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日記
第四章日記
翌日，衣與塵的早晨不是由第一縷陽光喚醒，而是由季林熱情的呼喊喚醒。
“與塵，吃粥啦！”
衣與塵不明白，為什麽季林總是執着地讓他喝粥，從認識他的第一天起，就一直讓他喝粥，難不成這世界上只有這一種食物？哈？怎麽可能？他只是沒有記憶，又不是沒有常識，而且，其實他從來沒有感覺到饑餓，就好像其實他根本不需要進食一樣……而且每次喝粥都是他一個人在吃，季林只是默默在一旁用一種慈愛的眼神看着他，難道季林也不餓嗎？
“季大哥，你不喝粥嗎？我好像沒有見過你吃東西……”
季林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啊，這個啊，我不吃東西也可以，因為季大哥我啊可是乾元境的高手啊，一般修煉琴心境的人就不用吃飯了。”
看着一臉茫然的衣與塵，季林想起來了對方現在沒有記憶，于是他開始為衣與塵大概講了一下這個世界的修行體系。
修行有七個境界，也被成為七候，依次是鳳初境、琴心境、騰雲境、晖陽境、乾元境、無相境、太清境。
第一候，鳳初境：疾病不生，身輕體健；
第二候，琴心境：超過常限，延年不老，明晰自身；
第三候，騰雲境：延年千載，飛行自在；
第四候，晖陽境：煉身成氣，氣繞身光，天地能源為己用；
第五候，乾元境：變通自在，作用無窮，力動乾坤，移山竭海；
第六候，無相境：煉神合色，名曰至人；
第七候，太清境：高超物外，造化通靈，物無不達。修行至此，方到道源，萬行休停，名曰究竟。
衣與塵之前還在安慰自己，盡管沒有記憶，自己還有常識，如今看來，他所知道的常識也是不完整的，是因為天水村與世隔絕的緣故嗎？那他的修為又是屬于哪一境界呢？
“季大哥，你能不能看出我現在的修為屬于哪個境界？”
季林直言道：“說實話，我看不出來，除了個別例外，就算是天才中的天才一般也不過要二十幾歲才可以達到琴心境，才可以脫離五谷，也不用再睡覺了，面容也會固定在達到琴心境的那一年。像我就是在二十六歲這一年達到琴心境，外表也停留在了這一年。而你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模樣，怎麽看都還是需要吃飯的樣子。”
季林又接着說道：“現在可以修煉的人越來越少了，能夠修煉的人十之有三，能夠修煉到第二候琴心境的人又是十之有三，這其中可以修煉到第三候騰雲境的幸運兒又是十之有三，最後能夠修煉到第四候晖陽境已經可以稱得上一聲高手，修煉到第五侯乾元境的人更是高手中的高高手，而修煉到第六候無相境的人更是屈指可數，目前已知的大概都是一方霸主，比如浮黎劍盟的盟主鳳青玉，銀月帝國的女帝微生玉桂，羅剎海市的海游，以及牧天雲宗的神君明月夜。加上太白城，現在的這片土地上大概存在着這五方勢力，太白城自從城主太白玄無明山那一戰後就封了城，不知道裏面是個什麽情況。”
季林頓了頓，繼續道：“至于第七候，那已經是屬于神的境界了，目前已知的據說就是劍神鳳仙，衣青玄，太白玄可能歸屬到這個境界，不過鳳仙已經失蹤有八百年年了，太白玄則和衣青玄同歸于盡了，可以說目前沒有人達到這個境界，據說最後可能達到這一境界的人是……明月夜”
季林所說的一切對他都是陌生的，而這一切，又都屬于他所處的這個世界，也是他今後需要面對的世界，這個世界很大，很陌生，還需要他的探索，他要振作起來，既然沒有記憶，那就創造新的記憶，他不會是一片空白。
就像現在，他總算明白為什麽季林總是讓他喝粥了，不過就算他需要吃飯，這個世界上應該有很多能吃的東西吧，為什麽一定要讓他喝粥？
“季大哥，除了粥，這個世界應該還是有很多其他能吃的東西吧？”
季林自然地點了點頭，自然地開口：“是啊，能吃的，好吃到，好多呢！”
“所以，季大哥為什麽一直讓我喝粥？”
他感覺一向開朗自若的季林變得僵硬了“與塵啊，那個……粥，不好喝嗎？”
說話也變得支支吾吾了起來，是粥有什麽問題嗎？
“粥很好喝，只是這幾天一直吃粥，想吃一些其他的東西。”
季林目光游移，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才憋出了幾個字：“我……沒錢。”
雖然聲音很小，但衣與塵還是捕捉到了信息，他疑惑道：“錢，是什麽？”
季林震驚地看着他，像是看到了什麽珍稀動物一樣，驚訝地說：“你竟然不知道錢是什麽？錢就是可以作為交易價值的貨幣，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人可以沒有修為，卻不能沒有錢！”
衣與塵天真地反問：“可是，季大哥，你不是說你沒錢嗎？既然，錢這麽重要，為什麽季大哥你沒有錢呢？沒有錢的你又是怎麽活下來的呢？”
一連串的問題，句句致命，季林擦了擦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努力解釋道：“我每天在船上待着，不需要吃，不需要喝，衣服穿以前的，也沒什麽需要花錢的地方。”
可遇見他之後，季林需要照顧他，是他加重了季林的負擔嗎？
看到衣與塵臉上流露出的愧疚之色，季林連忙解釋道：“之所以給你做粥，是因為我的芥子囊裏面存了很多米，而且做粥比較簡單，我也只會做粥，看你吃掉我做的粥，其實還挺有成就感的，我願意給你做飯，真的！”
衣與塵看着一臉真摯的季林，問道：“真的嗎？季大哥你真的願意給我做飯嗎？”
季林重重的點了點頭，堅定地回答：“真的，比黃金還真。黃金就是現在使用的貨幣一種，一金幣可以換一百銀幣，一銀幣可以換一百銅幣。”
雖然很感動，但他真的不想再繼續喝粥了，他一定要想辦法賺錢，衣與塵興奮地說道：“原來如此，等離開了天水村，我會努力賺金幣的，有了錢就可以買到各種食物，到時候季大哥就可以嘗試做一些新菜色了！”
季林無奈地扶了扶額，其實他也并不是很想做菜，但能看到衣與塵恢複精神就好，緊接着一擡眼就看到恢複了精神的衣與塵突然跑了出去。
“季大哥，我決定還是要到各家各戶仔細地察看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這一搜查，還真查出來點什麽，在一間房屋內，衣與塵找到了一本日記，就在起手翻開日記的一剎那，日記突然消失，與之相對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
“偷看長輩的日記的壞孩子，想要見到我，就要閉上雙眼哦。”
下意識地閉上雙眼的衣與塵看到了一個巴掌大的小人閑适靠在日記本上，小人頭發及肩，發絲光亮如星河，半眯着眼，還翹着二郎腿。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視線，小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動作間，發絲如銀河傾瀉，露出精致的五官，瓷白的臉，像是櫥櫃裏精美的瓷娃娃，看來應該是他想的沒錯了，他可是還有常識的，一定是他想的那樣沒錯，衣與塵不禁放輕了聲音：“請問你是日記本小精靈嗎？”
小精靈驚訝地睜開了雙眼，可能是震驚于他的聰明才智，居然一眼看穿了他的身份，小精靈的眼睛也很好看，金銀的重瞳如日月璀璨。
是他眼花了，還是中了小精靈的術法，怎麽感覺小精靈的眼睛裏有兩個瞳孔，擦擦眼睛，定睛一看，還是兩個瞳孔。
“你要不要再靠近一點看看，你就會發現，小精靈我的眼睛啊，還是你看到的那樣喲~”
仿佛為了讓自己相信一般，小精靈還特地把自己變得大了一點，果然是兩個瞳孔，對方果然是精靈，連瞳孔都和人類不一樣，果然他就是小精靈。
看到對方對自己精靈的身份深信不疑的樣子，小精靈嘴角彎起愉悅的弧度，站起身來，拿起日記本，變成和衣與塵一樣的大小，翩然行禮。
“你好啊，與塵小朋友，我是日記小精靈衣青玄。”
哇！原來小精靈還可以變大的嗎！好神奇！
自我介紹完畢的小精靈再此變成巴掌大小的樣子，叉起腰，做出神氣十足的樣子，但因為小小的緣故，就連生氣的樣子都十分可愛：“這就驚訝了，小精靈我呀，可是超厲害的！”
衣與塵沒有被精靈的可愛迷惑，他有預感，這本日記一定很重要，于是他懇切的請求道：
“超厲害的小精靈，可不可以讓我看一看你手上的那本日記。”
小精靈搖了搖頭，雙手在胸前交叉，拒絕姿态明顯。
“不可以哦，只有日記的主人才可以看。”
線索就在眼前，他又怎能放棄，雙手合于胸前，做請求姿态，眼睛像看着救命稻草般急切虔誠：“小精靈，我失去了過去全部的記憶，只記得天水村了，這本日記裏面可能有關于我記憶的線索……”
看到此情此景，小精靈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衣與塵的頭：“我話還沒說完呢，雖然日記不能讓你看，但是你有什麽想知道的，善良的小精靈可以告訴你呀！”
衣與塵聞言激動地将小精靈捧在的掌中，視若珍寶，由衷感謝道：“謝謝你，小精靈，我想知道天水村發生的一切。”
面對熾烈的感激，小精靈的戲谑之情已失，順勢盤坐在了衣與塵掌心，悠悠然道：“太白玄是太白城城主長子，但自幼體弱。十七歲那年神劍浮黎擇他為主，插入他的心口與他合一後，不僅身體恢複健康，還得到了無與倫比的力量，自此，發動戰争，血河枯骨，人間煉獄，同為神遺一族，同為神劍主人，衣青玄與太白玄約戰與無明山，最終兩人同歸于盡，一同封印在無明山。衣青玄的族人們為了紀念他，将天水村遷移至無明山。”
這個故事他聽季林說過，只是季林只說了衣青玄和太白玄是同歸于盡，并沒有說封印的事，而且剛才小精靈好像說他的名字是衣青玄……
小精靈靠在不知道哪裏來的枕頭上，看着陷入思考的他，懶洋洋地說道：“小與塵啊，你還有什麽想要知道的嗎？”
他有太多想要知道的事了，衣與塵問出了他最想确認的問題：“……你是衣青玄嗎？那個和太白玄一起被封印在無明山的那個衣青玄。”
小精靈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小與塵，小精靈我啊，不是說過自己的名字了嗎？你沒聽見？你真是對小精靈我啊，不夠重視呢！小精靈很傷心，小精靈很難過，還不快來哄哄我！”
衣與塵“……”
看到沉默的衣與塵，小精靈不急不惱，只是懶洋洋地慢悠悠地說道：“難道小與塵你沒有什麽問題想要問我了嗎？”
衣與塵急忙道：“天水村的人都不見了，天水村發生了什麽？還有我的失憶……”
衣青玄閉上了眼，依舊是慢悠悠的語調：“小與塵，你的問題好多啊！年輕人，不要遇到什麽問題就一個勁兒勁兒地問，很多問題你要自己好好思考，小精靈我啊，沒有辦法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你要堅強，你要獨立，人生的路上啊，終究只有你自己。”
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但好像又什麽都沒說，沒什麽用，而且不是他讓自己問問題的嗎？問了又不回答，好惡劣的小精靈，好惡劣的人，看來他是不打算在說些什麽了，眼睛都閉上了……
“最後一個問題，小精靈，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日記的主人和我認識嗎？裏面有沒有提到我？”
小精靈把日記枕在了自己的頭下，懶洋洋地說道：“日記的主人，我的朋友，他是撫養你長大的人。日記裏也有提到你哦，他說小與塵是一個乖巧的小朋友，就是比較愛睡覺。”
日記的主人原來是他的家人嗎？他迫切地想要拿回日記衣。
“可以把這本日記還給我嗎？”
衣青玄突然睜開了眼睛，眸中的一對日月無情注視着他。
“這當然——不可以了。因為這本日記并不屬于你。”
他還想要再争取一下，因為這本日記裏有他的過去，他一片空白的過去。
“但這本日記并不屬于你，它屬于他的主人，現在他的主人不在，作為家人的我應該繼承這本日記的所有。”
衣青玄拿起日記，在手上晃了晃，像是在示威一樣，散漫地開口：“你說了，我是日記小精靈，這本日記不屬于我還能屬于誰呢？”
對方态度堅決，而自己也确實拿他沒有辦法，只能作罷，也只能作罷，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他真的很不甘心……
衣與塵無奈道：“你可以告訴我，他的名字嗎？”
衣青玄看着手中的日記，低垂的金色羽睫遮住了他的眼，叫人看不清神色。
“祈淩風，他叫作祈淩風。”
意識逐漸模糊，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他能做的，只有用盡全力，記住這個名字，這個屬于家人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