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第14章

第 14 章

薄唇輕啓,清朗的聲音在殿中響起,出口的每一個字都經過精雕細琢。

程洛是洛都有名的端方君子,芝蘭玉樹、風度翩翩。

當年一朝高中,上門想要說親的媒婆險些要将門檻給踏破了。

她與他多年交情,找他借一個子嗣應當不過分吧?

更何況他為人溫柔謙和,對她是有求必應,若是她請他幫忙應當不會被拒絕哦?

但是程洛的父親是程太師,這可是個難纏的人,蒼梧想着想着一張臉就皺了起來。

“陛下,怎麽看着臣卻走了神?”

蒼梧陡然回過神掩飾性地坐直了身子:“啊?朕聽着呢,聽着呢。”

“陛下既然已經擡舉了寧國公府,自然是不能再過分寵幸勳貴出身的女子,為了平衡各方勢力,應當選擇文臣或武将,至于和親的公主,不曾聽說哪國要送公主來和親,暫且可以不考慮…”

蒼梧聽了覺得甚是有道理連連點頭。

“程大人這般勸說陛下寵愛文臣家的女兒,莫不是有私心?本王記得程大人的親妹妹年方十九仍舊待字閨中。”

祁夜阆風從小就與程洛不對付,如今瞧他這幅模樣更是覺得他藏了私心。

程洛和煦的面孔難得露出一絲怒容:“王爺何必這般揣度下臣,這朝中文臣衆多,也不是只有家妹這一個女兒。”

“程太師和太傅乃文臣之首,太傅家中無适齡女子,可不就只剩程家了。”

“王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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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诶,別吵別吵,這人選朕自有打算,你們只需回答朕的疑問即可。”蒼梧伸手攔着馬上就要唇槍舌劍的兩人,“還有攝政王你也是,作何無故揣測清和。”

祁夜阆風一聽蒼梧拉偏架,站的還是對方那頭,心中頓時不是滋味起來。

“陛下莫不是醉糊塗了,喝一口醒醒。”他捏着蒼梧的腮幫子将杯中的半杯清酒灌了進去。

赫連铮有心轉移話題,連着勸了程洛三杯:“清和,你也喝。”

程洛推脫不過,只能被赫連铮半勸半逼地請着喝了三杯。

“清和去了山陽縣三年,這酒量見長啊?”

程洛紅着臉點點頭:“剛去山陽縣的時候同那裏的土豪鄉紳打交道,被逼着練起了酒量,總不至于三杯就倒了。”

“就該這樣,堂堂男兒酒量差可如何使得。”說着赫連铮又給程洛滿上了,“喝,你來得遲,該多喝些。”

“滿了滿了。”程洛抵住酒壇,生怕杯中的酒水溢出來,随後舉着酒杯眼睛一閉就将杯中酒一口悶了。

“好!那我也陪一個。”赫連铮舉起酒壇仰頭就灌,灑落的酒水将他的衣襟都打濕了,渾身都散發着濃郁的酒香。

蒼梧還記着正經事:“快,除了清和你們可還有建議,說來與朕聽聽。”

“嗨,有什麽好制衡的,你可是皇帝,誰若是不服這官就別當了。”

赫連铮在北境就是這般說一不二,沒有什麽制衡之說,誰不服他,他有的是法子讓他心服口服。

“算了算了,朕多餘問你。”蒼梧看向未曾說話的二人,“你們可有建議?”

屹川低下頭:“臣一介莽夫,不懂。”

空青攤開雙手:“臣除了醫術一竅不通,陛下怕是問錯人了。”

“攝政王你呢。”蒼梧雙手緊緊攥着祁夜阆風的衣袖好似抓着救命稻草,“你說朕該如何。”

“臣的建議就是,獨寵中宮。”

祁夜阆風的母妃乃是前朝公主,且是宮婢所生的最卑微的公主,自幼便在宮中如履薄冰地生活,他聽過無數次她說起前朝的那些皇子是如何鬥得你死我活完全不顧手足之情,她的那些姐妹又是為了皇帝的寵愛如何互相陷害。

宮中子嗣多了難免會有鬥争,眼前的這個小皇帝自幼能活得這般自在也是因為先帝僅有她一根獨苗,萬千寵愛集于一身。

問了半天,亂七八糟的建議聽了一堆,蒼梧本來還有幾分清醒的腦子此時好似塞了漿糊,整個暈暈乎乎。

她猛地喝了一杯酒:“朕好煩!”

“朕好想父皇。”許是提起先帝引起了她的思緒,萬般思念和百般委屈頓時湧上心頭,蒼梧眼睛一酸咧開嘴就開始哭,“父皇,兒臣好想你。”

“父皇你為何如此狠心,就這麽丢下兒臣,嗚嗚嗚…”

程洛甩了甩暈乎乎的腦袋:“陛下看來是醉得不輕,可不能再喝了。”

“朕沒醉,朕還能喝!”

蒼梧舉起被子往嘴裏倒,杯中一滴不剩,她甩了甩愣是沒咂到一滴。

“朕命令你給朕倒酒。”

祁夜阆風看着幾乎要舉到他臉上的酒杯,太陽穴猛地一跳,他覺得醉了的應該是自己,不然怎麽會看到有人在耍酒瘋。

“陛下,你乏了該歇息了。”

蒼梧只聽到歇息二字就要找自己的龍榻,用手撐着桌面站起身,誰承想雙腿一絲力氣也無,腳一軟就坐在了地上。

祁夜阆風伸出去撈她的手停在半空,随後尴尬地收了回去。

“朕的龍榻在這兒,你們別走了,就在這兒歇下。”蒼梧腦子全然蒙了,還以為自己已經到了床邊,一咕嚕就躺了下去。

幸好殿中地龍燒得火熱還鋪了地毯,睡在上面倒也不冷。

祁夜阆風想起身,發現自己的衣袍有一角正死死攥在小皇帝手中了,他扯了兩下沒扯開。

罷了,皇帝都睡地上了,他有什麽睡不得的。

說服完自己之後,祁夜阆風将蒼梧往旁邊挪了挪,順勢就躺在了她的身邊。

他醉意上頭,是一步都不想挪動了。

赫連铮看他們直接躺下了,幹脆扶起一旁已然不省人事的程洛走到殿中随意地就躺下了。

“嘿,這地毯這般厚實,躺着倒是不硌人。”

空青看着地上歪七扭八的四個人,心中糾結萬分,他來的時候是一個人來的,現下他只剩三分清醒怕是很難一個人走回住所。

但是若是叫他就這麽睡在地上…

他寧願在椅子上站一夜。

更何況,他有責任幫小皇帝隐瞞女子的身份。

半晌,他将視線放在了窗邊躺椅上,一團黑色正癱在躺椅上睡得正香。

貍奴睡過的躺椅和地上。

空青果斷地走到躺椅旁,用袖子包着手将那貍奴給端起來放在了地上,随後迅速地坐了上去。

貍奴睡得熟,突然就被人弄醒,迷迷蒙蒙睜開眼就發現自己的位置被人占了。

“喵!”

“你去尋其他地方睡。”

“喵!”貍奴氣得尾巴都炸了開來,瞧那人沒有讓位的意思,氣呼呼地轉身走開了。

殿中只剩屹川一人還坐着,他看着這一屋子金尊玉貴的人就這麽醉醺醺地躺着睡了過去,忽然就覺得自己肩頭擔子沉重極了。

今夜,他的職責從護衛陛下一人,變成了護衛這一屋子人。

“诶。”屹川嘆了一口氣,縱身飛上屋頂橫梁,尋了一處舒坦的角落躺下了。

這除夕夜,當真熱鬧又混亂。

屹川在橫梁上嘆了口氣,從腰間摸出一顆金瓜子,金瓜子從指尖彈出“咻”的一聲彈滅了蠟燭,殿內頓時陷入黑暗。

清晨太陽灑下第一片金輝時,整個皇宮都活絡起來。

恰逢新年的第一天,小宮女們年紀小又愛美,雙丫髻上季着紅色的發帶,穿着簇新的夾襖走在宮道上,為肅穆的深宮添了幾分趣味。

玉蟬是皇帝身邊最得寵的掌事宮女,她的衣裳比起大戶人家的女兒來說都不遑多讓。水紅色的襦裙配淺青色對襟夾襖,發髻上簪着珠花和金簪,鮮嫩得好似春寒料峭時枝頭的一朵花。

玉蟬推開寝殿的門:“陛下,該起身了。”

“啊!”一聲驚叫還未出口便被她迅速地堵了回去。

這寝殿的地毯上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個人,而她家陛下也躺在地上睡得正香。

玉蟬不敢發出聲音,輕手輕腳走到蒼梧身邊搖了搖她。

蒼梧睡得正香就感覺到有人一直在搖她,她不耐煩地揮揮手試圖趕走她。

可惜那人一點也不知趣,一副不把她叫醒不罷休的模樣。

“大膽!擾朕清夢。”

蒼梧猛地睜開眼,一只手伸過來就捂住了她的嘴。

“噓。”玉蟬捂着她的嘴讓她小聲一些。

蒼梧意識這才慢慢地回籠,擡眼竟是殿中的屋頂而不是床頂的雕花。

而她的脖子正枕着一個堅實的手臂,蒼梧轉過頭正對的就是蟒袍上騰雲駕霧張牙舞爪的金蟒,視線再往上是男人銳利的下颌,額頭處噴灑着他均勻的鼻息,他側着身子另一只手就搭在她腰上。

蒼梧抿緊嘴唇屏住呼吸壓制住即将吶喊出的震驚。

她想撐着地面起身卻感覺手抽不動,順着看過去,她的手正被一只白皙修長的手緊緊握着。

蒼梧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示意玉蟬将她拉坐起來。

直到坐起身,她才發現自己的右腳連着半截小腿就這麽搭在一塊蜜色的肌膚上,正随着男子的呼吸一上一下均勻的起伏。

她的鞋襪不翼而飛,男子的衣襟大敞,難怪腳下是這般奇怪的溫熱的觸感。

蒼梧和玉蟬四目相對,眼中滿是疑惑和震驚。

玉蟬眼疾手快地托着她的小腿,将她的小腿從那人的腹部上拿了下來。

昨晚!

她到底!

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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