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一章

這個假期,魔法部的權力中心幾乎無聲無息地發生了交接,《預言家日報》的頭版雖然刊登了這則消息,但斯克林傑出任部長并沒有掀起巨大的波浪。或許是因為伏地魔歸來已經令人心惶惶,福吉的任期留下一大堆爛攤子等着收拾。

魔法部甚至授權出版了一本小冊子,用以幫助巫師抵禦危險。這一舉措可能和魯弗斯·斯克林傑傲羅出身的經歷有關。不過,說句實話,那些安全準則就是一些正确的廢話罷了。

羅塞塔從圖書室抽出幾本書,摞在桌子上已經十分高聳的書堆上。伯尼斯在火車站匆匆和她見面之後就離開了英國,西裏斯重獲自由,積極參與到鳳凰社的活動中,格裏莫廣場的房子完全成為了落腳點和安全屋。今年的學生們都被轉移到韋斯萊家的陋居,在那裏等待他們的新學期。她正在收拾行李,韋斯萊先生和西裏斯會陪同她前往陋居。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她的作息讓韋斯萊夫人很頭痛,但拿她沒辦法。許多消息都在半夜到來,她必須親自解下信封,否則貓頭鷹不肯遞交信件。一個普通的淩晨,陋居響起了敲門聲。

在韋斯萊夫人緊張兮兮地問話聲後,隐隐有回答穿透門板,韋斯萊夫人立刻打開了門,鄧布利多和哈利走了進來。韋斯萊夫人吓了一跳,她以為鄧布利多明早才來。

“你好,教授。”羅塞塔說,“你好,哈利。”

“啊,你好,羅塞塔。”鄧布利多說。哈利朝她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笑容。

他們沒有多說什麽。羅塞塔将剛拆出來的信遞給鄧布利多,他低頭看了看,沒有做出任何表示。

“好了,我們在霍格沃茨再見,哈利,羅塞塔,”鄧布利多說,“好好照顧自己。莫麗,有事盡管吩咐。”

他朝韋斯萊夫人鞠了一躬,就出門下了臺階,走了幾步,原地轉了個身,消失了。韋斯萊夫人關上門,扶着哈利的肩膀,把他領到桌上那盞燈的燈光下,仔細端詳着他的模樣。

“你跟羅恩一樣,”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說道,“你們倆都好像中了伸長咒似的。我敢說,自從我上次給羅恩買校袍到現在,他長了整整四英寸。你餓了嗎,哈利?”

“是啊,餓了。”哈利說,情不自禁揉了揉肚子。

“坐下吧,親愛的。我這就給你做點兒吃的。”韋斯萊夫人說,“你也來一點兒吧,羅塞塔?”

“感激不盡。”她說,細細撕掉一封信,揉成一團。

哈利沿着桌邊坐下,這才發現克魯克山趴在她腿上,看到熟悉的扁平臉和毛茸茸的姜黃色長毛讓他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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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也在這兒?”

“前天到的。”羅塞塔說,伴着韋斯萊夫人操控鐵鍋和湯汁冒泡的聲音,“他們應該都睡了,明早再見吧。幸虧你這時候來,不然我們就要明天中午見了。”

“親愛的,”韋斯萊夫人很不滿意地插話道,“你這樣日夜颠倒實在太不健康了。”

“在他們搞清楚時差之前只能湊合了,”她說,“我也不想一直這樣……讓我錯過了很多女孩夜談時間。”

韋斯萊夫人敲了敲鐵鍋。鐵鍋升到空中,朝他們飛來,然後又歪向一邊,韋斯萊夫人趕緊把一個碗塞在下面,正好接住了它倒出來的濃濃的、熱氣騰騰的洋蔥湯。

“要面包嗎,哈利?”她又接了一碗,推給羅塞塔。

“謝謝,韋斯萊夫人。”

她把魔杖朝肩膀後面一揮,一塊面包和一把刀子就優雅地飛到桌上,面包自動切成了片,湯鍋又飛回去落到爐子上。韋斯萊夫人在哈利對面坐下來。

“這麽說,是你說服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接受了那份工作?”

哈利點了點頭,他嘴裏滿是熱湯,說不出話來。

“他以前教過亞瑟和我。”韋斯萊夫人說,“很多年以前他就在霍格沃茨,他和鄧布利多差不多同時間進校的。你喜歡他嗎?”

哈利嘴裏又塞滿了面包,只好聳聳肩膀,不置可否地甩了一下腦袋。

“我明白你的意思。”韋斯萊夫人心領神會地點點頭,“不錯,如果他願意,是可以使自己變得很有魅力的,但亞瑟從來就太不喜歡他。魔法部裏有許多他過去的得意門生,他總是願意給學生開小竈,但從來不肯在亞瑟身上多花時間——他似乎認為亞瑟沒有什麽抱負。嘿,這就證明,就連斯拉格霍恩也會看走了眼。不知道羅恩是不是已經寫信告訴你了——這還是最近的事呢——亞瑟提升了!”

顯然,韋斯萊夫人一直迫不及待地要說這件事。哈利趕緊吞下一大口滾燙的熱湯,他喘着氣說:“太棒了!”

“你真可愛。”韋斯萊夫人笑眯眯地說,她大概以為哈利眼淚汪汪是因為喜悅,“是啊,為了對目前的局勢作出反應,魯弗斯·斯克林傑又新設了幾個部門,亞瑟現在主管‘僞劣防禦咒及防護用品偵查收繳辦公室’。這個工作很重要,現在手下十個人呢!”

“那究竟是——”

韋斯萊夫人解釋了一串關于韋斯萊先生的新工作的話,看得出她真的對此非常高興。

“韋斯萊先生還在上班嗎?”哈利問。

“是啊。說實在的,有點兒晚了……他說大概午夜前後回來的……”

她扭頭去看那個大鐘,那大鐘放在桌邊洗衣籃裏的一大堆床單上,裏面有九根指針,每根針都刻着一位家庭成員的名字,現在全都指向致命危險。韋斯萊夫人這段日子走到哪就把它帶到哪。

“唉,韋斯萊夫人,哈利,”羅塞塔推開湯碗,撚了撚手指上面包的碎屑,“真是抱歉,但我要去寫幾封信,然後我應該不會下來了,希望韋斯萊先生平安回來,晚安,好嗎?”

韋斯萊夫人同她道晚安,哈利含混地說“中午見”,她打了個哈欠,走上了樓梯。

第二天,她醒得很早,相對于往常的時間已經很早。一陣若有若無的喧嘩鑽進了她的夢裏,她夢見自己正在和喇叭決鬥,被音波吹出了大地——這還是個地平說的夢,就在她無窮無盡掉落的過程中,終于感到身體一抖,清醒了過來。羅塞塔用手捂住臉,過了幾分鐘,她換上衣服,朝聲音的來處走。

“斯拉格霍恩不會當黑魔法防禦術老師的,”她一進門就嗚嚕嗚嚕地說,“他過去教魔藥學。”

“他以前當過斯萊特林的院長,”哈利說,“那鄧布利多叫是他來取代斯內普?但我們還是沒有黑魔法防禦術老師呀?”

“怎麽會沒有呢,”她說,眼睛終于完全睜開了,“你會很喜歡的。”

哈利納悶之餘,覺得她肯定是在說反話。

“嗯,斯拉格霍恩看上去會是個好老師嗎?”赫敏問。

“不知道,”哈利說,“總不會比烏姆裏奇還要糟糕吧?”

“我知道有一個人比烏姆裏奇還糟糕。”門口傳來一個聲音。金妮沒精打采地走進房間,一臉氣呼呼的樣子,“你好,哈利。”

“你這是怎麽了?”羅恩問。

“是她,”金妮說着一屁股坐在哈利的床上,“她簡直要把我逼瘋了。”

“她這次又怎麽啦?”赫敏同情地問。

“她對我說話的那種方式——好像把我當成了三歲的孩子!”

“我知道,”赫敏壓低了聲音說,“她心裏只想着自己。”

“我覺得不至于吧,”羅塞塔站在一旁說,但哈利發現她跟兩個女孩的距離拉遠了才開口,“嗯……她還是很有能力的。”

“你很欣賞法式風情,”赫敏尖刻地諷刺道,“是不是?因為你就像三歲孩子一樣需要被照顧。”

“嗬,行啊,你護着她。”金妮不客氣地回嘴道,“她已經把法語裏所有的髒話都教給你了?”

“還沒有,我覺得她也不會說。”羅塞塔往門邊縮了縮,“看開一點……她不可能長期待在這裏的,對吧?我們就裝作互不幹擾的樣子,等她離開,或者我們離開。”

哈利終于反應過來這不是在讨論韋斯萊夫人,但誰還能和法國扯上關系呢?他問道:“你們說的是——”

他的問題還沒有問出就得到了答案。卧室的門又一次被猛地推開了,哈利本能地拽過床單蓋到了下巴。他使的勁兒太大了,赫敏和金妮都從床上滑到了地板上。羅塞塔挑剔地打量着他。

一個年輕女子站在門口,她真是美豔驚人,房間裏突然變得明亮許多。她身材修長苗條,披着一頭金黃色的秀發,周身似乎散發出淡淡的銀光。她手裏用托盤端着一頓豐盛的早餐。

“阿利,”她用沙啞的喉音說,“好久沒見了!”

她輕快地跨過門檻朝哈利走來,這才露出了緊跟在她身後的韋斯萊夫人,她的神情顯得很惱怒。

“用不着你把托盤端上來,我正想自己端呢!”

“沒關系,”芙蓉·德拉庫爾說着把托盤放在哈利的膝頭,俯身在他的兩邊腮幫子上各親了一下。“我一直盼着見到你。你還記得我妹妹加布麗嗎?她一刻不停地談着哈利·波特。她再次見到你肯定會很高興的。”

“噢……她也在這兒嗎?”哈利啞着嗓子問。

“不,不,傻孩子,”芙蓉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我是說明年夏天,我們——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她那雙大大的藍眼睛睜得更大了,責怪地看着韋斯萊夫人,韋斯萊夫人說:“我們還沒有抽出空兒來告訴他呢。”

芙蓉轉向了哈利,一甩瀑布般的金色秀發,發梢掃在韋斯萊夫人的臉上。

“比爾和我要結婚啦!”

“噢!”哈利茫然地說,注意到韋斯萊夫人、赫敏和金妮都故意躲避着彼此的目光。“哇,嗯——祝賀你們!”

她又俯身親了親他。

“眼下比爾很忙,工作很辛苦,我只在古靈閣上半天班,補習我的英語,所以他就把我帶到這兒來住幾天,多了解了解他的家人。聽說你要來,可把我高興壞了——在這裏沒有多少事情可做,除非你喜歡燒菜,喜歡雞!好了——美美地吃你的早餐吧,阿利!”

說完,她優雅地一轉身,一陣風似的飄出了房間,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韋斯萊夫人發出一個聲音,聽着好像是“去!”

其他人都盯着吃吃發笑的羅塞塔。

“噢,對不起,”她忍住笑聲,“我不該笑是不是?”

“媽媽讨厭她。”金妮小聲說。

“我沒有讨厭她!”韋斯萊夫人氣惱地壓低聲音說,“我只是認為他們的訂婚太倉促了,僅此而已!”

“他們已經認識一年了。羅恩說。他臉上神情恍惚,呆呆地望着關上的房門。

“是啊,那并沒有多長時間!當然啦,我也明白為什麽會是這樣。都是因為神秘人回來了,大家人心惶惶,都有一種朝不保夕的感覺,所以,本來需要時間好好考慮的事情,全都匆匆忙忙就做了決定。上次神秘人得勢的時候就是這樣,到處都有人私奔——”

“包括你和爸爸。”金妮調皮地說。

“是啊,沒錯,但你們的父親和我是天生的一對,還需要等什麽呢?”韋斯萊夫人說,“可是比爾和芙蓉……唉……他們到底有什麽共同之處呢?比爾是一個勤勤懇懇、腳踏實地的人,芙蓉卻——”

“是一個懶婆娘,”金妮點點頭搶着說道,“不過,比爾并不是那麽腳踏實地。他是個解咒員,對嗎,他喜歡來點兒冒險,來點兒精彩……所以他才會喜歡浮膿。”

“不許那麽叫她,金妮。”韋斯萊夫人嚴厲地說,而哈利和赫敏都笑出了聲,“好了,我得趕緊……快把雞蛋趁熱吃了吧,哈利。”

她說完便離開了房間,看上去憂心忡忡的。羅恩仍然顯得有點兒神情恍惚,他試探性地晃了晃腦袋,像一條狗想甩掉耳朵上的水珠。

“哈——我認為她和比爾有一些相似之處,”羅塞塔說,“他們的外表都很出衆,很引人注目。”

赫敏冷笑一聲,走到房間那頭的牆邊,轉身抱起雙臂。

“你不會真的希望她在這裏永遠住下去吧?”金妮不敢相信地問羅恩。看到羅恩只是聳了聳肩,她又說:“嘿,媽媽會想辦法阻止這件事的,信不信由你。”

“她怎麽可能辦到呢?”哈利問。

“她三天兩頭請唐克斯來吃飯。我想她是希望比爾能愛上唐克斯。我也巴不得這樣,我情願讓唐克斯成為我們家的一員。”

“是啊,想得真妙。”羅恩諷刺道,“聽着,只要有芙蓉在,沒有哪個頭腦正常的人會喜歡唐克斯。我是說,如果唐克斯不把她的頭發和鼻子搞得一團糟的話,她的樣子還不算難看,可是——”

“可是,她怎麽也比你強,羅納德。”羅塞塔懶洋洋地說,“她沒有散花痘。”

“而且她更有智慧,她是個傲羅!”赫敏從牆角那兒說道。

“芙蓉也不傻,她很優秀,還參加了三強争霸賽呢。”哈利說。

“想不到你也這樣!”赫敏尖刻地說。

“我想,你大概是喜歡浮膿叫你‘阿利’時的那副腔調吧,是不是?”金妮輕蔑地問。

“不是,”哈利後悔自己不該說話,“我只是說,浮膿——我是說芙蓉——”

“如果名字不由‘H’開頭,是不是就沒這個效果了?”羅塞塔若有所思地說,“赫,嗯——邁歐妮?”

赫敏從房間另一頭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寧願讓唐克斯上我們家來。”金妮說,“她至少還能逗人開心。”

“芙蓉難道不是也很有意思嗎?”羅塞塔接道,“你們火大的樣子讓人看了特別開心。”

“那麽,”哈利問,“格裏莫廣場那邊——?”

“是啊,西裏斯現在特別享受自己掌握了一個據點的快樂,”羅塞塔漫不經心地說,“他應該告訴你了吧。”

“他應該是這個意思,”哈利說,“他還說自己不應該跟你大吵一架。”

“反正受騙的不是我。”她不置可否地說。

門又被推開了,韋斯萊夫人探進頭來。

“金妮,”她小聲說,“下樓來幫我做午飯。”

“我在跟大夥兒說話呢!”金妮生氣地說。

“快來!”韋斯萊夫人說完就關門走了。

“她只是不想跟浮膿單獨待在一起,才叫我下去的!”金妮惱火地說。她把長長的紅頭發往後一甩,那樣子活脫脫一個芙蓉,然後像芭蕾舞演員那樣懸着兩個手臂,翩翩然地飄出了房間。

“你們大家最好也趕緊下來。”她臨出門時又說了一句。

哈利利用這短暫的沉默加緊吃他的早餐。赫敏在查看弗雷德和喬治的那些箱子。羅恩一邊吃着哈利的面包,一邊仍然神思恍惚地盯着房門。

“勸你別亂動。”羅塞塔看到赫敏手上的小望遠鏡,趕緊說。

“這是什麽?”赫敏舉起它問道。

“不知道,”羅恩說,“不過既然弗雷德和喬治把它留在這兒,它恐怕還不能拿到笑話店裏去賣,你可得小心點兒。”

“你媽媽說小店生意不錯,”哈利說,“還說弗雷德和喬治挺有生意頭腦的。”

“這麽說太輕描淡寫了。”羅恩說,“他們現在是大把地撈錢啊!我真想趕緊去看看那個地方。我們還沒有去過對角巷呢,媽媽說為了安全起見,爸爸也得一起去,而現在爸爸工作忙得要命,不過這個安排聽起來真棒!”

“珀西怎麽樣了?”哈利問,韋斯萊家的這位三兒子曾經同家人鬧翻了,“他跟你爸爸媽媽說話了嗎?”

“沒有。”羅恩說。

“可是他現在知道,你爸爸關于伏地魔會回來的說法是對的——”

“鄧布利多說,人們容易原諒別人的錯誤,卻很難原諒別人的正确。”赫敏說,“我聽見他跟你媽媽說的,羅恩。”

“噢,是啊。”羅塞塔說,“真難理解,我覺得是很難原諒自己的錯誤吧。為什麽不能一邊生悶氣一邊回家呢。”

“他今年要給我單獨上課呢。”哈利引出了話題。

羅恩被嘴裏的面包噎住了,赫敏吃驚地倒抽了一口氣。

“你跟我們保密!”羅恩說。

“我剛想起來。”哈利如實地說,“他昨晚在你們家的掃帚棚裏告訴我的。”

“關于預言球?”羅塞塔不置可否地說,聽起來她自己都不信。

“我不知道為什麽,”哈利盯着叉子說,“我想是因為那個預言。”

羅恩和赫敏都沒有說話。哈利感覺他們倆都驚呆了。他眼睛盯着叉子繼續說:“你們知道,就是他們想從魔法部偷走的那個。”

“可是我們不知道那上面寫了什麽,”赫敏立刻說,“預言球被你帶走了。”

哈利費力地笑了笑。

“那個預言就是說給鄧布利多聽的,他把預言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我。”哈利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我就是那個結果伏地魔的人……至少,它說我們倆不可能同時活着。”

三個人面面相觑了一會兒。突然,砰的一聲巨響,赫敏消失在一大團黑煙的後面。

“赫敏!”哈利和羅恩同時喊起來,早餐托盤哐啷一聲滑到了地板上。羅塞塔大步朝房間那頭走過去。

赫敏從黑煙裏出現了,不停地咳嗽着,手裏仍抓着那個望遠鏡,一只眼睛變成了烏眼青。

“我一擠,它就——它就給了我一下!”她喘着氣說。

果然,望遠鏡的頂端伸出一根長長的彈簧,上面有一只小小的拳頭。

“我要花一秒鐘把這個場景刻進腦子……”羅塞塔出神地說,“一秒鐘……”

“現在先不管它!”赫敏趕緊說道,“哈利,哦,哈利……”

她又在哈利床邊坐了下來。

“從魔法部回來以後,我們心裏就在嘀咕……當然啦,我們什麽都不想跟你說,我們猜可能會是這樣……哦,哈利……”她望着他,低聲問道,“你害怕嗎?”

“不像當時那麽害怕了。”哈利說,“我第一次聽見它時,确實……不過現在,我覺得我好像早就知道我最後要跟他面對面的較量的……”

“當我們聽說鄧布利多要親自去接你時,我們就猜想他大概會跟你說一些或給你看一些跟預言有關的東西,”羅恩急急地說道,“我們沒有猜錯吧?如果他認為你注定要完蛋,他就不會給你上課,不會浪費他的時間了——他肯定認為你還是有希望取勝的!”

“對,”赫敏說,“不知道他會教你什麽,哈利?大概是絕頂先進的防禦魔法……特別厲害的破解咒……反惡咒——怎麽啦,你笑什麽!”她惱怒地問。

“沒什麽,”羅塞塔說,“是啊,我想鄧布利多會教他這些的——但他已經有夠強大的魔法了。”

哈利咧開嘴。他感到全身暖洋洋的,朋友們安慰和鼓勵着他,在他面前鬥嘴,而沒有把他當成一個異類或危險分子遠遠躲開,他覺得這價值是他無法用語言向他們表達的。

“你不肯說就別說!”赫敏終于厭煩了和羅塞塔争論模糊不清的話語,轉而說,“好了,你至少知道你今年要上的一門課了,比羅恩和我都多一門。不知道我們的 O.W.L. 成績什麽時候寄來?”

“不會太久的,已經有一個月了。”羅恩說。

“等一等,”哈利突然想起昨夜,說道,“鄧布利多好像說我們的 O.W.L.  成績今天就能寄到!”

“今天?”赫敏驚叫起來,“今天?那你為什麽不早——哦,天哪——你應該早點告訴——”

她騰地跳了起來。

“我去看看有沒有貓頭鷹飛來……”

“你不該告訴她,”羅塞塔搖着腦袋說,“這不就沒有驚喜了嗎。”

她還搖着腦袋,也出門去了。

十分鐘後,當哈利穿戴整齊,端着空托盤下樓時,卻發現赫敏焦慮不安地坐在廚房的桌子旁,韋斯萊夫人正試着給她治療,想使她的那只眼睛看上去不再那麽像熊貓眼。

“它就是不肯讓步,”韋斯萊夫人發愁地說,她站在赫敏面前,一手拿着魔杖,一手拿着一本《療傷手冊》,翻到“碰傷、割傷、和擦傷”那一部分,“以前總是挺管用的,我真鬧不明白。”

“這就是弗雷德和喬治想出來的惡作劇點子,确保它不會褪色。”金妮說。

“它怎麽能不褪色呢!”赫敏尖叫起來,“我這副樣子永遠沒法見人了!”

“不會的,我們都是人啊。”羅塞塔笑嘻嘻地說,“如果你讓我——”

“不行。”赫敏立刻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她。

“比爾告訴過我,弗雷德和喬治非常風趣!”芙蓉優雅地微笑着說。

“是啊,我笑的都喘不過氣來了。”赫敏沒好氣地說。她瞪着那個無法收斂笑容的拉文克勞。

“哦,只要一眨眼,”羅塞塔說,“完全不妨事。”

“不行!”赫敏一躍而起,在廚房裏一圈一圈地踱着步,手指互相絞在一起。

“是的,親愛的,如果有我會注意到的。”韋斯萊夫人耐心地說,“現在還不到九點呢,仍然有許多時間……”

“我知道我的古代如尼文考砸了,”赫敏心煩意亂的嘟囔着,“肯定至少有一處完全譯錯了。還有黑魔法防禦術的實踐課,我也考得一塌糊塗。我當時覺得變形術考得還可以,但現在回想一下——”

“我要不及格了,”羅塞塔忍不住笑道,“如果格蘭傑小姐都不及格,我肯定會被退學的,因為我每科都是‘T’,除了古代如尼文是‘P’。”

“不,不,不要說了!”赫敏歇斯底裏地拍打着雙手,“我知道我每門都不及格!”

“好啊,要不我們來做一個快問快答,”羅塞塔說,“随機抽取一千五百個知識點……”

“在我們布斯巴頓,”芙蓉只顧得意地說,“情況完全不一樣,我認為那樣更好。我們不是五年級就考試,而是學滿六年再考——”

芙蓉的話被一聲尖叫吞沒了。赫敏指着廚房的窗戶外。天空上出現了三個清清楚楚的小黑點,而且越來越大了。

“肯定是貓頭鷹。”羅恩啞着嗓子說,跳過去和赫敏一起站在窗口。

“一共有四只。”哈利說着也奔過去站在赫敏的另一邊。

“我們每人一只,”赫敏驚慌地小聲說,“哦,不……哦,不……哦,不……”

她緊緊抓住哈利和羅恩的胳膊肘。

貓頭鷹徑直朝陋居飛來,是四只漂亮的黃褐色貓頭鷹,當它們降低高度,在通向房子的那條小路上空飛過時,他們看清了每只貓頭鷹都抓着一個方方的大信封。

“哦,不!”赫敏尖叫道。

韋斯萊夫人擠過他們身邊,打開了廚房的窗戶。四只貓頭鷹輪番飛進了廚房,落在了桌子上,整整齊齊地站成一排,步調一致地擡起了右腿。

羅塞塔湊上前去。中間的那只貓頭鷹腿上綁的信封上寫着她的名字。在她左邊,羅恩手忙腳亂地解下他的考試成績,哈利的手指也不聽使喚。在她右邊,赫敏的手抖得太厲害了,連帶得她那只貓頭鷹也全身發抖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幫你。”她說着,伸手去碰赫敏的信封,擦到了赫敏的手指。

赫敏搖了搖頭,還是發着抖解下信封。

羅塞塔已經撕開信封,展開裏面的羊皮紙。

“完蛋了,”她沮喪地說,“我真的要被勒令退學了!”

“什麽?赫敏慌亂地擡起頭,她剛仔細地拆開信封,“這怎麽可能!”

“是真的!”羅塞塔說,垂頭喪氣地挪動腳步,朝靠近樓梯的地方走,“連古代如尼文都是‘T’呢。”

赫敏顧不上追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成績單。

“只有占蔔課和魔法史沒及格,誰在乎那些玩意兒?”羅恩高興地對哈利說,“給——交換——”

哈利低頭看了一眼羅恩的成績單。

“我就知道你會在黑魔法防禦術上拔尖,”羅恩捶了一下哈利的肩膀,說道,“我們都幹得不錯,是不是?”

“不錯!”韋斯萊夫人驕傲地說,揉了揉羅恩的頭發,“O.W.L. 過了七門,比弗雷德和喬治加在一起還多!”

金妮正在看羅塞塔的成績單,她們倆個一邊說話一邊發笑。

“赫敏?”金妮試探地叫道,因為赫敏仍然沒有轉過身來,“你成績怎麽樣?”

“我——還好。”赫敏小聲說。

羅塞塔兩步跨到她身邊,抻長脖子去看她手中的羊皮紙:“九個‘優秀’,一個‘良好’。要我說,這成績可不如我,我得了十個‘巨怪’,橫掃考場。”

“不可能!”赫敏尖叫道,一把從她垂着的手裏搶過成績單,“你明明有九個‘優秀’!”

“啊哦,只剩一個巨怪了。”羅塞塔說。

“和一個——‘及格’?怎麽……”赫敏說,“你的算術占蔔才及格?”

“及格還不滿意啊。”她懶懶散散地用食指撥弄着羊皮紙,“要不是你,我只能得到‘T’——唉,巨怪也挺好的。”

“你的臉,”金妮指着赫敏的眼睛說,“它消失了。”

“優秀學生會受到獎勵,”羅塞塔故作沉思道,“肯定是有一個‘O’把它圈走了。這可以解釋你為什麽有一個‘E’,因為它被打了。”

赫敏看了看手上的兩張羊皮紙,将羅塞塔的成績單拍在她的手臂上。

“太好了,我們現在是 N.E.W.T 的學生了!”羅恩笑着說,“媽媽,還有香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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