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楊靖雯聽見動靜去開門,站在屋內,看着門外的林纾,她那紅的有些過分的唇讓她半天沒有過來,遲疑的說:“你這是改論文改到爆炸,一怒之下把頭摁在地上摩擦?”
林纾:“…”
她怕吵到隔壁的楊父楊母,悄悄關上門,一雙眼睛像小燈泡似的看着楊靖雯,語氣裏壓不住的激動,“不是,他來了。”
“誰?”楊靖雯看着她宛如春天到了的表情,一時反應不過來。
林纾把筆電和眼鏡放小圓桌上一放,“靳野!”
楊靖雯一愣,立馬跟着林纾去了洗漱臺,兩眼放光,“啧啧啧,特意來看你的?可以啊!”
林纾刷着牙口齒不清含糊道:“沒有,他過來有事。”
楊靖雯點點頭,想起她有些紅腫的唇,一瞬間像打通了任督二脈,興奮道:“所以你出去沒有在肝論文,而是和他滾了個床單?”她又看了一眼時間,“倆小時?”
林纾:“…”
她身邊怎麽全是一群腦子裏盡是黃色廢料的女人?林纾直接啪的一下把門一啦,把八卦之神楊靖雯關在廁所外面,好讓自己能耳根子清淨的洗個臉護個膚。
兩個好朋友,每時每刻都有說不完的話。熄燈後,兩個人姿勢一樣的躺着,看着天花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屋外偶爾傳來幾聲蟲鳴,還有風過樹動葉子接吻聲。
楊靖雯問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向來一針見血,看問題深刻清晰的林纾,眨巴了眼睛,“不知道。”
“第一,我搞不清自己的态度。是玩一玩,還是好好的談一場。我感覺自己更像是不負責任的撩?第二,我也搞不清他是不是圖個新鮮。就他這樣的條件,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會沒有?而且我不知道,在他眼裏,我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妹妹似的小姑娘,或者兩者都有?其實我到現在對他了解的也不比你多多少。他這個人體貼又霸道,擅隐忍城府又深,不顯山不露水,實在不是幾下子能看透的;第三,如果我們兩個都是抱着游戲人間的态度還好說。可是萬一我玩火上身,陷進去了,怎麽會是他一個情場浪裏白條的對手?”
楊靖雯有些頭疼,不知道談情說愛還要一二三點陳列是不是職業病,按照她以往的原則就是跟着感覺走,哪裏還會想這麽複雜。
她有些猶豫的問道:“林纾,假設你是認真的,你也沒考慮過結婚麽?”
黑暗裏林纾輕輕一笑,“結婚?靜雯,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結婚的目的就是離婚?“
林纾瞥了一眼身旁的楊靖雯繼續說道:“先抛開我爸媽離婚到底對我有多大的影響不說,就光是我平常看到的各式各樣的離婚訴訟,還會相信婚姻?婚姻于我來說,像是一場豪賭,而我本也沒打算下注。”
楊靖雯不可察覺的一嘆,面對這種回答毫不意外,轉而說道:“不過我覺得,你應該是想正兒八經談一場的。”
“為什麽?”
有些熱,楊靖雯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因為他一次二次的近距離,你都沒有抵觸。要是你真的抗拒,他是占不到你便宜的。”
林纾一愣,換了個更舒服的睡姿,好像是這樣沒錯。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接受靳野的親近,允許他動不動摸自己的頭,自己還可以老實巴交的坐在他腿上。就連關系這麽要好的楊靖雯有時候離她太近,她都會不動聲色拉開一點,就更不用說別的男人觸碰了。
她覺得要是換作其他男人突如其來這麽碰自己一下,她可能一巴掌扇過去都是反應輕的。
也許吧,她說的對。林纾打了個哈欠,困意來襲,想結束這次卧談,“我困了,睡吧。”
***
林纾跟楊靖雯起得晚,化完妝出來後,只能去山莊的餐廳吃點東西。
兩個人閑庭信步般走了五六分鐘,進門時林纾感覺不遠處有一道視線傳來,林纾下意識尋過去,前坪一個高大的男人正看着她。
有點眼熟,好像是昨晚上默默跟在他們後面的一個保镖,林纾微微點頭示意一下,繼續往裏走。
偌大的餐廳,只有稀稀拉拉幾個人。林纾翻開菜單,當看到最普通的一杯水都标價38,額角抽了抽。
“這單我買。”林纾往後一靠,繼續看菜單。她這趟泡溫泉的錢楊爸楊媽都不收,一頓飯還是出得起的。
兩個人點的東西可謂是南轅北轍,林纾要了一份水晶蝦餃,一個抹茶流沙包,外加小碗紫米粥。楊靖雯這個在國外混了一年的浪蹄子自然是三明治加牛奶。
林纾邊玩手機邊等,三四分鐘後,服務員端着盤子過來,林纾瞥了一眼,微微讓身,對埋頭沉迷看劇的楊靖雯說道:“哦,我的老活計,我們吃點東西吧。”
楊靖雯從播放器退出來,改換看新聞,片刻後她把手機一鎖,開啓聊天模式:“我去,前陣子那兩個酒精中毒死在大馬路上的男的,搞半天是被人下毒啊!”
一句話嗆得林纾直咳嗽,好半天喘過氣來,擡起頭扯着嗓子問:“你說什麽?”
楊靖雯沒想到林纾這麽大的反應,疑呼的拿起手機把剛看的推送翻出來遞過去,“剛剛發的新聞呢,這才多久?點擊率就上萬了。”
林纾沒理會楊靖雯的話,快速的翻看這篇報道,字裏行間揭露出的事件節點全部屬實,十分詳盡,雖然并沒有把所有的事實全部說出來,但足以還原事件真相。此外,這個作者功力可見一斑,類似春秋筆法的技巧,若有若無的挑明涉及本市黑.勢.力鬥争,不動聲色的對公衆進行輿論導向。
林纾暗自皺眉,靳野看到了嗎?會不會對他不利?林纾竟十分的緊張不安。
楊靖雯不清楚林纾的心理活動,繼續說:“林纾,你說如果真的是這個人說的這樣,這麽大個事情警.局不向外說明真相,裏面難道沒點彎彎繞繞,見不得東西?再說了,這個記者又是怎麽知道的?而且這種打自己臉的文章 ,這報社就算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準發出來吧?這人是不打算混了?”
一瞬間,林纾腦中轟的炸開。
記者…明天…雇人…
…
“不管用什麽辦法,給我撐夠兩個小時再撤掉。”
整個事情,根本就是靳野讓人做的?為什麽?他在打什麽主意?
楊靖雯叫了林纾幾聲都沒讓她回過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終于把人喚回來,“你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沒什麽。吃完了?要不要嘗一個蝦餃,味道比上次我們在粵菜館吃的要好…”
楊靖雯聽着林纾的話,注意到樓梯間下來的一道修長的身影,聚神看了幾秒,突然驚道:“林纾!”
林纾不解的擡頭,“嗯?”
呆頭呆腦的模樣讓楊靖雯急的不行,“哎呀,你快往後看!”
林纾疑惑,咬着筷子扭頭說:“看什麽呀?帥哥啊?”
話音突然斷住,這反應成功讓楊靖雯一笑。啧啧啧,眼珠子都之差沒貼在靳野身上了,還說自己不是認真的。
如此灼熱的視線,靳野自然注意到了。原本冷酷的表情,看見那個小人兒嘴角微勾。
楊靖雯見靳野朝她們走來,飛快的擦了個嘴,抓起手機,丢下一句:“我吃完了。把握機會上啊!”
林纾喊都喊不贏,無奈目送楊靖雯溜出去,尴尬的朝過來的靳野笑了笑。
靳野笑着搖搖頭,在她旁邊坐下,掃了一眼桌上的盤子,“等會兒有什麽安排?”
“去果園摘水果。”
靳野點點頭,叮囑道:“玩得開心點。應該不會有人再跟着你了。”
林纾玩弄着勺子一愣,這是在擔心她又被他的仇家找麻煩?她想問他今天早上的報道是怎麽回事,但這裏不是一個好談話的地方。
靳野也沒打算呆多久,說了幾句後就走了。
林纾喊人結賬,毫不意外,他又把單給買了。
***
市公安局,辦公室坐着幾個人,氣氛沉默得令人窒息。
嚴敬堯面色鐵青的挂完電話,“發帖人的IP找到了麽?”
技術科一人吞吞吐吐回:“報告局長,還…還沒?”
嚴敬堯氣的一拍桌子吼道:“局裏的電話都快被那些媒體打爆了,你們現在告訴我連是誰寫的都不知道!”
“這家報社聯系上了麽?”
“聯系上了,但他們說不是自己的員工寫的。現在已經把那條推送删掉了。”
嚴敬堯的秘書壯着膽子繼續說:“不過已經有好多人都看到了,都說要讨個說法,有權知道事情真相。要是有人截了圖再往網上一說,鬧得…就更大了。”
嚴敬堯當然知道現在的網絡傳播有厲害,再不想辦法會讓省裏頭都知道。
他怒目圓睜看向一旁刑警隊長,指着人鼻子罵道:“這個案子半個月了還沒結果,孫铎你他媽吃白飯?不是說該抓的人都抓進來嗎?啊?!”
孫铎面色晦暗,“我…”辦公室裏還站着一幹人,他有些話實在是不好出口。
該抓的人是都抓住了,還有一個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人來自首,明顯知道是受人指使。胡志輝那邊三番五次約談,都被他否認,說他們警.方沒有實打實的證據。他已經請了律師,執意要在法庭上見。
孫铎被搞的煩躁的要命,他現在是被夾着兩頭受氣。
上面要結果,可下面胡志輝他也不敢輕易動,更不用說嚴敬堯跟胡志輝私底下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了。
他活生生受着領導的氣,屁話都不敢放一個。案子不辦不行,辦了也許會擋了嚴敬堯的路。反正橫豎都得跟自己這身制服說拜拜!
他有什麽辦法?把哭說出來嗎?
事情就是越怕什麽來什麽。墨菲定律就像個魔咒。
林纾心不在焉的摘着果子,時不時翻看一下手機。
就像靳野要的那樣,那篇推送兩個多小時後被删掉了。可到了下午,這個事情——兩男子被投毒殺害,警.方聲稱酒精中毒,就上了熱搜,排名一路飙升,下面的評論以及命中的關注度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林纾大致看了一下留言,在想這裏面有多少評論是靳野安排的。
此時她才終于知道靳野的手有多長。怪不得就算他面容和善、不擺架子,也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她以為他處理事情的方式就是蠻橫的把人打到屈服。靠着拳頭混到了現在。
也是,一個沒有背景的人,能得方明山的賞識器重,怎麽會簡單。
他應該替方明山做過很多不能擺到臺面上的事情吧?用着那套現實的規則。那套無論是誰都不得不承認自己無法改變的現實社會的道理。
那這次,是方明山覺得那裏面有人礙事,所以要拉個人下來,洗牌換血嗎?
靳野這招是一石二鳥?不對,一石三鳥。這麽大一盤棋,他也真敢下啊!
這種深不可測的男人,兒女情長在他眼裏算不了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