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六章

離那場騷亂過去了幾天,羅塞塔很慶幸赫敏沒有因此對她們家有什麽想法,她仍然高高興興地回家了——還帶着幾本書,伯尼斯非要塞給她。她們離開營地當天的預言家日報上就出現了關于騷亂的文章,是熟悉的麗塔·斯基特配方,誇張、諷刺、輕佻,她和伯尼斯都對此嗤之以鼻,然而韋斯萊先生不得不忙碌起來,因為斯基特把他寫進報紙裏。

羅塞塔以為這個假期已經夠刺激了,然而,一個星期以後,伯尼斯怒氣沖沖地奔進房門,身後跟着一個黑袍巫師,她們大聲嚷嚷着,毫不顧忌羅塞塔還坐在正廳。

“那兩個傲羅都快成化肥了你們才發現?”

“伊拉斯谟女士,我們……”

“一個重傷的巫師,被嚴格管理的巫師,在押送到阿茲卡班的過程中,”伯尼斯一字一頓地說,“逃跑了。他不僅跑了,還殺了兩個傲羅。其他人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魔法部裏,直到現在才發現——”

“我……我們——”

“你!你們!如果不是現在,我要把你們每個人的肋骨都打成粉讓你們喝下去——佩迪魯跑了将近一個月?還是更久?滾回去告訴福吉,我和他沒完!”

那個巫師灰溜溜地走了。羅塞塔張大嘴巴看向伯尼斯。

“哇……佩迪魯逃掉了?”她問,雖然她完全聽到了剛剛的對話,“我們還有辦法追蹤他嗎?”

但是伯尼斯搖了搖頭。這意味着佩迪魯不僅跑掉了,她們也追不回這個犯人。

“好吧……嗯,伯尼斯……”羅塞塔揮動着手裏的信紙,“赫敏語焉不詳地提及哈利的傷疤會痛,我覺得這似乎不是好事,你有什麽辦法嗎?”

“我可以查查看……哈利曾經在伏地魔手下生還,我們不知道那時候發生了什麽。”伯尼斯說,“我想鄧布利多不會放任他的奇跡男孩有危險,別擔心。”

她走了,羅塞塔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見為止。

“冒險時間到——”她低聲說,撥開雜亂的書堆,從中取出一本筆記。如果赫敏在這裏,一定能認出這就是那本充滿各種痕跡的筆記本。羅塞塔翻開新的一頁,開始在上面刻下字符。

上學期,羅塞塔·伊拉斯谟,拉文克勞三年級學生,用自己的骨頭為代價發出一道遙遠、強大的雷火攻擊了彼得·佩迪魯,使得這個潛伏十二年的叛徒和騙子終于落網——雖然他又逃跑了,誰讓他是老鼠呢。她向赫敏和其他人解釋,她的肋骨無法承受古代如尼文的力量所以四分五裂了,一定程度上,這是句實話,不過很顯然,一定程度上,這是一句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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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有魁地奇世界杯這樣一個快樂的盛事,羅塞塔也不能忘記攝魂怪靠近她時,腦海中出現的四爪小盒以及那些火焰,更別提那只刻着符文的手骨,它看起來那麽熟悉,就仿佛……仿佛來自她自己。攝魂怪能喚起人心底最恐懼的回憶,她就只能想到小破盒子、煙花和骨頭,更別提伯尼斯對她遭遇攝魂怪表現得神經兮兮,好像她會看到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

這種擔憂顯然有一定道理。

羅塞塔捏着一支小手電,蹑手蹑腳地走進書房。按理說她沒必要這麽小心翼翼,畢竟每個房間都相隔甚遠,地上也鋪着厚厚的地毯。但大半夜在莊園裏刺探機密,她情不自禁做出一副遮遮掩掩的姿态。

“燭臺……”她無聲地默念着,伯尼斯有時在書房一待就是一整天,她從門鎖和門縫裏經常看不見伯尼斯的蹤影,主宅不能幻影移形,羅塞塔相信這房子裏的秘密未必比霍格沃茲少,“三排四本、六排八本、正對面……”

和破釜酒吧和對角巷之間的磚牆一樣,離門最遠的一個隐蔽角落傳來書本摩擦的聲音。羅塞塔走近牆角,發現一條延伸進黑暗之中的樓梯。

真像恐怖片,她上下搖了搖手電,黑暗的前路沒有給出一絲反饋,似乎并不是缺乏光線,而是被黑黝黝的濃霧罩住了。按照莊園的設計圖,以及她的目測,這部分空間顯然沒有任何其他通路,這裏更像一個折疊空間,因為樓上不可能有地方容納這麽一條樓梯和它代表的其餘秘密。

“熒光閃爍。”她抽出魔杖,輕聲說道。黑暗散開了,魔力影響了這個地方。她拾級而上,沿着長長的樓梯走了很久,通道并不狹窄,也不陰冷,兩側的石壁十分幹燥、順滑,臺階鋪着木板,她每一步都踏出小小的噠噠聲。

大概過了五分鐘,她終于看見一扇門。紅木色,十分樸素,沒有任何花紋、裝飾,就是一道平平的、有把手的門,甚至沒有鎖。羅塞塔用力壓下門把手,門開了。

門裏有一個寬闊的,邊緣呈圓形的空間,中心有一根直通上下的環形階梯。她放眼望去,左手邊有一排一排書架,右手邊布置得很舒适,和普通書房沒什麽區別。

她順着階梯走下去,逼仄的回環讓她頭腦發暈,但她最終來到了地面。這裏比樓上混亂、奇怪得多,繞着牆的弧度,一大堆她勉強認識和根本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擺在地上,另一些小器具陳列在石臺上。圓形房間左右都十分開闊,只有正對面矗立着一尊小小的雕塑,小得令人生疑,羅塞塔走近雕像,感到渾身都不自在,她的胃翻湧起來,心中煩躁不堪,像有攝魂怪在她身後一樣手腳冰涼。那尊雕塑沒有面目,用一種粗糙堅硬的石頭雕成,只有鎖骨以上的位置。在雕像的頸前,有一雙手以同樣的材料雕刻出兩掌并攏,平攤向前的樣式,拇指張開。在那雙灰撲撲、充滿雜質的手掌心裏,捧着一個似銀似錫,仿佛被烈火融化後又強行撬開,受到嚴重破壞後勉強合起的四腿小盒。

她幾乎要把手指搭在盒子上了。但突然一種沖動促使她擡起頭,環顧四周,細細地打量着每一寸房間。牆壁深一塊淺一塊,像牆紙剝落一樣,許多地方微微疵出小角,或是顏色斑駁,構成牆壁的材料光滑、剛硬,泛着她杖尖光線的冷光。地面有許多大條大條的拖痕,由深到淺,羅塞塔想到那種成排的笨重書架,從方向看,似乎有股巨力從雕塑的方向一口氣把所有架子向外推,結果連木地板都被劃出不可磨滅的痕跡。沿着痕跡看去,地板和牆壁都有不同程度的破壞,或許哪個架子上的危險品爆炸了,一路都是火焰燒灼留下的焦色。天花板則新得過分,塗着厚厚的白漆。

羅塞塔轉回頭,努力不受毫無由來的恐慌控制,把手指放在盒子上。那盒子表面賴賴巴巴的,透過手指傳來涼絲絲的溫度,摸起來讓人惡心。她把魔杖插回腰帶,用右手按住盒身,她以為要用力掰開盒蓋,但她的右手剛放上去,毫無征兆的,盒子彈開了。

她靜靜地注視着盒子內部。猩紅色的布面包裹住所有內部空間,打造了一副頗具視覺沖擊的詭異畫面,在盒子裏靜靜的躺着一只小小的、刻滿符文的手骨,就像她身體裏的其它骨頭,只不過這是一只右手。

在她身後傳來腳步聲,即使只有伯尼斯可能發現她,羅塞塔還是一把将魔杖指向樓梯出口。“你行動力太強了,”一聲嘆息飄來,聽起來很平靜,“和格蘭傑小姐交朋友顯然讓你充滿實踐之心……真不知道是好是壞。”

“伯尼斯,”她問,看着姨媽穿着睡衣走下來,沒有收回魔杖,也沒有用來指着伯尼斯,“你有興趣告訴我這是哪兒,還有這是什麽嗎。”

“天哪,現在是淩晨四點,小姐。”伯尼斯說,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你真的很會挑時間。我們到樓上坐着說,成嗎。反正也瞞不了你。”

她跟着伯尼斯上了樓,坐在右邊那張軟綿綿的沙發上。放在往常,羅塞塔恨不得自己陷進這堆棉花糖裏,但現在她滿腦子都想着那只符文手骨,它和身體裏的符文相互吸引,讓她的身體微微打顫。

伯尼斯又打了一個哈欠,抓過一個抱枕,把身子支在上面。

要完整解釋這個故事,得把時間撥回伏地魔肆虐英國那段歷史。二十世紀七十年代,英國陰雲密布,血雨腥風,人人自危。伊拉斯谟家族關閉莊園,從塵世中隐去身形,但她們有時仍會出面,主要是為了保護麻瓜,也和鄧布利多産生一部分交集。當波特家的慘案發生之後,伊斯拉默家族對此産生了一些反應,尤其是羅塞塔的父母。

“嗯……你知道,伊拉斯谟是你媽媽的姓,”伯尼斯說,“你爸爸是個德國人。原本是來讨論一些歷史和神秘學問題。不過,簡單的讨論越來越大,越來越長,然後,砰,羅塞塔橫空出世。”

羅塞塔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她有點尴尬地撓撓臉頰。

“不開玩笑,好吧。但你确實有點兒奇特,一出生就有能夠被檢測的龐大魔力。”她接着說,“時間不巧,你爸爸長期滞留在這裏的一部分原因也是伏地魔讓環境變得太不安全。其實到了七十年代末,家族正在讨論要不要遷居內陸,反正不想再像烏龜一樣縮在英國。

“但是波特家族……總之,伏地魔敗退了。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誰也沒有親眼目睹。你爸爸對此很癡迷——他認為即使沒有伏地魔,也會有其他瘋子危害世界。他是德國人,我覺得從他的角度,這種憂慮很有道理……不過他有點兒太狂熱地尋找這種辦法,你媽媽也不安起來。

“大概這樣過了一兩年,你爸爸在禁忌魔法上真是出類拔萃,結合伊拉斯谟對古代符文的掌握,他确實找到了一種辦法。其他所有人都認為那是個相當可怖的想法。想想看,符文刻在石頭上能夠發揮作用——”

“刻在任何東西上——”羅塞塔低聲說,“骨頭上。”

“骨頭上。”伯尼斯重複道,“沒錯。但一件荒謬的事情發生了——你完全具備自保的魔力,說不定夠你當黑魔王了,只要你按部就班、健健康康的成長。我們誰也沒想到他帶你到東塔樓是為了這件事,因為你平時很喜歡在實驗室跑來跑去。他顯然對自己實驗過,成功了,可是百密一疏,他完完全全低估了你。你失控了,魔力讓整座莊園都在震動。”

羅塞塔垂下視線,想着下層木地板上那些重重的劃痕。

“你媽媽去阻止他,”伯尼斯下意識直起身體,“這也是未解之謎。我們能夠進入塔樓的時候,除了你,什麽都沒有。一片狼藉,你躺在地上,有一個盒子敞開着,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我們立刻反應過來,至少他的瘋狂想法一部分成功了,只剩下一部分。”

“真像阿喀琉斯之踵,我有羅塞塔之手了。”她說,“感覺很厲害。”

伯尼斯皺着眉看她,好半晌,才繼續說:“右手就像一個錨點,你的靈魂是被禁锢在身體裏,依附在骨架上,依靠錨點定位。所以你才那麽容易激怒、疲倦、受傷,羅塞塔。在那之後,伊拉斯谟基本上分散到了世界各地,為了搞清楚那一天發生了什麽。我帶着你,每當你的魔力産生波動就換下一個地方,直到鄧布利多讓我考慮回到英國。”

她們沉默地坐了幾分鐘,伯尼斯又打了一個哈欠。羅塞塔站起身,輕輕環抱了一下她的姨媽,說:“感謝你們所有人。”

伯尼斯略顯感動,但羅塞塔放開她之後又說:“所以你才一直沒有男朋友女朋友?是我耽誤你了,我真的很抱歉很難過,伯尼斯,我覺得你可以物色——”

“給我回床上睡覺!”伯尼斯指着門外,大聲說,她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困了,“現在、立刻、馬上,消失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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