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占蔔

第二十三章占蔔

“流螢哥,謹裕是什麽意思?”

江流螢正陪着表弟江沅在書房練字。小表弟的話将正在神游的江流螢拉了回來。

“你為何會問這個?”

“因為你一直在寫這兩個字呀!”

“啊?!是嗎?”

“你自己數數,你都寫了多少遍了?”

經過小表弟這麽一提醒,江流螢才察覺自己竟然在紙上寫滿了“謹裕”這兩個字。他吃了一驚,忙将那張紙卷了起來。

“流螢哥哥,你卷起來幹嘛呀?墨還沒幹呢!”

“呃…我…我寫錯了,我再重寫一張。”

“流螢哥,你這幾天怎麽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沒什麽,只是…有點累了。”

“我覺得不是,你是不是在想那位言公子?你沒有追上他,所以心情不好對嗎?”

江流螢沉默着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那位言公子是什麽人?”

“是…幫助過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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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為何族長不讓你見他呢?”

“叔父…他有自己的考量。江沅,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好。”

江流螢回到自己房間後獨坐在窗邊看着雪域的土地。這裏是他自小生長的地方,他心裏自然是熱愛着的,可他卻也想念南方秀麗的山川,想念那裏一草一木,想念那裏的人。他回憶着在南方度過的點滴時光,突然想起了自己帶回來的那把蓍草。那是言謹裕幫他一同采集的。他怕被叔父發現,所以帶雪域後就一直藏在了衣櫃中一個隐秘的角落。

江流螢立刻将它們找了出來,捧在了手心裏,此刻他心中醞釀着一個想法,可他十分猶豫是否要付諸行動。他想要嘗試蔔筮。小時候他與江攬星曾經偷偷地學習蔔筮,被江淵發現後重重地責罰。可他很想知道言謹裕的未來會如何,所以蔔筮的想法在腦中揮之不去。

心理鬥争數個日夜後,江流螢選擇了背棄自己曾經對叔父的承諾。他認真地沐浴更衣後,拿出了那捆蓍草準備摓策定數。起卦前,他心中默想着言謹裕的未來吉兇禍福,然後按照小時候江攬星教過他的方法,取出一根蓍草,象征太極,放在一邊,只用四十九根來算卦。在對蓍草進行複雜的“分二、挂一、揲四、歸奇”操作後,他得到了開卦的第一爻。

用蓍草蔔筮繁瑣而耗時,需要經過“十八變”後,一直到第六爻,才得到了一個完整的卦象。

江流螢耐心而虔誠地起卦,在得到卦象後,他又面臨另一個難題,那就是解卦。解卦需要卦辭,否則就無法解讀卦象的含義,而卦辭書早已被江淵封存在雪域的地庫中。地庫的鑰匙在江淵手中,江流螢思來想去也想不出有什麽辦法能拿到地庫鑰匙。既然鑰匙無法拿到,那只能想辦法撬鎖。入夜後,江流螢攜帶了一些用于撬鎖的工具偷偷來到了地庫入口。

當江流螢将地庫門前的油燈點燃後,他意外地發現地庫門只是虛掩着并沒有上鎖。他心中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門縫往裏看,裏面漆黑一片并不像有人在裏面的樣子。他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會兒,确認裏面确實沒人後,才提着燈走了進去。地庫裏的格局還是他記憶中的樣子,只是在最靠裏面的牆邊竟多了一張木板床,上面放着寝具。

“是誰會睡在這裏?”江流螢心想,“難道是叔父?不可能啊,叔父沒必要睡在這陰冷潮濕的地庫裏。先不管了,找卦辭要緊!”

江流螢在一個大木箱中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他害怕被江淵發現,因此立刻返回了自己的房間。在給房門上鎖後,他迫不及待地翻開卦辭書尋找與自己記錄的卦象對應的斷語。當他看完後,原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愈加沒有血色,心口像被巨石壓着,沉悶得令人窒息。

那斷語裏的每一個字都令江流螢難過無比。

“世事難安,破宅傷財身不安,骨肉分離陰陽隔,所思所求皆不許…”江流螢小聲地念着,聲音不住地顫抖。

偏偏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螢兒,你睡了嗎?”

“叔父?!”江流螢吓得把卦辭書掉在了地上。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把書撿起來連同記錄卦象的紙張一起藏在了枕頭下。

“螢兒,開門。”江淵聽見了屋內的動靜,知道江流螢還未就寝。

江流螢深呼吸後走到了門邊打開了門。

“叔父…這麽晚了,怎麽還會來侄兒房間?”

江淵走進來後,環視了周圍一圈。

“你今晚去哪裏了?”

“侄兒…侄兒一直待在房間裏呀,叔父為何這麽問?”

“一直待在房間裏嗎?”

“是…”

“螢兒學會說謊了。”

“叔父…”

江淵面無表情地盯着江流螢看,使得江流螢心虛不已。

“螢兒,叔父從小就教導你,做事要光明磊落,你忘了嗎?”

“侄兒沒忘。”

“那我再問你一遍,你今晚到底去了哪裏?”

江流螢知道自己無法再隐瞞便只好說:“侄兒去了地庫。”

“去地庫做什麽?”

“去…去取一樣東西。”

“取什麽?”

“卦辭。”

“你拿卦辭做什麽?!”江淵提高了聲調,表情也嚴厲了起來。

“對不起,叔父!”江流螢立刻跪了下來,“叔父不要動怒,都是侄兒不好,侄兒…侄兒沒有遵守承諾。”

“你瞞着我蔔筮了?”

江流螢輕輕點了點頭,不敢看江淵的眼睛。

“你為何要蔔筮?你問了什麽?”

“侄兒…侄兒想知道言公子的未來,所以…”

“言公子?”

“嗯。”

“言謹裕?”

“對。”

“你為何會突然想知道他的未來?”

“叔父,侄兒也想問您一件事。您為何不讓我見言公子?前幾日,他千裏迢迢來到雪域,您為何讓他就那樣回去?”

“你…你怎麽知道這件事?”

“叔父,您不用知道侄兒是如何知情的。侄兒不明白您對言公子究竟有何不滿,為何總是阻止侄兒與他交往?我同您說過,言公子幫過侄兒很多次,他是個值得結交的正人君子。”

“我并非對他這個人有什麽不滿,只是…我不希望你與他交往過深。”

“為什麽?雪域與鶴峰同為禦三宗,為何不能交往過深?”

“我有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等過些時日,你自然會明白。”

“侄兒不明白,侄兒永遠都不會明白,與自己欣賞的人交往有什麽錯!”

“螢兒…這件事就先不提了。”

“叔父,請您告訴我,那日言公子來雪域說了什麽?”

見江淵沉迷不語,江流螢又繼續追問:“叔父,請您告訴我吧,他說了什麽?”

“他帶來了一把用晶鐵鑄造的仙劍。那種劍自帶靈力,所以他想送給你使用。”

“叔父…您拒絕了他的好意?”

“是。”

“您真狠心,他千裏迢迢而來,您連讓他進來休息一晚都不肯。這就是我們雪域地待客之道嗎?”

以往的江流螢對江淵都是畢恭畢敬,這是第一次他敢如此直言質問自己的叔父。

“螢兒…叔父承認這麽做不妥,叔父只想盡力地保護你。”

“叔父,言公子他不會傷害侄兒,他總是幫我,而我卻從未為他做過什麽。“

“所以你今日才違背承諾,為他蔔筮嗎?”

“是。”

“結果如何?”

“結果不好。”

“把卦象和卦辭拿出來吧。”

江流螢将藏匿于枕頭之下的東西拿到了江淵面前。江淵看過之後嘆了口氣。

“叔父…可以改運之法?”

“沒有。”

“若我将将此事告知言公子,讓他提前預防可否減輕苦難?”

“不可!螢兒,洩露卦象,會遭反噬知道嗎?我們雪域那些祖輩們的早逝就是警示!”

“叔父…言公子是我的摯友,我實在不忍…”

“螢兒!你聽叔父說,我們雪域那些祖輩們包括你父親何嘗不是仁義為先,心懷蒼生,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可最後又贏得什麽了?我們雖為禦三宗之一,家主連連早逝,實力漸弱,連小門小派都敢欺淩到我們頭上。并非我生來無情,而是你兄長已經不在了,你是雪域的未來,你若再出什麽事,你讓叔父如何向你死去的父母交代,怎麽向族人交代?!到時,叔父也只能以死謝罪了!”

江淵平日裏雖然嚴厲,但從未拿雪域一族的未來向江流螢施壓。因此江流螢無法在此時忤逆對自己有養育之恩的叔父,

而只能妥協。

“叔父,您別說了,侄兒明白了。”

“你記住,人各有命,天命難違。你即使将卦象告訴言公子,他也改變不了什麽,該發生的最後都會發生,只是時間早晚而已,知道嗎?”

“知道了,叔父。”

“卦辭我收走了,切記不可再私自為任何人蔔筮!”

“侄兒錯了,以後不會再犯了。”

“很好。”

江淵準備起身回去之時,江流螢問:“對了,叔父,地庫中為何會有寝具?何人在那裏過夜?”

“哦…近日,我發現地庫中存放的東西有些因年代久遠有些損壞了,所以找了個門生前去整理和修繕。放置寝具只是方便他休息。”

“不知叔父讓哪個門生去修繕了?”

“是個新進的門生,說了你也不認識。”

“原來如此。”

江淵走後,江流螢心中布滿疑雲,他心想:“叔父是極其正直之人,為何要說謊呢?方才他說起地庫寝具的事,眼神閃爍,一刻都不曾直視我的眼睛。況且地庫中存放的都是重要的東西,不可能随意找個門生前去整理。叔父到底在隐瞞什麽?”

蔔筮的結果以及江淵說謊的原因一直困擾着江流螢,使得他一夜未眠。之後的幾日,他一有機會就偷偷跑到通過地庫的長廊蹲守,想看看到底是誰住在地庫中,可卻一無所獲。地庫的門被上鎖了,在他蹲守期間,無人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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