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大年初二，天剛蒙蒙亮，姥姥就起床打掃，等待周璟坤的到來，季凡倒像沒事人一樣，該咋咋和平常無異，在姥姥的催促下她進屋換了一件喜慶的紅色羽絨服。
直到中午，周璟坤才帶着一車的禮物出現，後面還跟着不少看熱鬧的，都在感嘆他出手闊綽，笑稱他把超市搬來了。
姥姥也是滿臉的不可置信，拉着季凡的胳膊問：“是你讓璟坤帶這麽多東西的嗎？”
季凡心中實在委屈，“我可沒說，他自己帶的。”
“這也太多了。”姥姥邊說邊阻止周璟坤将禮物拿下，“你別卸了，回去的時候再帶走。”
周璟坤簡直哭笑不得，“姥姥，這是專門給您帶來的，來之前我爸媽特別交代，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你爸媽也是，這麽客氣幹嘛。”姥姥對季凡招招手，“你幫幫他。”
季凡剛準備上前幫忙，被周璟坤攔住，“你站着別動，我一個人可以。”
季凡點點頭，後退到姥姥身旁，“不是我不願意幫忙，是他不讓。”
姥姥笑着看向她，“璟坤是真疼你。”眼睛掃過整院子的禮物，心中也明白了，“這是璟坤在給你争面子。”
“我知道。”季凡笑了，眼中閃過淡淡苦澀。
姥姥繼續接着自己的話說：“這樣一來，就再也沒有人看不起你了。”
“姥姥，大家能看得起我不是因為這。”季凡糾正她的話，“從我成為全村第一個大學生時，就沒人看不起我了。”
姥姥笑了，“對，我們凡凡是第一個大學生。”過了會又說：“去找你舅舅和妗子過來做飯。”
沒等季凡去叫，舅舅一家人就主動過來了，“你這家夥，是把超市都搬過來了？”舅舅笑着說道，“認識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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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璟坤點點頭，急忙去掏煙，恭敬叫了聲“舅舅。”
“好，好，好。”舅舅連說三個好，接過煙招呼周璟坤往屋裏走，“你爸媽都還好？”
“他們都很好。”
妗子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季凡身旁，“要叫你爸媽過來嗎？”
“不用。”季凡咬着唇晃了晃，“他們都很忙，沒時間來。”
“可……”妗子還想說什麽，被姥姥直接打斷，“跟我去廚房做飯吧。”
季凡父母不在，舅舅妗子就充當起父母的職責，各種交代周璟坤，都得到他滿口應承。
“姥姥，舅舅妗子，你們放心吧，我會一直對季凡好的。”說着深情地看向季凡，“我對她多年都未變。”
“那就好，我們相信你。”姥姥笑着将紅包塞到他手裏，“這是規矩，不能拒絕。”
“那我就收下了，謝謝姥姥。”
周璟坤走後，季凡問姥姥，“你包了多少的紅包？”
“五千，不少吧。”
“不少。”季凡扶着姥姥往回走，“明天我去他們家你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沒啥好交代的，見到人該叫啥的叫，別讓人家挑理。”
“我知道了。”
話音剛落，季凡的手機響了，本不想接但考慮到姥姥在，極不耐煩地接通電話，“打電話幹嘛？”
“你瘋了，璟坤來家裏都不告訴我們。”周銀玲責怪的聲音傳來。
季凡無奈将手機拿到一旁，總是這樣，每次打電話都是先質問，好像不懂什麽叫好好說話，她的脾氣也上來了，說話也不怎麽好聽。
“他來不來是我的事，為什麽要告訴你們？”
“你真是反了，婚姻大事不告訴父母，老師就這樣教你的嗎？”
季凡覺得她這話毫無道理，反駁都懶得反駁，“那你去問我老師吧，我還有事，挂了。”
握着手機忐忑不安，不敢面對姥姥期盼的眼神，猶豫再三，斟酌開口：“姥姥，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不怪你。”姥姥嘆息着，“你媽也是，一把年紀了還學不會好好說話。”
季凡沉默着沒說話。
她知道，只是對她不會好好說話而已。
過去她在乎，現在懶得計較。
姥姥在屋裏為她準備明天去周璟坤家的禮物，季凡閑着沒事去找表姐說話。
第二天，周璟坤過來接她，對不放心的姥姥說道：“我會照顧好季凡的，您不用擔心。”
“行，你們去吧。”
坐到車上，季凡才有些緊張，“你爸媽會不會不喜歡我？”
周璟坤正在倒車，眼睛注視着後方的路，随意掃過她，“不用擔心，他們很喜歡你的。”
“你沒騙我？”
“沒騙你。”周璟坤笑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季凡心中除了最開始的緊張和不安外又多了一些期待。
到了他家門口，她有點認同了。
車剛停穩，車門就被打開，李枝過來扶她下車，“過來累壞了吧？”
“不累。”季凡認出這是周璟坤的媽媽，笑着打招呼，“阿姨過年好。”
“過年好。”
李枝上下打量着她，有能力又懂事，她對這個準兒媳婦是越來越滿意。
進到屋裏，周建設為季凡拿來一堆吃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都備了點。”
季凡：“……”
這哪裏叫備了點，簡直是超市零食櫃實物圖。
“叔叔，您太客氣了。”
李枝接過話，“你第一次到我們家，我們當然要認真招待。”說着她想起什麽，解釋道：“不是說以後就不招待了，就算你們結了婚我也是一樣的标準。”
季凡笑了笑，“阿姨，我明白，謝謝您。”
周璟坤坐在一旁也不說話，靜靜看着，直到被自己父母的熱情吓到了，這才主動開口：“媽，你這樣會把她吓壞的。”
李枝看着手中的金手镯很是為難，“我就是想給凡凡準備個禮物。”
“阿姨，您的心意我收到了，但這個太貴重，我真的不能收。”
“也沒多少錢，你收了吧。”李枝又将一旁的衣服拿過來，“璟坤說了之後，我和你叔叔就趕到市裏給你買幾件衣服，你看看合身不。”
季凡轉身看向周璟坤，後者對她點點頭，她心中的石頭落地，站起來去試衣服，剛剛好。李枝在她後背順了順，滿意地點點頭，“正合适，我們凡凡長得好看，身材也好，這衣服穿你身上比模特都好。”
季凡被誇得心花怒放，還是謙虛道：“阿姨，我哪有那麽好。”
“當然好，我看人很準，我們家孩子哪都好。”
聞言，季凡一怔，不斷回響着“我們家孩子”這幾個字，像是打開她心門的鑰匙，久久才回神，盯着李枝說：“阿姨，我可以抱抱你嗎？”
李枝一愣，她對季凡的家庭情況了解一些，笑着伸開雙臂，“當然。”
季凡慢慢抱住她，那一瞬間像抱住了媽媽的感覺，她一直渴望又不曾擁有的感覺。
那個叫母愛的東西。
她今天在一個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了。
李枝感受到懷中女孩的顫抖，心中對她更加疼惜。
等她情緒平複了，李枝帶她去外面逛街，留周璟坤和他父親在家做飯。
“凡凡，有什麽想買的嗎？”
“有，我們去首飾店看看吧。”
李枝笑着将她的心思戳破，“是想給我買東西？用不着。”
季凡有些語塞，“阿姨，您怎麽什麽都知道？”
“不要看我年紀大，那也是年輕過的。”
“您看着很年輕。”
季凡說的是心裏話，多年教學沉澱下來的氣質像是為時間增加了緩慢劑，平白增添優雅也淡化歲月的痕跡。
李枝雖然嘴上沒說，心裏卻高興，帶着季凡來到花店，“今天鎮上的店才開門，我們挑幾盆花帶回去。”
季凡很少養花，對此也不精通，只根據外觀選了幾盆好看的。
倆人将花移到花園，周璟坤聽見動靜從廚房出來，“買那麽多花幹嗎？”
“廢話，當然是好看。”李枝匆匆略過他看向季凡，“我們這片花園還挺大，你看看後面想種什麽，我去給你找尋來種。”
“阿姨，您決定就行，我對這些不太懂。”
“行，那就交給我。”李枝拍着胸口打下包票，“一定把花園給你收拾的漂漂亮亮。”
“別說了，快過來吃飯。”周建設端着飯往正屋走。
李枝拉着季凡離開花園，“快去洗手吃飯。”
周璟坤：“？？？”
他在這站了半天，合着沒人注意到。
心中那個憋屈難以言說。
來到飯桌，他繼續被當做透明人，父母的注意力全在季凡身上，所有的飯菜都在季凡伸伸胳膊就能碰到的地方。
對于這種“偏愛”周璟坤覺得開心，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事。
季凡卻覺得很唏噓，她這二十多年從父母那得到的關愛沒有這一天得到的多。
飯後，她有些犯困，就在周璟坤房間睡了一下，醒來已是下午五點多。
季凡去和周璟坤父母告別，手中被塞入兩個紅包，道謝過後，周璟坤送她回去。
回家的路上，季凡莫名的心悸，她只當做是沒休息好，也沒當回事，回到家才發現并不是。
為了避免與他父母碰上，故意挑天快黑回來的，誰想到還是沒躲過。剛到村口就看到周銀玲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雙手抱臂靠在牆角等着她。
周璟坤拿不定注意，問季凡：“要停嗎？”
“不用，直接開過去。”
周璟坤遲疑片刻，還是決定聽季凡的，只不過路過周銀玲時他把窗戶降下來，打了招呼，“阿姨，這不好停車，我們先回家。”
周銀玲想的是季凡下車和她一起回家，挽着她的胳膊分享自己的喜事，而現實只有汽車轟鳴而去留下的黑煙。
現實與想象的巨大差異，讓她一時産生錯覺。
深深的挫敗感萦繞在她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