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三章

清禾一時有點不知所措。第一個反應不是兩人都是男人，而是腦子一片空白，甚至心裏在問自己到底喜不喜歡。

在心裏問過自己一遍後，他斟酌着回答了白子留的問題：“可我是男人。”

“那又怎麽樣？”白子留湊近了一些，幾乎和清禾鼻尖對鼻尖，“你沒有拒絕我的吻，你也沒有拒絕我。”

清禾沒有說話，心裏緊張起來，這是前所未有的，緊張得想馬上就暈睡過去，醒來之後大家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

但是相對的，他還有一點僥幸的心理，他想白子留多說點，打動他。

白子留伸出手來，撫摸着清禾的臉：“既然沒有拒絕我，那就讓我鑽個空子，讓我試試好不好？”

他的大拇指輕輕摩挲着清禾的臉頰，被摸得都熱了起來。兩人本就湊得近，白子留說完這句話，清禾正好就擡眼，兩人眼裏都藏着不一樣的火花。

對視片刻，白子留聽到清禾小聲吞咽口水的聲音。他微微張開了嘴唇，緩緩湊上去。

清禾沒有反抗，熱吻時，白子留緩緩松開了些，他整個腦袋放在清禾的脖子窩裏，輕聲說：“我就當你默認了，現在你就算是反悔也來不及了。”

*

兩人确認關系後，白子留成天膩着清禾。剛開始沒有怎麽樣，膩得多了他就覺得煩，每次白子留往這邊湊過來他就閃開，經常害得白子留落一場空。

日子穩定了下來，淩子每天都會按時去收取情報。

偶然有一天，淩子知道了不得了的東西，急忙飛回來跟清禾說。

“清禾！你知道嗎，今天淩晨的時候，神殿那邊傳來消息，說天使之翼的繼承人定下了！”淩子激動得抓起了清禾的手，兩眼放光，“那個繼承人的名字和你一模一樣！”

過去這麽久，清禾都快要忘記他是天使之翼的繼承人了，他記得當時他被去掉了繼承人的身份趕出來，現在又是怎麽個一回事？

清禾猛地一驚，現在只可能是現天使之翼要死去了還沒有找到合适的繼承人。

他的媽媽要死了……

“哎？清禾？你都不驚訝的嗎？”淩子拉着人的手晃了好一會，對方都沒有反應，她湊過去盯着人看。

清禾回過神來，兩人湊得很近，他一時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人一把拉開了。

“湊這麽近？讨論什麽好東西啊？”白子留不懷好意地微笑着掃了淩子一眼。

明知道他們的關系還成天和清禾有說有笑的女人。

“你出來得正好！跟你說，我打聽到了好東西！天使之翼的繼承人和清禾同名同姓呢！”

白子留微微挑起眉毛，看起來一點都不意外，他看了一眼清禾。

清禾手指捏着下巴，出神了。

“你們……都不驚訝的嗎？”淩子瘋狂比劃着，“據說今天下午就能公布人物畫像了！”

“你們說，要是清禾是天使之翼繼承人那多好呀，我可就可以享清福了，你說對吧清禾！”淩子用手肘碰了碰清禾。

清禾皺着眉，只是稍微點了點頭，沒有作答。他一個人回了房間裏，門反鎖，白子留被關在了外面。

清禾盤腿坐在床上。能把繼承人消息傳到邊境這邊的，只能是天使之翼親口傳話，也就是說他要回去了。

必須回去。

他不太想回去。他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偶爾聽平民八卦，偶爾和淩子說笑打鬧，偶爾被白子留煩得說不出話卻依舊擁有初心愛意。

外面的鳥鳴聲接連不斷地闖入清禾的耳朵裏，他整個人松下來躺在了床上，雙手張開，占滿了整張床。他閉上眼睛，長舒一口氣。

怎麽辦呢？照着他這王室血統的氣息找，應該很快就會有人來接他回去了。

這才剛想完，從窗外傳過來很多天使落地的聲音。清禾從床上下來，他走到窗邊看，一群銀白頭發的天使正站在門口，領頭的上前去敲門。

開門的是淩子。

清禾一個轉眼，就看到了在對面樹上坐着盯着天使護衛們看的白子留。

離得太遠，清禾沒看清對方的表情，他認真地傾聽着淩子和天使護衛的對話。

“哇！好多人，你們找誰呀？”

“請問，清禾在嗎？”領頭的問，“我們找他有事情。”

“他啊，他應該睡了吧，剛才回房間了。”

清禾勾了勾嘴角，說睡了應該就不會馬上帶他回去吧。

“是這樣的，我們有急事，需要清禾配合，若是困，可以等這件事處理完，我們自會給他安排睡處。”領頭的将一只手放在胸腔的對角線上，紳士地鞠了一個躬，“請讓我們進去。”

清禾：“。”

淩子想了想，将人放了進去：“那好吧。”

清禾：“……”

不得不說，淩子是真的好騙，太單純了，這些天使一個二個穿得那麽華麗，那麽耀眼，發色還都是銀白色的，就一點都不懷疑……

清禾擡頭看了一眼坐在那邊樹上無動于衷的白子留。他晃了晃自己的翅膀，一只腳踩上窗臺，一只手抓住窗口的邊上，往前一沖，翅膀在空中展開，一下子擋住了地上的一大片光陰。

然後他聽到有人大聲地叫了他的名字。

淩子指着天上的清禾：“哎！清禾你去哪裏啊？有人找你！”

清禾臉上一黑，傻淩子真的不是對方派來的卧底嗎？

他在空中停頓一下，然後朝天使護衛們飛過去，緩緩落下。

白子留見狀跟着下去。

清禾剛下去，那群天使就朝他鞠了一個躬，微笑着說：“請跟我們回去，你是最貴的天使之翼繼承人，不該在這些地方受苦。”

聽到這話，怒氣一下子上來，他嘲諷似地笑了笑，反駁道：“當時把我趕出去的時候，你有說過這話嗎？”

“我們向您道歉，但是事情已經過去便不可再去追究。”領頭的微微颔首，“請您與我們一同回去。”

淩子兩眼放光，下巴快要掉到地上，她就這樣定格了好幾秒，然後抓起清禾的手上下晃動起來，飛速而又用力地晃。

清禾人都要被晃飛了，他被晃得頭暈，還好讓白子留一把扯開了。

“說了別抓他手，你長不長記性？”白子留冷冷道。

“我……我又沒有對他怎麽樣！朋友之間這樣子怎麽了嘛。”淩子扁扁嘴，“原主都沒有說什麽啊，我又沒有抓他手指。”

白子留瞪着淩子。

淩子委屈巴巴地對了對手指：“那……那我不抓他手了還不行嘛，你好兇啊。”

白子留露出滿意的笑，抓起清禾的手，十指相扣，晃了晃。

清禾：“……”

“請您與我們一同回去。”領頭的重複了一遍。

淩子期待地等着清禾的答案，然後把他們帶着一起去享清福。

“我拒絕。”然而清禾拒絕了。

“你沒有拒絕的權力。”領頭的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個微笑，“因為你現在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平民。”

“那麽等我成為了天使之翼我一定會第一個殺掉你。”

“天使法則第三十三條，天使之翼不得擅自做主抹殺王室的人。”

“……”清禾微微皺眉，“我可以跟你們回去，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請說，我們一定盡力按照您的要求進行。”

“把我愛的人帶上，否則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跟你們走。”

白子留晃着清禾的手停下來，他聽到這句話，心裏有一種他所不熟悉的愉悅，他不知道這是什麽感覺，只是覺得很開心。

他以為他是因為計劃進行得很順利才這樣開心。

他抓住清禾的手緊了緊，露出一個已經勝利的笑。

“當然可以，我們會為他們安排最大的獨立間。”領頭的二話不說答應下來。

清禾貌似還是不太滿意，他拉着白子留讓對方往前走了一步，舉起兩人十指相扣的手：“我要他和我睡一個房間裏，一張床上。”

天使護衛輕笑一聲：“倒是可以，只是……尊貴的天使之翼的繼承人，動了不該動的感情結局只會是天誅地滅，這是歷代動情後天使之翼的最終結果。”

“與我何幹？”

“這只是一個忠告，天使應當是純良的，潔白的，不應該受到一點污染。”天使護衛淺笑着讓開一條路，揚出一只手請人離開，“請吧。”

“走吧。”清禾對身後的淩子說，拉着白子留一同離開。

在去神殿的路上，淩子興奮地唠叨了一路，說自己這輩子都沒有去過甚至沒有見過實體的神殿，說認識清禾真的是她這輩子最最最幸運的事。

清禾聽得煩，就會一把摁住淩子的頭讓她別吵，但過了一會這女人又開始了。

到了神殿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到黑夜之間，神殿裏漆黑一片，不似平民天使一帶的街上那樣熱鬧。

飛過寬闊的街道時都有毛骨悚然的感覺，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得淩子不敢開口說話。

他還以為神殿到了晚上會比他們平民的普通地方還要熱鬧上千上萬倍，沒想到，不及億萬分之一，或者說根本就不能對比。

她的幻想破滅了，一走進神殿就心聲一種壓迫感。

還好進了神殿的房間裏是可以點着燈燭，不然她得害怕地要去和清禾白子留擠一個房間了，還擠不成，被白子留無情地扔出去。

此時的白子留正和他的清禾膩歪着。清禾坐在床上認真地思考着東西，而白子留不安分地到處蹭他。

剛開始是蹭臉和脖子，蹭着蹭着就蹭到了身下。

清禾握緊拳頭：“從我身下起來。”

白子留緊緊摟住清禾的腰，臉埋在清禾的肚子上，語氣悶悶地：“為什麽？”

清禾說不出為什麽，只能随白子留去了。

過了一會，清禾滿臉通紅，耳朵已經熟了，他推開白子留蹭着某處的腦袋，咬咬牙：“你，你在幹什麽？！”

“你有反應了。”白子留輕輕地捏了捏清禾的腰，湊近了些，“我現在……不想只要親親了，我想做點別的。”

“做、做什麽？”清禾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他看着自己下身的白子留，睫毛微微顫抖。

他好像知道，知道對方想做什麽。

白子留的手緩緩往上移動，手指輕輕地劃過清禾的背，引得人顫抖了一下，看着白子留注視着他的充滿欲望的雙眼。

白子留之前是這幅模樣嗎？之前不是挺乖的嗎？裝的？還是說只對他這樣？

想到這裏，清禾微微蹙眉。只能對他這樣，不可以對別人。

這不爽的勁一下子就上來了，他看着白子留的眼睛，彎下腰去吻上對方的唇。

你想要，就給你。

白子留沒想到清禾會主動吻過來，他扣住對方腦袋加深了這個吻。

他們颠龍倒鳳。

那天晚上，清禾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人對他說：“不要動感情。”

“你是一個天使，你不該投入到虛無的感情中，你是一個繼承人，是大家的榜樣，你應當樹立你應該有的形象，保持你該有的純淨。”

“你被玷污了，親愛的天使。”

“你會受到懲罰……”

“最愛的人的背叛……”

清禾醒了過來，白子留摟着他睡得正熟。

他拿開白子留的手坐了起來，因為晚上有點冷，他的身上又沒穿衣服，打了一個噴嚏。

一個噴嚏，将白子留吵醒了。

這時候清禾已經穿上一件薄薄的外衣站在窗邊了。

白子留看着清禾，沉默了好久，他摸着自己光滑的膀子，捂住額頭。

他有點搞不懂自己的想法了，到底什麽是喜歡，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心很麻木，他沒有任何的感覺，但是他的身體卻要做出這樣羞.恥的事情。

他分不清，這到底是為了達到目的還是因為真的喜歡。

他的腦子裏很亂。

他一直看着清禾，直到清禾轉身回來看到他醒着。

清禾緩緩上床蓋上被子，看着白子留：“我吵醒你了嗎？”

“嗯。”

“睡吧，我不亂動了。”

白子留看着清禾躺下來，閉上了眼睛後問：“你愛我嗎？”

清禾沉默了幾秒：“愛。為什麽突然問？”

“因為……我感受不到你的愛。”白子留的手不聽腦子使喚，食指扣住了對方的手的手指，“你能感受到我的愛嗎？”

清禾看着人，微微一笑：“能吧。”

*

第二天，清禾被媽媽叫到了內寝中，他過去的時候，周圍一片安靜，走近那張大床，只聽到垂簾的沙沙響聲。

他沒有靠得太近，距離媽媽的床有五米遠。

“怎麽？不認媽媽了？”女人的聲音像是埋進了沙裏，聽起來下一秒就要斷氣。

“沒有，您把我叫過來有什麽事嗎？”清禾微微道。

女人輕笑一聲，她掀開被子，坐起身來咳了幾聲，捂着嘴說：“倒是應該如此，畢竟當年我……”

“別提當年的事了，過去了。”

女人看着人距離自己這樣的遠，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但是至少人是回來了，也肯繼承天使之翼。

清禾的脾氣有多犟她是知道的，而對方這樣的态度明顯就是對待一個陌生人的樣。那樣的淡漠。

“好，不提了。”女人猶豫了一下，“那……那兩個天使是怎麽回事啊？你在外面交到朋友了？”

清禾沒有說話。

“小禾啊，你是天使之翼繼承人，你不可以動那些低俗的塵世情感，你這樣可是會……”

“那又怎樣？”清禾冷道，“我只是回來繼承天使之翼，我只負責完成任務。”

“不是這樣的，媽媽是為了你好，你不知道天使之翼它可是會……！”女人激動起來，話沒有說完使勁地咳嗽。

清禾皺了皺眉，他走過去拍拍媽媽的背：“會怎樣我不管，但是那些你眼裏低俗的感情我不可能說忘就忘。”他彎了彎腰，低聲說，“是你把我推進這樣低俗的塵世，你憑什麽讓我一塵不染？”

媽媽蹙眉，苦笑一聲，微微點頭，失聲說：“知道了……”

清禾離開了。

媽媽捂住嘴，不停地咳着，聲音回蕩在這空洞的房間裏。咳嗽聲停下後，哭聲接連響起，越來越大聲，最後變成了不服的痛苦的吶喊。

天使之翼在她的背後長出了一條又一條的刺，往她的身體深深刺入，懲罰她不潔的靈魂和肉.體。

天使之翼是潔淨的代表，只要繼承人有一絲污垢，它就會深入人心，将人的心髒包裹起來，然後碾碎。

這些年來，她承受了好久，終于熬不住了才叫清禾回來繼承，她并不希望清禾繼承這樣表面看起來崇高至上背後卻肮髒無比的東西。

當初想來，清禾走了就走了吧，走了也好，她可以找一個其他王室血統的人繼承，但是随着邊界的防守越來越差，王室過去了不少人，沒有人能夠完美接下這個使命了。

要是再找不到人，她的靈魂就要被吸幹抹淨，最後天使之翼還是得強制性地接在清禾身上，說不定會留下什麽後遺症。

現在，作為一個母親，他只希望清禾能夠少些痛苦，至少不要如她一般，自行毀滅。

那個白子留倒是符合天使之翼的繼承權，只不過……天使護衛們估計是不願讓白子留上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