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合氣道 (16)

進了栅欄裏,好幾只狼跳上了黃牛的背部,一口咬下,瘋狂撕咬,黃牛發出痛苦的悶嚎,撲騰倒地,周圍狼群一擁而上,撕咬着老黃牛的血肉,而周圍擠不進去的山狼,目光轉向了周圍的獵戶。

寧疏見勢不妙,朝着他們跑了過去:“快走!快離開!”

獵戶們一邊後退,一邊射擊,不過狼群實在過多,他們根本忙不過來。

有人被群狼撲倒了,周圍村民連忙抄起了鋤頭家夥上前來幫忙。

寧疏拿出了降魔杖,一往無前沖進了狼群中,擋在一個手臂受傷的村民身前。原本要朝那村民撲來的山狼,看到寧疏之後,竟然被她的氣勢吓退了幾步。

周圍幾只狼,似乎也踟蹰着不敢再上前,一時間人和狼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寧疏擡眸望向山頭的那只體格巨大的頭狼,她額間紅光一閃,與頭狼遙遙對視了幾秒鐘。

頭狼突然迎着滿月發出一聲長長的孤嘯,周圍狼群像是收到了命令,轉身便跑,一轉眼便消失在了山林中,只留下一頭被吃了大半的死牛,血肉模糊,滿地狼藉。

狼群退散了。

村民們終于回過神來,松了一口氣,對突然沖過來吓退狼群的寧疏充滿了敬畏,尤其是她手中降魔杖,一出手便讓那群生猛的惡狼不敢靠近。

這讓他們無比震驚。

“這位大妹子,高人啊…”

“你不是本村人吧?”

“你手上這是啥寶貝?”

“這姑娘是我帶回來的!”孫進連忙跑過來,說道:“她是我帶回來的高人,我一瞅她就不是普通人,她是…是…”

“我是風水先生,姓寧。”寧疏解釋道:“聽說壺山村出了虐殺牲畜的野獸,一時好奇,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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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今晚是要把野獸引過來,沒想到竟然引來了山狼。”

“我看,那些牲畜就是讓這些山狼害死的。”

“不能夠啊,狼進村了肯定有動靜。”

“而且狼要吃肉,如果是山狼害死了牲畜,只怕連骨頭都不會給我們剩下了。”

“不是山狼。”寧疏搖搖頭。

當天晚上,寧疏住在孫進家裏,準備第二天進山查探情況,幾位獵戶跟着寧疏一起進了山,他們看到了寧疏的本事,連狼群都能吓退,料定她并非普通人,跟着她,即使遇上了野獸也不會有事。

不過這一次進山卻是一無所獲,山裏什麽都沒有找到,郁郁蔥蔥的叢林裏,全不見任何飛禽走獸的影子。

獵戶老王嘴裏叨叨着:“奇怪了,怎麽這樹上連一只鳥都見不着了?”

“是啊,要換在平時,這山裏頭熱鬧呢,松鼠,竹雞,還有鳥兒…現在全沒了影。”

“最奇怪不是這個。”獵戶老周說道:“一般而言,狼群不會主動進村覓食,它們狡猾着呢,昨天的老黃牛,一看就是陷阱,他們居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會不會是因為餓壞了。”老周回憶着:“昨天晚上看他們的狀态,饑腸辘辘,連□□都顧不得,平時哪能見它們這樣不要命的。”

“多半是這山裏獵不着動物,才迫使他們進村冒險。”

寧疏擡頭望向四野,除了風聲,什麽也聽不見,沒有鳥獸蟲鳴。

仿佛這山裏的動物一夜之間全部逃離了,是出現什麽可怕的東西了麽?

一天的搜尋無果,寧疏跟獵戶們回了村,吃過晚飯之後,寧疏和孫紅做在院子裏聊天,夜幕漸漸降臨,村子裏家家戶戶房門緊閉,緊張的氛圍籠罩了整個壺山村。

約莫晚上八點,突然一聲槍響劃破了寧靜的夜空,緊接着就是連聲的慘叫。寧疏和孫進他們出了院門,不少村民也聞聲出來。

“老周讓野獸咬啦!”

“怎麽被咬的?”

“老周聽見自家竹林子裏有動靜,以為是竹雞,拿了搶準備進去抓竹雞,結果遇到野獸啦!捂着脖子跑回來,流了好多血!”

寧疏找到喋喋不休的村民,問道:“老周家在哪裏?”

“就在對面的山坳裏。”

☆、陸铮

獵戶老周家住在山坳深處, 背靠一片郁郁蔥蔥的竹林。

隔着老遠就能聽到老周嗷嗷的呻|吟聲, 外面的院子圍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 他們探頭探腦朝着房子裏望過去。

“讓讓,先生來了。”

村民們帶着寧疏進了屋子,屋子裏到處都是血跡, 老周躺在地上, 捂着自己的脖子,身體痙攣着,嘴裏發出陣陣痛苦的嚎叫。

“鬼啊!有鬼啊!我被鬼咬了!”

寧疏蹲下身檢查老周脖頸上的傷痕,一排明顯的牙齒印, 是人的牙齒造成的,不過兩邊有兩個圓圓的牙洞, 傷口很深。

寧疏按着他的傷口迅速念了個止血咒,傷口便立刻停止了流血, 為了以防萬一, 寧疏用刀子隔開了自己的手指尖, 擠出兩滴血, 滴在了老周嘴裏。

老周痙攣的身體這才漸漸平靜下來,呼吸也平靜了很多。

村民問道:“老周,你感覺怎麽樣?”

老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難以置信地說:“不, 不疼了啊。”

兩滴鳳凰心頭血,黃泉路上也能給你拉回來,當然不會有事。

“老周, 是什麽咬了你?”寧疏問道。

老周神色恐慌,語無倫次:“是鬼,鬼咬了我。”

村民們竊竊私語:“哪來的鬼啊?”

“鬼還會咬人麽?”

“看他這樣應該就是野獸咬了吧。”

寧疏定定地看着老周:“你到底看見了什麽?”

老周似乎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中:“我剛剛聽見林子裏有動靜,沙沙的,不像是風吹葉子的聲音,我以為是竹雞,咱林子裏已經好久沒見着竹雞了,我就想着,想着打兩只回來當宵夜。”

“然後,然後…”他聲音無比驚恐,瞪大了雙眼:“我看到林子裏有一個人,他就站在前面,一動不動,問他是什麽人,他不說話,我拿手電筒去照他的臉,結果,結果我就看到他尖銳的牙齒,媽呀,比老虎牙還要長,他一下子就朝我撲過來,趴在我的背上,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

“後來聽到有人跑過來的聲音,那個鬼蹭地一下就不見了。”老周搖着頭,驚慌地說道:“太吓人了。”

寧疏一把抓住老周的手臂:“你看見他長什麽樣子了?”

老周搖搖頭:“我就看到他牙齒又尖又長,就像陰曹地府的惡鬼。”

“男的女的,你總看清楚了吧?”

老周想了想,說道:“是男的。”

“你确定?”

“确定,是個男的。”

當天晚上,寧疏去了老周家後面的一大片竹林子裏,雖然不敢确定傷害老周的就是陸铮,但是肯定有僵屍無疑。

寧疏在竹林子裏兜兜轉轉,夜風吹着竹葉沙沙作響,除了風葉聲,周遭便沒有任何聲音,鳥獸蟲鳴已經完全銷聲匿跡。

“陸铮,你在嗎?”她突然出聲。

沒有任何回應,風與風在呼嘯,葉子與葉子相互回應。

“陸铮,如果你在的話,出來見見我,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都沒有關系。”

“陸铮…”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枯葉折斷的聲響,寧疏猛然回頭。

只見林子深處模模糊糊站着一個黑影,黑影一閃,立刻消失不見。

“陸铮!”寧疏追上前去。

不遠處傳來一聲雞鳴,晨昏線分割天際,再見他的身影已經是對面的山隘之上,他的動作實在是太過迅速。

寧疏對他大喊一聲:“陸铮,我一直在找你!”

那麽黑色的身影,在山隘間踟蹰片刻,便消失在了山盡頭。

太陽冉冉而升。

寧疏昏昏沉沉回了孫進家,孫紅連忙迎上來,關切地問道:“昨天晚上你一夜未歸,我快擔心死了,還以為你讓野獸抓走了呢!”

寧疏搖了搖頭:“我去找他了。”

“找他?找誰啊?”

“僵屍。”

孫紅倒抽一口涼氣:“什麽僵屍?”

寧疏疲倦地說道:“咬傷牲畜,咬傷老周的,不是什麽野獸,是僵屍。”

孫進剛好端着一盆湯泡飯走進屋,聽到這話,他連聲說:“我說的沒錯吧!別人還不相信我,哼哼!”

“孫進哥,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

“妹子你說。”

“我想跟老鄉買一些牲畜,雞鴨都可以。”

“牲畜…”孫進微微蹙起了眉頭:“村裏的牲畜差不多都讓那東西禍害幹淨了,現在家裏有的,估摸着要賣出來價格應該不便宜。”

寧疏立刻從包裏摸出幾張百元大鈔:“錢沒有關系,能買到就行。”

孫進接過了錢,說道:“行,你放心,都是鄉裏鄉親,我去幫你侃侃價,争取不讓你吃虧。”

孫紅不解地問:“寧寧姐,你想吃肉麽?”

寧疏搖頭:“山裏已經沒有飛禽走獸了,村裏的牲畜也被關在家裏,如果不是真的很餓,他不會随便傷人。”

“你說那個僵屍啊?”

寧疏點頭:“這麽長時間他都沒有傷人,昨天晚上老周被咬,卻沒有什麽大礙…”

她相信,陸铮一定會還記得一些事情,還記得為人的感覺,否則村子裏的人早就讓他禍害了,僵屍本身就是殘忍嗜血的啊!

“所以你要買牲畜,不是自己吃,而是要拿去喂僵屍?”孫紅難以置信。

寧疏點了點頭:“不瞞兩位,這只僵屍生前是我的朋友,我必須找到他。”

孫進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你是過來找你的朋友,我還說呢,你一個小姑娘,跑到我們這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地方來幹啥。”

“你的朋友,他怎麽變成僵屍的呢?”孫紅不解地問。

寧疏想了想,沉聲說了兩個字:“還債。”

孫紅還欲再問,孫進打斷她,對寧疏道:“你放心吧,我肯定給你買來牲畜。”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孫進便抓着兩只老母雞回來,嘴裏嘟嘟囔囔:“殺千刀的老劉,就這麽兩只雞要了我一百五。”

“謝謝孫進哥了。”

“謝啥,小事一樁。”

當天晚上,寧疏提着兩只老母雞進了山,孫進和孫紅倆兄妹不放心她,要跟她一塊兒去,寧疏沒有同意,只說道:“他不會傷害我。”

寧疏進了山,這一帶是比較原始未開發的森林,山路崎岖難走,寧疏不知道陸铮究竟在哪裏,所以也沒有什麽方向,只能在林子裏漫無目的地走着,叫着他的名字。

山林裏除了風聲,什麽也沒有。

寧疏走了大半夜,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

月光漸漸入了厚重的雲層中,身邊的老母雞開始不安地咯咯叫起來,看上去極為驚慌。

凜風中,寧疏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陸铮,是你嗎?”

寧疏側耳傾聽着風帶來的訊息,不,這濃郁的危險,不是陸铮。

寧疏摸出了降魔杖,嚴陣以待。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狼嗥,緊接着,叢林裏嗖嗖嗖竄出幾只灰狼,朝着寧疏猛撲了過來。

寧疏眼疾手快,揮舞着降魔杖,将面前撲來的灰狼打開。

降魔杖能克鬼,但是對付有生命的人或者動物,就要差了許多。

轉眼又有幾只狼朝着她撲來,皆被她敏捷地閃躲開來,不過她的手臂也被尖銳的狼爪劃出一條血痕。

寧疏看着面前幾匹惡狼,他們已經餓得皮包骨頭,發着精光的眸子裏透出渴望而貪婪的神色。寧疏料想是山中沒了飛禽走獸,狼群找不到獵物,□□,才會冒險攻擊人類。

它們沖她呲牙咧嘴,鼻息已經嗅到寧疏傷口的血腥味,這讓它們徹底陷入了瘋狂,它們朝她猛撲過來。

恰是這個時候,一道人影從天而降,攔在了寧疏面前,他伸手一揮,兩只狼被他扔出去老遠,後面撲過來的狼群見狀,也紛紛停下腳步,觀望情況。

撲鼻而來的是一股腐朽的味道。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衛衣,只不過那件衛衣早已經破敗難堪,身上站滿了泥土,還有血跡,衛衣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臉。

但是寧疏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陸铮!

陸铮将她護在身後,沖着那幫惡狼呲牙,狼群往後退了退,似乎正在揣摩。

就在這時,頭狼發出一聲呼號,狼群接收到信號,朝着陸铮猛撲過來,尖銳的利爪死死抓着他,好幾只撲到了他的身上,張口便咬。

陸铮嘴裏發出赫赫的氣息聲,抓起身上的灰狼往邊上樹幹猛地一砸,灰狼發出一聲嗷嗚的慘叫,斷氣。

狼群衆不敵寡,終于嗷嗚着,鳴金收兵,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的山頭。

陸铮撿起地上的一只灰狼,一口咬在了它的脖頸之上,大口貪婪地吸食着灰狼的血液。

濃郁的血腥氣撲面而來,他沉浸在獲得新鮮血液的快感之中,全然不曾察覺,身後人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終于,找到你了。”

待他反應過來,手中的灰狼屍身重重落地。

陸铮鼻息嗅了嗅,空氣中,彌漫着一絲甜腥腥的味道。

他低頭,卻見她緊緊環着他腰部的手筆上,豁開了一條血口子,潺潺地流着滾燙的鮮血。

☆、丢失孩子

彎月從雲層裏鑽了出來, 月色清清冷冷, 陸铮坐在石頭上, 嘴裏哼哧哼哧地喘息。

寧疏用紙巾擦試着他臉上的泥土和血跡。

他臉色蒼白如紙,眼瞳一如既往的深黑,只是縮小了很多, 看上去與常人有異, 尤其是嘴裏的牙齒,兩顆獠牙尖銳,宛如獸齒。

他渾身上下散發着濃重的血腥和陳腐的氣息。

那是死亡的味道。

他似乎認不出來寧疏了,但又覺得熟悉, 臉上透出困惑的神情。

他剛剛保護了她不被惡狼攻擊,完全是處于本能。

寧疏心疼地捧起他的臉, 柔聲說道:“幸好你聰明,躲到這深山叢林中。”

陸铮茫然地看着她, 不明所以, 甚至還沖她呲了呲牙。

“幸好讓我找到了你, 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 我陪着你。”

陸铮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到她手流血的創口上,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道血口子。

寧疏原本以為他是心疼,她正要念個止血咒, 止住傷口的血液,倏爾卻見不對勁,陸铮的臉色, 分明就是渴望,就像那貪婪的惡狼看見食物的神色。

他似乎想要,吸她的血…

寧疏将手臂伸到陸铮面前,對他說道:“喏,想嘗嘗麽?”

她的血,對他應該有幫助,至少能讓他身體變得更加強壯,這點是肯定的。

陸铮一把抓住她纖瘦白皙的手筆,鼻翼微顫,嗅了嗅。

甘甜醇美的血腥氣讓他瞳孔猛地縮緊,他想…很想很想…

面前的女孩眉眼溫柔,隐隐約約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看看她,又看看面前的手臂,似乎在猶豫,在糾結。

“沒關系,可以嘗嘗。”寧疏鼓勵他:“一點點沒事的。”

她那樣溫柔,他更加克制不住內心湧動的欲望,就一點,只要一點點就好,嘗嘗人血的味道,她那麽美,一定比之前那個獵戶的鮮血甘甜一百倍。

“喂,我可一直在流血呢,你到底要不要。”寧疏将手臂往他面前送了送。

陸铮卻突然一把推開她,轉身就跑。

寧疏連忙追上去,不過他移動速度極快,一蹦能有好幾尺,寧疏完全追不上他。

不能讓他就這樣跑了,好不容易找到。

她還是锲而不舍地追了上去。

“陸铮,你等等,別跑。”

陸铮轉眼已經跑到對面山頭上去了,消失在了濃郁的夜色中。

這家夥,跑得是真的快,她靠兩條腿根本沒辦法追上他。不過既然已經确定是他,寧疏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大半。

就算變成僵屍,只要他還活着,就一定會有辦法,最難是入了陰曹地府,進了六道輪回,天大地大無處尋找,她與他就算是徹底了斷了緣分。

寧疏回了孫進家裏,昏天黑地睡了一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

孫紅将香噴噴的飯菜端上桌,問她道:“你…找到僵屍,不,你找到你那位朋友了麽?”

“不用避諱什麽,他的确已經變成了僵屍。”寧疏沉聲說道:“昨天我見到他。”

“啊,你見到他了?”

“見到了。”

“那他現在在哪裏?”孫紅防備地望了望門口。

“他跑了。”寧疏搖頭:“他完全不記得我。”

她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跟孫紅說了一遍,孫紅見寧疏心情低落,她安慰道:“我到覺得,他肯定把你認出來了。”

“如果認出來了,他見到我就不會跑了。”

孫紅好奇地問:“僵屍也會有記憶和感情麽?”

寧疏搖頭:“不會,僵屍就是行屍走肉,沒有感情,而且嗜血兇殘,所以如果你們再見到他,一定要躲遠一點!”

孫紅連忙道:“他孤身闖入狼群,把你救出來了呀,如果像你說那樣,僵屍沒有感情,甚至還會吃人血,可是昨天他就沒有傷害你,甚至還把你從狼群中救了出來。”

孫紅不提,寧疏倒是沒有想這麽多,她本能地把他當成是陸铮,可是他現在已經是一只沒有血肉情感的僵屍了。回想起昨天晚上的細節,陸铮眼神中分明透露着渴望,要吃她的血,可是當寧疏大大方方把手腕遞給他的時候,他卻逃離了。

寧疏倒是不怕他,她不一定能控制陸铮,但是至少可以保證自己的安全。

陸铮沒有吸她的血,他跑掉了,這不符合常理,僵屍不可能有記憶,不可能有感情,可是陸铮的眼神裏似乎透露的一些意味。

他也許記得她!

念及至此,寧疏心情突然高漲起來,如果陸铮還有可能記得她,那麽他性子一定還保有任性的部分。無論如何,她必須要找到他。

當天晚上,村子裏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緊接着就是一段凄慘的哭嚎聲。

村子裏所有屋舍的燈都亮了起來,寧疏穿上外套,提起降魔杖往外走,孫紅和孫進連忙跟上來。

“出了什麽事?”

“剛剛有人在尖叫,聽着像是黃家媳婦啊。”

寧疏回頭對孫進道:“你看好妹妹,不要亂跑。”

倆兄妹還是跟着寧疏,來到了黃家,前面的宅院裏有女人的哭嚎聲傳出來,村民們披着衣服圍在院子外面,朝着院子裏探頭探腦。

寧疏進了人群:“出了什麽事?”

黃家的女人坐在院子裏,哭天搶地,悲痛欲絕。黃家的男人黃豐一看到寧疏,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寧先生,野獸,野獸偷走了我們家的孩子啊!”

“孩子丢了?”

黃家女人嗚嗚哭泣着:“我半夜起來給孩子喂奶,孩子就睡在外屋,燈一打開,就剩一套床褥子,孩子已經不見了,窗戶大開着,我的狗剩啊!我的娃啊,你到哪裏去了?”

寧疏對黃豐說:“帶我去孩子的房間看看。”

“請,請跟我來。”黃豐帶着寧疏進了屋,屋子是雙層的小樓,走上一條狹窄的樓梯,進到孩子的房間。

房間裏擺設不多,一個木制打造的小嬰兒床,裏面空空蕩蕩,孩子已經不見了。

寧疏走到嬰兒窗邊,拿起法蘭絨的褥子,嗅了嗅。

褥子裏除了嬰兒的奶味以外,還有腥臭味。她又來到敞開的窗戶邊,檢查着窗棂的痕跡。

黃豐雖然不像妻子那樣哭天搶地,但此刻也是熱鍋上的螞蟻,着急不已:“我的孩子怎麽會突然不見,是被野獸抓走了麽,是傷害老周的那個野獸?”

寧疏撿起窗棂上的一簇被鈎子挂住的狼毫,說道:“是狼。”

“狼?狼叼走了我的孩子?”

黃家媳婦瘋狂撲過來,抓過寧疏手裏的狼毫,神情激動,大口喘息着:“我的兒啊!我的兒啊都怪媽媽不好,沒有看好你,讓狼把你叼了去啊!你要是出了什麽事,媽媽也不活了!”

黃豐斥了媳婦一聲:“你哭什麽哭,孩子又沒見着屍體,說不定,說不定…”

“被狼崽叼了去,還能有活命的麽,只怕連屍體都見不到了啊!”媳婦捶着自己的胸部,簡直快要暈過去了。

黃豐聲音顫抖,抑制着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孩子被狼叼走,多半是兇多吉少。”

寧疏看着那撮狼毛,對黃豐道:“無論如何,都要找找看。”

“是,要找,一定要找!”黃豐氣憤地說道:“我這就去組織村裏的獵戶,我要給我兒子報仇!”

很快,村裏獵戶在黃豐的組織下,聚集了起來,拿着火把進了山。

村裏丢了孩子,今天是黃豐家的,明天說不定就輪到了自己家,所以村裏身強力壯的男人也拿着武器一起進了山,自發地幫忙尋找。

村子裏的獵戶很有經驗,能夠根據狼群的腳印和糞便,判斷它們的去向,山林裏火光星星點點。翻過了兩座山坳,空氣中血腥的氣息和腥臭味越漸濃郁。

“快來!老黃!快來看啊!”前面林子裏有村民吆喝起來。

寧疏跟着快速走過去,卻見林子裏鮮血滿地,竟然全是狼群屍體!東一只,西一只,死狀慘烈。

村民們看到眼前的景象,傻眼了。黃豐瘋了一般,到處找着自己的小孩:“狗剩,狗剩啊!”

寧疏在一只灰狼屍體前蹲下,檢查他的傷口,它的脖子被粗暴撕裂開,血已經被吸幹了。

僵屍…是他幹的。

就在這時,林子深處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無比清晰。

“是狗剩!”黃豐朝着林子深處狂奔而去。

寧疏和獵戶們也追上前去。

不遠處的空地裏,站着一個男人,男人手裏懷抱着嬰兒,衛衣的帽子遮擋着他蒼白的臉,看不清模樣。

陸铮。

當然是陸铮,除了他,誰能将狼群屠戮得如此幹淨。

清冷的月光灑在他的肩頭,他滿身的血跡,渾身上下散發着濃郁的血腥氣。他垂首,認真地看着懷中的孩子,輕輕俯首,嗅孩子的臉。

“你,你是什麽人,把,把孩子還給我。”黃豐看着他身上的血跡,有些恐懼。

陸铮察覺到身後的動靜,猛然回頭,尖銳的牙齒和嘴上的血跡讓村民們大驚失色。

“那是什麽東西!”

“不是人啊!人的牙齒怎麽那麽長!”

“是鬼啊!”

“哪來的鬼!”

有獵戶因為恐懼,用□□瞄準了陸铮。

“不要!”寧疏來不及阻止,只聽“砰”的一聲響,子彈射了出去,陸铮的身體被子彈帶得往邊上偏了偏,子彈打中了他的左腹。

身體的劇痛讓陸铮發出一聲怒號,他回頭,惡狠狠看向村民。

幾只槍齊刷刷對準了陸铮。

陸铮抱着小孩轉身要跑,寧疏沖了出來擋在他面前:“別開槍!他是我朋友!”

“我的狗剩,他抱着我的狗剩!你,你讓他還給我!”黃豐急得滿頭大汗。

寧疏走到陸铮面前,擡頭看向他,他将自己的臉隐藏在衛衣的帽檐裏,嗅了嗅懷中毫發無損的孩子,又嗅了嗅寧疏。

寧疏伸手輕輕撫了撫他的臉,他本能地往後縮了縮,然後沖她呲牙,卻沒有威脅的意思。

“來,把孩子給我,好不好?”

寧疏試探地接過嬰兒,陸铮的手緊了緊,退後兩步。

身後的槍又齊刷刷對準他,有村民喊道:“寧先生你還是回來吧,太危險了,這東西不像是人啊!”

寧疏沒有理會他們,她喚他的名字,朝他走過去:“陸铮,別怕,把孩子給我。”

陸铮手裏的孩子嗷嗷地哭泣起來,寧疏接過孩子,柔聲說:“她餓了,你也餓了,陸铮,我去給你找吃的,好不好。”

☆、止血咒

寧疏帶陸铮回了村, 村民們一開始還有些排斥, 因為鬧不準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不過寧疏對他們解釋說是陸铮從狼群中救下了孩子。

他衣服上的狼血可以證明,而且孩子并沒有受傷。所以村民們最終還是同意了寧疏将陸铮帶回來,畢竟她三番兩次幫助了村裏的人。

陸铮其實并不願意跟寧疏回來, 他是被寧疏用繩子綁回來的。

寧疏早有準備, 出發前就随身攜帶了麻繩,麻繩上還施了咒術,就是為了防止陸铮再跑,僵屍移動速度太快, 而且神出鬼沒,跑掉了真的很難找回來。

寧疏用繩子捆着陸铮, 将他帶回了孫進的家,一開始陸铮死命掙紮, 很是排斥反抗, 就差一口往寧疏的脖子上咬下去, 看得孫紅小心髒一顫一顫的。

孫進擔憂地說:“他, 他真是你朋友?看他這樣子,好像跟你不是很熟啊!”

院子裏,寧疏用臉帕沾了水給陸铮擦了臉,說道:“他要不認識我, 就該咬我了。”

果不其然,陸铮雖然對寧疏兇,沖他龇牙, 可是他并沒有傷害她。

“你朋友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說來話長。”

寧疏從包裏拿了一張卡遞給孫進:“我身上沒有帶很多現金,這卡裏有一些錢,算是賠償村民們死的牲畜。”

“行,妹子你放心,我肯定幫你分給家裏死了牲畜的村民,不會貪污一分一毛。”

寧疏笑說道:“沒關系,如果有剩下的,就當是給孫進哥付房費和飯錢了,我明天就帶他走了。”

孫紅訝異:“寧寧姐,你要走啊?”

寧疏回頭望向陸铮:“我得帶他回家,想辦法把他變回人。”

“僵屍還能變回人嗎?”孫進搖頭:“聞所未聞。”

“我也不知道,不過總要試試。”寧疏垂眸:“這裏不能久留,村民們都知道他是僵屍了,很快,趕屍人就會聞風而來。”

孫紅不解:“趕屍人?那是啥?”

“僵屍的天敵克星,無論是紫僵飛僵,最怕就是趕屍人,他們有趕屍令,上古法寶,用趕屍令,驅逐僵屍入墳,百年後灰飛煙滅。”

寧疏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陸铮的蹤跡讓趕屍人知道,趕屍人有複雜而勢力龐大的家族,實力深淺莫測,她實在沒有信心能對付他們。

晚上,孫進拿來了自己幹淨的衣服送到寧疏的房間:“把這個,給你朋友換上吧,總不能穿着帶血的衣服。”

“謝謝孫進哥。”

“甭客氣。”

寧疏将衛生間的房門上鎖以後,才解開了陸铮身上的繩子。

“答應我,別跑了。”

她将繩子扔在一邊,陸铮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臂僵硬的筋骨,然後朝着窗口撲過去。

“陸铮,你別跑。”寧疏說話的時候,聲音略帶了些微哽咽:“好不容易找到你,好不容易…”

陸铮手撐在窗臺邊,卻停下了攀爬的動作,他緩緩回頭看向寧疏。

寧疏眼圈通紅。

不知道為什麽,他本能地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為什麽會有疼痛的感覺。

他終于聽話不再往外跑,寧疏走過來,将他身上滿是血跡和泥土的衣服脫下來。

他身體皮膚蒼白,手撫上去,沒有溫度,冰冰涼,卻質感堅硬。

他是僵,顧名思義,身體僵硬。

他腹部之前被□□所傷的地方,早就已經停止流血,他身體的柔軟全部依托于他日常所攝取的血液,以此來緩解僵硬。

如果在一定的時間內,他不能夠攝取到充足的血液,他就會變成一具僵硬的死屍,所以嗜血,是他維持生命體征的本能,就像人要是吃飯是一樣的。

寧疏撫摸着他身體皮膚,他的身體除了僵硬和過于蒼白以外,與人類的身體便沒有其他的不同。

寧疏拉他坐到椅子上,然後看着他左下腹的傷口。

傷口已經愈合了,子彈被封在了身體裏面。

“這樣是不行的,我得幫你把子彈取出來。”寧疏拿了孫紅縫補衣服的剪刀進來。

陸铮見她拿着剪刀,意識到危險,往後退了退。

寧疏用剪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臂,鮮血湧了出來,陸铮嗅到血腥氣息,變得躁動不安。

“吃一點,身體會軟,我才能幫你把子彈取出來。”

她把手臂伸到陸铮面前,陸铮目不轉睛看着她手臂的傷口,滿眼渴望。

他氣息變得急促,發出嘶嘶的粗重喘息。

然而,讓寧疏不曾想到的是,他一把推開了她的手腕,因為用力過猛,險些将她推倒在地。

寧疏扶着牆穩住身體,回頭,陸铮蜷縮在了角落裏,将臉埋進膝蓋,不肯看她,盡可能遠離她。

僵屍殘忍嗜血,這是本性。

現在他顯然已經饑餓至極了。

但是他居然會拒絕她的血,甘甜醇美的人血。

新僵的确會因為殘存的一些本能而選擇暢飲動物的鮮血,避免食人血,可是陸铮那一晚攻擊了獵戶老周,吃了他的血,他已經破了禁忌。

寧疏不會讓他吸食別人的鮮血,但是她自己的,反倒沒有多大關系,她自認為是能夠控制他。

不過陸铮卻三番兩次拒絕他,他眼神中分明透露着那樣的渴望。

寧疏将他扶起來,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無奈地說:“乖乖的不要亂跑,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陸铮怔怔的沒有回答。

寧疏捧起他的臉,嚴肅地叮囑他:“不要亂跑。”

他看着她的眼睛,良久,居然點了點頭。

有點可愛。

寧疏獎勵一般,拍了拍他的臉蛋:“真乖。”

她離開以後,陸铮再度站起身,走到窗戶邊往外望,只見她走進了雞棚。

現在,應該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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