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對于聖誕節之後的時間,羅塞塔産生一種和赫敏相似的崩潰之感——也可能只有她,赫敏沒有。海格的案子、所有選修課、和兩個男孩的友誼都堆在赫敏身上,就像她面前永遠不會撤開的那堆高聳入雲、搖搖欲墜的書塔一樣,實在是見者落淚、聞者傷心。

雖然目前只有羅塞塔這樣想。但是麗莎已經好幾次向她感嘆“格蘭傑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因為她們所有人都在選修課上見過赫敏——在每一節選修課。羅塞塔對當初麥格教授告誡的內容很懷疑,雖然赫敏已經盡可能避開人群,并且真的只把時間轉換器用在課程上,但神智正常且有幾個課程不同的朋友的人都能發現有人神奇地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這樣細枝末節的使用不同于歷史上造成重大影響的事件,每天一小時乃至五小時的使用究竟是不會擾亂時間,還是他們已經極其細微地走入新世界,卻沒人發現?

她盡可能多的抱走了卷宗。此舉飛快地提高了整個寝室的神奇動物知識水平,蘇幾乎要把這當成自己的職業前景了。帕德瑪憤怒地看完一沓一沓卷宗,每看一頁就把卷宗裏出現的所有人和羅塞塔罵一遍。在這樣的壓榨下,羅塞塔終于敢和赫敏重申巴克比克的希望不在繁文缛節裏。

她的課餘時光有很多內容,比如聖誕節之後伯尼斯開始指導她一些咒語,大多數在實戰中很實用,羅塞塔希望別用上。還有守護神咒,她希望永遠別用上。學習守護神咒某種意義上是對自尊的損害——長遠看可能是好事,但當下她意識到自己不夠強大也不夠美好——伯尼斯強調這不針對個人,只是記憶,羅塞塔認為這沒區別。

她頻繁給伯尼斯發信,糾纏咒語的細節,直到某天早餐約迪寄來的吼叫信裏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呼神護衛”,她鎮定地繼續切培根,感覺整個教師席都在看她。麗莎指着她通紅的耳朵,為此笑話了她一個月。她學不會,她肯定學不會,希望赫敏能記住這封信喊了什麽,然後她所有的戶外行動都要緊緊圍繞赫敏——格蘭芬多沒理由學不會!

非常好,羅塞塔按下一個一個指關節,聽見它們噼噼啪啪的響,她從來沒想過生活可以這麽充實——每次變形術結束,她都要纏着麥格教授問一大堆問題,終于讓這位嚴格而敏銳的教授相信她是真心對變形術感興趣。哈利也每節課都滿懷希望地等着麥格教授,并被拒絕歸還他的火弩箭,這成了例行公事。到二月份,甚至不需要他開口,麥格教授已經可以拒絕他之後幹脆離開。

他們對視一眼,羅塞塔捏着筆記轉頭就走。

這一天,剛結束盧平的輔導,哈利入迷地想象一個人的靈魂被吸走會是什麽感覺,這讓他恐懼,又有些惡心。結果他一頭撞在麥格教授身上。

“走路好好看着,波特!”

“對不起,教授——”

“我剛才到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去找你。好了,給你吧,我們采取了所能想到的各種措施,看來它沒有什麽問題——波特,你在某個地方有一位很好的朋友呢……”

哈利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我可以拿回來了?”哈利輕聲問,“真的?”

“真的。”麥格教授說,臉上居然露出了微笑,“我相信你需要在星期六的比賽前找找感覺,是不是?波特——一定要争取獲勝,行嗎?不然我們就連續八年與獎杯無緣了,這是昨晚斯內普教授好意提醒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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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說不出話來,拿着火弩箭上樓返回格蘭芬多塔樓。

他在路上遇見羅恩,羅恩咧着嘴巴,笑得正歡。哈利說:“對了——我們應該跟赫敏和解了。她當時只是想幫……”

“好吧,好吧。”羅恩說,“她眼下就在公共休息室呢——在做功課,為了換換腦子。”

他們拐進通向格蘭芬多塔樓的走廊,看見納威·隆巴頓眼淚汪汪地苦苦哀求卡多根爵士,卡多根爵士轉向哈利和羅恩,吼道:“晚上好,我年輕的優秀騎兵!快給這大膽狂徒戴上鐐铐,他竟妄圖闖入我的領地!”

但哈利和羅恩沒有搭理他,說出口令讓卡多根爵士不情不願地向前轉開,露出了公共休息室的入口。他們一進去,人群就傳來興奮的低語,每個人都把腦袋轉過來,幾乎是一瞬間,那些為火弩箭大呼小叫的人就把哈利圍得水洩不通。

“你從哪兒弄來的,哈利?”

“拉文克勞肯定沒戲了,他們騎的都是橫掃七星!”

“能讓我拿一下嗎,哈利?”

人們把火弩箭傳來傳去,從每一個角度欣賞它。至少過去了十分鐘,人群才漸漸散去,哈利和羅恩總算看到了赫敏。赫敏是唯一沒有沖到他們身邊的人。她埋頭做着功課,一邊小心地避開他們的目光。哈利和羅恩向她的桌子走去,最後,她終于擡起頭來。

“我拿回來了。”哈利笑眯眯地看着她,把火弩箭舉得高高的。

“看見了嗎,赫敏?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羅恩說。

“可是——當時說不定呀!”赫敏說,“我是說,至少你現在知道它是安全的了。”

“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哈利說,“我最好把它放到樓上去——”

“我來拿!”羅恩積極地說,“我正好要給斑斑喂強身劑。”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火弩箭,就好像那是玻璃做的。

哈利坐了下來,看着亂七八糟的桌子,看着墨跡未幹的算術占蔔的長篇論文,看着篇幅更長的麻瓜研究論文(《試論麻瓜為何需要用電》),再看看赫敏正在埋頭鑽研的如尼文翻譯,旁邊放着一張打卷兒的羊皮紙。

“這麽多功課,你是怎麽對付下來的?”哈利問她。

“哦,沒什麽——就是——刻苦用功呗。”赫敏說。哈利湊近了看,發現她幾乎跟盧平一樣憔悴。

“你為什麽不少學兩門課呢?”哈利問,一邊注視着她搬開課本尋找如尼文詞典。

“我辦不到!”赫敏顯得十分憤慨地說。

哈利拿起一張看上去十分複雜的圖表說:“算術占蔔看着怪吓人的。”

“噢,不,它很奇妙!”赫敏一本正經地說,“是我最喜歡的一門課!它——”

可惜哈利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算術占蔔奇妙在哪兒了。就在那一刻,男生宿舍傳來一聲哽咽的尖叫,整個公共休息室頓時安靜下來。大家呆呆地盯着樓梯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越來越響,接着,羅恩蹦了出來——拖着一張床單。

“看!”他咆哮道,大步跨向赫敏的桌子,“看!”他怒吼着,在赫敏面前抖着床單。

“羅恩,怎——”

“斑斑!看!斑斑——”

赫敏躲閃着,臉上的表情十分困惑。哈利低頭看着那張床單,上面有一塊染紅了,真可怕,看上去就像——

“血!”羅恩在人們愕然的寂靜中大喊,“它死了!你知道地板上有什麽嗎?”

“不——不知道。”赫敏用顫抖的聲音說。

羅恩揚手把什麽東西扔在赫敏的如尼文翻譯作業上。赫敏和哈利趕緊湊上去看——在那些尖頭尖腦、怪裏怪氣的文字上,躺着幾根姜黃色長毛。

“所以你們吹了?”羅塞塔只能看見赫敏那顆毛茸茸的棕色腦袋,“我是說你們的友誼。因為一只老鼠——老老鼠——高齡老鼠,不,超齡老鼠。”

她看到赫敏仍然沒放棄作業,但寫得越來越慢:“超齡。你說那只老鼠是珀西給他的,我覺得這個年紀的老鼠失蹤或者被貓吃都算光榮死亡——雖然我都不知道克魯克山肯不肯吃,他很挑剔。看他标致的柿餅臉,格調高雅的羅圈腿,靈活有力的大尾巴——”

“他總追着斑斑不放,”赫敏說,手指在書頁上滑動,“但他不可能吃掉斑斑!”

“呃——那只老鼠都斑禿了,赫敏,貓貍子不缺這一口。即使克魯克山是混血種。”羅塞塔的五官擠在一起,斑斑已經有段時間看起來很糟糕了,“他比羅恩聰明。”

赫敏好像才意識到克魯克山的貓貍子血統,從一整頁令人眩暈的單詞裏脫身。

“所以克魯克山那麽喜歡往外跑……”她說,皺起鼻子,“他喜歡獨自行動。但他不像貓貍子。”

羅塞塔用了一小會兒分辨赫敏是不是真心的,然後她應承道:“除了他那副誰也瞧不上的表情……好吧,他不像貓貍子。”克魯克山确實很像貓貍子,不論是他介于貓和小型獅子之間的體型,還是對貓來說過于出衆的智力。

“哈利也認為是克魯克山,但沒有證據證明克魯克山吃了斑斑,他們——沒有——任何——證據!”赫敏尖着嗓子說。

“只能說明他們倆個沒受過基礎教育。弗雷德和喬治告訴我,他們安慰羅恩,斑斑突然一命嗚呼或許是最好的死法——這是我總結的,”羅塞塔發笑說,“不過想想那只老鼠的年紀,羅恩悲痛欲絕是應該的。他失去了一位親密的長輩,說不定每天要被它哄入睡呢。”

赫敏瞪着她,眉梢抽動,她的表情艱難地維持在怒容上。

過了一會兒,她好聲好氣地說:“羅塞塔,拜托,讓我好好寫完作業。”

後者熟練地用手給嘴巴拉上拉鏈,掏出一本鼓鼓囊囊的筆記本。赫敏發現上面充滿燒焦,浸濕,老化和認不出的痕跡。羅塞塔順着她的目光眨眨眼,先輕輕撫摸過封皮上的刻印,紙頁的痕跡全部消失了。

即使她多次見識到羅塞塔自如地運用這些如尼文,仍然難以理解它們是如何以完全不同于教科書的方式生效的。羅塞塔使用如尼文的方式就像寫一個單詞一樣自然,她也從來不用字典。它們和教科書提及的一切幾乎一樣,但你看到時又能意識到它們不是随随便便的“參考”。

“先是火弩箭,現在是斑斑,每件事都是我的錯。”赫敏輕輕說,“拉文克勞要和格蘭芬多比賽了……哦,你對魁地奇沒興趣。”

“如果你想去給拉文克勞加油,麗莎會高興得跳起來,我肯定她會給你準備小旗子。”羅塞塔把手指搭在赫敏作業的頂端,“但是我想給格蘭芬多加油——為了麥格教授。現在你可以給我參考參考算術占蔔作業嗎,美麗的、智慧的、樂于助人的格蘭傑小姐?”

“不可以,”赫敏一把拍開她的手,“你明明已經寫了一半!”

“這是你人生中唯一一件錯事!格蘭傑,我要告訴我姨媽!”羅塞塔掐着嗓子低喊道,“你!一個格蘭芬多——竟敢——不給我看作業!”

赫敏用右手捂住臉,笑得渾身發抖,甚至趴在了桌子上。馬爾福笑話的威力讓羅塞塔懷疑赫敏其實已經陷入歇斯底裏,因為連這麽拙劣的模仿都能轉移她的注意力。但她很快發現赫敏的呼吸變得又輕又穩。她收好散落的羊皮紙,将書堆最上面的如尼文字典翻開,擋立在赫敏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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