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時(完)
4小時(完)
地點是現搜的，就在張凜家附近。
李晟進門之前有些猶豫，問：“這家店很出名嗎？”
陳羊羊笑笑：“不知道，随便選的。”她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這裏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張凜的動線。
他倆随意點了些菜，陳羊羊便期待似的張望着外面，李晟打斷她，“羊羊？看什麽呢。”語氣裏帶着點責備的意味。
陳羊羊扭過頭，略有不滿，“李總叫的未免太過親密了。”
李晟手持茶壺，紳士儒雅地為對方砌上一壺茶，小心放到陳羊羊面前，說：“我以為你知道我叫你出來的意思。”
陳羊羊端莊地拿過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小口，緩緩說道：“李總，追人可不是這樣追的。”
李晟驚訝，“哦？哪裏不對？”
陳羊羊餘光一直在注視窗外，突然眸光一閃，笑意盈盈地說：“你該更加親密一些。”
“比如？”
陳羊羊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向前傾，仰頭注視着李晟，“你該這樣。”她抓着李晟的手，示意對方摸摸自己的臉，或者碰碰自己的頭。
李晟的嘴角尴尬地提了提，那只被她抓着的手瞬間僵硬，想要掙脫開的時候，窗外倏然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桌面的光亮，顯得格格不入。
他保持着手被抓住的姿勢，腦袋一轉朝外看去，突然猛地站起身，手刷地一下就從陳羊羊手中逃脫開了。
張凜和一位明媚冷豔的女生站在一起，那女生的視線盯着李晟看了幾眼，清冷的眼眸似乎有所松動，裏面融入了一絲絲殺人如伐的決厲。
這位女生和張凜說了些什麽，然後轉身就離開了，走之前瞄了李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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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陳羊羊看着平常穩重如山的李總沖了出去，腳步帶着慌張，神色也不似工作時的淡定和随意，更像是那晚看到的桀骜少年，此時這位少年腳底生風，留下了一片無措。
陳羊羊感覺到自己闖禍了，可是她覺得這也是李總自找的麻煩。
她将目光從李晟身上移到窗戶外的張凜身上，張凜不知怎麽看着有些許的憔悴，她做了個手勢，示意張凜進來說話。
張凜站着不動彈，陳羊羊只好招呼了一位服務員，麻煩服務員叫他進來。
進來後的張凜坐在了李晟的位置上，他說：“你找我想說什麽？”
陳羊羊招呼服務員拿了一雙新的碗筷過來，齊齊整整放在張凜面前，說：“叫你過來吃飯啊。”她夾了幾片肉到張凜碗裏，不悅道：“看你給瘦的。”
張凜嘴巴不自然地哆嗦了下，不可置信地質問陳羊羊，“我們分手了，你知不知道！”
陳羊羊自顧自地夾菜吃，時不時砸吧一下，非常自然地忽略他這句話，自言自語道：“這個菜好吃，下次我也學一下。”
她以前做菜次數屈指可數，此時說出這句話，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張凜不懂，再次大聲強調，“陳羊羊，我們分手了！”
這回陳羊羊不逃避了，她嘴裏含着菜，邊點頭邊含糊着說：“我知道啊！”
“那你現在是什麽意思！？”張凜拿過碗重重一放，“叫我一起吃飯？我現在根本不想看到你，更別提一起吃飯了。陳羊羊，飯店有那麽多，你就非要選在我家門口嗎？好聚好散行不行，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說完他就起身要走。
“等一下！”陳羊羊朝他喊道：“那個女生是誰？”
張凜背對着她，“和你沒關系。”
陳羊羊冷笑一聲，“沒關系？那我和別的男生在一起也沒關系咯。”
“嗯。”張凜默然。他不想正視陳羊羊，也不想在這裏待太久，背着自己的心幹脆利落地吐出來了這麽一個字。
“張凜！”陳羊羊突然把筷子啪的一聲放在桌面上，“你不管我，就不要留房子給我！”
怎麽會……
張凜轉身，不敢相信地看着陳羊羊，“你怎麽會……”
“我怎麽會知道？”陳羊羊頓了下，反問對方，“李晟是你什麽人？為什麽從來沒和我說過！”
張凜面露難色，心裏怨辦事的人——李晟，太不靠譜了！
他站在離桌幾步遠的地方，想重新坐回去，好像有點不合适，想走出店門，似乎又有點遠了，正當他沉默徘徊之際，陳羊羊敲了下桌子，“坐下說。”
張凜知道，慘了，走不掉了。
他艱難地挪動自己的步子，小心翼翼地坐在陳羊羊的對面，低頭，俯首，一副要認錯的模樣，他覺得自己沒做錯事，可是陳羊羊生氣了。
他還想繼續趕走陳羊羊，可是對方好像知道他的秘密了。
他說：“李晟他……是我後媽帶過來的兒子，我和他是兄弟……”
“可是我怎麽從沒聽你提起過他？”
“關系不和……”張凜悄悄看陳羊羊的神色，繼續說：“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我後媽，我媽去世之後，我也基本不回家。”
陳羊羊了然，又追問：“那女生呢？”
張凜沉默片刻，說：“李晟他女朋友……”
“那怎麽和你在一起？”
“她根據定位找到這裏，我們在門口偶然遇上的。”
定位？陳羊羊心裏樂了，這倆挺會玩啊。
她在想李晟追出去的模樣，突然張凜問她：“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發現什麽？”
張凜沉吟思索，不太清楚陳羊羊了解到哪個地步了。
陳羊羊打斷他，“別想了，我早知道了，我看到你的病歷單了。”
張凜：“……”
“什麽時候發現的？”他藏得很好。
“冷戰期間我去過書房，找書的時候發現了你的病歷單。”陳羊羊坦然地說出這些，好像只是找到了一本書似的。
“那你為什麽沒來問我？”張凜不解。
“那時候我們在冷戰啊……”陳羊羊說：“我那段時間一直加班，而且我也想看看你會不會親自和我說。”
“我沒有……”張凜哽咽了下，他不僅沒有說，他還推開了他的戀人。
“是啊……你沒有。”陳羊羊無奈地笑了下，“那晚我想進書房，我想翻出你的病歷本，我想告訴你我看到了，我想問你是不是因為生病了才推開我，可是你沒給我機會啊，你非要趕我走。”
“對不起……”張凜想伸出手握住陳羊羊，最後又收了回去。
陳羊羊看他這慫樣，實在有些恨鐵不成鋼，她咬了咬牙繼續說：“什麽時候讓我搬回去？我的白色連衣裙幫我洗了吧？”
“洗了……在家晾着的。”張凜回答了後半句。
陳羊羊斜睨他，等着對方。
張凜一咬牙，問：“你要和我複合？可是我……”
“你什麽？”
“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張凜眼眸低垂，瞬間無神，對自己有種無力感。
陳羊羊打斷他，“張凜！”她站起來增強氣勢般說：“你活多久，我就陪你多久！為了我，你給我拼命活下去！”
她知道張凜最近要進行手術了，所以她要盡可能多的守護在對方的身邊，她昨天之所以順從張凜的意思從家裏搬出來，是因為她想要氣一氣張凜。
她責怪張凜什麽都為她考慮，責怪張凜什麽事都藏在心裏，責怪張凜這時候竟然抛棄她，她的怨氣很大，可是也只有24小時。
從昨天張凜說“分手”開始她就在計時，她告訴自己，只給自己24小時的時間任性，不管這24小時內張凜是否坦白一切，她都會去找張凜，她會好好的待在張凜的身邊。
七年時間，她了解張凜，哪些是氣話，哪些是真話，她通通知道。
她握住張凜的手，并十指相扣，張凜低頭看了下，再緊緊扣住，不再分開。
去那個新搬去房子的路上，張凜突然問她：“你怎麽會知道李晟和我有聯系？”
陳羊羊拉着對方的手，說：“我偶然見看到了他的手機屏幕，大概是一張情侶照吧，沒看太清楚，這樣深情的人，怎麽可能突然說追我？不是騙子就是有貓膩。”
“而且，昨晚他送我回家，怎麽想怎麽奇怪。”她臉看向張凜，“是不是你要他幫忙的？”
張凜點頭，覺得此刻的陳羊羊像是福爾摩斯。
他昨晚在電話裏聽到陳羊羊撕心裂肺的哭聲，想去接對方回家，可是又狠下心忍住了，最後無奈求助那個讨人厭的哥哥。
他又問：“可是你怎麽知道房子的事情？我今天才将這套房子過戶給你。”
陳羊羊站在新房子門口，從包裏掏出鑰匙來開門，邊開邊回答：“原來這套房子是我的啊！”
張凜：“嗯？你不知道？”
陳羊羊進門，“那是炸你的！”
作為一名職場老員工，簽署名字的時候會格外注意，李晟給到的文件看着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她也留了個心眼，可是她在賭，她猜測李晟和張凜有關系，于是她賭李晟不會害他。
她和張凜沒有扯證結婚，如果張凜想做什麽的話，那大概率就是房子、車子、財産之類的，在這之中，房子占據的可能性最大，因為她新搬去的房子是張凜給的。
事實證明，她賭對了。
她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還差最後一刻晚上十點鐘。
她用24小時去哭、去鬧、去刺激對方，她在這一天分手了，然後打算用無數個24小時，去締結兩個人的世界。
她對張凜說：“我們結婚吧。”
無關疾病，無關拖累，無關生死。
至始至終擁有的，是愛。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