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部分

第二部分

11、

取證的過程很快,一天一個來回,原來水圍鎮離柳家村很近,是同一個轄區的。

第二天我就被放了出來。

我親愛的舅舅在公堂上被打了幾大板子全招了。

他是無意中看到我在繡坊中寄賣的繡品知道我還沒死,起了報複心,報了官。

我跳了河之後,那劉地主很快就因病去世了,劉家立馬找上了門,人自然是找不到的,就把家裏給砸了,還把他打了一頓,第二條腿也瘸了,十兩銀子也要了回去,村裏人也因為他之前做的那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沒人幫他說話。

他就一路讨飯來到了水圍鎮。

當然我能這麽快被放出來不是縣官老爺善心大發,是長生和他的狐朋狗友們半夜去上官家裏“友好”拜訪了一番。

第二日跟送瘟神一樣把我送了出來。

我在回柳家村的路上聽他們說這些事哭笑不得。

長生決定陪我回去看看生我養我的家鄉,看看我的父母。

我領着他在父母的墳前磕了三個響頭,他還把我支開一個人在墳前嘀嘀咕咕了好一會。

我問他對我爹娘說了什麽,他嚴肅的說這是秘密。

我笑笑不再追問。

我回家看看長了十六年的祖宅,記憶中的很多事物都陌生了,家裏也不剩什麽,都被我的好舅舅拿去當了,我回頭看了看記憶最深的柴房,給院門落上鎖選擇離開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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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口碰上當年為我說話的老人,叫我不要怪他,他也有難處。

我從來沒有怪過他,我很感激,感激當年還能有人為我說句話。

12、

回家的路上買了好幾壇酒,沒辦成的慶祝宴和出獄宴會堆到了一起,我們決定喝個不醉不歸。

出獄宴?聽着怪怪的。

阿雞不曉得從哪兒找來的火盆,火苗燒的老高讓我去跨,我怕燎裆,遂婉拒。

等火苗差不多快熄滅的時候,我跨了過去,以往的那些腌臜事再也與我無關了。

我的廚藝在他們幾個月的監督下已經突飛猛進,時不時還下山跑去別人家偷師。

很快四喜丸子,清蒸鲈魚,紅燒蹄膀和亂七八糟的小菜依次上桌,我們各個喝的面紅耳赤。

沒想到那醉裏白後勁那麽大,我死死扒在長生身上,他想把我撸下去又不知從何下手。

“你長大,大了,真好看。”

“你不知道……我昨天都以為……自己要死了。”我大着舌頭。

“那衙門……我都……不是第一次進了,還是頭一次正大光明被人送出來。”

“你不知道你昨天沖進來,我就跟看到……我爹爹一樣。”我話不停卻說的磕磕巴巴。

“你爹?你問那條蜉蝣精是想當你爹?我看他是想當你兒子。”大花用蛇尾卷了個酒壇就往這邊丢。

長生護着我的頭躲過。

“诶呀,當兒子的也知道護着娘啦。”長生忍無可忍把大花尾巴打了個結塞他嘴巴裏。

“他是誰,他不是我爹,我爹早就死了,他……他是我男人!”

我仰頭勾着他的脖頸,另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醉醺醺的眼睛和他對視。

長生酒量很好,一點都沒醉。

他看着我倒映暖黃燭光的眼睛,眼底有些複雜,重複我自述的那個問題:“柳雲雲我是誰?”

我犟脾氣上頭,抵着額頭跟他對視:“當我男人委屈你啊!你不是說要我做你媳婦兒!”

他忽然輕笑出聲,好像想到了很開心的事情,聲音越來越大,笑的胸腔都在抖,最後說了一句:“你早說啊柳雲雲。”

13、

第二日酒醒之後就恨不得掐死自己,喝酒誤事,容易說胡話,美色誤人,容易鬼迷心竅,不喝了,再也不喝了。

大花這兩天很奇怪,經常滿山找不到人影,問阿雞,阿雞神秘的說:“春天到了。”

我擡頭看看滿山開始枯黃下落的樹葉不懂他在說些什麽。

有天傍晚,大花突然出現神神秘秘的把我牽到隐蔽處,扭扭捏捏的說問我買個荷包。

我豪氣怒拍胸脯,咱們啥關系,說啥買不買的,我的就是你的,遂問大花要什麽樣子的。

大花臉上紅霞紛飛:“要并蒂蓮的。”

我一時呆在原地,明白啥叫春天到了,沒想到蛇蛇都如此生猛,進展如此迅速,并蒂蓮這種荷包繡樣一般都是定情用的。

反觀自己是不是太扭捏太不負責了,酒後吐真言,柳雲雲你心裏就是這麽想的吧。

不知大花是何時離去的,長生突然出現在我身後,看他哀怨的臉龐有點心虛,自那次醉酒,雲生一直以二十歲的樣貌示人,再沒變回去過。

“我也要。”

“你要啥?”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荷包,并蒂蓮的荷包。”長生幽怨地看着我。

奈何我現在只想掄起雙腿逃也似的離去。

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和在心裏想是完全不同的,我太自私了,随意打亂別人的生命軌跡,明明長生只是想平淡順遂的過完這一生。

但世間如此多的憾事,如果皆因結局不順而不去開始,那也太可惜了。

14、

我繡好了并蒂蓮的荷包,是兩個,反正正好有多餘的材料,一個也是繡,兩個也是繡,絕對不是故意的。

我把荷包交給大花,另一個揣在身上。

我,長生,阿雞幾個悄悄跟在他身後,要看看讓大花這心比天高的蛇蛇敗北的是哪條蛇蛇。

但是越走越不對勁,這路線漸漸出了山,在山腳大花還專門尋了個隐蔽處,搖身一變,成了個穿粉衣,搖折扇,戴玉冠的世家浪蕩子。

我在草叢裏驚呼:“他化形術何時修的這麽好了!”

長生連忙捂住我的嘴巴,眼神示意我安靜。

我張嘴咬了他一口。

他連忙松開手掌背到身後,一臉驚悚的看着我。

而我,笑的像只偷了阿雞的黃鼠狼。

大花七扭八扭進了鎮上的銷魂窟,看着門口挂着的紅粉帳,我們三個犯了難。

阿雞拳頭一錘,出了個馊主意,讓我和長生兩個人先進去,他再去演那個捉奸的正室。

我沉默地低頭看了一眼胸前,感受到了侮辱。

他也讪讪的笑了兩聲,咻的一下,把我變成了小厮,長生就是那個世家公子。

我悄悄擰着長生的胳膊,咬牙切齒的低聲說:“我難道不像有錢人嗎?”

長生艱難維持着表情:“你太矮了,阿雞的化形術不能讓你長高。”

我默默加重了力道。

15、

我們一進金粉樓就被小姐姐給包圓了,濃重的脂粉香氣熏得我一佛出竅二佛升天,美女們各個胸大屁股翹看的我垂涎欲滴。

長生端坐地好好的,裝的挺像個正人君子。

沒一會兒阿雞就開始了他的大戲,他居然還花錢從街上雇了許多乞丐,一起沖進金粉樓內,高聲喊着要抓奸,樓內打手顧頭不顧腚,只能任由阿雞變的婦人沖入樓內,路上樓下頓時鬧哄哄一團。

阿雞沖入大堂沒有看到大花的身影,二樓的包廂一個個踹開,終于在二樓拐角處的廂房找到了衣衫不整的大花,和一個漂亮小姐姐。

我覺得大花以後多少可能會有心理陰影了。

我們把大花抓回了迷霧山。

在我,長生,阿雞,熊熊的怒視下全招了。

漂亮姐姐叫如月,他們三個月前相識,大花連着包了漂亮姐姐一個月。

我竟不知大花如此有錢。

大花還說要為如月姐姐贖身。

阿雞嚴肅的跟大花說人間花樓的女子多風流,還喜歡騙人,你要是被她騙了怎麽辦。

大花說他認。

熊熊嚴肅的跟大花說,即便你們兩個在一起了,你都不能陪她一起度過生老病死。

最後留下你一條蛇度過餘生怎麽辦。

大花有點沉默,悄悄看了眼我和長生。

偏我柳雲雲的反骨有我那該死的舅舅臉皮那麽厚,就這一眼,腦子一熱,腰帶一扯,荷包一甩,動作一氣呵成。

那只荷包不偏不倚恰好落入長生手中,并蒂蓮的式樣用金線勾勒,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閃瞎了現場衆人的眼。

我大氣一指,再無人說話,只有長生的雙眼緊緊盯着我,嘴角微彎,瞳孔中光華璀璨。

我只瞥了一眼,飛奔出屋。

16、

大花第二日就給如月姐姐贖了身。

如月原來早就知道大花是條蛇蛇,她還和大花一起來迷霧山吃了頓飯。

他們倆是來告別的。

如月姐姐很想去煙雨如畫的江南看看,大花要陪她一起去。

如月姐姐走之前悄悄告訴我一個小秘密,她家原來是在迷霧山下的小村子裏,小時候偷偷上山迷路了,在山裏哭的哇哇叫,被化形化得亂七八糟的大花送出山。

大花不記得如月了,但是如月一眼就認出了大花。

如月腰間挂着我繡的那只水藍色的荷包,我站在山道上用力揮手向他們告別,直到迷霧遮掩,再也不見。

阿雞在旁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邊痛呼有了媳婦兒忘了娘。

我也在旁眼酸鼻子酸,長生拿着另一只荷包問我:“昨天晚上的都還算數嗎?”

腦子跟臉都在發燙,伸手握住那只荷包,大聲地說話,就像是在給自己壯膽:“算的算的,從我手裏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不算數的。”

我這一生擁有的本來就少,但凡是自己的總想拼了命握住。

阿雞的眼淚一收順道翻了個白眼:“喲,我還以為你倆喝酒那天就搞到一塊去了,現在才裝什麽初見定情托付終身,拖拖拉拉的沒勁。”說完自顧自的走了。

“雞哥說我們拖拖拉拉。”

“那就快一點,全都補回來。”長生抱着我轉圈又用力向天上抛去。

這肯定是我人生中最開心的時候了,滿天星河為底色,我在空中跌向他的懷抱,看着他眼中不斷縮小的倒影。

我在想,不能再快了,已經要沒有時間了。

17、

農歷九月十五,大花走後快一個月,是我的生辰,自爹娘走後過得第一個生辰。

天氣逐漸轉涼,秋雨一場場下。

九月十五那日的晚上,阿雞捂着我的眼睛來到茅草屋前。

我問阿雞他們鬼鬼祟祟的在搞些什麽。

阿雞說:“睜開眼。”

我看見茅草屋和院牆籬笆上都是燈花紅紙,一只只燈籠懸挂在道路兩旁,蠟燭在黑夜中被點亮。

從這頭到那頭。

是一條燈火鑄就的長河。

長生在路的另一頭等着我。

真是爛俗啊,這是不是大蛇走之前給他們出的主意?

我撩起裙擺邁開步伐朝另一頭奔去,邁步起跳一氣呵成,一下蹦到長生身上被穩穩接住。

臉埋在他的鎖骨來回蹭,毛絨絨的頭發刺的他不住的發笑。

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過生辰。

“長生。”我喚。

“嗯?”

“長生。”

“在的。”

“長生。”

“我在。”

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啵唧一下親在他的側頰。

第一次親吻。

長生的臉順着篝火就升騰起緋紅。

“長生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他沒有回答,腦袋又埋在我的懷裏扭來扭去,我們兩個像互拱的狗崽子。

阿雞在旁邊看的牙酸,大叫自己也得去找個雞嬢嬢喽。

我們圍着篝火,烤榛子,烤蘑菇,山栗子崩開的香味彌漫在四周,吃飽了開始跳舞,歡歌。

第一次起舞。

說不喝酒的我又破戒了。

迷迷糊糊睡着之前能聽到長生說:“柳雲雲你後不後悔?”

我不會後悔的,如月姐姐告訴我了。

世間如此多的憾事,如果皆因結局不順而不去開始,那才會後悔吧。

18、

秋季就要收尾,天氣越來越冷了,山裏尤甚。

長生最近越來越愛睡覺了。

我去另一頭的屋子裏将他叫醒,被子蒙着頭都找不到人,我剛掀開他的被子,他一把把我拽上了床。

被窩可真是個好地方啊。

長生把我團成團抱在懷裏,下巴抵着我的頭,我穿的太厚了,在他懷裏扭得像條蒼蠅的幼蟲,他啪的一下拍在我的屁股上。

“不要動了,這是回禮!”

我不禁想起春天裏他還是個幼童,我還能拎起他打屁股。

時間過得太快了,秋天過去,很快就入冬了。

迷霧山上下起了大雪,厚厚的疊了一層。

長生在燒的旺旺的炭盆前烤火。

“過年再和我回一趟家吧。”我說。

長生以為我要回家過年:“家裏什麽都沒有,那得早早準備東西。”

我說不用,只是去見見我爹娘。

我沉默許久問:“你上次在我爹娘墳前說了什麽?”

“秘密說出來就不叫秘密了。”

“說嘛說嘛。”我磨他。

“那天到了再告訴你。”

除夕的前一天,臘月二十九,這一天到了。

“長生,長生,別睡了好不好,該起來吃飯了。”

他努力的睜開眼睛,一如往常抱住我:“再等下下,一會兒就好了。”

我睜大眼眶不讓眼淚掉出來,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心髒有些悲傷的喘不過氣,無論我們兩個裝的有多稀松平常,裝的有多不在乎,裝的有多淡然。

長生的生命還是像開到荼蘼的花朵,開始衰敗了。

19、

那份秘密終究還是秘密,他的主人強撐着祭拜完就倒在了路上。

阿雞沉默地看着一切,我終于壓抑不住哭了出來。

“還有多久?”我問出了心底一直不敢觸碰的禁忌。

“不知道,快了。”阿雞轉身落寞離去。

我很早就知道。

蜉蝣長大要積蓄很久的力量,但從他們上岸那一日起,生命和積蓄的力量就以驚人的速度在消逝。

長生是迎着春日的晨曦出生的,蜉蝣一族上岸就要尋找配偶繁衍後代。

那天我剛跳了河,他剛出生就救了個倒黴蛋,順口說了讓倒黴蛋當他媳婦兒,為了能讓倒黴蛋有個念頭活下去。

這只是一句玩笑話,出生和死亡在妖怪眼裏是稀松平常的,在他們看來,能行走于紅塵就是萬中無一的幸運。

但人類不是,人類是個多情的種族,沾染過多容易反噬自身。

長生更沒有這樣的想法,他只想自然的出生,自然的死去。于是大多數時間都是十三四歲一副人憎狗嫌的樣子。

是我自己非要當那個意外,長生就長大了。

蜉蝣一世,浮生一日。

黃粱一夢,一夢能千年就好了。

20、

人間十五有花燈節,我們約好了要一起去看花燈,長生在那一日早早就起了床。

深藍色終于爬上天穹,街道兩旁、商鋪門前、河流兩岸,挂起各式各樣的彩燈。

這些燈有的像蓮花,有的像龍,有的似虎。有紙制的,綢緞的,我還看到了壓軸的玉燈籠。

長生牽着我的手在人群中穿梭,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花燈。

“我見過這樣的景象,不過都是些綠色的。”長生一直很愛笑,笑起來嘴角彎彎的。

沒等我回答他又說道:“還在池塘裏的時候,每逢夏天,塘裏的青蛙就會特別吵,吵得我晚上睡不着,偶爾會探頭往水面上看看,就會看到很多螢火蟲,一呼一吸,都是亮閃閃的大綠燈籠。”

“我們去放個花燈吧。”他又拉着我朝河邊跑去。

河岸上就有賣荷花燈的,我買了兩個,攤主免費提供筆墨供顧客使用。

我的筆懸停在空中,墨水滴在紙上,暈染開一大片黑色的痕跡。

寫什麽心願能實現?

我又想到了母親那句長命百歲,淚水湧出砸在紙上,和黑色的墨漬混在一起。

旁邊寫好的長生悄悄地探過身子想看看我寫的什麽。

我連忙轉頭:“不能亂看的,被人知道心願就不靈了,老天爺會怪罪的。”

擡手把亂墜的眼淚擦幹,可心裏太難過了,長生長生,他每天聽多了這個名字會不會覺得是個詛咒,會不會覺得我是故意的,會不會覺得我是在諷刺他?

你居然妄求一個昙花一現的種族能長生。

長生在身後靜靜地等着,等着我把那盞燈上心願寫好。

他平和的看着我,朝我伸出手,邀請我去放那盞花燈。

我和他的燈和別人的混雜在一起,随着水流遠去了。

長生又拽着我去猜燈謎,守攤的小販大概喜歡長的好看的,說只要猜中一個就把那盞最漂亮的兔子燈送給我們。

長生抽到的很簡單,說出詩句的下一聯就可以了。

“兩情若是長久時”,下一句是什麽?

又豈在朝朝暮暮啊。

如果兩個人的感情真摯而深厚,能夠經得起時間的考驗,那麽他們并不需要時時刻刻在一起,也不在于每天每夜的相守。

可朝朝暮暮明明也是別人求而不得的恩賜啊。

長生用誇張的語氣說:“真是不湊巧,在下恰好不知道詩句的下聯是什麽,這燈還是留給有緣人吧。”

他拉着我遠去,攤主挽留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借着滿天閃耀的燈火看見他臉上閃過的晶瑩。

脍炙人口的千古名句,他怎麽可能沒聽過。

21、

掌心的溫度越來越淡,我看着燈光好像穿透了長生的肩膀。

眼珠子裏蓄了洪水,一滴、兩滴、三滴,砸在我的鞋面上,砸在裙擺上,砸在路過的青石板上。

滴落在青石板上的淚珠忽然有了回音,它周圍落下了更多的雪白,和它融化在一起。

長生回身抱住我,摸摸我的頭:“柳雲雲,你現在後悔嗎?”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我帶着哭腔問他。

“來不及啦柳雲雲。”

我覺得有雪落在了我的脖頸裏,一滴,兩滴,好燙啊,這是雪該有的溫度嗎。

“長生,陪我去個地方吧。”

我帶着他回到了一切的起點,那個池塘邊。

點亮的紅燭把周圍照耀的如同白晝,我脫下了外衫,裏面是一套喜服。

長生也換了一套漂亮的紅衣服,他真是愛笑啊,無論什麽時候嘴角都是彎彎的。

雪下的越來越大了。

阿雞站在側邊,挺胸擡頭,高聲唱和。

“一拜天地。”

二人執手向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

二人執手向爹娘方向一拜。

“夫妻對拜!”

天空中瑩白色的光點旋轉、上升,我抱着空蕩蕩的喜服終于放聲大哭。

我從來都沒有後悔能進入你的生命裏,縱使只是浮生一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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