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從了

第41章 從了

虞洛芽從街上回來,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趴在床上郁悶地錘床。

雲雁那張讨厭的臉浮現于腦海,怎麽都趕不走。

想起他剛剛的模樣, 還吃冰糖葫蘆?他不是什麽都不吃麽?不是要修仙麽?怎麽還吃這種小孩子才吃的玩意兒?

切。

自從早上從雲府回來後, 她便一句話也沒有同他說過, 肚子裏憋了一肚子氣,無處發洩。

好想揍他啊!!!

今晚的他好像也會失憶, 既然如此, 那不如去發洩一下。

反正他也不會記得。

*

另外一邊,雲雁已經從外面回到了崔府,他沐浴焚香後,慵懶地倚靠在房間裏的貴妃紅木榻上。他單手支着腦袋, 眼眸微阖, 腦海裏出現的卻是少女如黃鹂般悅耳的聲音。

“雲師哥, 我喜歡你。”

“雲師哥, 我喜歡你。”

“雲師哥,我喜歡你。”

……

一遍又一遍, 宛如天籁。

Advertisement

他按了按太陽穴,想把那個聲音擠出去,卻擠不掉。

他長睫擡起, 目光眺望向正對面的房門口,外面沒有任何的身影。

屋子裏僅點着一盞落地蓮花燈, 上面的蠟燭一點一點地燃燒, 時間都被那些消散的輕煙所帶走。

小榻旁側的檀木案幾上擺着一個圓瓷盤, 上面平放着一串紅豔豔的糖葫蘆, 像是特地為某人而留。

可房門口的位置,只有一地溫柔的月光, 等了許久,也不見任何的人影來擠散那團月。

是,不來了麽?

*

虞洛芽來到雲雁房門外的時候,踟蹰了好久,她在心裏想了很多方案,待會兒到底要怎樣揍他。

她深呼吸一口氣,才走到門邊去,輕輕地推開了房門,她自認為動作很輕,也認為自己的計謀一定能得逞,可當她推開房門的那一剎那,她傻眼了。

雲雁怎麽還沒睡?

怎麽還坐在那兒?

她推開門的那一刻,少年明光熠熠的視線就直視了過來。他坐在房間對面的小軒窗下,镂空的窗戶半開着,絲絲縷縷的月光綴在他簡單束起的墨發上,一盆君子蘭擺在他旁邊的案幾上,而他一手撐着頭,一手端着白玉盞,姿勢優雅,神情慵懶,看樣子像是在賞花,又像是在等她。

她堪堪愣住了。

一時間,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少年像是剛剛沐浴過,紫衣绶帶,衣襟半敞,微風從窗外吹進來,拂動起他紫底流雲暗紋的廣袖。

此番模樣,頗有一種極具魅惑的風流感。

本以為他睡着了,但看他那樣悠閑地坐在那兒,她竟然打起了退堂鼓。

她轉身就想溜,可少年卻喚住了她。

“師妹。”

少年放下茶盞,玉盞落在案幾上,落下一聲輕響,而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幽幽夜裏聽起來有些莫名的纏綿,“我從了。”

她訝異地停下來,回頭去看他,看着他一本正經的表情,只覺得自己腦子有點發懵。

啥從了?

“啊?”她發出了一聲疑惑。

一陣風吹過,窗扇被風吹得咯吱響,少年的紫色衣帶輕飄了起來,他的桃花眸含着一汪涼薄的情,透過暗夜直視她的眼。

“我說……我從了。”他難得有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既然已知命運,那麽他便不會按照劇本上寫的走。

“從什麽?”

虞洛芽站在門口的位置,冷風穿堂而過,冷得她打了一個抖。

下一瞬,她背後的門板便自動合上了,而她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卷到了少年的面前。

“一定要站那麽遠跟我說話麽?”他冰冷的腔調在室內響起。

虞洛芽睜大雙眼看着他,目中全是不解與錯愕,她攥緊了衣袖,心想他該不會是知道自己要來揍他吧?

待走近了,她才看到他身旁的案幾上還擺着一串糖葫蘆,雲雁察覺到她的視線,擡袖拿起那串糖葫蘆,遞到了她的面前。

“嗯?”

虞洛芽沒接,只是更加困惑地看着他。

她大膽地猜測了一下:“給我買的?”

“不是。”在她問出這句話的同時,雲雁将那串糖葫蘆收了回去,自己咬了一口。

“……”

那你遞給我幹嘛!幹嘛啊!

她在內心咆哮。

“你剛剛說什麽從我了?”她擡起濃而密的眼睫,再次問道。

雲雁含着那顆山楂,冰冰的,冰得牙齒有些疼,他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再吃一串。

他仰起臉,一雙眼睛比星河還要燦亮,對她說:“整個人,都從你。”

“啊?”

虞洛芽又訝了一聲,脫口而出地問:“身體……也從我?”

雲雁乖覺地點了點下巴。

她幹咳了好幾下,有些驚慌失措,端起案幾上的一杯茶,猛灌了起來。

少年坐在貴妃榻上,手肘支在膝蓋處,單手托着腮,饒有興趣地看着她的反應,“看來師妹不太想要我的心,只想要我的身體呢。”

這話一出,虞洛芽咳得更加厲害了。

她放下空掉了的杯盞,擡袖擦了擦嘴上的水漬,“才不是!我都不想要!”

“哦……”他語調輕挑上揚,“是麽?”

“嗯。”

“那你今晚又來我房間做什麽呢?”

“我……”虞洛芽支支吾吾,突然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又”,她大聲道:“什麽叫我又來了,我就今晚來了。”

“那你今晚來做什麽?”他緊追着問。

“我來……我來……”揍你。

她閉上了眼,這話肯定是不能說的。那她能來幹什麽?

大半夜的,怎麽看都像是圖謀不軌。

她略一咬牙,擡起手就朝他眉心貼了一張符紙,而雲雁就那樣被她定住了。

“哈。”她拍拍手,叉起腰朝他耀武揚威,“被我定住了吧!”

反正他明天也會忘記,倒不如今夜好好報報仇。

“拿來吧你。”她一把奪過他手裏的糖葫蘆,放到嘴邊咬了一口。

雲雁萬分錯愕地看着她,這輩子他都沒想過自己能被她給定住。

“你……”

“我什麽我?”虞洛芽揚起下巴,用他平時那副不可一世的眼神看他,“你有能耐打我呀。”

她得意洋洋地吃着糖葫蘆,垂眼打量着他,此時他的表情好笑極了,又驚又怒又恨。

她繼續在他墳頭蹦迪:“這定身符還是你送我的呢。怎麽樣?好使吧?掙不開吧?”

雲雁保持着原先那個姿勢,怒目如電:“虞洛芽,誰借給你的膽子!”

“你呀!當然是你!”虞洛芽巧笑倩兮,湊近他的臉龐,說:“你不是說要從了我嗎?你現在整個人都是我的,是不是該聽我的?”

她彎着腰,瞟了一眼他的衣衫,伸手撚起紫雲紋的衣襟,往外拉開了些許,得意地笑:“都從我了,還不快給我看。”

雲雁目中閃過驚愕,喝道:“你給我住手!”

虞洛芽偏偏也是個有反骨的,他讓住手,她就偏不住手。

她的纖纖玉指落在他的腰腹處,聲音宛轉地說:“雲師哥,昨晚的事你還記得吧,你那樣欺負我,我肯定是要報複回來的。”

“最好的報複方法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雲雁用力磨着後槽牙,那樣子看起來像是困在籠中的猛獸,兇惡至極,“你敢!”

“我有什麽不敢的?”

反正明天你也不會記得。

她順勢跪坐在了他的榻上,與他面對着面,低垂着頭,頗有些委屈地怪他:“雲師哥,你這個壞蛋太壞了,今天我一定要懲罰你。”

“虞洛芽,勸你想清楚,你會後悔的。”雲雁仍不忘威脅她。

“後悔?”虞洛芽不以為意,用手中的糖葫蘆木簽去刮他的肌膚,一派天真地轉動眼珠,“雲師哥,欺負我,你也會後悔的。”

雲雁受驚過度,眼裏呈現出難以置信,虞洛芽就在他的面前,她可以清楚地觀察到他的神情轉變,看到他如此驚吓,她終于嘗到了一點報複的爽意。

可惡的家夥,誰讓他昨晚那樣對她的。

她莞爾一笑,眼尾上挑,故意朝他揚了揚下巴。

少年的眼裏漸漸染上一絲紅,白得透明的臉龐上亦是出現了兩坨紅暈,虞洛芽很是滿意,繼而更加大膽起來。

她充滿挑釁的目光看向他,仿佛在說:還欺負我不?

雲雁閉上了自己的眼,像是下定了多大的決心般,用力喚道:“師妹!”

接着用他那略沙啞的嗓音說:“我錯了。”

虞洛芽一怔,大概沒想到他竟然會認錯,他那麽高傲自大的人,怎麽會向她認錯呢?

她的手頓住,盯着他的臉瞅了好幾眼,月光碎撒在他臉頰上,那巍峨挺立的鼻梁骨仿佛是他最後的倔強。

少年緊閉着雙眼,但裏面的眼球卻在不停滾動,那一張薄薄的唇緊抿成了一條線,她想此刻那裏面的後槽牙怕是都要磨平了吧。

看他的表情,她覺得有趣極了。

頭一次見他這麽慌過。

她說:“雲師哥,我不是來聽你認錯的,我是來報仇的。”

就算他道了歉,明天也不會記得,有什麽用呢?倒不如報仇來得爽一些。

畢竟,看他抓狂的模樣真的太好玩了。

雲雁似是真的慌了,慌不擇調地道:“師妹,昨晚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冒犯于你……”

“沒關系,我冒犯回來就好了。”少女笑着打斷他的話。

“師妹。”雲雁緊緊咬着牙齒,道出他最後的祈求,“別碰……”

“雲師哥是在求我嗎?可是雲師哥,是你先欺負我的,我真的很生氣,特別特別生氣。”她委屈巴巴的模樣,看起來她才是那個被欺負的人。

他解釋道:“昨晚,是我誤會于你,所以才……”

“雲雁,你真的很壞!”她惡狠狠地擡眸瞪他,“一整顆心都壞透了!”

雲雁睜開眼睛來,一雙眼猩紅妖冶,道:“那你就住手。否則,後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還能有什麽後果是我不能承受的?”

虞洛芽心說:我都要被你殺了,我還怕什麽?

“還記得那本書嗎?我會把你關起來,不用七十七天,就七天足矣,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的。”他陰鸷地丢下這句話,“你試試罷。”

虞洛芽思忖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哪本書。

“你不會記得的。”她堅信道。

“你确定麽?”

他的一句反問令她手指顫抖了一下,少年悶吭了一聲,臉頰脹紅,憤怒切齒:“虞洛芽!”

“我……不是故意的。”

她垂下了眼,好奇漫上心頭,那紫緞的寝袍如水一般流淌,兩條滾着銀線蘭花紋的衣帶松松垮垮地垂落,少年妖邪而不自知。

她慌亂地擡起了眸,目光被他胸前的一條銀色項鏈吸引,她拿起來一瞧,“咦,雲師哥,你什麽時候戴了條項鏈啊?”

雲雁見她轉移了目标,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虞洛芽将那塊項鏈打開,發現裏面竟然是枚鏡子,“你也忒自戀了吧,還戴個小鏡子在身上。”

她将其取了下來:“給我也戴戴。”

“放下!”雲雁低吼。

“喂。剛剛不是還說要從了我嗎?那你的不就是我的麽?再說了,你還沒有送我定情信物呢。”

雲雁嘴角抽了抽,臉色鐵青:“快點還給我。”

“這麽寶貝呢?”虞洛芽将其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給我戴戴嘛。就戴一天,明天就還你。”

她搖着他的手臂撒嬌:“好不好嘛?雲師哥?”

“還給我。”雲雁一點也不讓步。

虞洛芽卻拉着他的手臂,腦袋往他臂膀靠上去,她的身體又開始和昨晚一樣,變得酥軟無力。

屋子裏只點了一鼎小香爐,雲雁不可能在自己房間點什麽奇怪的香。

那為什麽她一靠近他就會産生這樣奇怪的反應呢?

她仰起頭來,在他頸間嗅了嗅,一股好聞的雅香湧入鼻尖,雲雁長睫垂落,忍無可忍,“虞洛芽,你又做什麽?!”

“雲師哥,你身上有奇異的香氣,那香似乎有點不對勁。”她一本正經地在他身上這裏聞聞,那裏嗅嗅,發絲掃到他的肌膚,癢意彌散開來,他快要把銀牙咬碎,再次閉上眼睛,內心絕望:這個難熬的夜晚什麽時候才能度過?

“好感度-1。”

“好感度-5。”

“好感度-10。”

……

虞洛芽擡起頭來,吃驚地看到他頭上的好感度猛跌,頓時手足無措了起來。

別啊!

別跌啊!

她好不容易才刷上去的好感度,可不能這一晚上就全跌回去啊。

她猛然丢開他的胳膊:“雲師哥,我錯了,你別生氣啊。”

她替他将衣衫拉回去,整理妥當,然後跳下了小榻:“雲師哥,我不敢了。我走。我這就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