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舊事
舊事
“宋尋，這都快二十分鐘了，咱們還等嗎？”劉志強看着盯着手機的宋尋問。
他們倆叫的車早就到了，宋尋沒上車給人道了歉轉了車費後就一直在這等着。
等了這麽久都沒見林賀回來，劉志強隐約察覺到不對勁，意識到林賀可能沒回考場。
“他和剛才那個人到底什麽關系？”宋尋問劉志強，他給林賀發的消息林賀一條沒回，導致他現在說話語氣也有點沖。
劉志強躊躇了一下：“就……就賀哥初中同學，他們倆有點過節，之前考試的時候打了一架。”劉志強說的模棱兩可，最後直接一咬牙說 ：“要不去找他吧，別到時候真打起來了！”
宋尋握着手機轉身就跑。
他們跑到之前的奶茶店，奶茶店店員說前面有兩個男生一直在這站着等人，後來等到人就走了。
“怎麽辦宋哥，賀哥肯定跟他們走了，有杜豪傑那個傻逼在，賀哥肯定會跟他打起來的！”
劉志強膽子小，下意識在這種時刻把宋尋當成了主心骨，連稱呼都變成了宋哥。
“分頭找，找到發信息，位置共享。”宋尋說完就一頭鑽進了巷子裏。
………………
“還玩這一套？”林賀被他們堵在巷子裏，看着杜豪傑的表情沒忍住笑了一下。
“我家門口的油漆你噴的？”林賀問他。
杜豪傑伸展了一下胳膊，骨節吱吱作響。
“你又沒搬家，我進你們那破小區門衛連問都沒問就放我進去了。”杜豪傑咧嘴一笑，“再說噴一下漆又不是掉了一層皮，你緊張什麽。”他問道：“你那兩個同學呢？連劉志強那慫貨都沒跟過來，你沒讓他們來？”
林賀臉徹底冷下來：“不關他們的事，沒必要來。”
“沒必要？是沒必要還是你不敢讓他們來，不敢讓他們知道你害死了自己那短命的媽？”
“杜豪傑別說了！算我求你別說了！林賀你走吧！”薛南拽着杜豪傑把他往後扯：“你別發瘋了！你忘了上次打架闖的禍了！”
杜豪傑被他說的怒氣更甚，他掙開薛南指着林賀：“我闖的禍？要不是這傻逼我會被勸轉！林賀我告訴你，你他媽就是個掃把星，他媽的親媽害死！”
他甩開薛南的手：“你以為大家都忘了，我告訴你都心裏清楚着呢！你那倒黴妹妹，眼都沒睜開就死了！”他指着林賀，語氣滿懷惡意：“你還有臉站在這！喪門星！”
“杜豪傑別說了！你他媽別說了！”
杜豪傑一把把拽他的薛南甩到牆上，他語氣帶着瘋癫的狂熱，猛地撲上來把林賀推到牆上：“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怎麽會全校通報！要不是你我的……”
林賀被杜豪傑碰到過的地方都讓他惡心，他看着發瘋的杜豪傑突然笑了一下。
“怎麽不說了？都忘了問你了，你新補的牙補的結不結實啊？會不會漏風啊？”林賀擡起眼，語氣輕蔑，那雙眼睛卻黑沉的看不到一絲光亮。
“你還敢提！要不是你我怎麽會掉了兩顆牙！”被抓到痛腳杜豪傑怒意上頭，一拳砸到林賀肚子上，右手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了一把折疊刀。
林賀硬生生挨了一拳，他倚着牆盯着那把泛着冷光的刀，語氣滲着寒意：“你還帶了刀？”
“老子今天弄死你！”
鋒利的刀刃裹挾着風聲刺到了林賀面前！
林賀猛地用書包對着杜豪傑的臉砸過去，在杜豪傑轉身想要再次揮刀的時候，一腳踹在了他胸口！
杜豪傑受力後退了兩步，站穩後再次舉着刀沖了過來！
林賀側身躲過，折刀在他的側臉上劃下一道口子，林賀躲過這一刀，趁杜豪傑還沒收住力，摁着杜豪傑的胳膊就把人往牆上撞！
杜豪傑收不住力，被他這一下撞出一嘴的血腥味，捂着臉摔在了地上。
林賀盯着趴在地上的杜豪傑，彎身從一旁的矮牆上扣下來一塊帶着土塊的紅磚。
“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他的臉被劃破了，血順臉頰着流了下來，淩亂的發絲下那雙黑沉的眼睛就這樣直勾勾地盯着杜豪傑。
杜豪傑趴在地上下意識想去撿地上的折刀，還不等他夠到林賀就一腳踩在了他手上。
“我不是說過了，別再讓我在你嘴裏聽我媽的名字，你就是不長記性是吧？”林賀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腳尖輾着杜豪傑的手.
“我是不是好臉給多了，才讓有了錯覺，覺得我現在很好惹？”
“林賀！林賀你別沖動！你把他放了！”薛南看林賀手裏拿着板磚，他害怕這事鬧到無法收場的準備，又想要去拽林賀。
林賀輕輕掃了他一眼：“不關你的事，最好別說話。”
杜豪傑着看着自己被林賀踩在腳下的手威脅道：“林賀！林賀你敢打我！你是不是想進監獄！是不是想被退學！”
林賀把視線重新挪回到杜豪傑身上：“我想進監獄？是我想嗎？我可先挨了你一拳，臉上又被你劃了一道，你說咱倆到底該誰進去啊？”
他抛了抛手上的板磚，左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點開錄音器，杜豪傑的聲音就清清楚楚的從聽筒裏傳出來。
“你沒搬家啊，我進你們小區門衛連問都沒問就……”杜豪傑的聲音都錄了進去，林賀那句“你帶了刀”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杜豪傑的臉色瞬間慘白下來。
“這麽長時間了，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林賀黑沉的眼睛帶着輕蔑的嘲笑和諷意。
“上一次你被勸退好像是你媽媽求了校長才把你留下來的，那這次呢？”他撿起地上那把折刀：“噴油漆帶刀子無端對他人進行毆打，人證物證俱在，這下應該沒那麽好收場了吧。”
“你敢！我是未成年！你就算錄了音也沒用！你和你媽和你那倒黴妹妹一樣都該——”
林賀一腳踹在他大腿上，杜豪傑剩下的話被活生生憋在了喉嚨裏。他劇痛之下嚎了一聲，還不等他開罵林賀又踹了上去。杜豪傑踹的大腿劇痛，支着上半身想去夠林賀的腳，林賀笑了一下一腳把他踹了回去。
“還沒吃夠教訓？”他沉着眼，面上沒什麽表情，動作卻是越踹越狠，次次都對着杜豪傑的大腿踹。
薛南沒想到林賀會下這麽重的手，撲上去連拉帶扯的把林賀和杜豪傑隔開了。
“林賀你冷靜點，再打人就壞了！”
薛南和他沒有明面上的過節，林賀也沒想着和他動手，他笑了一下，甩了甩因為拿板磚髒了的右手。
“這把刀我就先帶走了，要是你再敢在我面前晃一次，我保證無論誰去你們學校求都不管用”林賀說話的時候手指抹着刀子，語調漫不經心，杜豪傑看過來的時候他擡腳作勢又要踹，杜豪傑被他吓得往牆根滾。
林賀把刀子收進口袋，語氣惡劣道：“騙你的。”他撿起地上的書包繞過薛南出了巷子。
薛南喘着粗氣，林賀轉身要走他連對視都不敢。
這一帶的小巷子有很多，林賀拎着書包等在巷口拐了個彎看不到杜豪傑後，才洩力一般靠在牆上撐着自己的腿喘粗氣。
心髒急促的像是要從胸膛裏跳出來，他伸手抹掉左臉上的血，左臉上的傷口細長一條，不深但是劃得很長，他臉上挨刀子的時候其實沒感覺到多大疼，更多的是緊張和刺激現在才感覺到疼。
腎上腺讓他的神經高度興奮連帶着承受痛苦的阈值都被拉高。
氣息平複後，林賀抹了一把臉一擡頭就看到隔着四五米站在他身前的宋尋。
宋尋面色有些紅呼吸也帶着些許急促，應該剛快速奔跑過，四目相對間雙方都是一怔。
林賀表情怔然的看着他，突然有點不知所措。
他剛才支開劉志強和宋尋是真的不想讓他們摻和進來，劉志強膽子小，宋尋更是連杜豪傑是誰都不認識。這件事本來就和他們沒關系，沒理由把他們也扯進來。
杜豪傑是個混貨，他敢在林賀家潑油漆敢帶刀子來，是真的不帶腦子的發瘋發狠，林賀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制住他，就更不可能讓他們來。
但林賀也不能否認，就像杜豪傑說的那樣，他确實不想讓宋尋知道。
他不想讓宋尋知道他害死了自己的親媽。
他已經上了高中和周圍的同學相處也不錯，他有了一個新的生存環境。林賀需要一個能夠讓他喘息的地方，他不想打破這份平靜。
宋尋見林賀看到自己後就沒了動作，他知道到自己其實不應該出現，起碼不應該讓林賀看見自己，只是林賀動作實在太快，根本沒給他留下藏身的時間。
他看着林賀往後退了一步完完全全地靠在牆上黑沉的眼睛盯着他，那是戒備的動作和表情。
宋尋扯着書包帶的右手輕握了一下拳又很快松開，他沒有其他動作，看着林賀語調平淡地問道：“打贏了嗎？”
林賀臉上神情一頓，他想過宋尋會說什麽，卻沒想到這人居然平平淡淡問出一句“贏了嗎？”，林賀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下意識的說：“贏了。”
說完自己就愣住了。
宋尋卻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他點點頭，随後上前一步把手機從口袋裏掏出來，把微信頁面給林賀看，“劉志強還在找你。”
“哦”林賀看着怼在自己面前的手機順着他的話把手機接過來，下意識對宋尋說：“那我給他回個消息。”
一句“我坐上出租車了”發出去，林賀也意識到宋尋不想提他剛才和杜豪傑打架的事，也不好奇杜豪傑說的話，好像這人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就是為了問他一句贏沒贏。
林賀知道，宋尋在維護他的自尊心。
他擡頭對上宋尋那雙淺褐色的眼睛，他一怔下意識錯開了。
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就更無語了。
扭捏什麽呢？林賀在心裏鄙夷了自己一把。
“去一下商店吧，我沒帶濕巾。”宋尋說。
林賀摸了摸左臉，臉上的血已經幹了，摸上去有股奇異的磨砂感。
他們在小巷子裏轉了出去，随便找了家便利店進去。
便利店老板娘看到林賀臉上的血時吓了一大跳。
“怎麽了這是？怎麽這麽多血啊，有人打你了？”她從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已經摁在撥號頁面了，仿佛林賀要是說出一個“是”字。她下一秒就會報警。
林賀手機上應付完劉志強，擡頭時臉上又帶上了笑意：“沒被人打，我剛從那邊小巷子鑽出來，沒看到牆上挂的鐵絲劃了一下，您給我拿包濕巾我擦一下。”
老板娘了松一口氣，轉身給他去拿東西時嘴巴也不閑着，一個勁地教訓林賀：“你們這群學生啊，整天冒冒失失的也不看路，長得這麽俊，要是留疤了我看你哭不哭。”
林賀聽着，垂眼看着自己手上幹掉的血，臉上強堆出來的笑也越來越淡。
他們在便利店買了濕巾、一次性消毒片和一盒創可貼，林賀接東西的功夫，宋尋已經把錢掃過去了。
“我一會轉給你。”林賀抱着藥坐在路邊的長椅上。
宋尋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你還是先把臉上的血擦幹淨吧。”
林賀“哦”了一聲，對着手機屏幕把血擦幹淨又用酒精片消好毒，咧着嘴把創可貼貼上去了。
宋尋插兜站在林賀跟前，看他收拾好了，宋尋把他拆掉的包裝盒丢進一旁的垃圾桶，背過身的時候他輕聲說：“不想笑的時候就別笑。”
林賀沒說話，低着頭對着手機屏把沒貼好的創可貼從臉上撕下來，創可貼黏在傷口上，林賀沒控制好力度，傷口本來已經不出血了他一頓操作下來又冒了血珠子。
林賀沒忍住“嘶”了一聲，宋尋嘆了口氣，看不下去的把這人手上撕下來的創可貼丢進垃圾桶。
“你手殘嗎？你怎麽不把傷口再撕大點？”
林賀下意識想反駁，但話到嘴邊看着宋尋發冷的臉愣是說不出來，他瞥了宋尋兩眼，悶聲道：“我都受傷了你還要罵我？”
宋尋被他哽了一下，随即語氣不善的說：“知道會受傷還去打架，要是人家找到學校怎麽辦？”
林賀掏出剩下的酒精棉片，龇牙咧嘴的摁到裂開的傷口上：“不會的，他先惹的事，我反擊而已。再說了我踢的都是大腿，他那個死德行根本不會讓人看。”酒精棉片弄得他更疼，林賀皺着眉讓宋尋給他拆一個新的創可貼。
“就你臉上這口子比創可貼都長，貼了也沒用。”
“讓你把創可貼給我！怎麽會沒用，貼上不就行了嗎？”林賀被說的也有點火。
“掩耳盜鈴的作用？”
林賀被他氣的連話都不會說了：“我就是掩耳盜鈴，不行嗎？大不了去死。”
宋尋冷笑；“那就去死。”
林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