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蘇明墨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正睡在王府主卧寬敞的大床上。

他身上穿着昨日的衣裳,都還來不及換,身上被子應該是蕭潛幫他蓋上的,只是旁邊的位置空空,蕭潛不知道去了哪裏。

卧房的門被推開了,思賢輕手輕腳地從外面進來,手裏端着一盆溫水。

一回頭,見蘇明墨已經睜開了眼睛,思賢忙道:“王妃您醒了,王爺特意讓我幫您備着早膳,等您一醒來就可以吃。”

蘇明墨回過頭去,不遠處的桌子上擺着精致的早點,還冒着悠悠的熱氣。

蘇明墨不好意思地道:“嘉易呢?”

思賢剛要張嘴說話,嘉易便從門外探頭進來:“少爺,我在這兒呢。”

他從外面進門,故意走到思賢的身邊擠了擠:“王爺說我手腳不伶俐,留了他的貼身随侍在府上,想是不讓我伺候您呢!”

思賢大無語:“王爺幾時有這個意思,他不過是想讓王妃吃上熱乎的早膳,讓我幫忙多盯着點罷了。”

蘇明墨看了看外面的天:“現在什麽時辰?”

思賢搶答道:“巳時了。”

居然已經這個時候了。

蘇明墨皺眉。

他也睡得太久了。

不過昨夜,蕭潛拉着他說了很多,蘇明墨一時激動,也不由吐露了自己的半數心聲。

不過還好蕭潛昨夜喝得醉了,蘇明墨很多話也收着說了,要不然今天醒來,他怕是會懊惱得鑽到地縫裏去。

有些話,藏在心裏就夠了。

蘇明墨對思賢道:“謝謝你思賢,可否讓嘉易留下來,我一會兒收拾完就離開。”

嘉易沖思賢聳了下鼻子。

思賢只得退了出去。

皇宮。

明心殿裏,蕭潛和端王站在一側,太子站在一側。

宣成帝一共有四個皇子,除了明心殿上的三位,還有一個六皇子,不過六皇子年紀還小,他是雲妃所生,目前才只有六歲。

皇子自及冠之後,便可以上朝旁聽,蕭潛剛剛成親,也到了可以上早朝的年紀。

下了朝後,宣成帝特意将三人留下,于明心殿召見,想讓他們關系多親近親近。

太後壽辰那件事,雖然太子和蕭潛都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但宣成帝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因為娶男妻一事,近來總覺得對蕭潛有所虧欠,也不和蕭潛計較了。

反而又把太子痛斥了一頓。

因此在明心殿裏,太子對着蕭潛,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

“元華!”宣成帝訓誡太子,“兄友弟恭,你的書都讀到哪裏裏去了?”

蕭元齊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笑:“父皇,大哥在太後的壽宴上丢了面子,自不甘心,不過,我想大哥以後會明白的,您這都是為了他好。”

蕭元華白了他一眼。

“好了,”宣成帝道,“此番召你們來,是因為過兩日皇宮要舉辦春獵活動,此次的春獵與往日不同,北蠻将派使節來訪。”

北蠻位于大晉北側,是游牧民族,擅騎射。

事實上除了大晉,周邊幾個民族都擅騎射,包括狼夏和西域。

宣成帝望向蕭潛,道:“潛兒,你的騎射功夫不錯,前段時間朕問了禁軍侍衛黃統領,說你還曾與他手下的将士們比過幾圈,此番春獵就看你的了。”

蕭潛出身西域,馬上民族的血性是刻在骨子裏的,宣成帝用得到他的時候,就說“靠你了”,用不到他的時候,就說“西域蠻子,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蕭潛都已經習慣了,拱了拱手,道:“兒臣定當竭盡全力。”

從明心殿裏出來,太子走在前面,陰陽怪氣地對蕭潛道:“還和禁軍侍衛比試過呢,真了不起。”

蕭潛道:“自比不過太子,先前父皇專找了擅騎射的師父教導,聽聞過去三個月,太子連怎麽上馬都還沒學會。”

蕭元華的臉色一變。

這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太子自然是學會了,乍然被蕭潛提起來,他自然不會太高興,說了一聲:“有什麽了不起的。”轉頭就走了。

蕭元華走後,蕭元齊迎了上來,笑着對蕭潛道:“四弟牙尖嘴利,二哥深感佩服。”

蕭潛輕笑了一下,不看蕭元齊一眼,轉身走了。

蕭元齊怔了一下,回想自己方才似乎也沒說什麽過分的話,摸了摸頭,也轉身離開。

回到王府,蘇明墨正在看《兵家十二法》。

他與他大哥蘇明琛不同,一個擅文,一個擅武,蕭潛竟不知道他幾時也開始學起了兵法。

蘇明墨卧房的窗戶正半敞着,蕭潛沒打擾他,輕輕地走過去,直到陽光将蕭潛身上的影子漸漸拉長,投映到蘇明墨手中的書本上,蘇明墨才回過神來,擡起頭道:“王爺,您回來了?”

蕭潛輕笑道:“子遇在看什麽呢?”

《兵家十二法》是放在蘇明琛房間裏的那本書,蕭潛同蘇明墨一起回門時蘇明墨收起來的那本,現在正好端端地在蘇明墨的手上。

蘇明墨不太好意思地将書本關上,道:“随便看看。”

其實他是讓嘉易今天特意回了蘇府,把他大哥的幾本兵譜取來,想看一看認真研究一下。

大概就是因為此,蘇明墨上一世才會在蕭潛身後幫他出那麽多主意。

蕭潛笑着道:“子遇別看了,本王都餓了,來和本王一起用膳吧。”

兩人到了前堂,思賢已經将午膳準備好了,蕭潛坐下來,一邊給蘇明墨夾菜,一邊道:“我聽思賢說,你今天又讓嘉易去墨寶鋪買了新的筆墨丹青,你又想畫什麽?”

蘇明墨紅着臉,不太想告訴蕭潛,直到蕭潛多問了幾句,他才道:“本想留一幅王爺的畫像給自己,奈何上一幅還沒畫好就被王爺奪走了,子遇只好另外再畫一幅。”

蕭潛心頭一動,道:“那麽麻煩做什麽,你若想要,讓畫師給你畫一幅,至多不過是本王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幾個時辰的事。”

蘇明墨忙道:“那不一樣。”

蕭潛故意道:“有何不一樣?”

蘇明墨支支吾吾,說不上來。

蕭潛忽然想起,昨天夜裏,蘇明墨跟他提起京郊別院的事。

蕭潛剛來京城那年,宣成帝确實将他安置在京郊別院住過。

只是那時候他娘親剛剛去世,自己也有些渾渾噩噩,不太記得幫助過隔壁小孩的事了。

不過,他确實隐約有印象,隔壁小院裏住着一個白白嫩嫩的奶團子,整天坐在小院的門口哭,長得漂亮精致,像個女孩兒。

大概是蕭潛看他可憐,讓思賢去外面買過幾次桂花糕給他吃。

那小奶團特別喜歡吃桂花糕,每次嘗到蕭潛給他買的桂花糕,總能破涕為笑,仰着頭,大睜着哭得眼尾紅紅的杏眼,奶聲奶氣地對他說:“謝謝哥哥。”

也許是那雙漂亮的杏眼讓蕭潛記憶深刻,以至于蘇明墨後來嫁到王府,蕭潛一看到那雙眼睛,便想要給他買桂花糕。

前世的事情都過去了,蕭潛既然已經重生,就應該抓住當下,和蘇明墨創造新的回憶。

蕭潛笑了一聲,忍不住道:“那既然如此,不如本王和你一起畫吧。”

“啊?”蘇明墨正埋頭夾着桌上的菜肴,聽見蕭潛這麽說,怔征地擡頭看他。

蕭潛“一本正經”地道:“本王從前在宮中,也跟着太子向魏太傅讨教過丹青畫法,子遇應該領教過魏太傅的丹青技藝吧?”

魏太傅就是魏良。

雖然蘇泊遠現在立場不定,但蘇明墨對前任太傅魏良卻是由衷欽佩的。

聽見蕭潛提起魏良,蘇明墨都不由自主坐正了些:“魏太傅的丹青技藝卻是高超。”

蕭潛認真地點了點頭,道:“那本王确要和子遇切磋一下了。”

“不敢,”蘇明墨的思維似是被他帶偏了,忙道,“是子遇要向王爺讨教。”

蕭潛在心裏笑,這小傻子,嘴上卻還是贊同道:“嗯,那本王是要同你一筆一畫,相互讨教讨教。”

他故意在“讨教”這個詞上下了重音。

思賢在一旁忙着布菜,沒留神兩人說了什麽。

但作為蘇明墨的“陪嫁”侍從,先前來王府前,秋雲蓉不但給蘇明墨塞了一本閨閣寶典,怕蘇明墨不看,她還特地遣侍女給嘉易也塞了一份。

當時那侍女的原話是:“若二少也不看,你便要替二少爺看了,再将這書中的精髓轉告與他。”

嘉易确實是看了,沒辦法,誰叫他是二少爺的侍從。

但他沒有把書中精髓轉告給少爺,一來是沒必要,二來是覺得他少爺堂堂男兒郎,不必要屈居與人下,若到了寧王府,寧王想欺負少爺,他嘉易定是第一個上去與寧王拼命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凡事都要講求自願,若少爺甘願被寧王“欺負”,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反正若少爺想看,他自然自己會去看,嘉易自然不會去做那等婆婆媽媽,橫插一腳的事的。

這就導致了,做為蘇明墨的侍從,他覺得自己不純潔了。

少爺還是那個少爺,嘉易卻不是那個嘉易了。

因為他總覺得,寧王方才對他們家少爺說的話,有些怪怪的。

至于哪裏怪,嘉易說不上來。

可少爺沒覺得怪,他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能暗暗警醒自己,要多替少爺提防着點寧王。

萬一少爺不是自願的,哪一天莫名其妙被寧王給拐帶歪了,那可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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