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章

第 56 章

季凡在北京簽署的合同、周璟坤與景區的合作都開始運轉，村民們這邊的掐的“辮子”定期有人來收，價格比她們之前單獨賣的時候翻了幾倍，賺到錢大家的勁更足了，臉上的笑容也豐富起來。

她們還建立了生産線，将“辮子”制作成各種手工藝品，在直播基地進行線上帶貨，也取得一定效果。

經過大半年的經營，村裏現在有了一定的資金，季凡就想着推進全村老人免費體檢的事，錢取之于民也要用之于民。為什麽只針對老年人，是因為錢還不夠多，他承諾後面會逐步實現所有人的免費體檢，村民們都很支持。

現在的季凡在大家眼中是最可愛的人。

村長站在季凡身旁，看着醫生為行動不便的老人檢查身體，眼中含着淚光，動情道：“丫頭，你了不起呀，是我們村的大功臣。”

“這是我應該做的。”

“你剛來時我就覺得你會是我們的希望，現在看來我的直覺是對的。”村長重重嘆息道：“你來這裏一年多，已經從各方面改變村莊的面貌。”

“那也離不開大家的支持。”季凡裹了裹外套，往前走，“是這片厚重的土地托住了我，是這群可愛的人留住了我，讓我能紮根于此。”

此刻已是初冬，季凡卻如身臨酷夏，心中的炙熱難以壓抑，忍不住想大展身手，是她對夢想的熱愛，她想在這片土地上揮灑更多的汗水，做出更好的成績。

醫生完成體驗，季凡将醫生拉到一旁，有些難為情，醫生像是看出她的不好意思，便主動問：“季書記，是有什麽事嗎？”

“我姥姥最近身體不太好，能不能麻煩醫生去看下？”

“行是行——”醫生看着手中的器材，“我現在只帶了體檢需要的器材，如果是做深入的檢查可能不太行。”

“沒事，您先去看一下。”

季凡将醫生帶到姥姥面前，“你哪裏不舒服記得和醫生說。”

姥姥點點頭，指指自己的眼角，“現在眼睛模糊看不清東西了，手也開始發抖，腦子經常嗡嗡的響。”

“老人家，您別急，我看看。”

醫生給姥姥做了簡單的檢查，将季凡拉到屋外，問了幾個問題：“老人的精神怎麽樣？”

“沒有之前好了。”

以前姥姥雖然腿不能動但意識很清醒，現在常常迷糊，有時候還認不出人。

“老人年紀大了，之前大病過，現在又做了手術，再加上在冬天身體機能下降的很快。”

季凡心中有些慌，“那怎麽辦？”

“你和我去醫院，我給她開點藥，後面讓村裏的醫生來給她輸幾天水。”

“好，我知道了。”

季凡從醫院回來，拿着藥來到姥姥身旁，耐心哄着：“姥姥，吃藥了。”

“不吃藥，凡凡最不喜歡吃藥。”

季凡拿藥的手晃了晃，眼淚瞬間迸發而出，姥姥又開始迷糊了，她每次迷糊想的都是自己。

“凡凡喜歡吃藥。”

“騙人。”姥姥打斷她的話，認真糾正，“凡凡喜歡吃糖。”

季凡再也忍不住，将藥放下，哭着跑出去，任由情緒決堤。最後，沒辦法讓她妗子來喂藥，姥姥才把藥吃下去。

姥姥的情緒就這樣時好時壞，有一天突然清醒，伸手拉了季凡，“怎麽又瘦了？”粗糙的手在她臉頰上撫摸，季凡卻覺得很溫暖。

“沒有瘦，還胖了呢。”

“你就會騙我。”姥姥笑着在她額頭上點了點，“你叫璟坤來吧。”

沒一會，周璟坤過來，姥姥緊緊抓住倆人的手，“你們在一起要好好的，璟坤，我可把凡凡交給你了。”

“姥姥你放心吧，我會一輩子對她好的。”

這像交代後事的樣子讓季凡很難受，但在姥姥面前她又不敢哭，只能極力克制。

“好，我放心。”

姥姥眼睛動也不動地盯着倆人，像是怎麽也看不夠樣，半晌之後才不舍地松開倆人的手。

季凡以為姥姥精神好了，這才放心去省會參加《駐村書記幫扶成果展銷會》，是為期兩天的活動。周璟坤陪她一起去的，現場是全省所有駐村幫扶的産品展覽，她們村是辣椒醬、手工藝品，展位在門口，一個很不錯的位置。

活動當天人流量很大，很多老板遇到心儀産品會現場簽約，季凡想把握住這次機會。她和周璟坤倆人站在展位後，熱情介紹自己村的産品，人多招待不過來直接讓他們掃碼添加微信，後期線上溝通。

一天下來，季凡臉都笑僵了，扶着周璟坤活動腳腕，小聲抱怨着，“穿高跟鞋站一天真要命。”

“坐下，我給你按按。”

他說着已經蹲下，季凡抓住他的手将他扶起，“不用，坐這歇一會就好。”

由于參會展會過多，每個對接人負責幾個村的對接工作，負責她們村的是省辦公室的秘書，他笑着走過來，“季書記，你們的産品很受歡迎啊。”

“謝謝，也感謝您給我們安排這麽好的位置。”

“這是應該的，領導上次去視察對你評價很高。”他将一份文件遞給季凡，“明天省日報想對你做個采訪，就你一個人，獨一份的待遇，你應該知道這代表什麽，好好準備。”

“我知道了，謝謝黃秘書。”

“不客氣，等下的學習交流會別忘了。”

“馬上過去。”季凡拿着文件欣喜若狂，等黃秘書走了才在周璟坤面前表現出來，“快掐掐我，我總覺得像做夢。”

“這不是夢，這是真實的。”周璟坤在她臉上捏了一下，“你應得的。”

“周璟坤，你知道這代表着什麽嗎？”

“嗯？”周璟坤抱臂看着她，似是想聽聽她的見解。

“說明省裏知道我們的成績，想推我做個典型宣傳，對不對？”

周璟坤點點頭，就聽她繼續說道：“我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好好宣傳我們的産品。”

“是的，季書記說的都對。”周璟坤對着她往外走，“先去吃飯，還有學習交流會，不到淩晨是睡不了的。”

所謂的學習交流會就是一些領導想聽聽大家工作中遇到的困難，給出相應的解決辦法，同時讓大家互相認識一下。

季凡她們到時，會議室已經坐滿了人，只有後排還有位置，倆人只好坐在最後一排。

領導們先是肯定了大家的工作，講了省裏對駐村幹部的政策支持，以及後續的工作方向和內容，針對大家所說的困難情況進行解答和指導。

這個會議結束時已經11點多，季凡拖着渾身的疲憊回到招待酒店，簡單洗漱後周璟坤為她按摩，心疼地問：“有沒有好點？”

“好多了。”季凡笑着翻過身看他，“別說，你的技術還挺好，是不是學過？”

“嗯，我學過的東西多着呢，以後慢慢展示給你。”說着将燈熄滅，摟着她，“早點睡，明天還有一天。”

季凡要接受采訪，一早就被拉着去化妝，周璟坤獨自去展位守着，第二天人流量相比第一天有所下降，一個人也顧得過來。

上午十點，采訪正式開始，季凡有些緊張，主持人很有水平，一點點引導着她，慢慢打消她的緊張。

主持人：“當初是何原因促使您報考大學生村官？”

季凡愣了一下，猶豫片刻還是說了真實原因，“為了照顧我姥姥，她身體很不好。”

主持人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但她見過的大場面多，這根本不算什麽，一句話将對話帶回正确軌道：“所以說起初您是因個人原因回鄉，在工作過程中逐漸成長為有信仰有擔當的大學生村官，是什麽促使您實現這一轉變的？”

季凡：“是黃土地給予我的養分，它讓我知道廣闊鄉村大有可為；是黃土地上的人給我的信心，她們讓我看到最純樸真摯的感情，沒有人比貧窮的人更想擺脫貧窮，所以我想為他們做些什麽。”

主持人：“那您是怎麽做的？”

季凡羞澀一笑，“剛開始的時候我也是不知道怎麽開展工作，中間還鬧過不少矛盾，後來有人告訴我鄉村蘊含的能量超乎想象，要試着去走近、了解、接納腳下的這片黃土地，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知道這裏的人需要什麽，我又能為他們做什麽。”

主持人：“所以您找到了“掐辮子”這項手藝，将被人忽視的麥稭稈打造成産業？”

季凡：“是這樣的，想發展産業就要符合鄉村的實際情況，高成本的産業我們負擔不起，又要考慮村民自身的情況，所以這個是最合适的。”

主持人：“恭喜您做到了，讓不起眼的麥稭稈變成耀眼的黃金。”

季凡：“謝謝。”

……

采訪結束後，季凡去展會現場找周璟坤，現在人流量很少，有的展位已經開始收攤，周璟坤正在和一個客戶交談，餘光看到她的身影，淡淡一笑，送走客戶後，走過來抱住她，“累壞了吧？”

“還好。”季凡看周圍沒人，踮腳親了他一下，莫名說道：“你怎麽那麽帥啊？”

周璟坤：“……你才發現我帥？”

“不是，很早就發現了。”

說完她笑了，很早就知道他帥，但剛才覺得尤其的帥，仿佛有磁性讓人移不開目光的帥。

展會結束，她的采訪也被放出來，标題就是《季凡：大學生村官讓麥稭稈變黃金》

文章對她高度贊揚，說她走了一條符合鄉村發展的道路，找到了符合鄉村實際的産業，號召更多大學生村官學習這種從實際出發做實事的态度。

媒體宣傳比她陌生拜訪的效果好太多，自從采訪出來後，她的電話就沒停過，全是咨詢合作的，還有一個是去年大雪封路，她在高速上幫助過的人。

“季書記，去年你幫了我，我一直記着這份情，正好也是做外貿的，想與你這邊合作。”

“可以，我先把資料發給您了解一下。”

“好的好的，我們後面再溝通。”

季凡剛挂了電話，手機又響起來，這次是她媽，周銀玲哽咽的聲音傳來，“你幹嘛呢？給你打電話都不接，忙什麽呢，你姥姥去世了。”

“你說什麽？”

季凡仿佛被擊中了身體，大腦一片空白，再也無法思考，手機啪的一聲掉在地上，都沒來得及哭就朝一旁倒去，周璟坤趕緊過來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