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随意定義

随意定義

江寄南他們表演課的主課老師叫淩陽，是個中年男子，為人随和，在學校的聲望很高，實力肯定是無可厚非的。

演員不是江寄南的理想職業，但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也來到了這個學校，他就要認真對待接下來的學習。

淩陽第一次見江寄南就覺得這孩子有演戲的天賦，他看人一向很準，上一個被自己認為是天生演員的人，現在已經是視帝了。

第一節課上，他做了個自我介紹，說了自己的名字以及今後希望同學們遵循的課堂紀律。

“大家對我應該不陌生，你們大三大四的學長學姐們經常在背後議論我，你們多多少少也聽到了點風聲。”淩陽說到。

說是議論，其實大家說的都是淩老師的優點，淩陽自己也清楚，但他為人比較幽默，說話方式也如此。

大家被逗笑了一會兒，江寄南不明所以，他的消息來源實在是閉塞，只知道班級群通知的事宜，其他事一概不知，當然也就不知道什麽大三大四的學長學姐議論老師的事。

不過他的感覺很準，他覺得淩陽不簡單。

“我的學生大家知道的應該也不少……”

淩陽甚至還沒進行舉例，底下就異口同聲地說：“應晨！”

江寄南這才恍然大悟，淩陽是應晨的老師，應晨那麽厲害，淩陽的教學實力也可見一斑。

“對。”淩陽點點頭，“應晨是我的學生，大家都知道，也應該都見過他了吧？前幾天的迎新晚會。”

大家點頭回應：“見過。”

說到這個，江寄南就回想起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歷歷在目，而經過了那天晚上，他與應晨也再沒聯系了，好友加上了，但連句消息都沒發。應晨他在忙什麽呢？話說他現在應該很閑才對啊。

江寄南的思路逐漸跑偏了，後面老師說了什麽他也沒聽清，但他聽到老師誇應晨了。

老師說：“應晨很有天賦，也很能吃苦，他有今天的成績，靠的是他自己，我的功勞不足一個手指甲蓋兒大。”

能讓老師這麽說，那應晨應該真的很努力吧。可到底要努力到什麽程度，才能達到現在的效果呢？

這個問題直到下課江寄南都沒想清楚，他對這個事情真的沒什麽概念。

下課鈴一響，林歲歲就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拉着旁邊庭深的手就往外走，說是餓了等不及要吃飯了。

真有活力啊，不是第一次見林歲歲這樣了，但江寄南還是很感慨。

楊鶴見狀跟了上去，把手搭在林歲歲肩上，打趣道：“歲歲啊，你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啊，現在就拉你庭深哥，不管你鶴哥死活了是吧？”

江寄南看見林歲歲臉上浮出了疑惑與不解，這是正常的，但他又看見庭深的嘴角輕微上揚了一些弧度，這就不太正常了，在他印象中……不對，是在他們幾人的印象中，庭深從來沒笑過。

“不是啊，那是因為你坐得離我太遠了，我怎麽可能不管你啊！”林歲歲說着挽上了楊鶴的手臂，被楊鶴嫌棄地推開了。

随後林歲歲松開了庭深的手，和楊鶴打鬧起來了，庭深在旁邊看着，神情又恢複了平常的模樣。

庭深好奇怪，江寄南覺得。

但他沒多想，因為林歲歲在與楊鶴打鬧的過程中看到江寄南走在他們後面，離他們足足有一米距離，便喊了對方的名字，讓他跟上。

江寄南聽了，走到了楊鶴旁邊，林歲歲和楊鶴這才終結了戰鬥。

下午沒課，江寄南在寝室坐了會兒，不知道該幹什麽，竟一反常态地點開了應晨的好友框，但他沒發任何消息，而是停頓了一會兒後退出了，又點開了應晨的朋友圈。

應晨的朋友圈五花八門，看得人眼花缭亂，有時是片場照，有時又是生活中的細枝末節，和江寄南形成鮮明反差，江寄南的朋友圈空空如也。

應晨在上午時發了一條朋友圈。

【應晨學長：在學校偶遇了淩哥的貓，模樣可愛脾氣還挺大，差點給我手撓破傷風，淩哥你怎麽評價？@淩陽】

配圖是一只小三花貓，看上去可愛極了。

江寄南沒有淩陽的微信，不知道他有沒有回複應晨，回複了什麽。而且江寄南此刻的重點都在“給我手撓破傷風”這一句上，聽起來好像很嚴重，還有前幾天磕到的手臂，不知道淤青消了沒有。

于是江寄南給這條朋友圈點了個贊，又再次點開了好友界面，點開消息輸入框，輸入：“學長，你手臂上的傷好了嗎？”

想了想後，他又删掉了，重新輸入：“學長，你打破傷風了嗎？”

還是有點奇怪，要不然先問問對方在不在吧？于是江寄南又輸入：“學長，你在嗎？”

但還沒等點發送，對面先發了條消息過來。

【應晨學長：有事兒找我？怎麽輸入了半天都沒發？】

江寄南怔住了，一下子不知作何回答。

【應晨學長：看到你給我點的贊了，你們今天見過淩老師了吧，想跟我問問他？】

江寄南這才回了句“不是”。

應晨又問江寄南找他何事。

【小貓：學長，你的手，很嚴重嗎？】

對面停頓了一會兒才發來消息。

【應晨學長：你是說被貓撓？那是我胡說的，淩老師的貓特別乖，我沒被撓】

江寄南沉默了，好端端的幹嘛開這種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應晨見江寄南半天沒回消息，以為對方不信，便截了淩陽回複自己的評論給江寄南看。

圖片上淩陽是這樣回複的：你小子又想诓我，我自己養的貓我還不了解？你把它咬了它都不可能撓你。

江寄南看到後半句思考了一下應晨咬貓的可能性，覺得對方真的能幹出來這種事，便沒忍住笑了一下。

這師生關系還挺有趣的，什麽樣的老師能教出來什麽樣的學生，淩陽這麽随和的性格，教出來的學生也逗趣。

【小貓：所以你把小貓咬了嗎？】

應晨看到這條消息感到驚奇，江寄南還會開這種玩笑呢？

【應晨學長：這怎麽可能，我哪有那麽無聊？】

【小貓：可我覺得你有】

應晨搖頭笑了笑，小貓也會無理取鬧哦。

【應晨學長：你覺得了，可我就一定會做嗎？師弟，我有自己的思考，可不是你想什麽我就做什麽】

應晨這話說得沒錯，江寄南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他覺得應晨是什麽樣的人，覺得應晨會怎麽做，都是他覺得，他覺得的是他想象中的應晨，不是真正的應晨。

真正的應晨沒有被貓撓，也不會無聊到咬貓，他有自己的思想，他是一個自我獨立的人，一個獨立于任何人的思想之外的人。

正如他的微信昵稱“I am myself.”，“我是我”，不由任何人決定。

【小貓：我知道了，學長對不起，我不應該用“我覺得”去定義你。】

應晨嘆了口氣，江寄南好像想多了，以為自己在責備他。

【應晨學長：別總說對不起，我又沒怪你，搞得好像我多不解人意似的】

江寄南頓了頓，又不知道該回複什麽了。

【應晨學長：下午有課嗎？】

【小貓：沒有】

【應晨學長：那待會兒我去你們寝室找你，和我出去轉轉？】

【小貓：啊？】

【應晨學長：就當你剛剛随意定義我的賠禮了】

【小貓：可……你不是不怪我嗎？】

【應晨學長：不怪，但做了錯事，我說不怪你就不反省了嗎？】

江寄南愣了愣，應晨這人真讓人捉摸不透，說一句是一句，不過好像都挺有道理。

【小貓：哦……】

在應晨來之前，江寄南都還是很茫然，之前軍訓結束林歲歲邀請自己出去玩的時候，自己都給拒絕了，可怎麽應晨每次讓做的事他都無法拒絕，大概是自己在他面前犯了太多錯，讓他有了把柄，可自己又為什麽總在應晨面前犯錯呢？

應晨不過多時就來到他們寝室門口了，擡手敲了敲門，楊鶴離門最近，起身開了門，看見來人後，迷茫了一陣。

“你好，我找江寄南。”應晨笑道。

楊鶴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是應晨，連忙點頭，轉身要喊江寄南，卻見對方早已走到門口。

“學長……”應晨今天沒戴口罩，大搖大擺地來找江寄南，讓江寄南感到驚訝。

“又見面了，寄南師弟。”應晨勾了勾唇道。

林歲歲本來都上床了，聽到動靜又迅速下來，看見應晨後，瞳孔一下放大了好幾倍，他拍了拍自己的臉，自言自語道：“我沒做夢吧，我還沒開始睡啊！”

應晨笑了一聲，對江寄南道：“你室友還挺有趣。”

後者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沉默着看向林歲歲。

林歲歲看着二人的互動，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走到江寄南身旁，問：“寄南，你跟應晨學長認識？”

江寄南微微點頭，随後他看見林歲歲的眼裏充滿了崇拜。

“可以走了嗎？”應晨問江寄南，“還是你要再準備什麽？”

“啊？”江寄南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對應晨說道，“沒事了，我們走吧。”

“好。”應晨點頭，走出了寝室。江寄南和林歲歲好像又說了點什麽，才慢慢離開寝室。

應晨來找江寄南的時候就是見午休時間沒多少人才沒戴口罩，但現在二人出來，人開始多了，應晨便又把口罩戴上了。

“學長，我們要去哪兒？”江寄南問，他真不該這麽糊裏糊塗就跟着應晨出來，他現在有點後悔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應晨反問，“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江寄南無話可說了，是應晨說想轉轉，是應晨非讓自己跟着，是應晨來找的自己，現在應晨卻要問自己去哪兒。

應晨見江寄南一臉無奈，笑了笑：“開個玩笑，喜歡貓嗎？帶你去淩老師家撸貓。”

江寄南本來還沉浸在剛才的無語中，聽到這句話後又滿是震驚，去淩老師家？

“淩老師家就在學校附近，很近的，走幾步路就到了。”應晨說。

可江寄南擔心的不是這個啊，他害怕的是見老師。

“我今早跟淩老師聊了聊，他好像挺喜歡你的，別這麽緊張。”應晨看出了江寄南的心事，說到。

但江寄南還是擔心，應晨也不管什麽了，直接拉着江寄南就走了。

其實應晨來找淩陽是有正事的，給對方彙報一下自己這段時間拍戲的實踐成果，雖然他已經是一名合格的演員，但他還是一名大三學生。

江寄南了解到這件事後更無語了，應晨找老師有正事為什麽把自己也帶上，說不定老師根本就不記得，也不想見自己。

但其實不然，應晨在找江寄南之前就和淩陽聊過了，淩陽是真的喜歡江寄南，覺得對方真的有天賦，所以應晨才想帶江寄南一起來，讓他和淩陽熟悉一下，以後淩陽也能幫到他。

到了淩陽家後，應晨還真就帶江寄南去撸貓了，淩陽很無奈，自家的貓毛都快被應晨撸光了，但他樂意讓江寄南和自己的貓玩，江寄南不會随便撸它，而且小貓看上去挺喜歡江寄南的。

淩陽和應晨說話，江寄南就在一旁和小貓玩，不打擾他們，等到二人說完了，他才起身。

應晨走到江寄南身旁，沒說什麽，淩陽看着二人笑了笑，道：“我兩年沒見像應晨一樣有天賦的人了，小江對吧？好好學，你應晨師哥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

江寄南愣了愣，對這樣評價感到驚喜交加，他知道應晨肯定跟淩陽說了什麽，否則老師怎麽會給出這麽高的評價。

“嗯，我知道了，謝謝老師。”江寄南回到。

二人離開淩陽家後，江寄南才問到：“學長，你跟淩老師說了什麽？”

應晨：“沒說什麽啊，說我拍戲的經歷，跟他邀功呢。”

江寄南有點不信，但沒再多問，既然應晨不想讓他知道，他就不問了，記在心裏，以後報答好了。

“師哥，謝謝你。”

這是江寄南第一次叫應晨“師哥”，應晨覺得這稱呼好好聽，嘴角微微揚起，道：“‘師哥’這稱呼，比‘學長’好聽。”

這二者有什麽區別嗎？江寄南疑惑。但既然應晨喜歡“師哥”這個稱呼，那以後就用這個稱呼吧。

“師哥”跟“學長”怎麽沒有區別呢？師哥比學長的距離更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