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夢——前緣】006
我嗯了嗯,看來真是如此,和月七一為了一個星微公主,掀起了戰事,和月朝中上下絕對是不許的,也難怪成黎将軍只是率領了成家的一千軍。
如此荒唐的事,若不是有成黎,這一千軍士恐怕也是不會拿兵刃的。
我看着他,道:“楚析公子可見過和月七一殿下還有蒍國的”他已然用素布為我綁好了受傷的手腕,為我蓋了蓋被子,問道:“和月,你似乎很是關心和月國與蒍國的事情。”
我笑了笑,道:“我只是在想那個青衣人的來路與目的而已,畢竟她廢了我的手,傷了我的腿。”他看着我,我抿着唇,看着手腕處的白布,道:“我的手傷的如何,我自然曉得,能動指折梨花便是好的,哪裏能奢望還能彈微雨梨花呢!”
他只是道:“你好好休息,午時我再來給你換藥。”
到了午時,遠遠聽見了腳步聲,我睜開了眼眸,看向門口,看見了一身白衣,只是這白衣是女子穿着的,右手扶着床慢慢坐了起來,成黎将軍走到了床邊,道:“和月你的手……你躺着吧!”我淡淡的笑了笑,道:“成黎将軍,我并未傷及性命,便是好的,昨日夜裏實在是太晚,你又體諒我手腳不便,便讓我在你房間歇息了,我睡了好幾個時辰,腳想必也是好些了,勞煩成黎将軍喚個軍士,扶我回我的房間吧!”
成黎将軍看着我,道:“和月,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你是因為救我,才……”她頓了頓,轉而說:“和月,你住的那間房間本來也是我讓楚析為你安排的,你住哪間都是一樣的。”
我并未言語,着實她住的這間房間與她讓楚析公子為我安排的房間是面對面的,也就沒有隔多遠。我開口說道:“成黎将軍的東西都在這房間,搬起來總是不便的。”她只是笑了笑,道:“和月,你想多了,這房間并未有多少東西,左右不過随身的幾件衣服還有我箱子中的支離刀而已,你房間裏也不過幾件東西,我讓軍士給你拿過來便是。”
我也不好再拒絕,只是抿了抿唇,道:“多謝成黎将軍。”成黎将軍道:“和月,你安心歇着,過時我便讓人将你的東西拿過來,我讓人給你準備了些東西,你吃點。”
成黎将軍喚了一聲,便有兩個軍士端了吃食進來,他們兩人将午膳放到了桌上,我看着成黎将軍,道:“成黎将軍,你也回去用膳吧!”成黎将軍看了我,道:“你自己可以嗎?”我笑了笑,道:“可以的。”她又道:“那你慢點吃,有旁的要求便喚軍士,我讓他們都侯在了房間的右邊,你喚他們,他們便能聽見。”
成黎将軍出了房間,我看了看桌上的飯食,只是閉上了眼眸。
“飯都已經涼了……”
聽到了清潤一聲,我慢慢睜開了眼眸,他站在了我的床邊,手中拿了布還有藥瓶,我笑了笑,道:“我應該是睡着了。”他淡淡的喚道:“左翼,右翼。””
兩個軍士走了進來,他淡淡的說了聲:“你們兩個将飯食端下去,熱好了來,再端過來。”那兩個軍士依言走到了桌邊,端了飯食出去,我看着那軍士的背影只是一笑,他看着我,問:“怎麽了?”
我道:“軍中除了成黎将軍,并無女子,連這煮飯的差事竟落在了提兵刃的軍士手上,倒是為難他們了。”他聽我說這話,道:“行軍在外,是個軍士都是會煮飯的,差別也不過是味道好不好而已,于我而言,不論何處,只要是有熱乎的飯食便好,無關乎口食之欲。”我只是笑了笑,道:“那,楚析公子也是會煮飯的,想必,也只是手藝不好而已。”
他不再言語,握住了我的胳膊,輕輕拆開被裹着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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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我上着藥,我低頭看着手腕,見他将素白的布一圈又一圈的纏到我的手腕,連連的腳步聲響起,我抿唇,那兩個軍士熱飯倒是很快的。
我擡了頭,是兩位軍士,只是不是剛才的那兩個,他們站在門口,問:“楚析公子,這是……姑娘的衣物,是成黎将軍讓我二人送來的。姑娘,我們将這些放在何處”
我看着那個抱着龍骨琴的軍士,我的手……無法再彈琴了,這琴對于我來說,又剩下什麽,我阖了眼睛,只聽耳邊的楚析公子開口對那兩個軍士道:“将衣物先放在桌上。”
我聽到琴被放在了桌上,我聽到那兩軍士一步一步出了房間,我聽到他輕聲喚我:“和月。”
我慢慢睜開了眼眸,他撫了撫我的手腕,道:“你的手慢慢會好的,你若是想彈,還是能夠彈的,微雨梨花也是能夠彈的。”我吸了口氣,搖了搖頭,道:“微雨梨花,彈撥調弄,每一指宛若驚鴻般躍在河面上,撥起一層層水波,彈起的一調,一弄,便如梨花飛揚般美妙,如雨般滲入心肺,我的手,既然恢複再好,也彈不出以前的微雨梨花了。”
我看着他,道:“微雨梨花,初見你的那天,你聽我彈到最妙處,其實,那天并非我不想彈,只是手累了,再彈,也是彈不好了,我也是覺得有人看着聽着,若是彈的不好,被嘲笑,便沒有彈下去。”
半假半真,我又說了假話。累了是真,被嘲笑是假。
他看着我,道:“在思枉河,我聽你彈完了一曲的微雨梨花,你若是不彈,我此生便聽不到這曲了,倒是可惜的。”
我笑了笑,看着桌上的龍骨琴,道:“曲水飄香去不歸,注定歸去的東西,如何都是留不住的。”
我看着院中的柳樹,在房間中修養了三日,腳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楚析公子比一日三餐都要來的準時,這日一早,我睜開眼眸,便瞧見了他還有他端着的飯食。
“楚析公子,那被抓的刺客現在招了嗎”那刺客也已經被抓了三日,也不知那刺客究竟是不是步将軍派來的。他坐到了我的床邊,道:“先吃點東西。”
他端了碗,拿着勺子,一種又要喂我的架勢,我愣了愣,道:“我的手已然好的差不多了,我還是自己來吧!”他淡淡的說:“都已經喂了你三日,也不差這一兩日。”他拿着勺子,我吃了幾口粥,他邊喂我喝粥,一邊慢慢說道:“那女子說她是西周的步将軍派來刺殺成黎的。”我咽下了口中含着的粥,有些疑惑,是步将軍派來的
步将軍派了我,又派了另一個女子
費了思量,我也不曉得步将軍為何如此。
“楚析,成黎打算如何對那個女子”楚析回道:“她既然是西周步将軍派來的,也不好就這般處置了她,殺了她,除了讓步将軍的計劃落空給她一點打擊,也是起不了別的什麽作用,倒是不如将她留着,留着或許還是有點用處的。”
留着或許有些用處,這話倒是高深的,不過,也是,殺了也就一了百了,步将軍讓我刺殺成黎,也就是為了一了百了,至于一個刺客,殺了一了百了,也就什麽消息都得不到了。
腳已經能走了,我便走到了院子中,頭上的柳絮飄揚,我已經來到了這院子七日了,我看着那迎面走來的成黎将軍還有她身邊的一個穿着青衣的女子,我抿了抿唇,她們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成黎将軍緩緩開口:“和月,傷筋動骨也是要百日的,你怎麽就出來了。”我笑了笑,道:“我的腳沒有傷到骨頭,楚析昨日也是說明日帶我出來走走,傷也好的快點,但是,今日我卻沒有瞧見他。”
成黎将軍喚了身邊的青衣女子,道:“月色,你扶一下和月。”成黎說了這話,那喚做月色的便走到了我的旁邊,扶住了我的胳膊,我被她扶着,成黎将軍道:“和月,這是月色,那個被傷了你的刺客,她現在是我的侍女,你的腳傷還未好,這幾日便讓她照顧你吧。”
我看了一眼扶着我的月色,又看向了成黎将軍,只道:“謝過成黎将軍。”
涼涼月色,我依靠着床邊,她一身青衣就坐在桌邊,我與她都是沉默,看了窗外的月,還有那點點白的柳絮,我開口道:“月色溶溶,如此看你,我怎麽都不覺得你是那日刺傷我的那個刺客。”她轉頭看我,只是淡淡的說:“若不是你,我也不會還在這裏。”我笑了笑,道:“也許吧!今日也不早了,我不用你照顧我,成黎将軍為你獨自安排了房間吧!你也回去吧!”
她聽了我的話,站了起來,道:“既然你不用我照顧,那我也不留了。”
我看着她出了房間,扶着床,躺下,成黎将軍讓月色照顧我,我不曉得成黎将軍是真的為我着想,還是一種試探,我竟不知我是做了何事,才讓成黎将軍懷疑的。
一連三日,我與月色相處的都比較的融洽,她照顧我,無非也就是為攬了那兩個守衛的差事,為我端端菜飯而已,我的腿腳能夠自己慢慢走着,我也用不着她扶我,但是,她卻是這三日我走到哪裏她都是跟着的。
我在桌邊用完了早膳,月色剛要将飯菜端出去的時候,成黎便走到了我的房前,成黎将軍只是看了月色一眼,淡淡的說一聲:“你下去吧!”
月色端走了飯菜,出了房間,成黎将軍在我面前坐下,開口說道:“和月,你似乎不太喜歡月色,可是怕她還會傷了你”我緩緩道:“她再大膽,已然也不會輕易的傷人,再者,她若是要傷我,我大不了挨上一刀,又何必怕的!”成黎将軍看着我,道:“和月,她即便有害我之心,我也是要留下她的,你受了傷,她貼身照顧你,總比那兩個守衛好些。”
我笑了笑,道:“我知道成黎将軍是為我着想的,那個月色即便是要害也是傷你的,成黎将軍不擔心,我有什麽要緊的。”成黎将軍聽我這打趣的話,也是笑了笑。我想了想,楚析公子已然離開了三日,他也該回來了。
“成黎将軍,楚析公子是去哪裏了他已經離開了三日,也該回來了吧!”成黎将軍道:“他去接一個人,想必今日便會回來。”
月明星稀,我聽見了馬鳴之聲,便敞開了門,留了門縫,瞧了外面,瞧着那一身白衣還有一身黑的男子進入了院子門,跳下了馬,成黎将軍早已經站在那柳樹下,等着那兩個人。楚析公子還有我,那黑衣男子走到了柳樹下,三人也就站了稍微,便往那邊走去……。
我關好了門,坐在了桌邊,既然他已經到了,事情也該解決了。
一夜無眠,天微微亮,我推開了房間的門,便瞧着那池塘邊坐着個黑衣男子,我剛走到他的旁邊,他正拾起一石子投入了一方池塘,我笑了笑,道:“天還未亮,你就驚動了池塘中的錦鯉。”他轉過了頭,看了我,微微一愣,道:“月兒,你不是去夏州學琴了嗎?”我走到了他身側坐下,慢慢道:“本來是去夏州學琴的,但是,沒有做成徒弟,卻做成了師傅。”
他把玩着手中的兩顆石子,笑了笑道:“收了誰做徒弟”我淡淡的道:“夏州的連容公主。我成為了夏州的樂師,更是那個嫁了西周寧域殿下的公主。”他愣愣的看着我,看了我好一會兒,道:“你這三年做了什麽竟跑到了西周,還嫁了人,嫁的人還沒有幾日便死了。”我搖了搖頭,很是無奈:“我也不曉得我這幾年究竟做了什麽。”他又問:“那你這幾年琴學的如何了?”
我淡淡的回答他:“不怎麽樣。”
不僅沒有浪打浪,一層蓋過一層,反而成了一潭死水。當時彈得微雨梨花,如今堪折梨花。
我看着那被驚四處游走的錦鯉,緩緩問:“那個蒍國頗具才情名氣的星微公主,你當真瞧上了她”他看了我,将手中的石子随手扔到了一邊,淡淡道:“蒍國的星微公主在四海八荒是頗具名氣的,但,我堂堂的和月的三殿下,在乎的又豈會是她的名氣。”我笑了笑,道:“聽你這話,那個西周的三殿下是為了蒍國公主的名才要娶她”
他冷哼了聲,道:“若是她不是星微公主,不是蒍國王最疼愛的公主,你認為西周寧王會娶她”我慢慢道:“西周與夏州百年不合,和月兵力最為強盛,蒍國一直與幾國友好,并未傾向其中一國,西周若是想在先王駕崩後,幾年恢複并強盛,也只有依靠他國之力。”
“你既然知曉這些緣由,也該曉得我為何會沖冠為紅顏了。”
我并未言語,這樣,對星微公主也太殘忍了些。
我仰頭看了看在我頭上方晃動的垂柳,垂柳一條一條交織纏繞,難解。
成黎将軍走出了房間,看見我與和月的殿下坐在一起,停住了腳步,我并未言語,三殿下朝她道:“成黎将軍,過來吧!”成黎将軍緩緩走到了我們面前,打量了我,笑着說道:“公子與和月姑娘是聊的甚好”
三殿下慢慢站了起來,手伸向了我,道:“地上露重,坐了好一會兒了,起來吧!”我伸出左手,握住了他的手,他拉我站了起來,才對那皺眉的成黎将軍道:“成黎将軍,這是我四妹新月。”
成黎将軍眉頭更皺,看了我,道:三殿下,和月姑娘是和月國的飛燕新月公主”
三殿下看着我淡淡一笑,緩緩道:“她還未進城,便飛燕給我傳了飛書,我昨日到,她也就曉得了,她并未表明她的身份,也是因為她進城,完全是受了步将軍的令。”成黎将軍看着我,笑了笑,道:“和月姑娘進花城真是為了來殺我的,不動手,竟是如此緣故。”我道:“成黎将軍,不是和月有意隐瞞,早說出來成黎将軍心中也是有疑慮的,便是不如等到三殿下來了,事情不必多說,也便明了了。”
“和月姑娘竟是和月國的新月公主。”
我轉過了頭,看着他一襲白衣,緩緩向着柳樹走來,走到了柳樹後,他撥起面前的柳枝,走到了我的身側,我慢慢說道:“楚析公子,和月多有隐瞞,還望楚析公子莫要責怪。”楚析公子淡淡道:“新月公主是和月的公主,即便是隐瞞了身份,也是為了西周與和月的戰事着想,又豈來責怪話,若是公主說責怪,公主為救成黎手受了傷,該如何算,楚析照顧公主并不周到,對公主多有冒犯,又該如何算。”
我看着他,笑了笑,道:“若是如此,倒是難理了。”三殿下握住了我的胳膊,看着我,道:“月兒,你手受了傷”我淡淡的說:“已然好的差不多了。”
他擡起了我的左手看了看,皺了皺眉,道:“那只手讓我看看。”我背着手,他皺眉道:“月兒!你可知父王還有母後是多麽擔心你你三年在外,父王與母後每一日都是在念叨小月何時回來的,你若是再任性,三哥一飛書,父王與母後親自來教訓你。”
我無奈伸了手,他握着我的手指,看着手腕處纏着的布,道:“你的手腕傷的可重,你剛才說你這幾年琴技并無長進,又是滿臉的哀傷,你的手……”
我握住了三哥的胳膊,笑着道:“三哥,我的傷并不嚴重,只是手反應慢了些,并無大礙的。”他看着我,道:“你從十三歲摸琴開始,不吃三餐,也是要彈琴的,如今,你的手傷成這個樣子,你叫三哥如何不擔心!你的手是怎麽傷成這個樣子的”
成黎将軍低頭道:“三殿下,新月公主是為了救我而受傷的。”
我拉住了三哥的手,笑着道:“三哥,我不碰琴了,便是能夠好好吃飯了。”三哥看着我,搖了搖頭,又問成黎:“成黎,月兒是為了救你受的傷,這是怎麽一回事?”成黎并未言語,我道:“有個西周的刺客混入了花城,原是是要刺殺成黎将軍,那日晚上,我瞧見了那偷偷摸摸的刺客,便去阻止,結果手受了傷。”三殿下聽了我的話,問她:“成黎,那個刺客在何處本殿下有話要問她。”
三殿下、楚析、我,還有成黎在房間中等着,兩個守衛帶月色來到了門口,月色進入了房間,看了我們,道:“成黎将軍讓守衛将月色喚來,是又讓月色侍候哪個人”月色頓了一頓,道:“月色也就是識得一身黑衣的這位公子了,想必成黎将軍是讓月色侍候這位公子的吧!”
成黎将軍出了聲:“你……上座的是三殿下。”月色打量了上座的,道:“三殿下,那又如何?成黎将軍将月色我留了多日,不就是在等這一日。”三殿下笑了一笑,道:“你是叫月色也難怪西周會派你作為刺客,你倒是膽大的。”月色看向了我,道:“若說大膽,我月色可比不了一個人。”
“何人”三殿下随口問了一句。
月色走了兩步,伸手指向了楚析公子……然後指過成黎将軍,食指落在我的面前,才慢慢說:“她也是步将軍派過來的刺客,殿下光問我話,怎麽不問她呢?”月色看着我,緩緩道:“難道說和月姑娘是三殿下的人,三殿下才只審問月色,不審問和月姑娘”
我看着她,她這般說,她又是步将軍派來的,那麽步将軍之所以讓我來刺殺成黎将軍,難道是為了?
我問:“步将軍既然讓我來花城刺殺成黎将軍,而後又派你來刺殺成黎将軍,她真正的目的是試探我但是,她為何要試探我”月色只是笑了笑,道:“和月姑娘,我也只是聽步将軍的命令而已,至于別的,你怎麽問,已然我也是不曉得的。”
三殿下冷聲道:“那你是真的不曉得,還是不願意說呢?”月色嗯了聲,慢慢說:“三殿下認為将軍會對一個刺客多說什麽嘛!作為一個刺客,前來殺人,就是抱着必死的信念來的。”
三殿下點了點頭,道:“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