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周五晚修
周五晚修
他居然背下來了？
織落難以置信。
這就是學霸嗎？
剛剛在手機屏幕上閃了兩秒，就背下來了？！
“沒事我就挂了。”
沈簇雖說是要挂電話，雙眼卻盯着自己的臉。
瞳孔深得發亮，稍不留神便會淪陷。
“诶等等。”織落趕緊出聲。
她的眼中像跑代碼一樣，跑過來五六七八個念頭，最終選擇了一個最保守的話題。
“我……我有道題不會……你能教我一下嗎？”
“是英語……”
沈簇笑着問：“又是感嘆句？”
“……不是啦！感嘆句我會的！”
織落摳着卷子，可憐巴巴地說：“別再笑我了……”
沈簇說好，然而卻低着頭勾起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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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笑她了！！
織落的臉上火辣辣的，指尖摳着音量鍵，小聲地說：
“就早上發的卷子，藝術之旅那篇閱讀……”
“不是感嘆句哦。”
“好的，樂意為你服務。”
沈簇倒沒有急着挂斷，像是在等些什麽。
織落：……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在線等？？
她側頭将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中間，雙手在桌面上找卷子。
生怕沈簇直接挂了電話，她急得手忙腳亂，将散亂的草稿紙揚起，在空中飛舞。
新幹的墨水味在她的鼻尖打轉，是她天天趴在桌子上用力嗅過的，總是從隔壁飄來的似有若無的中性筆墨水味道。
有那麽一張紙悠悠地落在她手上，指尖觸碰的一瞬間，她看見了沈簇的字跡。
【織落】
【別睡了】
【敲桌子都不醒？是不是要敲腦子才行？】
【你是小豬嗎】
小豬二字還被劃掉，畫了一個可愛的豬頭在旁邊。
從字跡都能看出來他有多無奈。
原來他提醒過自己了。
織落坐直了身子，聲音驟然軟下來了。
“沈簇…”
她捏着紙，帶着鼻音喊他。
“我……我可以給你買益力多。”
沈簇踩在前面椅子的橫杠上的球鞋收了回來。
這次他沒有拒絕，也低低地應了一句。
“嗯。”
-
她今天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了。
開心得飛起。
沈簇給她講了兩個題，加上晚自習時效率奇高，第一節自習課就将作業寫完了。
七點二十開始休息，賴潤海七點二十分零五秒就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小織，那麽開心呢？”
織落看見他，就想起了今天他和萱萱催了又催的事情。
她笑得一臉蕩漾：“诶嘿嘿嘿。”
賴潤海：“啧，小織，你別這麽對我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賴潤海身後的兩個小尾巴也跟着一臉蕩漾：“诶嘿嘿，诶嘿嘿嘿……”
他反手給了兩個小尾巴一人一拳。
“你倆也是，惡心死了。走走走，別煩着我。”
織落把笑臉嗖一下收回。
哼，才不是想給這個垃圾看呢。
小尾巴像小蝌蚪一樣游走了，賴潤海這才壓低聲音，坐在了萱萱的位置上。
他還略帶神秘地掃了沈簇一眼才開口。
“今晚，你知道要怎麽做了吧。”
織落也下意識地看了沈簇一眼，他正悠悠地翻着書。
“嗯。”
她特意壓低了聲音。
今晚學校要開家長會，就連高三的晚自習都是七點半下課。
無數早戀小情侶對于在2月14日晚要開家長會表示強烈地贊許。
包括賴潤海和萱萱。
賴潤海攤開手：“讓你買的東西呢？”
織落從書包裏掏出三張電影票，分了兩張給賴潤海。
“我跟萱萱去看，你等我們出來然後一起回家。”
他部署完畢，扯着電影票卻扯不動。
織落不肯松手，用小狗一般濕漉漉的眼神看着他。
“撒手。”賴潤海毫不留情地指着她的手。
“只要你別來打擾，想要什麽獎勵小爺都滿足你。”
“你……”她剛剛提起的聲調又弱下去了，“你開心就好。我會等啦。”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賴潤海撓撓頭，“那你可別亂跑了。”
織落翻了個白眼。
去年聖誕節她自己一個人在電影院門外等他們，被小混混圍了。
還好那天晚上萱萱和賴潤海吵架，賭氣先出來，才救了她。
然後吵架從二人轉升級成了鬥地主。
但那兩個沒良心的，轉過頭又甜甜蜜蜜地，依舊在元旦跨年夜撇下了她。
不過那回稍微好一點，将她安置在二十四小時有監控的便利店，就私奔去了。
而今天，是百年難遇的雙重情人節，他們兩個肯定是要去約會的。
屬電燈泡的自己，也要等到他們約會完畢才能回家。
明明已經習以為常，但織落還是悶悶不樂。
“知道了……”她軟趴趴地應着。
賴潤海走的時候還吹着快樂的口哨，而織落只能默默收回那張孤零零的電影票，塞回書包裏面。
看看，她犧牲多大啊，為了打掩護，連票都買三張，硬是說自己要看，萱萱和賴潤海只是被迫陪她。
回頭她還要在豆瓣上背影評，以應付家長随口問的那句“電影好看嗎”。
啊郁悶死了。
她拽着書包帶子，一下一下地扒拉壞掉的拉鏈頭。
側頭挨在手臂上，織落眼巴巴地看向沈簇。
還有十分鐘就放學了，沈簇晚上要幹什麽呢？
是不是要跟誰出去玩呢。
他在認真地看書，眉毛快皺成一字了。
織落瞄了一眼書名。
《平凡的世界》。
看這本的時候确實是會皺眉。
但是他也看得太認真了吧，從賴潤海過來到現在，整整五分鐘了，都沒有翻頁。
沈簇突然将手上的書合上。
他目視前方，淡淡地開口。
“織落。”
織落一個激靈，趕緊坐直。
“在呢。”
發出口的聲音有那麽一點心虛，她趕緊清了清嗓子，補充一句。
“怎麽了？”
沈簇微阖着眼眸，睫毛在臉上形成一片欲語還休的陰影。
“有吃的嗎？”
“啊…有有有！”
織落眼睛轉了一圈。
雙手不自覺游走到書包裏的暗紋盒子上，脫口而出。
“我有巧克力！”
她話剛說出口就後悔了。
翠果！！快來打爛我的嘴！！
說的什麽垃圾話！
今天他才在食堂說不喜歡吃巧克力！！
織落又兀自搖頭，搖出了殘影，将書包往抽屜裏推得更深了。
“不，沒有巧克力。”
沈簇眉頭更緊了，用不相信的目光看向她。
她将眼神移開，看着他的鞋。
每天不重樣，但永遠幹淨。
沈簇又朝她伸手了。
“給我吧。”
她遲疑了，情感被理智戰勝了。
“你別勉強啊。”
其實還是很想沈簇嘗一口的。
沈簇低聲問：“甜麽？要很甜的，我才喜歡。”
織落有點懊惱。
做的時候還特地少放了糖，怕他不喜歡。
但是看他抽屜裏面都有糖，應該是喜歡甜的吧。
她遞過去的那一剎那猶豫了，扯着盒子沒有放手。
指尖用力地捏着盒子邊緣，沿着甲沿泛出一圈白色。
“沈簇…”
她輕輕地開口。
“你要不要——”
突然頭頂的燈全熄掉了，她接下來的話變成了驚呼。
前中後三棟教學樓同時響起了狂歡之聲，學生的嚎叫幾乎将天花板都掀翻了。
“停電啦——”
“我靠老子在表白！！”
“放學啦！！！”
當然也蓋過了織落的那一句“你要不要喝益力多。”
織落心裏怒吼着，我也差點要表白了！！！
她有些懊惱，剛剛要不就早一點說，說快一點，果斷一點。
要不就一直憋着，憋到畢業。
現在可好，一鼓作氣，再而衰。
黑暗中她的手指顫抖着，緩緩松開了捏着包裝盒的手。
沈簇安撫地問道：“怕嗎？”
她喉嚨發緊。
“不怕……”
“嗯……”他的聲音在暗夜中有些失真，“你剛剛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什麽問題？”她還在愣神當中。
沈簇：“巧克力，甜麽？”
“不是很甜……”
織落像是突然反應過來，咬牙開口。
“它雖然不甜，但是……”
“嗯？”沈簇在認真傾聽。
“但是它……挺嗲的。”
織落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
“嗲的……你喜歡嗎？”
她等了很久沒有等到回答。
無聲地吸氣，用盡全力保持鎮定。
“嗯……沒事啦，你吃吧。”
長久的沉默之後，才從旁邊傳來了——“嗯。”
織落自嘲地扯嘴一笑，摸索着将桌上的練習冊都收起來。
摸着摸着摸到了兩桌之間的空隙。
驀然手背上一熱，她的手被翻轉，一顆糖悄悄地放在了她的掌心。
沈簇用糖換走了她的巧克力。
身側傳來暗啞的聲音，故作輕松地提問：“吃糖嗎……”
後面似乎還空了兩拍，反正兩秒之後沈簇才繼續：
“草莓味的。”
織落自作主張地在空拍處填上了“嗲精”二字，臉紅撲撲地接過來了。
還好停電了，沒有人看得見。
“織落……”
兩人之間傳來了拆包裝紙窸窸窣窣的聲音。
從微弱的響聲可以聽得出來，沈簇正在掀開蓋子，選了其中一顆，放進嘴裏。
此時他說話有些含糊不清，織落屏住呼吸才聽得見。
“如果你晚上沒有安排……”
頭頂的風扇已經不再運行，窗外的狂歡已被鎮壓，在教導主任腳步聲到來之前，她先聽到了沈簇說的下半句。
他說：“要不要跟我湊合一下。”
織落用力地扯着草莓糖包裝的兩端，胸腔裏砰砰地跳動。
她分出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心口，用力再用力。
別跳了，別再跳了。
聲音太大就聽不見沈簇說話了。
“我吃了你的巧克力，晚上請你喝糖水吧。”
“順便去買益力多？”
沈簇說話的聲音也很輕，還罕見地像上了發條一樣帶了點機械電音。
“好嗎，織落？”
他明明在吃着不怎麽甜的巧克力，卻說出了甜入她心裏的話。
織落聽見自己用氣音，顫顫地回複。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