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淩晨三點,季晏棠從睡夢中驚醒。
他夢見自己從高處跌落,他想要抓住什麽阻止自己跌下去,但是卻抓了個空。
這些年精神壓力大時他就會做這個夢,夢裏一直有個模糊的身影,每一次他都想看清那個人是誰,卻一直都看不清,眼前總像蒙了層霧。
季晏棠喘息的厲害,偏過頭看見陳南樹還好好的睡在身邊,他才安心了些。他打開床頭燈,單看淩亂狼藉的床鋪就知道發生了什麽,而睡在其中的陳南樹身上遍布暧昧的痕跡。
都是季晏棠的傑作,他撫摸上那大片的痕跡,想着這些痕跡可能要有很久才會消下去了。
從療養院回來就沒再出過卧室的門,季晏棠像是瘋了一樣在陳南樹身上刻上自己的印記,一遍又一遍,明知道這些印記早晚會消失,可他卻固執地留下,仿佛這樣陳南樹就真的能永遠都獨屬于他一樣。
瘋狂之後并沒有讓他得到心靈上的平靜,反而更煩躁起來。
季晏棠勉強撐着身體下了床,他拿起椅子上的毛毯披在身上走到書桌前坐下。
剛沾上椅子時季晏棠倒吸了一口涼氣,慢慢挪動身體調整坐姿,最後變成半邊屁股懸在椅子外面。
季晏棠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腰,嘟囔道:“陳南樹那玩意到底怎麽長的......”
他拉開抽屜拿出煙盒從裏面取了根煙出來叼在嘴裏,打火機點上火,很快煙霧缭繞起來。
季晏棠抽煙的動作很熟練,他自嘲地想陳南樹當年沒染上的惡習反而讓他沾上了。
閑來無事,他打開錢包拿出“偷”來的照片看,上次沒看仔細,這次才發現照片背面寫了字。
——“攝于小樹苗3歲。”
“小樹苗?”季晏棠讀了一遍,他回憶起來了,之前好像聽過秀芬姨叫陳南樹小樹苗。
他忍不住笑了下,“小名叫小樹苗嗎?現在都長成參天大樹了。”
一根煙抽完,心情平複了些,他将照片收好,回到床上挨着陳南樹躺下。
陳南樹背對着他,後背的疤痕明晃晃地刺着季晏棠的眼睛,都不用陳南樹說,在看見林秀芬失控的樣子後他就知道這疤是怎麽來的了。
心疼的厲害,季晏棠從背後抱住陳南樹,貼近他的左耳溫柔地說:“晚安小樹苗。”
陳南樹起床的時候季晏棠還沒醒,他睡得很沉很安靜。
陳南樹心情複雜,昨天的事季晏棠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平時也就算了,怎麽可以當着林秀芬的面做那樣的事。
他心裏有氣,昨天也憋着勁兒不讓季晏棠如意,可季晏棠比他想象的要固執倔強的多,好像他想要的不得到就一定不會罷休。
怕季晏棠受傷,他最後還是軟了下來,他這顆心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對季晏棠狠起來。只要是對上季晏棠,他永遠都會是無條件妥協屈服的那一個。
他看了一會兒季晏棠,還是幫季晏棠蓋好被子,掖被子的時候手背碰到季晏棠的臉,滾燙的吓人。
陳南樹臉色一變,輕輕晃了晃季晏棠喊着他的名字,“小北!小北你醒醒!”
在陳南樹以為季晏棠昏迷了準備打120時,季晏棠終于悠悠轉醒,“陳南樹你怎麽大清早就這麽聒噪。”
“小北,你發燒了,要去醫院。”陳南樹擔心地說道,說着還要找衣服幫季晏棠穿上,準備随時帶人去醫院。
“不去醫院。”季晏棠嘟囔着翻了個身要接着睡下,他實在太累太困了,身體也不舒服,只想睡覺。
可誰知一向安靜的陳南樹卻跟麻雀一樣在耳邊吵個不停,季晏棠只得掀起眼皮,陳南樹就蹲在床邊一臉擔憂的看着他。
“幹嘛,這麽擔心我?”季晏棠調侃道。
陳南樹:“要去醫院的。”
“不想去醫院,我讨厭醫院。”季晏棠朝陳南樹伸出手,“你親親我就好了。”
“別鬧了。”陳南樹把季晏棠扶起來,“我們去醫院看看吧,你燒的太厲害了。”
季晏棠不以為意,“有嗎?我沒什麽感覺啊。”
看陳南樹擔心的模樣,季晏棠心裏別提多美,他把頭靠在陳南樹的肩膀上,撒嬌似的說:“不去醫院好不好,我吃藥還不行嗎?”
陳南樹有些猶豫,他怕季晏棠昨天做的太狠傷到身體,季晏棠又接着說:“發燒很正常的,因為昨天進去很多呢。”
陳南樹面頰緋紅,“別說了。”
“吶,吃藥就好了嘛。”季晏棠打了個哈欠,窩在陳南樹的懷裏又睡了過去。
陳南樹嘆了口氣,把人重新放回被窩裏蓋好被子。
家裏沒有藥,陳南樹跑到樓下藥房買藥,還順便買了菜回來。
先喂季晏棠吃了退燒藥,吃藥的時候季晏棠好不鬧騰,嫌藥片太大,他的嗓子眼太細,咽不下去,說什麽也不肯吃。
陳南樹就哄着他,翻來覆去就那幾句話:“聽話,用力咽就咽下去了,吃了藥才能好。”
就這麽幾句話說的陳南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季晏棠才肯吃藥。
吃過藥季晏棠就又睡下了,陳南樹坐不住,一會兒打水給季晏棠擦臉,一會兒幫季晏棠掖被子。
臨近中午時季晏棠悠悠轉醒,睜開眼就看見陳南樹一臉緊張地看着他,季晏棠沒忍住笑,以前也是,他發個燒給陳南樹擔心的吃不下睡不好。
“你醒了,感覺好點了嗎?”陳南樹問道,“我去給你燒點熱水喝。”
季晏棠抓住陳南樹的手,聲音有些虛弱,“別折騰了,老實坐一會兒吧。”
陳南樹又坐了下來,“你感覺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季晏棠現在精神了些,雖然剛才一直睡着,但他能感覺到陳南樹在屋子裏走來走去瞎忙活。
“你餓不餓?我煮了粥,要不要喝一點?”陳南樹說完就火急火燎地跑去廚房盛粥去了。
手心又一次空了,季晏棠有些無奈,他現在想要的就是陳南樹陪在他身邊就好,奈何陳南樹永遠也閑不住。
陳南樹很快端來一碗熱騰騰的小米粥,季晏棠靠在床頭,小口吃着陳南樹喂來的小米粥。
粥裏加了白糖,吃起來是甜的。平時陳南樹煮粥是不會加糖的,只有季晏棠生病的時候才會加一點糖,因為季晏棠說過生病難受的時候想吃點甜的。
季晏棠的眼眶有些濕潤,可能是病了的緣故,一向外在剛強的人反倒變得感性起來。
粥喝了半碗就喝不下去了,陳南樹問:“要不要吃個蘋果?”
“好。”
陳南樹只削了一部分蘋果皮,等露出了蘋果肉,他就換成勺子在蘋果肉上刮,蘋果肉被刮成了泥,連帶着蘋果汁喂到了季晏棠的嘴邊。
這是陳南樹獨創的吃蘋果方法,專适用于季晏棠。
季晏棠以前生病的時候什麽都吃不下去,家裏除了便宜的蘋果也沒別的吃的,季晏棠又嫌蘋果太硬 ,陳南樹就用勺子把蘋果肉碾碎喂給季晏棠,這樣就像是吃了帶果肉的蘋果汁一樣。
季晏棠的眼睛沒離開過陳南樹,他定定地盯着人看,心裏想着陳南樹是一個那麽好的人,要是他能喜歡自己該多好。
陳南樹用手背貼在季晏棠的額頭上,“好像不燒了。”
沒等季晏棠有所反應,陳南樹就貼了過來,他将額頭抵在季晏棠的太陽穴上感受着溫度。
小時候每次季晏棠生病陳南樹都通過這個方法測溫度,起初季晏棠還笑陳南樹好好的體溫計不用非用這種辦法,後來發現每次陳南樹估摸的體溫都和體溫計量出來的差不多後他就不再拿這個取消陳南樹了。
陳南樹是個大笨蛋,但他有超能力,會人工量體溫。
“降到37度了。”陳南樹說,他低頭看見季晏棠正盯着他看,意識到兩人離得太近又趕忙往後退。
他拿出體溫計甩了甩,遞給季晏棠,“再量一下吧。”
季晏棠把體溫計夾在腋下,他指了指陳南樹臉上的傷口說:“擦藥了嗎?”
陳南樹不是很在意臉上的傷,“沒事,過幾天就長好了。”
“不擦藥留疤怎麽辦?”季晏棠皺眉道。
“我又不是姑娘,留就留吧。”
“不行。”季晏棠命令道:“我作為你的金主命令你擦藥不許留疤。”
陳南樹愣了下,最終點點頭,“知道了。”
“你的耳朵......”季晏棠緩緩開口,“什麽時候嚴重的?”
“爸住院的時候。”
季晏棠瞳孔顫了下,讷讷地說:“那個時候嗎......”
“去看過醫生麽?”
“看了,醫生說治不好,也不确定以後右耳會不會像左耳一樣完全失去聽力。”陳南樹露出一個很勉強的苦笑,“沒關系的,不要擔心。”
季晏棠咬緊牙關,別扭地別開臉,不讓陳南樹看見自己泛紅的眼眶,“誰擔心你了!”
“混蛋陳南樹,什麽都不告訴我......”季晏棠賭氣似的碎碎念。
他擡手擦了擦眼淚,回頭卻看見陳南樹跟沒事兒人一樣在扒柚子皮,不禁怒火中燒,他在這邊為了陳南樹那麽難過,陳南樹卻總不在狀态。
平時也是,他對陳南樹說那麽多深情的話做那麽多挑逗動情的事,陳南樹不是在走神就是在惦記鍋裏煮的飯和洗衣機裏攪和的衣服。
他拿起床上的小烏龜扔向陳南樹,他扔的很準,biu的一下,小烏龜正好不輕不重砸在陳南樹的腦門上。
陳南樹被砸懵了,兩只手還保持着扒柚子的動作,“怎麽了?”
“陳南樹你個呆瓜!笨蛋!大傻子!”季晏棠說着把體溫計拿出來拍在桌子上,掀起被子蒙住臉把自己包成了飯團。
桌上的體溫計顯示體溫:37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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