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十章
接下來的幾天平平常常。哈利有時一副暈頭轉向的樣子。羅恩的情緒比天氣還糟,因為他從來沒放晴過。羅塞塔從拉文克勞長桌偶爾望向隔壁的格蘭芬多時會看見金妮和羅恩氣氛僵硬。據說,羅恩在訓練中表現很差,他大發脾氣,沒有哪個隊友幸免,哈利不得不從中調停,他擔心金妮氣得給親哥哥施蝙蝠精咒。
這種情況持續到比賽當天早上,禮堂的天花板一派晴朗、清澈,是打球的好天氣。赫敏姍姍來遲,她最近總是很晚才下來吃飯,哈利很隐晦地表示這是“內部矛盾”。不過,金妮上次抱怨羅恩時多多少少有點透露了這個“內部矛盾”的內容。
格蘭芬多的球員走進禮堂時,斯萊特林長桌旁的學生就大聲喝倒彩,發噓聲。但格蘭芬多的學生不甘示弱地朝他們歡呼鼓勁。哈利笑着揮揮手,羅恩勉強擠出一個笑臉,搖了搖頭。
“打起精神來,羅恩!”拉文德喊道,“我知道你肯定很棒!”
“他幹嘛不找個人談戀愛?”羅塞塔說,“拉文德對他實在熱情似火。”
麗莎在旁邊咯咯直笑。羅恩悶頭悶腦地坐在長桌旁。
“茶?”哈利問羅恩,“咖啡?南瓜汁?”
“随便。”羅恩愁眉苦臉地說,郁悶地咬了一口面包。
幾分鐘後,赫敏來了。她快走到桌邊時停住了腳步,抱着胳膊問:“你們倆感覺怎麽樣?”
“不錯。”哈利說,他正忙着把一杯南瓜汁遞給羅恩,“給,羅恩,喝了吧。”
羅恩剛把杯子舉到嘴邊,赫敏突然厲聲說道。
“別喝,羅恩!”
哈利和羅恩都擡頭望着她。
“為什麽?”羅恩說。
“哇——”羅塞塔剛把兩條腿從長凳裏翻到外面站起身,她神情驚奇地說,“不會被抓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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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哈利說。
“我說——你給他放了多少?夠他逃避檢查嗎?”她說,仔細打量着羅恩。
“真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哈利一邊說一邊撫平袍子的褶皺。
“你剛才把什麽東西倒進了羅恩的飲料。”赫敏壓低聲音說,“現在那瓶子就在你口袋裏!”
“你們肯定看花眼了。”哈利攤開雙手,睜大眼睛說,“嘿,羅恩,喝點兒東西,我們走吧。”
羅恩一口把南瓜汁喝了個精光。
“如果你也喝一點兒,”羅塞塔望着天花板說,“是不是你倆都不會被抓到?”
“他們會被開除的!”赫敏震驚又憤怒地彎下腰湊近哈利,“我真不敢相信你會幹出這種事,哈利!”
哈利忍着笑,又攤攤手。“肯定不會被開除的——我保證。大不了我就喝一點兒,讓我們不被發現。”
“一點兒也不好笑!”赫敏氣沖沖地說,她一扭頭坐到桌子那頭去了。哈利看着她的背影,聳了聳肩膀。
“時間快到了。”他輕松愉快地說。
羅塞塔望了望羅恩,又望了望哈利,後者露出一個輕松的笑臉。
雖然赫敏很生氣,但她還是坐到了看臺上。在場地中央,雙方隊長正上前握手。
“馬爾福不在。”羅塞塔說,“他有什麽要緊事不能來和哈利瞪眼睛?”
“不知道。”赫敏硬邦邦地說,“你不會和哈利一樣沒放棄指認馬爾福是罪魁禍首吧。”
“我沒放棄這種可能性。”她輕快地答道,“他最喜歡拽哈利的掃帚,今天天氣這麽好,有什麽理由不來。”
“就算馬爾福在謀劃什麽,那也跟他沒關系了!”赫敏生氣地說,“他搞不好真的會被開除的!”
“不會的,”她說,笑嘻嘻的,“他才沒那麽笨呢——你知道安慰劑嗎?”
“什麽安慰劑?”赫敏狐疑地說,“哈利給羅恩放了福——哦。”
紮卡賴斯·史密斯難聽的聲音在球場上響起,他總是對羅恩和金妮很不客氣地評頭論足,字裏行間貶低他們是依靠和哈利的友誼入選,尤其是羅恩。斯萊特林發起了第一次進攻,但羅恩很利落地救球,絲毫不受他非議的幹擾。
當比賽進行了半小時之後,紮卡賴斯再也說不出什麽話來攻擊韋斯萊兄妹了。當下格蘭芬多六十比零領先,金妮投中了四個球,而羅恩身手不凡,他甚至用手套尖撲出去幾個險球。紮卡賴斯轉而編排起珀克斯和古特,格蘭芬多新的擊球手。
“他真有精力。”羅塞塔撐着腦袋說,“如果他記恨金妮,怎麽不敢對金妮下手。”
赫敏譏諷地哼了一聲。
“雖然哈利有時候太信任自己的感受,反倒忽視了很多線索,”她接着說,“不過,他懷疑馬爾福還是很合理的。你看,馬爾福至今十分低調,不招惹是非,雖然和他爸進監獄有關……他也沒趁機濫用職權,還經常失蹤,比如現在……”
“可是你們怎麽解釋馬爾福把項鏈拿給凱蒂呢?”赫敏說,“麥格教授關了他的禁閉,馬爾福不可能從她眼皮子底下消失。”
“奪魂咒。”羅塞塔扁起嘴,冥思苦想,“但是他有這樣的能力嗎?或者他有一個同夥,能協助他完成計劃……”
格蘭芬多觀衆齊聲高唱那首“韋斯萊是我們的王”,羅恩甚至假裝從高處給他們當指揮。似乎場上的形勢特別傾向格蘭芬多,他們怎麽打都順手。守門員羅恩一個球都沒放過,而另一頭,斯萊特林的球門被一次次突破。
“我認為斯萊特林隊的哈珀已經看見飛賊了!”紮卡賴斯·史密斯對着魔法麥克風說,“沒錯,他肯定看見了什麽,波特沒看見!”
哈利似乎頓了頓,立刻加速,他追上哈珀,但時間已經快來不及了,哈珀的手都伸向了飛賊,就差那麽一握——他突然吃了一驚似的松了手,哈利朝那只小球猛沖過去,一把抓進了手。
“假設他有同黨……這或許是可能的。”赫敏為難地讓步道,“可是現在的安保這麽嚴密,食死徒怎麽才能藏匿在霍格莫德不被發現呢?”
“不知道,阿尼馬格斯?”她說。
解說員的臺子突然嘩啦一聲塌了下來,亂七八糟的木板堆在一起。格蘭芬多球員降落在那堆木板旁,紮卡賴斯在下面有氣無力地掙紮着。哈利似乎沖過去摟了金妮一下,又趕緊放開了,轉而去拍打羅恩的後背。
“嗯……我覺得……”她摩挲着下巴說,“哈利是不是不太對勁啊?”
“你真敏銳。”赫敏尖刻道。
“所以金妮真的喜歡哈利?我是說喜歡過哈利?”
“起初她在哈利面前幾乎不能說一句完整的話……”赫敏微微嘆着氣,“不過,她現在已經不這樣了。”
“就是啊。哈利才沒那麽大魅力呢。他像路燈一樣高,腦門上還有疤,脾氣非常差,長得是英國男人的正常長相,大腦可能是金色飛賊做的。”
“他總還是有優點的吧?”赫敏笑着說。她們下了看臺,往格蘭芬多球隊更衣室走。
“有……吧?他的優點是……話不多。”羅塞塔說,“算得上無私,這是多麽珍貴的品質,如果他無私奉獻的時候考慮一下別人就好了。”
哈利和羅恩走了出來。
“我先來!”羅塞塔興奮地說,“哈利,你怎麽可以這麽做!這樣做是不合法的!你聽見斯拉格霍恩的話了!”
“你肯定不準備揭發我們。”羅恩忍不住笑了一聲,他趕緊繃住臉,好像他正受責備。
“你在說什麽呀。”哈利問。
“你完全清楚我們在說什麽。”赫敏說,“你早飯的時候往羅恩的南瓜汁裏摻了幸運藥水。福靈劑。”
“不,我沒有。”哈利臉上綻開一個笑容。
“好吧,你沒有。”羅塞塔立刻說,“有點無聊了。”
“可是天氣這麽好……瓦塞不能來比賽……你真的沒有給我喝幸運藥水?”羅恩大為震驚地說。
哈利搖了搖頭。“我想讓你以為我摻了藥水。我知道赫敏在旁邊看着,就假裝這麽做了。”他把小瓶子從口袋裏掏出來,塞子仍然用蠟封得死死的,他看着羅恩,“你每個球都能救起來,是因為你自己感覺運氣好。你是靠自己的能力做到的。”
羅恩仍用目瞪口呆的表情掃視了一圈,過了一會兒,他志得意滿地扛起掃帚,大搖大擺地邁開步子。
“看他那樣兒。”羅塞塔低聲說。
赫敏搖了搖腦袋,跟在哈利身後回到場地。擁擠的人群傳來一聲聲喊叫祝賀他們。羅恩走在最前面,紅紅的頭發配上他瘦高的身材和得意的步伐,讓他看起來像只熟透的螃蟹。
雪花又在窗外飄旋,撲打着結冰的窗棂,聖誕節轉瞬将至。海格獨自一人把禮堂裏每年少不了的十二棵聖誕樹搬來了;樓梯欄杆上纏着冬青和金屬箔;甲胄的頭盔裏閃爍着長明蠟燭,走廊裏每隔一段就挂上一大束一大束的槲寄生。每次哈利從走廊上走過時,總會有一堆堆的女孩聚集在槲寄生下面,造成交通堵塞。其他朋友總是幸災樂禍地大笑。而且,哈利熟悉密道的優勢被一定程度上消解了。他感到費解、困擾和一點憤懑,因為從來沒興趣和人說話的拉文克勞朋友現在特別樂于助人,把他可能走過的位置告訴每一個肯開口詢問的女生。
羅恩最近情緒高漲許多,他在格蘭芬多慶祝會上和拉文德搭上了線,不知道他究竟享不享受。偶爾羅塞塔能撞見他和拉文德黏黏糊糊地貼在一起,而在別人看不見的時候,他好像為擺脫了拉文德大松一口氣。
赫敏不耐煩待在公共休息室裏,她出現在圖書館的頻率更高了。出于某種原因,這導致羅塞塔不得不抛棄塔樓的爐火和長沙發,坐在圖書館冷漠的方桌旁。
有時,哈利只能跑到圖書館和她們說上話。
“那肯定是不對的。”他聽見赫敏低低的聲音,“弗立維教授強調過很多次要注重咒語的精準性,絕不能讀錯。”
“這怎麽就是讀錯了,”然後是羅塞塔有點漂浮的聲音,“讀錯和改換音節有區別。”
“但你并不知道這樣的結果。”赫敏說,“別去想勞什子新咒語了。”
“你只是對新咒語有偏見。”羅塞塔回道,“如果沒人發現新咒語,我們可能還在用手指頭四處亂指。”她放下羽毛筆,豎起拇指和食指朝周邊點點劃劃,嘴巴裏配着輕輕的“咻咻”聲。
“嘿——”哈利把書放在桌上。
羅塞塔迎面給了他一槍。哈利覺得自己的鼻子真的被打了一下。
“你別——”赫敏責備地看了她一眼,“一會兒就好了,哈利,別在意。”
哈利摸了摸鼻子。他沒發現哪裏變化,就沒再管它。
“你想好和誰去斯拉格霍恩的晚會了嗎?”羅塞塔問。
他低頭抄着《高級魔藥制作》長生不老藥一節的筆記,忙着辨認混血王子的那些注釋。
“好吧,真好學。”她說,“那你呢?”
“你很想知道嗎?”赫敏挑起眉毛問。
“我不想知道,謝謝。”羅塞塔說,“哈利,你要和誰去?”
“呃?哦……”哈利嘟囔道,“沒有一個我想邀請的人。”
“那你要小心點兒。”赫敏說,從她的文章上擡頭看了他一眼。“剛才,到這兒來之前,我去盥洗室,那裏有一打女孩子,包括羅米達·萬尼,都在讨論着怎麽能讓你喝下迷情劑。她們都希望能被你帶去參加斯拉格霍恩的晚會,而且好像都買了弗雷德和喬治的迷情劑,我要說的是恐怕這玩意兒很可能會讓——”
“你怎麽沒把那些東西沒收了呢?”哈利問,似乎對赫敏維持規章制度的癖好突然失效感到不可思議。
“她們沒把藥水帶進盥洗室,”赫敏輕蔑地說,“只是在讨論計策。我懷疑就連混血王子,”她兇巴巴地瞪了哈利面前的課本一眼,“也想不出法子同時弄出一打不同的迷情劑的解藥來,換了我就趕快邀請一個人——這樣別人就不會覺得還有機會了。就是明天晚上嘛,她們急眼了。”
哈利揉亂了頭發,抱着腦袋趴在他的筆記上。
“你會邀請誰?”羅塞塔不經意地問。
“沒誰。”赫敏很簡短地說。
哈利不是第一次聽見這種沒頭沒尾也沒有結論的對話發生,但他還是一頭霧水。赫敏那卷長長的羊皮紙耷拉到桌子邊緣,她往上拉了拉,刷刷地接着寫算術占蔔論文。
“等一等,”哈利慢吞吞地說,“費爾奇不是把在韋斯萊魔法把戲坊買的東西都禁止了嗎?”
“誰在乎過費爾奇禁止什麽?”赫敏随口說道,一邊還在專心寫文章。
“不是所有的貓頭鷹都要被檢查嗎?那些女孩子怎麽能把迷情劑帶進學校呢?”
“弗雷德和喬治把它們當香水和咳嗽藥水送來的,這是貓頭鷹訂單服務的一部分。”
“你知道的真多。”
赫敏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像瞪《高級魔藥制作》一樣。
“好啦,總之費爾奇發現不了瓶子裏裝着什麽,這些藥水還算不上高深兇殘的黑魔法物品。”羅塞塔說,“反正有誰拿香水給你喝可別喝了。”
赫敏似乎發現了哈利的想法。她開口說道。
“探密器能發現黴運咒和隐藏咒,它們是用來發現探測黑魔法和黑魔法用品的,能在幾秒鐘之內探測到一個威力強大的咒語,比如項鏈上的那個。但是裝錯瓶子的東西就檢測不出來了。再說,迷情劑不是黑魔法,又不危險——”
“你說得倒輕巧。”哈利嘟囔道。
“——所以就要靠費爾奇來發現它不是咳嗽藥水了,可他不是很高明的巫師,我懷疑他能不能區分——”
赫敏突然打住,身後陰暗的書架間有人走近。他們等了一會兒,平斯女士那禿鹫般的面孔從拐角露了出來,凹陷的面頰、羊皮紙似的皮膚和長長的鷹鈎鼻被她手裏提的燈照得分外明亮。
“圖書館該關門了,”她說,“把借的書放回原——你對那本書幹了什麽?你這邪惡的孩子!”
哈利趕緊辯解,從桌上抓起課本,和平斯女士展開拉鋸戰。她們匆匆收拾了東西,赫敏抓住哈利的胳膊把他拖走了。
“你要是不小心點兒,她會禁止你進圖書館的。你幹嘛非得帶那本愚蠢的書?”
“她亂叫亂嚷又不是我的錯,赫敏。你說她會不會聽到你說費爾奇的壞話?我總覺得他們之間有點什麽……”
“我覺得她只是闡述事實……”
他們一邊走一邊悄悄發笑,争論費爾奇和平斯女士是否有秘密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