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偷貓
第18章 偷貓
蘇芷棠站在大堂內,看了一眼封青玄,道:“我聽見有人說昨晚看到有貓跑進了明正堂,所以來找找。”
“叔母,這裏面很危險,您還是先出去吧。”
蘇芷棠看着他這張與封君山相似的臉,聽了他的話,往着門口退去。
後面,虞洛芽聽到動靜,也走出了房間,不過她剛走出沒幾步,就有兩個人沖進她的房間,在裏面大肆尋找了起來。
随後一聲貓叫響起,那些人拎着貓走了出來。
“你們做什麽?”她走過去問。
可是那些人直接推開了她,這一推,差點把她推去地上。
“你們放下它!”她站穩後朝着他們追了去。
她一直追到了大堂,那些家丁拎着貓對蘇芷棠道:“夫人,貓已經捉到了。”
蘇芷棠看到那只貓,眸底是難以掩飾的憎惡,轉身就走,“看我今天不把它皮剝了。”
“棠夫人,棠夫人……”虞洛芽追了上去,大聲地呼喚她,“請棠夫人放過它,它不是有意要吓到您的……”
蘇芷棠一襲紅衣走得很急,像是迫不及待要起鍋燒油了。
虞洛芽沖到了門口,可是守門的兩位小弟子卻用劍攔住了她,“虞姑娘,不可以出去。”
虞洛芽看到那只貓被一個大漢拎着後頸,四肢不停地擺動,凄厲地大叫着,像是在做最後的掙紮。
她大聲地喊着:“求棠夫人放它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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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芷棠頭也不回地離去,對她的呼喊置若罔聞。
“讓我出去!讓我出去!”
塗山楚走到了她的身邊來拉她,“師妹……”
秦雨淞也跑了過來安慰她:“師妹別傷心了,等出去了,師兄再給你買一只貓,不,買十只,讓你抱都抱不過來。”
虞洛芽無奈地閉上了眼,在心裏道:那不一樣的。完全不一樣的。
自從貓被棠夫人帶走後,她就一直萎靡不振,就連蓮夫人命人送來了新鮮的水果,她都一口沒吃。
“師妹,笑一個嘛。”秦雨淞見她坐在椅子上發了一整天的呆,走過來給她講笑話逗她笑,可是她卻沒有絲毫反應。
“師妹,你還難過呢?”
大概在所有人的眼裏,她一直是一個對任何事物都只有三分鐘熱度的人,所以她突然喜歡上貓,他們也覺得她只是一時新鮮罷了。
很快,她就會遺忘。
虞洛芽兩條腿蜷縮在椅子上,雙手環抱着小腿,下巴放在膝蓋上,垂着頭不說話。
“不過是一只貓而已,至于麽?”
賀無霜從旁邊路過,口無遮攔地道了一句。
“貓又怎麽了?”虞洛芽霍然擡起頭,一滴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它又有什麽錯?
它最大的錯就是,它不是主角,它只是一個可憐的背景板,命運被別人所主宰,就連最後消失,都不會有人記得它曾存在過。
就像她自己一樣。
若非是原主與她同名同姓,她看完了整本書,都不會記得有這麽一個角色。
她的命運,早已經被這些主角所譜寫好了。
“你幹嘛呀?把我們師妹都弄哭了。”秦雨淞向賀無霜吼道。
賀無霜一甩廣袖,大步走了。
而另一邊,雲雁斜倚在一根柱子下,視線落在椅子上的少女身上,許久都未移開。
“師妹,別哭了別哭了。”秦雨淞拿起她的手絹為她擦淚。
夜晚,虞洛芽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這幾日那只貓都與她睡在一起,今天它不在了,她一顆心始終揪着,無法安寝。
她起身披上了外袍,打開門走了出去,她走到了走廊的盡頭,那裏有一扇緊閉的雕花窗,月光透過窗紙灑進來,在地上投下一圈朦胧的光。
窗外有一棵很大的梨樹,樹枝的陰影打在窗扇上,像一男一女兩個人的側影,在月下偷偷私會。
樹枝上的小花苞在夜裏盡情開放,淡淡的清香從窗縫擠進來,她沿着牆壁靠坐在地上,嗅着這早春的第一縷梨花香。
走廊下又走出一人,少年在看到她的時候愣了一瞬,他站在陰暗之處,無聲無息的,就像沒有生命的鬼魂似的。
虞洛芽不知道少年的存在,也不知道他何時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忽地,一只手将她從地上拉了起來,身旁的窗戶被推開,夜風呼呼地響,淺白的梨花撲面而來。
她被少年拎着飛出了窗外,風吹鈴動,少年手腕上的銅錢與鈴铛在她耳邊撞擊出清脆的響。
“雲師哥?”
她訝異地出聲,随後又驚道:“你怎麽帶我出來了?”
雲雁帶着她在開滿梨花的樹頂上飛過,宛如輕雁踏雪,幾個跳躍,就遠離了明正堂。
風刮過她的耳廓與長發,她睜開眼看到暗夜下的封家大宅如同一只沉睡的猛獸,而他們此時正踩在猛獸的腹部上。
“雲師哥,不可以出來的。”
雲雁腳步輕靈地在屋頂行走,道:“出都出來了,你要回去的話,那自己回。”
說着,他就松開了手。
虞洛芽忙不疊抓住他的墨色衣擺,幾乎是想都沒想,她現在演的可是一個瞎子啊,這要她自己怎麽回去?
萬一被其他人發現她出來了,那怎麽解釋得清?
她攥緊了他的衣袖,不管怎樣,她都必須賴着他,讓他帶自己回去。
“雲師哥,你出來幹什麽?”
“吹風。”他漫不經心地答。
“啊?”
雲雁拽着她跳下了屋頂,落到了地面上,檐下長燈搖晃,明明滅滅,夜風徐徐吹來,各種花香在夜裏交織,确是個吹風的好夜晚。
雲雁當她是個瞎子,所以一直拽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在曲折的游廊上前行。
前面的小石徑上突然走來了兩人,雲雁拉着她往後一閃,閃到了一根朱漆圓柱後。
那邊,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從花團旁走過,薄紅玉掐着細膩的嗓音說道:“雪眠道長不是說暫時不收弟子麽?怎麽收了一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
虞洛芽一訝,這聲音……是薄紅玉?
昨天他不是還一副低沉磁性的男音麽?所以書上寫的是真的,他真的可男可女?
天哪,這些合歡宗的當真是妖孽啊。
塵雪眠道:“我還沒有答應要收她為徒。”
“可我怎麽見她一口一個師父的,喊得可甜了。”
薄紅玉這語氣聽起來就像是在吃醋似的。
不是吧?不是吧?
他不會看上塵雪眠了吧?
塵雪眠在這書中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絕色,況且還是清冷道長人設,這種最招合歡宗的喜歡了。
而薄紅玉又是個海王,在這修仙界,長得好看的大多都和她有點關系。
“郡主天性單純,認定了我是她的師父,便就那樣喊了。”
薄紅玉向他走近一步,纖纖玉指放在他胸膛上輕點了一下,嬌媚地說:“那我認定你是我的夫君,是不是也可以喊了?”
塵雪眠往後大退一步,松雪般的袍子翩翩晃動,“薄宗主!請自重!”
薄紅玉水袖掩面,如夜莺般地淺笑:“雪眠道長還是這麽的不解風情。”
“如今魔丸失蹤,各門派人心惶惶,薄宗主不去關心宗門大事,卻還有心思在這裏取笑在下,是想像雲家一樣被滅門麽?”
此話一出,虞洛芽與雲雁皆是一怔。
“塵雪眠,你在咒我?!”
“我是在提醒你。”
“哼!”薄紅玉一甩長袖,“別提雲家,晦氣!”
話落,便大步離去。
他說完“晦氣”二字的時候,虞洛芽明顯感覺身邊的雲雁氣息變冷了許多,仿佛想要沖上去扇薄紅玉兩巴掌。
她立即抱住了他的手臂,想要攔住他,雲雁沒有任何行動,只是垂下眼簾看她。
等到塵雪眠也離開後,他才問她:“做什麽?”
虞洛芽假裝很擔憂地說:“雲師哥,我們快回去吧,要是被發現了,他們肯定會……”
她的話還沒說完,雲雁就拉着她往另一邊的走廊走了去。
虞洛芽以為他是吹夠風了,要帶她回去了,但卻看到他走的方向不是明正堂,而是海棠苑。
去那裏做什麽?
她目光沉下,不知道那只貓現在可還好?
雲雁将她帶進了海棠苑內,裏面海棠花未眠,紅豔如白天,兩人在海棠樹間穿梭,虞洛芽問:“雲師哥,我們現在又到了哪裏?”
“噓!”雲雁貼近她的耳,食指放在唇邊,低聲道:“偷貓。”
“啊?”虞洛芽張開唇,将所有的驚訝都包含在了這聲“啊”中。
這時,前面屋子裏出現了兩道人聲。
蘇芷棠将身邊的人推開,煩悶地道:“你煩不煩?我肚子裏有孩子!”
封嬴石從後面抱住美人兒,吻了吻她的秀發,“不怕,我問過大夫,有喜期間也是可以的。”
“封嬴石,你走開,別來挨着我!”蘇芷棠的情緒很是暴躁,就如白天出現在明正堂時一樣,看來即使是捉住了那只貓,也依舊沒有讓她心情變好。
“夫人,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親熱了,自從你有了喜,又被那只野貓驚吓到,現在貓好不容易除了,你就滿足滿足為夫吧。”
“封嬴石,你給我吃的到底是什麽奇奇怪怪的藥?為什麽我感覺這肚子裏的東西老是踢我?”
“沒有啊,夫人,我給你吃的都是延綿子嗣的靈丹妙藥,你看你幾十年都沒有身孕,現在終于有了,多虧了這些藥,改日我定要去廟裏再拜拜。”
“拜什麽拜,生完這個我是再也不會生了。”
“好好好,都依夫人,那我們就寝吧。”封嬴石抱着她上了床榻。
“滾開!”
“夫人……”
蘇芷棠半推半就,最後還是從了,兩人的聲音從窗戶內傳出,時不時還夾雜着一聲嗔罵,全都飄入海棠園裏。
虞洛芽面上一紅,擡手扯了扯雲雁的衣袖:“師兄,非禮勿聽。”
雲雁這才拉着她離開了此處,兩人在海棠花開滿的園子裏行走,一直走到了後院。
他忽然頓住了腳步,虞洛芽擡頭看去,在那不遠處的院子裏,有一木架,在架子上用鐵鈎挂着一只貍花貓,那根彎月型的鐵鈎直接穿進了貓的身體裏,纖瘦的身體倒垂着,腦袋朝下,渾身血淋淋的,七八條劍痕躺在上面,毛發被血水凝固成了好幾團,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虞洛芽即使在心裏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但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她的心還是忍不住揪了一下。
這也……太殘忍了吧。
它只是一只小貓而已,為什麽要遭受這樣殘忍的虐待?
地上淌了一圈的血,那些全是從貓身上流下來的,它如此瘦小的一只身體,怕是身上的血早已流盡了吧。
雲雁停了一瞬,然後拉着她轉身走了。
怎麽走了?
她問:“雲師哥,找到那只貓了嗎?”
然而雲雁卻答:“沒找到。”
他接着又道了一句:“估計已經被趕出府了。”
他怎麽這樣說?
他剛剛不是已經看見了嗎?
他拉着她原路返回,說:“回去了。”
虞洛芽垂着腦袋,眼裏就像進了沙子一樣,眼淚滾滾往外冒,那只貓的慘狀還停留在她的面前,她一閉上眼就能看到。
雲雁聽到她的小聲啜泣,停了下來,濃墨的眉峰攢起,低頭問:“你哭什麽?”
“雲師哥,你騙我的對不對?”
她仰起首來,粉頰上淚痕點點,櫻口微張,“雲師哥,我眼睛雖然看不見,但你不要騙我,那只貓被棠夫人殺了對不對?”
雲雁沉默不語。
虞洛芽聳了聳肩,抽泣了一下,又說:“如果它死了,你幫我把它救出來,帶去葬了好不好?”
雲雁眉頭越皺越緊,轉身拉着她往回走,小聲嘀咕:“麻煩。”
他一直走到了那個木架旁,取下了鐵鈎,貓的身體已經僵硬,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彌散開來。
“走。”他拎着鐵鈎轉身就走,可就在這時,後面的小路上走來了一個婢女,驚訝地盯着他們兩個。
雲雁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慌不亂地繼續前行,反倒是那個婢女吓得連連後退。
奇怪,她後退什麽?
她不是應該大喊“你們怎麽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