看了好幾回。
那天晚上,溫希打開房間裏很久沒有用過的臺式電腦,手上移動鼠标,點開搜索欄,不厭其煩地搜索這句詩的背景,釋義,引用。
一遍又一遍。
其中有一句,讓她覺得極為深刻。
“希望可以像風一樣,在需要的時候定時出現,如約而至,風雨無阻。又如春分時節的太陽,長久處于正空。”
電腦屏幕前,少女抱起那個墨綠色日記本,眉眼彎彎地在轉椅上轉了一圈。
透過幹了的墨水,她仿佛看見,那個叫程遲的男生,沉穩內斂,溫和禮貌,笑起來似是疏離。
眼角下有着淚痣。
也看到了,少年意氣風發的筆鋒下,藏着山川行止的期待。
原來,他這麽好呀!
溫希心頭微動,她怕忘記一樣,很快從筆筒裏取出一根黑色水筆,趴在書桌前,在臺燈下重新翻開那本日記。
她想了想,終究沒舍得在那一頁寫下其它字,而是翻到正面的扉頁。
筆頭在輕揚的唇上思索輕點。
不過幾秒,她極其認真地,在空白扉頁上寫道。
——“他叫程遲,有淚痣。”
又覺得不夠,再添了一句:“我也要向他一樣,做個善解人意的太陽,對未來充滿期待,風雨無阻。”
開學典禮那天。
高一新生代表就在高一七班,是個安靜內向的男生。
臨進禮堂,還在默默熟悉稿子,沒過一會兒,站在隊伍後頭的男生聽見有人喊,急忙應了幾聲:“好的好的!這就來!”
在過來喊人的年級幹部指引下,匆匆往後臺候場去了。
溫希沿着進場隊伍走動,看了眼男生小跑的方向,她微微側過臉,跟身後的戴悠然搭話:“悠然,你知道演講順序嗎?是高一先,還是高三先?”
她只知道頒獎是另外的環節,頒獎的順序她知道,但演講的不太清楚。
“演講順序?你問這幹啥?”戴悠然嚼着口香糖,穿了個防曬外套,揣兜疑惑。齊肩短發紮在腦後,發梢跳動,劉海用一個發卡固定在發頂,露出光潔的額頭。
又認真地想了想,爽快回答:“高一先吧,一般不都是最後總動員嗎?高三的肯定很燃,當然要壓軸了。”
溫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随便摸了下冒虛汗的額頭,唇色蒼白地解釋:“前幾天我不是進了校禮儀隊嘛,待會兒要上臺給獲獎同學還有老師頒獎,我是負責高三那批的。”
“啊?那你不應該在後臺嗎!我還以為你有事退出了,才突然回隊伍。”戴悠然驚聲道。
這幾天溫希下午自習課都在排練,沒安排還好說,這都安排好了,她怎麽又回進場隊伍了?
注意到溫希臉色不對,戴悠然緊接着擰了擰眉,一邊翻口袋,一邊問道:“希希你不會是低血糖了吧?我看你臉色不太好,你等等啊,我找找還有糖沒了!”
“是有點低血糖,禮儀隊那邊的老師讓我回來休息,臨時換別人上臺了。”溫希笑着點點頭,她今天把頭發紮成了高高的馬尾,蓬松柔順的劉海打理整齊。
“但我想着要是到時候沒事了,就再争取争取。”
少女明豔精致的臉上淺笑,合身的校服清洗幹淨,仿佛一塵不染。
戴悠然撇了撇嘴,“不至于啊,這麽拼幹嘛,身體不舒服就別逞強了,還不如跟我一起在禮堂睡大覺。”
她把防曬外套的口袋都給翻出來,也沒見着有剩下的糖。
“什麽時候沒有不好,偏偏這會兒沒了!”戴悠然胡亂翻回口袋,四下張望道:“禮堂離超市挺近的,就是不知道超市開門沒,典禮一時半會兒肯定結束不了,我去問問咱班主任,看能不能先不參加了。”
正要火急火燎地蹿出隊伍,就被溫希眼疾手快給按住,她急聲攔住:“不用不用,其實沒多難受的。”
剛好輪到她們進禮堂,溫希扯着半信半疑的戴悠然,快步走了進去。
在觀衆席落座之後,附近會有值班老師和本班班委維持秩序,不允許亂跑,回禮儀隊自然也就沒時機了。
而且她這會兒腦袋還暈暈的。
溫希忽略掉心裏的那點遺憾,沒再多想這些。
剛按照班級位置坐下,戴悠然就把防曬外套脫了下來,給她披了過來。
“你先穿着,禮堂冷氣足,別感冒了。”
林曉曉聽見動靜,隔着溫希看向戴悠然,又訝異瞧了瞧溫希刷白的臉色,“希希這是怎麽回事啊?出來教室那會兒還好好的,這會兒臉都白了。”
溫希正要搖頭表示沒事,戴悠然就先她一步輸出:“低血糖了這是,曉曉你有糖沒啊?”
林曉曉無奈攤了攤手,她也沒糖。
“沒事兒,我就是比較上臉,真的沒多難受,”溫希還算清楚自己的情況,她擡眼看了下正走向主講臺的領導,出聲提醒:“诶,好像該開始了,放心哈,不用擔心,我真沒多大事兒。”
恰好巡查組的老師沿着座位席旁邊的階梯向下走,這片區域突然安靜下來,戴悠然她們也就沒再追着問。
後排膽子大的幾個男生,“審時度勢”地從座位縫隙探出頭,瞧見巡查老師走遠,趁着機會繼續噴天。
“不是我說之野,臺上站着你親爹!你就不多瞧兩眼?還擱這兒補覺,睡得着嗎你?”
臺上校長正在致辭。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昨兒個野哥跟咱在網吧熬了個通宵,回家估計沒少挨罵,心裏估計正不爽着呢!”
路之野眼皮都沒擡。
少年懶洋洋靠在椅背上,環着雙臂,痞帥的模樣冷峻,連額間的發絲兒都沒半分風吹草動。
“不爽?”何漾眉毛都快飛了,胖胖的臉上就差笑岔氣了,“昨晚他可是把把MVP!帶飛全場,挨一頓罵算個屁啊!”
正閉目養神的男生忽然勾起唇角,眼都沒睜,語氣卻格外嚣張:“喊爸爸幹什麽?”
何漾口吐芬芳:“卧槽,你他媽突然出聲幹什麽?!吓死老子了,我承認你是我游戲爸爸,但現實中就算了啊,不然我怕我老爸一巴掌給我扇飛。”
何漾旁邊的男生幹笑兩聲,像是有意捧場,又不太敢多說什麽。
找着機會收起笑,扭頭和另一邊的男生瞎扯起來。
路之野緩緩睜開眼,露出漆黑的瞳仁,他坐直身體,散漫從口袋取出一盒糖。
“砰”的一聲,在寂靜的禮堂極為清晰。
而始作俑者全然無視從各個方向好奇看過來的視線,明晃晃丢進嘴裏,一顆水蜜桃味兒的糖。
抵在口腔,面無表情盯着臺上,泰然自若。
巡查的老師沒找着人,威脅瞧了幾眼聲源那片區域,其他人也紛紛收回目光,好似無事發生。
何漾心驚肉跳,不由暗松口氣。
他朝路之野傾了些身子,壓低聲音,繼續吐槽道:“不過也真是,逃課打架你是一樣不落,習是一點兒也不學,估計路校長訓你的次數十只手都數不過來!”
路之野手上随意捏着糖果鐵盒,臉上沒什麽波動,嘴角玩味道:“給我占座了沒?”
“那必須啊!”何漾拍着胸脯保證,“就在最後一排靠窗那個位置,挨着空調,能看風景,冬暖夏涼,而且你不是從初中那會兒就習慣坐那兒嗎?我就給你留着了。”
原先是約着一塊來學校的,但路之野突然有事兒還是怎麽,報個道就走了。
這都開學第三天了,才在開學典禮開始之前回學校。
問他,什麽也不說。
路之野揚起唇,“臺球室安排上。”
又慢悠悠地補充一句:“啊,對了,就你想去的那家。”
何漾無聲土撥鼠尖叫。
興奮到極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