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夢——前緣】004

他手拿着叉到的魚,慢慢走到我的身邊,道:“在想什麽”我笑着說道:“想起了家中的父母,我離開了這麽久,他們不知我消息,只怕是擔心急了。”他看着我,問:“你不是夏州的公主嘛,夏州王與後應該早知夏州的公主在西周殿下死後,成為了守陵的人。”我淡淡笑着,道:“我并不是什麽夏州公主。”

他只是看了我,并未言語。

漫天的柳絮飛舞,山林中的杏花都開了,折了一枝,握在了手中,達奚在漫天飛絮中走了過來,看着手握杏花的我,慢慢說道:“杏花開了,我帶你走吧!”

我看着他,道:“你帶我去哪裏”他緩緩說道:“帶你離開陵墓,不論去什麽地方。”我道:“離開陵墓,若是讓西周王知曉了,你……”他沒有等我說完,只道:“西周王已經去了……”我愣了愣,問:“你是”他又道:“西周王也該葬在陵墓,只是戰事告急,并未對外宣揚西周王駕崩的消息。”我皺了眉,道:“既然西周王駕崩的消息并未外傳,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他并未言語,我也不想追問,只是點了點頭,回應他,道:“好,那走吧!”

杏花滿枝頭,我跟在他的身後,看着他穿過杏花枝,杏花一片一片飄落,鋪滿了離開的路……。

踏着塵土,來到了西周的邊境,這一路,我也是聽見了不少有關戰事的消息,與西周開戰的竟然不是夏州,而是女和月母之國,而女和月母之國為何會與西周開戰,竟是因為……西周的寧澈公子與女和月母之國的三殿下争奪蒍國的星微公主。

這個星微公主,我也是聽說過的,四海八荒有才名的也不過四位公主,一則女和月母之國的新月,二則蒍國的星微,三則黑齒國的姜袍公主,最後一個便是那夏州紅顏薄命的連容公主。

我坐在河邊,咬了口餅,道:“這次帶領君隊的該是步九闕戰神吧!也不知那個女和月母之國的女将軍如何!”我笑了笑,又道:“都是女将軍領軍,戰争想必也是好看些的。”達奚看了我,道:“你對這戰事很感興趣”我看他,道:“你也是一個将士,兩國交戰,你就不想去看看嘛!”他低下了頭,只是說:“并不想。”

“還不停下來……”

我拉住了缰繩,看着眼前的十一位戰士,他們并一排成了一座牆,攔住了我與達奚的去路,而一個戰士從中間晃了下缰繩,站在了那十位将士的前面,達奚騎馬來到了我的身側,看着那戰士,道:“是誰讓你們來的……”那将士看着我身邊的達奚,淡淡的說道:“達将軍在二殿下的身邊也三年了,也該摸着一分二殿下的性子的,你這般所為,可将二殿下放在了眼中。”

達奚只是看着他,說了句:“所以,是二殿下吩咐你帶将士過來的。”那将士只是道:“西周與和月母之國的戰事起,我便在步将軍的左右,此次也是受了步将軍的令來帶你與夏州公主暫回營地,既然是步将軍的令,已然二殿下也是曉得的。”達奚捏着手中的缰繩,道:“步将軍讓你帶我與夏州公主回去,可還有別的話。”那将士道:“達将軍你真是昏了頭,如今西周與和月母之國的戰事吃緊,二殿下還是來信讓步将軍派将士尋你與夏州公主,這般,還用多說別的什麽嗎?”

達奚垂下了眼眸,低聲道:“臣明白了。”那将士拉了拉缰繩,道:“既然這樣,達奚将軍與夏州的公主便随夏治前往營帳吧!”

我與達奚站在了營帳外,天已然黑了,營帳建在半山腰上,我與達奚站在營帳前,他離我有幾步遠,站在我的左前方,我偏頭只能看見他的側臉,他靜然的站在火把下,一晃之間,那火把似在烘烤着他的臉龐,讓他的側臉便的黑紅,夏治将軍走進營帳了,未過多時便走了出來,對站在我面前的達奚淡淡的說了一聲:“達将軍,步将軍先讓你進去。”

我看着站在我前方的夏治将軍,開口問道:“我聽聞步将軍的劍術甚好,有傳言說就連西周的二殿下都與步将軍分不出高低,夏治将軍以為如何?”夏治将軍只是看了我一眼,道:“我原本以為你會問步将軍會同達将軍說什麽,沒有料到你卻問步将軍與二殿下的劍術想比如何!”

我笑了笑,道:“達奚與步将軍說什麽,已然不是我能改變的,既然不是我所決定的,我又何必去問,不過,我還是很是好奇你們的步将軍的,也的确想要見識一下她的劍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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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說完這話,兩位将士便将達奚将軍帶了出來,達奚将軍來到我的面前,只是看了我,并未言語,我笑了笑,道:“不必擔心我。”

達奚愣了一下,嗯了一聲,便跟随前面的兩位将士一同走向了那邊。

夏治将軍笑了笑,道:“你就不擔心他”我只是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步将軍也該叫我了,我還是不必等她喚我,這便提前進去了。”夏治只是說:“你還真是薄情的。”

我并不想搭理他,也并未搭理他,只是走到了步将軍的帳前,那兩個将士便攔住了我,我看着他們手中的兵戈,道:“這麽晚,你們手拿兵戈,站在女子的營帳前攔着一個女子,不覺得很奇怪嗎?”他們兩人彼此看了一眼,一人道:“有何奇怪的”我笑了笑,道:“你們的将軍是個女子,我也是女子,即便進去,沒有得到你們将軍的允許,也是不會如何的。再者,你們的将軍的劍術甚好,就連你們的殿下也是難以與她分得勝負,何況是我一個連你們都難以招架的弱女子。”

他們兩個放下了兵戈,我笑了笑,從他們中間穿過,入了步将軍的營帳。

我站在營帳中,看着她的背影,她一身紅衣,站在四海八荒行軍圖前,我淺笑着說道:“步将軍從六歲便跟着步老将軍行軍作戰,如今也是有二十二載,四海皆傳言步将軍雖美貌如花,但是辣手都能摧花,何況是戰場上如虎如豹的敵軍。”

她拂了拂衣袖,轉過頭,斜了我一眼,蹙眉道:“夏州的公主是說本将軍不懂得憐香惜玉,還是說本将軍心狠手辣,鐵石心腸”

我笑了笑,道:“二十二載,步将軍戎馬半生,所聽得言辭指定是比我所說還要多千萬,步将軍何故為我的話蹙眉呢?”步将軍從臺中走下,來到了我的面前,道:“夏州只有兩位公主,一個早已香消,一個,本将軍已然見過的,你嫁給大殿下,雖然是以夏州公主的身份,但是,夏州西周王室以及知情者都知你只是個頂替的,婁和,你,夏州的樂師,你究竟是何人呢?”

我歪了歪頭,道:“我是誰有什麽不一樣嗎?現在,我只是一個奴隸而已,步将軍如何處置這個逃出陵墓的奴隸呢?”

步将軍看着我,道:“如何處置你……”她看了一眼身後的行軍圖,緩緩說道:“私自逃出陵墓是死罪,不過,在西周王來之前本将軍不會處置了你,你若是想要活,便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看着她,道:“步将軍說這話是何意”

她緩緩開口:“你若是能夠刺殺她,或許西周王來到軍營,能夠從輕處置你。”我蹙了蹙眉,道:“刺殺她你所說的是女和月母之國的将領”她點了點頭,道:“女和月母之國的将領素是喜歡聽琴,你既然作為夏州宮廷的樂師,琴技必然是出衆的,你混入女和月母之國的軍營,給她彈琴,想必她會喜歡的。”

我捏了捏手指,我實在是不曉得女和月母之國的兩位明王怎麽會讓一個無名的女子擔任将領,我很是覺得大概兩位明王覺得三殿下所做的事情太過荒唐,朝中無将士領命,便派了個女子來,不過,這畢竟是兩國交戰,也是太不慎重了。

我撫了撫額,道:“步将軍可曉得為何女和月母之國會派一個女子領軍,這女子可有什麽本事?”步将軍笑了笑,道:“本将軍與她未曾開戰,并不曉得她有什麽本事。不過,本将軍聽有些見了她的将士說,她的刀法不錯,若是你刺殺她不成,本将軍倒是想要見識一下她手中的刀。”

我看了一旁的木架,木架就在行軍圖前,那裏立着的便是她在戰場上從不離身的劍,那劍鞘上的紋理繁複,一看便是一柄好劍,愛劍成癡的大哥便曾說過,上好的劍是無價之寶,即便放着不用,也是一件無價的漂亮擺設。

美歌女以金玉釵,環佩為裝飾,而美将軍便是以佩劍為裝飾,裝飾的都是身上的擺設,一個是悅的容,一個是攝人心。

作為擺設,自然放在最顯眼的地方。想到這裏我笑了笑,我笑的莫名,她微愣看着我,疑惑的問了聲:“你笑什麽”我自然的回了聲:“步将軍放劍的位置很是顯眼,一劍定江山,便是如此了。”她并未言語,我道:“步将軍讓我以彈琴的技藝接近女和月母之國的女将,可是我并沒有琴,該怎麽辦才好?”

她只是道:“讓你去刺殺她,怎麽不會給你武器呢!”

西周的邊境有一座城池,那是屬于蒍國的地盤,名曰花城,而女和月母之國的一行軍隊便駐紮在那裏,我看着一個身穿粗布衣的女子走到了城門口,守城的将士瞧着她,拉着了她,道:“這城門不得出入,你哪裏來的,便回哪裏去吧!”

那女子吸了吸鼻子,擠出了兩行淚,在宮中受了委屈的小宮女便是這般梨花帶雨的模樣,她啞着嗓子,請求道:“軍爺行行好,小女子是蒍國人,花城中住着小女子的太奶奶,太奶奶得了重病,小女子本來是上山尋藥的,沒有想到藥沒有尋來,還……”

那守衛有些為難,不知如何是好,那小女子跪在了地上,給那軍爺磕了頭,道:“軍爺,太奶奶的身體不好,我出門也有三日了,不曉得太奶奶如何了……”說到這裏,她只是低頭哭着。

守衛只是看着她,我抿了抿唇,低頭搖了搖頭,也不知這個小女子能不能入城,這般想着,只聽一個男子淡淡的問道:“你是蒍國人”我擡起了頭,眼瞧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走出了城門,他走到了那女子的面前,只是看着她,那小女子仰着頭,點了點頭,道:“是的。”

他又問:“你家住哪裏?”那女子回道:“我家就住在花城石子巷最裏面的一土屋裏。”

白衣男子看着她,過了片刻,才緩緩說道:“花城石子巷中的那個老人在三日前便已經去了。”女子手扶着地,坐在了地上,低着頭,很是無力的說道:“太奶奶已經去了……我那天走的時候,她便拉着我的手,讓我不要去采藥了,但是……我還是去了。”她哭了好一會兒,才沉聲說:“我不應該走的……都沒能陪着太奶奶……”

他從袖中取出了帕子,道:“擦擦淚,風都将臉吹幹了。”那女子看着他手中的帕子,道:“我的臉太髒了……你的帕子。”他淡然一笑,道:“無礙。”女子伸出了手,看着他的臉,接過了他手中的帕子,小聲說了聲:“謝過公子。”

我坐在了牆邊,将背後的包裹取下,放在了地上,拉着包裹着的布,我撫了撫琴弦,已然有三年,我都未曾碰過這琴弦,這柄琴是龍骨琴,我還記得她是在宮中的,我走時,并未帶她,也不知這柄琴怎麽在了步将軍的手中。

手指撥了撥指下的琴弦,我閉起了眼眸,緩緩彈起那杏花曲。

那漫天的杏花下,一身藍衣的連容公主坐在桌前,手中撫着摘下的杏花枝,連禾殿下舉着酒壺,壺口對着嘴,酒從壺中流出,他飲了口杏花酒,道了聲:“這杏花酒缺了點味道!”我坐在對面,輕輕撫了撫琴弦,那杏花飄然落在了桌上的玉盤中,連容公主淺淺笑着,手扶着杏花瓣,道:“酒可是不夠烈,這酒是去年埋在杏花樹下的,應該多放幾年的。”

連禾伸手拿起了盤中的杏花,放入了酒壺中,倒出了兩盞酒,道:“來,陪我喝一杯。”連禾舉着酒盞,酒盞舉高在我眼前,我搖了搖頭,道:“我的酒量不好。”連禾晃了晃酒盞,道:“不喝就算了。”他一口飲盡,連容公主從盤中拿了兩塊杏花酥,道:“婁和樂師,嘗嘗我做的杏花酥可還好。”我看着遞在我面前的糕點,推了酒,已然是不太合适,這若是再推了杏花酥,在宮中便難為了,畢竟,這日,是連容公主親自邀我賞月的。

我接過了連容公主手中的糕點,道了一聲:“多謝公主。”連容公主笑了笑,道:“杏花酥有些甜,也有些杏花瓣的澀,婁和樂師嘗嘗可還好”我咬了口杏花酥,連禾殿下邊喝着酒,便瞧着我,說道:“你們兩人花前月下,我一人飲酒醉,坐在這裏也是不合适的。”

我看着那連禾殿下站了起來,依着身後的杏花樹,又倒入了一口酒,喝下,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酒,随手扔下了酒壺,酒壺落在杏花上,卻無半點酒流出。

我吃着糕點,岔了氣,連着咳了咳,連容公主看着我,輕聲問:“婁和樂師,杏花酥是有些噎人,你覺得如何?”連禾來到了我身邊,蹲在了我的身側,端起了桌上最後的一盞酒,原本是他給連容公主倒的那杯酒,捏住了我的下巴,将酒盞移到我的嘴邊,道:“喝下去。”

酒入了口,我又咳了咳,他還覺得這酒并不烈,我卻覺得我嗓中燒的慌,我看着他,道:“連禾殿下,我真是不會喝酒的。”他笑了笑,道:“我看出來了。”

我疑惑的皺了眉,連容公主遞過了手絹,笑着說道:“婁和樂師 ,臉帶梨花了。”我摸了摸眼角,指尖一絲濕意,我用衣袖抹了抹,道:“這杏花酥着實噎人的。”

我又看了站在一旁笑着的連禾殿下,他說話,比杏花酥還要噎人的。

我睜開了眼眸,那白衣男子站在了我的面前,我手指壓着琴弦,他緩緩問道:“姑娘怎麽在這裏彈琴?”

我淺淺笑着,刺殺人着實不是好為的事情,原本,我是想要裝扮成男裝,在牆角彈琴的,但是,仔細一想,實在是不妥,作為女和月母之國的女将,在夜晚,與我這公子花前月下并不好,想想,大概我還沒有等到動手,便有別的将士過來搗亂的。步将軍也說,身為女将士,我女扮男裝,着實容易被發現。

我聽了步将軍的話,也是淺笑,說了句:“大體是這般,着實,身為女将領,女扮男裝的招數,步将軍與女和月國的女将領比我是輕車熟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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