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合氣道 (17)
以離開了吧。
這個人,怪怪的,明明對他沒有任何危險,可是他居然會有點怕她,看她難受的眼神,他會感覺到心痛。
他手撐在窗臺上,準備要越窗而走,不過…
就這樣走了,她應該會很難過。
肯定會。
她好像一直在找他,找他做什麽呢?
很多很多東西,陸铮都想不明白,他的思維是直線的,而過一段時間之後,這一點直線的思維都會消失,他會徹底淪為行屍走肉,就像雞棚裏那些雞仔,就像不遠處的大槐樹。
寧疏再度推門而入,陸铮還坐在原位,一動不動。
寧疏手裏捧着一碗嫣紅的雞血,她的臉上,還沾有血跡。
“趁熱喝,喝了身體就軟了,我再給你取子彈。”
陸铮早就餓瘋了,他端起雞血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下去。
蒼白的臉上終于泛起了血色。
他将碗裏的鮮血舔舐幹淨,一滴都不剩,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寧疏低頭檢查他腹部的傷口,因為身體柔軟充血的緣故,傷口又開始變得血肉模糊起來,她按了按,子彈應該不深。
就在這時,陸铮的手突然落在她的下颌,往上一擡,寧疏不明所以看着他。
“陸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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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铮目光緊盯着她左臉頰一星半點的血跡, 不等寧疏反應,他直接吻住了她的臉頰,張開嘴,探出舌頭,舔食着她臉上的血跡。
他的舌頭帶了溫度,柔軟而濕膩。
“唔。”
陸铮松開了她的臉蛋,然後不知道為什麽,他居然有些臉紅,移開目光,不敢看她。
寧疏被他撩得心潮起伏不定,他居然還害羞了。
“先給你把子彈取出來。”寧疏蹲下身撫摸他的傷口,嘗試着伸手探入。
陸铮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哼。
疼。
肯定會疼的,身體柔軟下來之後,就有了知覺和痛覺。
寧疏的手又往血肉的深處探入,陸铮一把握住她的雙臂,用力,手都在顫抖。
寧疏無奈地說:“我知道,我知道很疼很疼,你忍着一點,必須要取出來,不然就麻煩了。”
她定了定心,一鼓作氣,繼續深入,只有速戰速決才能讓他少受點苦。
陸铮疼得快瘋了,他用力攥着她,直接将她拉開了自己身邊,嘶吼一聲,将她往邊上扔。寧疏重重撞在牆上,感覺全身骨頭似乎都要散架了,但是她立刻又湊了過去,單手扣住了他的手,直接将他壓在牆壁上:“你忍耐一下!”
她的手重新探入他的血肉,往裏面探索,就快摸到子彈了。然而陸铮快要疼瘋了,陷入發狂的狀态,對了,止疼咒。
不行,止疼咒只能對人用,對僵屍不會有任何作用。
不過…對于陸铮而言,止疼咒還包括別的。
寧疏回想起過去無數次,他對她說,止疼咒就算了,興許你可以親親我。
她毫不猶豫踮起腳,吻住了他的唇。
陸铮身體猛地一僵,他垂眸,她舌尖輾轉舔着他血腥的嘴唇。
他本能地張開嘴,讓她進來,他想咬咬她,這樣也許會見血,她的血啊!
可是陸铮卻并沒有這樣做,他伸出舌頭,碰了碰她靈活而暖軟的舌尖。
一簇激麻的電流從脊梁骨竄上頭頂,而那一瞬間,寧疏的手從他身體裏抽出來。
帶着一枚血淋淋的子彈頭。
止疼咒啊,竟然真的完全沒感覺到疼痛,脊梁骨升騰上來的快感讓他…快要飄起來了。
☆、麒麟命格
一輪彎月低垂于山間,村裏時不時傳來一聲狗叫, 家家戶戶都已經熄了燈, 睡下了。
寧疏拿起濕潤的毛巾, 替陸铮擦拭了身體,在給他換上一件幹淨的衣服。他的皮膚泛着蒼白,毫無血色, 肌肉開始變硬,腹部的傷口很快也停止了流血, 愈合。
他坐在房間的床上,一動不動, 宛如一尊雕像,寧疏坐在他的身邊,輕輕拉了拉他的手:“真的不記得我了麽?”
陸铮擡頭看了看寧疏, 混濁的眼瞳無比茫然,想來應該是不記得了。
寧疏的手輕輕撫到他的臉上, 說道:“我會想辦法, 一定讓你好起來。”
在她的手撫上來的那一瞬, 陸铮本能地側過臉, 輕輕刮蹭。
喜歡她的撫摸。
“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溫柔的僵屍。”寧疏笑了笑:“好了, 快睡覺吧,明天我帶你回家。”
僵屍和人一樣,也會休息小憩,不過他們睡眠的時間要比人類短暫很多。
擔心陸铮再跑掉,寧疏将繩子的一端系在自己的手腕上, 另一端系在他的手腕上,這樣只要一有動靜,她就會立馬察覺到。
寧疏熄了燈,躺在床上。
“晚安。”
床的另一邊,是陸铮,他緊貼着窗檐邊,乖乖睡覺。
就這樣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黑夜裏,寧疏突然呢感覺到有人從背後貼了過來,他身體冰涼,一貼近便讓她清醒,抖了個激靈。
陸铮的身體再度變得僵而直,他抱住了她,然後鼻子不住地在她頸項的位置嗅着。
隔着薄薄的皮膚,他嗅到了鮮血的味道。
他因此而變得狂亂又迷情。
寧疏甚至能夠感受到他的牙齒蹭刮着她吹彈可破的肌膚。
他又餓了。
寧疏閉上眼睛,并沒有管他。
陸铮的呼吸聲更加粗重,緊緊抱着她,力量大得驚人,幾乎要把她的骨頭都揉碎在自己懷裏。
他沒有理智,只能憑借饑餓的本能行事,可是卻又不知道為什麽,有一股力量阻撓着他,絕對,絕對不可以傷害懷裏的女人。
“陸铮,你抱得我很痛。”她終于忍不住出聲。
陸铮稍微松了松,寧疏翻過身來,隔着濃郁的夜色,與他對視。
他的眼珠在黑夜中顯出一抹晶瑩的藍。
寧疏的手撫上他的臉,他的身體本能地縮了縮,下一秒,她輕輕吻住了他的唇。
陸铮徹底懵了,我是誰,我在哪,這只生物在做什麽…
他的腦子亂成一灘漿糊,窒息了。
寧疏輕而易舉便頂開了他的齒關,觸碰到他的舌尖,她忘情地親吻着他,就纏着他,舌尖碰了碰他尖銳的牙齒,立刻被割裂,鮮血漫了出來。
陸铮在親吻中嘗到了鮮血的味道,他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整個人躁動起來,反壓住她,坐在她的身上,開始用力地吮吸她舌尖的傷口。
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和欲望,他簡直想把這個女人吃進肚子裏,大快朵頤。
鹹甜的血腥味在兩個人的親吻中彌漫開來。
陸铮不知疲倦地糾纏着她的舌心,吮吸,舔舐…味道那樣甘甜醇美。
寧疏輕輕推開了他,問道:“夠了麽?”
陸铮望了她半晌,然後再度咬住了她的下唇。
這一次不再是吮吸,而是親吻,是無師自通的親吻,不知道在做什麽,可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就是想這樣做,甚至,甚至還有更想做的事情。
那一整晚,陸铮是抱着她入眠。
次日清晨,寧疏再度醒過來,發現陸铮躺在她身邊,近距離地打量着她,見她醒過來,他立刻将自己的臉埋進枕頭裏,手猛地一推,把寧疏推到了床下。
“哎喲。”
寧疏骨頭都要摔散架。
這家夥居然還嬌羞地賴在床上,埋着臉不敢看她。
寧疏又好氣又好笑,站起身掀開被單,把陸铮從床上拉起來,這家夥臉居然紅了,不好意思地往後縮了縮,羞答答跟大姑娘似的。
這次陸铮顯然要聽話很多,不再亂跑,乖乖地站在她面前,任由她給他穿上了衣服。
“真的不再多住一段時間?”
臨走的時候,孫進挽留寧疏,稍稍靠近了些,陸铮便一把将寧疏拉到身後,露出威脅的神情,吓得孫進連忙後退幾步。
“孫進哥,這幾天謝謝你了,實在不敢久留,他在壺山村已經很招眼了,我擔心會将趕屍人引過來。”
“那行,我村口給你們找輛車,帶你們回去。”孫進爽快地說。
進了縣城,寧疏給他買了個口罩戴上,遮住了鋒利的獠牙。人多的時候,他便東張西望,這裏嗅嗅,那裏探探,引人側目。
寧疏只好全程拉着他的手,他倒是很聽寧疏的話,沒有反抗,因為陸铮沒帶身份證,所以寧疏買了兩張客車票,經過大半日的車程,終于帶他回了江城。
陸铮失蹤,江城早已經炸開了鍋,他的母親姜如辛不惜重金尋子,現在滿城都貼滿了陸铮的尋人啓示,只要誰有陸铮的消息和線索,賞金千萬。
寧疏并沒有立刻聯系陸铮,她帶着陸铮,找到了之前在火車站買花的盲眼老太。
當初僅僅憑借寧疏手晚上的紅豆判斷出陸铮有難,寧疏總感覺,她不像是一般的人。
果不其然,即便只是寧疏一靠近她,她便敏銳地察覺到了她身上的異樣味道。
“僵屍!”
寧疏将手腕上的紅豆遞給那位買花老妪,對她說道:“婆婆,我們遇到一點麻煩,想向您請教。”
老妪一把抓住寧疏的手:“他在哪裏?”
寧疏看了看不遠處樹下站着的陸铮,對他招了招手,陸铮乖乖地走過來。
他身形僵硬,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就像機器人似的。
他一靠近,老妪便立刻往後退,轉身便要離開:“他不屬于這裏,死人怎麽能跟活人共處,快讓他走!”
寧疏連忙拉住老妪:“婆婆,我只是想請教你,有沒有辦法能讓僵屍重新變成人?”
“人死不能複生,他已經是個死人了,奉勸你,找個地方把他埋起來,百年之後灰飛煙滅,他也好往生,重新做人。”
“婆婆,我既然把他帶回來了,便不會輕易放棄,如果您沒有辦法,我找別人就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肯定能找到讓他回魂的辦法。”寧疏摘下手中的紅豆鏈子,還給了買花老妪。
她帶着陸铮轉身離開,身後老妪長嘆一聲:“你可知道,我的眼睛是怎麽瞎的?”
寧疏這才發現,她的額間,竟然有一絲并不分明的紅痣!
難道這位老妪也曾開過天眼?
寧疏跟着老妪回到了家中,她一個人住在一戶百來平的房子裏,孤家寡人一個,家裏沒有別的親人,不過房間倒是整整齊齊,幹幹淨淨。
房間的正中間挂着一個相框,照片裏是一位看上去不過十來歲的小女孩。
“那是我的女兒,二十年前,死于一場車禍。”老妪緩緩講述着:“當時我跟你一樣,不信邪,覺得自己本事不小,如若連自己女兒的性命都救不回來,要這天眼何用。”
“我硬闖陰曹地府,要求閻王改生死簿,讓我女兒還魂重生。閻王爺警告我,擾亂天地陰陽秩序,乃逆天而為,必然沒有好結果。我當時一心只想救我的孩子,哪裏還能顧得了這麽多,我在地府裏大鬧了一場,強行把我女兒魂魄帶回陽間,老天降下天譴,我再也看不見這個世界。”
寧疏看着黑白相框裏的小女孩,說道:“您還是沒能把她救回來。”
“她已經往生投胎了。”她眯着眼睛,說道:“今生緣今生了,緣盡了便不應再強求。”
寧疏卻憤憤說道:“我走到這一步,什麽仙根道骨,都不是我刻意所求,我的初衷就是保護我的家人,保護我的愛人,如果這些都不能做到,談什麽得道成仙!”
老妪神神地看着她,雖然她雙眼盲瞎,眼瞳混濁,但是此時此刻就像是真的能夠看清她似的,一眼望進了她的心裏。
良久,她嘆息一聲,說道:“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便告訴你一個法子,算是報答這個孩子當初對我的善舉。”
“謝謝婆婆!”
老妪說道:“仙根道骨乃是世間奇絕的珍寶,能救任何人于危難水火,有逆天改命的能效,你若願意将自己的仙根道骨貢獻出來,給他重造骨血,必能重新為人。”
“仙根道骨。”寧疏急切說道:“需要怎麽做,請婆婆指教!”
老妪面露疑色:“當真沒有任何猶豫,要知道,沒了仙根道骨,要想得道可就難了,百年之後,重入六道輪回,你這一世的功德和本事,全都煙消雲散。”
寧疏點頭:“我知道,不過沒關系,我不在乎。”
“你還真是…”盲眼老妪不住搖頭:“情海如苦海,希望将來有一日,發現所愛非良人,你切莫後悔才是啊。”
寧疏回頭看着沙發上呆坐的陸铮,搖搖頭:“我這一刻便不後悔,至于将來如何,我不會去想,求婆婆指點我辦法,這仙根道骨該如何取來。”
老妪說道:“若我還年輕,自可以幫你,只是現在我天眼盲瞎,修為更是大減,無法承受取仙根的天雷懲戒。”
“天雷懲戒?”
“是,取人仙根道骨,本身就是大逆不道的行為,必然會受其反噬和懲罰,三道天雷便是代價,所以取仙根之人,要麽銅牆鐵骨,要麽一生福澤,要麽…便是麒麟的命格。”
☆、強人所難
一個月後,寧疏再見到傅南生, 是在香港太平山頂。
月色冷清寂靜, 遠處的雙層小洋房, 寂靜至斯。
庭院早已經擺放好了茶具,竹葉青餘煙袅袅。
傅南生從來都是有生活情調的男人,無論是生活困窘, 還是略微寬松。現在的他看上去倒是意态從容,手裏銜着一根煙, 火光微明微弱。
曾經無數次,寧疏做夢都想殺了他, 恨死了他。
恨他騙他,恨他害慘了陸铮,她幻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 見到他,沖上去狠揍他一頓, 對他歇斯底裏的狠狠發洩一通。
然而再度見面, 她終究什麽都沒有做, 只是與他隔着濃郁的夜色, 遙遙相望。
他似乎早已經預料到她會過來, 桌上連馬卡龍小甜點都準備好了。
傅南生對她揮了揮手,嘴角露出一抹淺笑,兩個酒窩淡淡的。
寧疏走過去,坐在他的對面。
“傅南生,你過得很好。”
聽到這個稱呼, 他的神情還是溢出微妙的變化,傅南生,而不再是南生哥。
“你怎知我過得很好?”他反問。
住在香港富人居住的太平山頂,放眼便能将整座城市盡收眼底,在寸土寸金的地界,擁有這樣一棟精致小巧的洋房,他怎麽能生活得不好。
“是一位富商請我過來,當他禦用的風水先生,這棟房子是他給我的,當然,在閑暇的時候,還能自己賺一些外快。”
寧疏點點頭:“現在沒問題了麽?”
“你說命格,當然沒問題了,否則我住在這樣的地方,只怕早就讓這富貴之氣沖進了陰曹地府。”
“恭喜。”寧疏沒什麽表情。
“我心裏怪我,這很正常。”傅南生淡淡說:“我把你心愛之人害得人不人,鬼不鬼,你應該怪我。”
寧疏恨恨地看向傅南生:“陸铮之事還在其次,他既然是自願與你轉化命格,自願赴死,我無話可說,畢竟當初是他對不起你在先,哪怕他什麽都不知道。”
傅南生端茶的手微微一顫,卻聽寧疏繼續說道:“讓我意不能平的,是你,這麽多年,呆在我身邊,住在我的樓對面,和我成為朋友,甚至我早已經把你當成了我的家人,我的哥哥,你還對我舅媽,對我家人那麽好,結果這一切…”
她咬牙切齒看向他:“這一切都是僞裝,假象,從始至終你都在隐瞞我,前一秒與我拉勾要當一輩子家人,下一秒關起門來,你便苦心孤詣謀劃讓狗娃離開我,讓小蝴蝶勾引狗娃,給他高考下睡蠱…傅南生,你真的讓我的心涼得透透的。”
聽完這番話,傅南生低垂眸子裏難免有波瀾湧動。
“不是,我對你,對你家人都是真心。”
“真心套路我。”寧疏冷哼:“當初你搬到我家對面,就是為了…”
“寧疏!”他突然擡起頭來:“如果不是因為你,早幾年前我就對陸铮下手了,何必等到今日,何必要提煉僵毒,讓他不會那麽輕易就入了陰曹地府讓你們永生不能相見,你但凡用腦子想一想…”
他因為情緒激動,察覺到自己說太多,于是立刻收住,喃喃說道:“這次來找我,必然有求于我,但我事先說明,僵屍毒無藥可解,別的我都可以幫,讓他重生為人,我無能為力。”
“有辦法的。”寧疏連忙說道:“我用仙根道骨重造他的骨血,可以讓他活過來變成正常人!”
傅南生猛地站起身:“你在胡說什麽!”
“南生哥,你幫幫我,只有你能幫我了!”寧疏也站了起來,朝他走近幾步:“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我不會同意。”
“我知道,讓你承受天雷這個…”寧疏咬牙:“的确強人所難。”
傅南生冷笑:“天雷,你以為我怕這個。”
寧疏看着他。
“你庇護我這麽多年,我欠你情,若是別的什麽,就算要了我的性命也在所不辭。”
寧疏不解地看着傅南生。
傅南生閉上了眼睛,對她說道:“房間我給你準備好了,遠道而來很辛苦,休息吧。”
“傅南生!”
他頭也沒回,進了屋子裏。
房間布置得相當精致,可見傅南生的确是用了心,桌上有安神的熏香,恍然想起,今天晚上正好是十五,是魅骨發作的日子。
以前十五,寧疏總是帶着傅南生給她縫制的草藥香囊,倒是沒有什麽特別強烈的反應,以往的種種回憶漫上心頭,寧疏才後知後覺地,覺察出些微不一樣的滋味。
房間裏漆黑一片,他并沒有鎖門,寧疏帶着滿身草藥香,推門進去。
傅南生敏銳地睜開眼睛,卻并未發一言。
寧疏站到他身邊,咬牙道:“南生哥,只要你願意救陸铮…”
“讓你做什麽都願意?”傅南生翻身而起,一把将她拉過來按在床邊,聲音很冷很硬:“讓我睡你也願意?”
寧疏在他身下,身形顫抖得厲害,從始至終緊咬下唇,一言不發。
“他就這麽好,值得你做這麽多?”
傅南生聲音很冷很硬,同時發了瘋一樣的嫉妒:“你可想清楚,落子無悔,我跟我好了,這輩子就不要想其他人,我是不會允許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還想着其他人。”
濃郁的夜色裏,一盞袅袅的熏香,催人意亂情迷。
他低頭便要吻她,寧疏別開頭,那枚灼熱的吻落在了她頸項的位置,他發了瘋一般啃咬她,帶着些微報複的意味,與過去那個溫潤如玉的傅南生判若兩人。
從始至終,寧疏緊閉着眼睛,身體因為緊張而繃得很緊。
傅南生終于還是停下了動作,他頓了很久,然後翻身坐在邊上的。
她并非自願,而他已經意興闌珊。
寧疏翻身起來,坐在床邊上,背對他,身形微微顫栗。
“沒有了仙根道骨,你就是普通人。”他的聲線因為□□的催生而變得不那麽穩:“我想讓你怎樣就怎樣,你想清楚了,凡事都有代價,三道天雷,我不會白白領受。”
“謝謝你,南生哥。”
寧疏起身離開了房間。
這幾日,傅南生饒有興致地帶着他逛香港,她不敢催促傅南生啓程跟她一起回去,只能依着他,陪他四處走走。
“要不要把葉英俊叫出來,這小子現在在貴族學校念書,我見過兩次,還挺有富家大少爺的樣子。”
“不用。”寧疏連忙說道:“我不想讓他知道我來了這邊,他現在是沖刺的重要階段。”
“好。”
傅南生爽快答應,每天帶寧疏去逛街,買了很多衣服,把她打扮得光鮮亮麗,又帶她去知名的餐廳酒店輪番吃了一遍,他想讓他知道,即便是沒有陸铮,留在他身邊,陸铮能給她的,他照樣能給她。
寧疏耐着性子陪着傅南生盡興,傅南生終究沒有為難她,那晚的事情也沒有再發生,一周後,傅南生将機票放到茶幾上,遞給寧疏。
“這些日子你倒是很能沉得住氣,你過來,陸铮沒關系麽?”
“之前有人給了我一顆紅豆,能讓他暫時沉睡,現在他呆在家裏,他的母親會好好保護他。”
“我最後問你一遍,真的想好了?”
寧疏點頭:“我從來沒有猶豫過。”
從一開始,她便打定了主意要做這件事,從來沒有猶豫,陸铮值得她做這一切。
第二天,傅南生便與寧疏一起飛回了江城。
傅南生說抽拔仙根道骨,需要進行事先的準備,首先要有兩樣上古法器加持,寧疏的降魔杖算其一,另一件,便是之前得道的環魚玉佩,不過這件玉佩他借給一個朋友了,需要向那人取來。
在傅南生回來的前一晚,寧疏解開了他沉睡的符咒。
“陸铮,等你醒過來的時候,可能我就已經不在你身邊了。”她難以抑制內心的酸澀,撫摸着他蒼白的臉頰:“你要乖乖的啊。”
陸铮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為什麽,她掉眼淚的模樣讓他內心翻湧起一股子難以抑制的情緒,他學着那晚她所做的,将她攬入懷中,親吻她的嘴唇。
不知道這樣會不會讓她好過一些,她應該也很喜歡這樣吧。
果然,她笑了。
看着她的微笑,他莫名也感覺很開心。
“陸铮,你想不想做一些更開心的事情。”寧疏擦掉了眼角的淚痕,擡頭問他。
他不解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寧疏拿起邊上的刀子,隔開了自己的手腕,一抹嫣紅的鮮血湧出來,陸铮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甘甜醇美的鮮血讓他難以抑制心內的欲望。
想要。
寧疏将手臂遞到他面前,他別過頭去。
不,不能,他不能對她這樣。
“沒關系,你要嘗嘗看,只有恢複血肉之軀,我們才能真正在一起。”她将手臂遞到他的嘴邊,終于,陸铮還是沒有忍住,一口咬了上去。
甘甜的鮮血入口,他整個人變得躁動起來,抱着她的手腕,根本無法控制開始瘋狂地大快朵頤。
寧疏緊皺着眉頭,任由他吸食她的鮮血。
然而陸铮還是剎住了車,在他身體感覺到飽滿以後,他便立刻放開了她,看着他手臂上的傷口,感受着滿嘴的血腥味道,他居然感覺到懊惱,痛苦,連連後退,他讨厭這樣的自己,讨厭吸食她鮮血的自己,讨厭忍了這麽久還是控制不住的自己。
卻不曾想,這時候的寧疏将他拉過來,吻住了他的唇,纏綿交織間散發中濃郁的血腥味,與此同時,她牽引着他的手,順着衣角緩緩探入。
他的身體開始充血,開始感覺到沸騰,腦子裏嗡嗡作響,感覺到身體仿佛有一處快要爆炸。
他無師自通地扯了扯她的褲子。
☆、重塑骨血
在陸铮緊致的懷抱裏,那一整夜寧疏睡得并不安穩, 夢境中, 她忽上忽下, 奔跑着,不知道身在何處,不知道将去往何方。
她醒過來, 陸铮躺在她身邊,好奇又溫柔地打量她。
還時不時用腦袋蹭蹭她的臉頰, 似讨好一般,弄得她很癢。
寧疏咯咯笑, 撫摸他的頭。
可愛又溫柔的僵屍先生啊。
“今天晚上跟我去一個地方吧。”她對他說。
雖然不是很明白她說的是什麽,可是陸铮還是點了點頭,反正知道她一定是對他好的。
陸铮對寧疏的依賴感超乎尋常, 就連母親姜如辛想要靠近他,想要親近他都變得異常困難, 姜如辛很嫉妒, 當天中午, 她和寧疏, 還有他們家的風水先生林清平吃了頓飯。
“今天晚上我會請傅南生幫忙, 重塑陸铮的骨血,屆時需要林先生控制住陸铮。”
“沒什麽大問題。”
以林清平的本事,他自然有辦法控制住區區一只僵屍 。
姜如辛對寧疏的态度好轉了很多,尤其是得知了她将用自己的仙根道骨來重塑陸铮的血肉,即便是硬氣了一輩子的她, 此時此刻也不得不對她服軟,好言感謝:“我不知道該說什麽,謝謝你,真的。”
“或許你不用改跟我道謝。”寧疏看着她:“你欠別人一句真心誠意的道歉。”
那個別人當然就是傅南生。
姜如辛是第一次跟傅南生見面,她跟在寧疏身後,讪讪地不知道說什麽好,畢竟有愧于人。
林清平看着傅南生,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小子,看不出來你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傅南生說道:“師傅,這些都是拜您所賜。”
“你真的肯出手救他?”林清平似乎還有些不能相信:“三道天雷,不是那麽好受的。”
這時候姜如辛道:“只要你能救我兒子,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傅南生看向寧疏,喃喃說道:“我想要的,你給不了我,但是她能給我。”
他眼眸中湧動的情愫姜如辛沒有看出來,倒是林清平看出來了,他張了張嘴,想到什麽,卻終究什麽都沒有說。
寧疏跟傅南生進房間的時候,陸铮簡直要瘋了,似乎有所預感,一個勁兒拉着她,抱着她,不讓她走,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嗷嗚聲。
寧疏回抱着陸铮,輕輕安撫他:“沒事的,一會兒就好了,沒關系。”
林清平難以置信:“僵屍嗜血成性,沒想到居然能讓你馴化成這個樣子,即便是不變回人,又有什麽關系。”
姜如辛聽見這話便不滿意了,但她還是很識時務沒有說什麽,畢竟現在有求于人。
林清平用符咒控制陸铮安靜了下來,他看着寧疏走進房間,眼神裏懷着深切的眷戀和不舍,似乎已經提前預知了她想做什麽,寧疏和傅南生進入了房間,關上門。
陸铮用力掙紮,想要沖進房間裏,林清平費勁地控制着他,顯得有些吃力。
房間裏,四個香爐袅着檀香,讓人心神寧靜。
寧疏赤着半身坐在中間,傅南生在她的身後,用朱砂筆在她的背上畫下複雜的圓形符文。
彼時,天機風雲色變,隐隐有悶雷聲,閃電在雲層中瘋狂游走着,越來越近。
“你會有事麽?”寧疏閉着眼睛問傅南生:“雖然是麒麟骨,但是畢竟是天雷…”
傅南生一邊在她背上畫着紋路,一邊淡淡說道:“關心我?”
“當然關心。”寧疏柔聲道:“這件事你完全可以拒絕。”
“那樣你會恨我吧。”
“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便要與我交易。”寧疏平靜地說:“以自己的東西來交換別人的東西,你情我願,這很公平,但這個世界上,有一件東西不能交換,那就是人的感情。”
傅南生繼續手上的動作,并不言語。
“前段時間在香港,我害怕你後悔,一直避而不談。”寧疏繼續說道:“現在我必須告訴你,即便你為了我受了三道天雷,我依舊不會愛上你。”
傅南生的手微微一顫。
瞧這女人,固執起來真夠絕情的。
他輕笑一聲:“這種時候,你對我說這樣的話,相當不明智,因為我随時都可能反悔,再想找一副能頂天雷的麒麟骨,難如登天。”
寧疏當然知道,但是這些話,她不能不說。
這一世,她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但請求傅南生做的這件事,終究是對他不起。
“不用感覺到愧疚,時間是個好東西。”傅南生繼續在她背上勾勒符文:“你留在我身邊一天,我便對你好一天,人心都是肉長的,我相信總有一天,你的身體和你的心,都會完完全全屬于我。”
“至于陸铮,他會把你忘得一幹二淨。”傅南生的聲音帶着淡淡的磁性,有催眠的功效:“重塑骨血,他便重生為人,你知道,初生的嬰兒,是不會有任何情感和記憶的。”
寧疏猛然睜大雙眼。
陸铮…會忘了她麽?
背上的符文終于完成,傅南生附身過來,在她的背部印下淺淺的一吻:“最後的機會,你好好考慮,即便是現在後悔,也沒有什麽關系,以你的本事,庇護一只僵屍過完餘生,綽綽有餘,如果真的沒了仙根道骨,你自身難保,如何兼顧他人。”
寧疏眼角有淚花閃過,錐心刺骨的痛并不是來自于所有努力付諸東流,而是他即将會遺忘她,正如外婆所說,情海,是世界上最大的苦海啊。
“我不想他的餘生,活成行屍走肉。”寧疏睜開眼睛,斬釘截鐵地說道:“動手吧!”
傅南生深呼吸,定了定心,說道:“跟了我,你不會後悔。”
抽拔仙根道骨,并不容易,背上的符文是為了讓她不至于因為劇痛而昏死過去,但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就像活生生從人的身體裏取出一塊骨頭來,那樣的劇痛是常人難以承受的。
傅南生将毛巾塞在她的嘴裏讓她不至于因為疼痛咬斷自己的舌頭。
一陣高過一陣的慘叫聲從房間裏傳出來,陸铮被林清平用施了咒術的鐵鏈子捆綁着,聽到房間裏傳出來的她的慘叫聲,陸铮徹底瘋狂了,用力掙脫鐵鏈,想要沖進房間裏,可是那鐵鏈是下了咒的,越是掙紮,便捆得越緊。
陸铮氣喘籲籲,目不轉睛盯着房間門,眼睛都要瞪出血了。
他痛苦嚎叫着,掙紮着想要朝着那扇門爬過去。
姜如辛受不了自己兒子痛苦成這樣,她對林清平說:“你就不能讓他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