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十一章

斯拉格霍恩的晚會擁擠、熱鬧,地點就在他的辦公室。天花板和牆壁上挂着翠綠、深紅和金色的帷幔,看上去像在一個大帳篷裏。房間很悶熱,天花板中央吊着一盞金色華燈,燈裏有小精靈在閃爍。遠處的一個角落傳來響亮的歌聲。幾個老男巫頭上籠罩着煙鬥的輕霧。一些家養小精靈托着沉甸甸的銀盤,在人群中穿行。

哈利的女伴一身綴滿銀色亮片的長袍,是盧娜·洛夫古德。他拉住盧娜的手,正被斯拉格霍恩抓着胳膊帶向一個小個子男人,那男人身邊站着一個吸血鬼。

蘇已經被放歸人群叢林,找不到她的蹤跡了。羅塞塔和赫敏端着蜂蜜酒找了個角落站着。

“我沒搞懂為什麽出現在這兒。”羅塞塔先說,“你有什麽頭緒嗎?”

“你說要帶蘇來見誰。”赫敏理了理頭發,“蘇說要帶你過來。”

“哦,對啊。”她茫然地回道,“但是我們為什麽像逃難一樣躲在這裏?”

赫敏緊張地透過人群張望了一下。

“我覺得他……”她隐晦地用食指點了點腦袋,“他有點兒……”

“有點聽不懂人話?”羅塞塔說,“麥克拉根和人不一樣。你就不該出現在他面前。”

“這成我的錯啦?”赫敏不高興地說。

一個人影晃過她們眼前。羅塞塔一個箭步就拽住了他。哈利吓了一跳,轉過頭。

“快點兒……往左一點……”她扯住哈利的袖子,瘦高的男生左右挪動,“好……千萬別動。”

“怎麽回事?”哈利迷惑地問。

“我只能說,別站在槲寄生下面。”羅塞塔說,她忍不住發出竊笑。赫敏狠狠瞪了她一眼。

但她趕緊扯了扯他們的袖子,哈利就像一道牆似的擋着兩人撤退到另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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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發生什麽啦?”哈利說,“嘿,盧娜。”

他們盲目地轉移到了一個有人的角落。盧娜正和特裏勞尼教授站在一起。占蔔課老師似乎喝了不少,一股雪利酒的味道環繞着她,她正喋喋不休地抱怨費倫澤。現在占蔔課由她和馬人費倫澤分攤,很顯然,特裏勞尼教授不喜歡這樣。

“我真的不知道……”赫敏有些絕望地說,“我們都沒正經說過幾句話……”

“麥克拉根的腦袋太空了,他特別希望萬事通能幫他補充一下智力。”羅塞塔嗤嗤笑着說。

“如果是那樣就好了——”赫敏說,顯得很氣憤,“你當時跑哪兒去了?他說一百個驚險救球的時候你可不在!”

“我怎麽知道會這樣!”羅塞塔辯解道,“一開始他好歹是個人樣,我以為五分鐘之內不會出問題!”

哈利正想繼續問問,除此以外他實在找不到什麽可做的,但他還沒開口,就發現面前的兩個女巫從大笑的幾個巫師之間鑽過去消失了。

一分鐘後,麥克拉根出現在他面前。

“我們為什麽不跑呢?”在另一個角落裏,羅塞塔說。

“好主意。”赫敏的神經還是很緊張,“但這會兒太早了……斯拉格霍恩早晚會想跟你說話的。”

“他無非就是說點廢話,試探我們會不會從英國撤走,”她說,“萬一他需要庇護還能不能依靠我們而已。”

她戳了戳赫敏,指着突然出現的費爾奇和馬爾福。她們費了很大力氣不驚動別人,小心地湊近了一點。

“他一向對您贊賞有加,先生,”馬爾福油腔滑調的聲音傳來,“說您是他知道的最好的魔藥專家……”

斯拉格霍恩冷落馬爾福很久了,不如說他就沒關注過他,顯然因為盧修斯·馬爾福锒铛入獄,他不再重視馬爾福的勢力了。因此,德拉科·馬爾福并沒有受到宴會邀請,他是偷偷摸摸出現的。

馬爾福那張向來蒼白的臉現在有些發灰,眼下帶着青黑,往日趾高氣昂的自在勁兒也不見了,顯得憔悴。

斯內普把他帶走了。很快,哈利也匆匆鑽進人群。

“如果馬爾福要來宴會上,他打算做什麽呢?”羅塞塔問。

“不知道。”赫敏憂慮地說,“你和哈利更不會放過他了,是不是?”

“我?我不是很在乎他要做什麽……”羅塞塔說,“至于哈利,他顯然已經出去了。”

麥克拉根的大腦袋頂在他魁梧的身體上,十分醒目。

她們确認了一下朋友們的位置,盧娜在和特裏勞尼教授聊天,蘇在角落裏喝幹了第五杯蜂蜜酒,哈利不在。斯拉格霍恩正和一個學生說話,麥克拉根離門很遙遠。

然後,她們幹脆從宴會上逃跑了,路上很安靜,費爾奇不知道去了哪兒,直到兩人在八樓分開,回到各自的塔樓。

這個聖誕節韋斯萊夫人邀請羅塞塔到陋居去,她已經邀請了哈利,但羅塞塔很遺憾地拒絕了。幾個月以來,伯尼斯寄給她的第一封信寫着她将在聖誕節期間停留在英國。

莊園的爐火久違地迎來木柴和火鉗的招呼,磚石被映得紅彤彤的,爐前扶手椅下厚厚的毛皮地毯能讓雙腳都陷進去。藏在各處的光源微弱的亮着,讓房間不那麽昏暗。伯尼斯将她的寬檐尖頂帽甩出手,它搖搖晃晃地飛在衣帽架上,扭動着擺出舒服的姿勢,停住不動了。

“亞瑟搜查了馬爾福莊園,沒有可疑物品。”伯尼斯坐進扶手椅,伸手端起小桌上的白色瓷杯,“德拉科在宴會上得到什麽了?”

“什麽都沒有……斯內普教授把他帶走了。費爾奇應該是從走廊抓到他的,可能是要探聽消息。”羅塞塔用小銀匙攪着可可,淡淡的香氣伴着熱意從杯子裏飄出來,“哈利或許會聽見什麽。不過,鄧布利多相信斯內普……他過去是食死徒,什麽理由能讓鄧布利多相信他?”

“如果鄧布利多相信他,最好還是先相信鄧布利多。”伯尼斯說,“他也可能認為斯內普具有非比尋常的價值。當然啦,留神他是很有必要的……波巴頓和德姆斯特朗在他們能影響的地區內盡可能避免受到食死徒的侵蝕,目前只有歐洲受害,真是萬幸。”

“你能不能不要把布斯巴頓念成波巴頓,顯得我法語特別差?”她無精打采地盯着褐色的液體表面,“就像浪子回頭似的……斯內普究竟提供了什麽呢?另外,鄧布利多在給我上課,我覺得你已經知道了。”

她和鄧布利多正在進行名義上的煉金術教學,雖然鄧布利多确實在此道上對她幫助良多,可課程性質還是很明顯的。

“他征求了我的意見,而我認為你也要成年了。”伯尼斯不在意地答道,“反正你也會知道的。說到這個,你是怎麽想的呢?”

羅塞塔一時沒有回話。她是怎麽想的似乎并不重要。因為一旦局勢糟糕透頂,她和鄧布利多讨論過的未來或許就要實現,即便她離開英國,離開歐洲,伏地魔也很難放棄這個離永生最近的研究樣本。除非她離開地球。

“你怎麽想很重要。”她的姨媽說,“如果你對這一切都很厭煩……那麽我們就想個辦法把你或者伏地魔送出地球。如果你覺得還有興趣應付這些破事兒……或許就能知道鄧布利多信任斯內普的原因了。”

她啜一口可可,已經不熱了。“聽起來很像要挾。”

“只有你覺得這是要挾。”伯尼斯咯咯笑道,“只有你為了知道一個信任別人的理由猶豫要不要铤而走險。”

“這有什麽區別,我和伏地魔短期內都不能離開地球。”她說,“豈不是只有一個選擇。”

“也可能是長期的呀。”伯尼斯說,“要在一個老瘋子手裏保護你雖然不簡單,但也沒有太難……別看不起的你的長輩,讓瑪茜知道你這樣想,她會把你打成一個結從波士頓扔回愛丁堡。”

瑪茜是她表姐。真是好一個孔武有力的女子。還有一個不重要的事實,她長得很漂亮。

即使她的姨媽用這副樂觀的樣子讨論未來,也很難讓人心情輕快。她知道“沒有太難”的大概意思,就是除非伏地魔把所有人都吊在房梁上,否則沒人能把她抓走。

“我覺得沒必要這麽認真。”她說,“我覺得……在我身上花這麽大力氣,不如想辦法把他發射到月球。”

伯尼斯就着壁爐的火光深深地望進她的眼睛。

“如果是瑪茜成了香饽饽,你也會為她做同樣的事。”伯尼斯轉開視線,“我覺得呢,如果你決定留在英國,我們就想辦法把他發射到月球……如果你想離開,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還有哈利·波特,對吧?”

哦,對,哈利。哈利更悲慘,他注定要和伏地魔來一場生死決鬥。

“是啊。萬一是哈利贏了呢。”她說,“萬一,他睡覺的時候把自己憋死了呢。”

她們喝幹了杯子裏的冷可可。壁爐還燃燒着,煙氣向上竄進煙囪。木柴從亮棕色被烤成炭黑,屋子裏暖洋洋的。窗戶突然被打得咔咔作響,聖誕節的大雪來了。

假期裏斯克林傑登門拜訪,伯尼斯招待了他,盡是一些套話,羅塞塔認為他在哈利那兒吃了癟。魔法部不是第一天想拉攏哈利,福吉尚未下臺時就提出這個想法,只是沒想到斯克林傑竟認為這個想法值得嘗試。畢竟據她所知,魔法部誤捕巫師,也沒有開除烏姆裏奇,單是這兩點,哈利就不可能對他們抱有任何好感。

返校的第二天一早,公共休息室的布告欄釘着一張大告示,足以讓所有六年級學生感到驚喜:

*幻影顯形課

如果你已年滿十七歲或到八月三十一日年滿十七歲,便可參加由魔法部幻影顯形□□教授,為期十二周的幻影顯形課程。

願意參加者請在下面簽名。

學費:十二加隆。*

“收費?”羅塞塔發出低低的噓聲,“這應該是基礎義務教育內容,竟然收費?”

“什麽是‘基礎義務教育’?”麗莎問。

“就是讓你學了之後不餓死的課程。”蘇簽上名字,把羽毛筆遞給羅塞塔,說道,“我想你說得有道理……不用幻影顯形的巫師行動力大大受限……甚至可能影響就業。”

“十二加隆和一根魔杖差不多價錢。”帕德瑪聳聳肩膀,“幻影顯形也是一輩子都能用的,不管怎麽說,這筆錢花得值。”

佩蒂爾雙胞胎前一陣子有可能離開學校,但她們最終勸住了家長,得以留在霍格沃茨繼續學習,大家都很高興。

“可能吧。我覺得家庭條件一般的學生出這筆錢有點困難,雖然沒必要非在這時候學……但不學有點不合群。”羅塞塔說,“這個學校已經夠‘人以群分’了,金錢不該參與到其中。”

“你們知道嗎?”蘇出神地說,“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的助學金都比我們高。”

“是因為我們的校董太差了嗎?”麗莎笑道。

“我覺得麻瓜搞出的好多基金會挺有用的……”蘇接過自己的羽毛筆,和其他女生走回沙發,她坐在沙發旁邊的扶手椅上說道,“簡單地介紹,就是有錢人把錢分配出去……”

“哦,很有道理。”羅塞塔說,“是啊……你真是天才……基金會……”

六年級學生多數都為此興奮不已,格蘭芬多的西莫甚至把魔咒課作業要變的一股清泉變成了一道水龍,沖上天花板,反彈到弗立維教授的臉上。他被弗立維教授罰抄“我是個巫師,不是亂揮棍子的狒狒”。哈利曾經被鄧布利多帶着幻影顯形,結果他被六年級學生團團圍住,即使他說那感覺不舒服,他們都沒有喪失興趣,而是露出敬畏的表情。

在幻影顯形熱潮的第二天晚上,鄧布利多召喚她繼續“煉金術課”。

“終于,”她坐在椅子上時感嘆道,“我在哈利後面上課。”

“我很高興你對我不定期的安排沒有不滿。”鄧布利多微笑着,将一小瓶東西推到她面前。“這樣安排是很必要的,希望你對哈利的課程內容有興趣。”

小瓶子裏是一縷銀絲,漂浮着,似乎正閃着細密的微光。

“一份記憶。”她說,“為什麽?”

“莫芬·岡特的記憶。”鄧布利多說,“我想你對那個戒指好奇很久了。”

在她的第一次課上,鄧布利多手邊有一枚戒指,中間嵌着一塊大大的裂開的黑寶石,戒托像是純金的。

他們潛入冥想盆,站在了一個長發淩亂肮髒,窩在扶手椅裏的男人身旁。敲門聲重重響起,那男人渾身一震,醒了過來,右手舉起魔杖,左手抄起一把短刀。

“莫芬·岡特。”她說,“熟悉的名字。”

門吱呀一聲開了,門口站着一個男孩,提着一盞老式油燈。他高個子,黑頭發,臉色蒼白,相貌英俊。莫芬朝他沖去,但那男孩用嘶嘶的語言說話了。

“伏地魔?他是少年時期的伏地魔……岡特……”

“正如你馬上要想到的那樣,他們是薩拉查·斯萊特林的血脈。”

“伏地魔是岡特的後裔。”她說,“斯萊特林的風評真是每況愈下……”

莫芬和裏德爾交談着,他用手指撩開臉上的頭發,好看清裏德爾,他那只手上戴着黑寶石戒指。他說着說着,往地上啐了一口。

“所以,伏地魔找到了自己的舅舅……?同時找到了他的麻瓜父親。他殺了他們,搶走了戒指。”

鄧布利多示意她記住下一句話。

“啊,他抛棄了我姐姐,我姐姐活該,嫁給了垃圾!”莫芬又朝地上啐了一口,“還搶我們的東西,在她逃跑之前!挂墜盒呢,哼,斯萊特林的挂墜盒哪兒去了?”

她恍悟地嘆了一聲。随後,在莫芬的嘟囔後不久,伏地魔走近他,一片異常的黑暗襲來,吞沒了一切……

鄧布利多托住她的胳膊,兩人騰空飛回了現實。羅塞塔閉着眼睛,等了十多秒才睜開,校長室的燈光柔和地照亮了房間。

“莫芬後來被魔法部逮捕了,以謀殺麻瓜的罪名。他對自己殺害湯姆·裏德爾一家的事實供認不諱。”鄧布利多說,“他毫無抵抗地被帶進阿茲卡班,唯一令他不安的是他父親的戒指不見了。他在阿茲卡班度過了餘生,哀悼着馬沃羅最後一件傳家寶的丢失,最後被葬在監獄旁邊,與其他那些死在獄中的可憐人葬在了一起。”

“他陷害自己的舅舅,奪走了戒指,借機清除他可鄙的麻瓜血脈的來源。所以那枚戒指是個魂器。”

“我不得不說,在你狀态很好時總會過快地引導話題。”鄧布利多微微一笑,“沒錯,這一天,湯姆·裏德爾施展了可怕的報複……我想,哈利曾将那些看見的記憶告訴你們。我要補充一個細節,他異常厭惡自己的名字,平凡的、普通的、常見的名字讓他惱怒。”

“而這甚至是麻瓜的名字。”她接着說,“從那時起他管自己叫伏地魔?”

“一個人的姓名是多麽重要!”鄧布利多說,“你一定會理解這句話。但他選擇那樣一個名字或許還有其他原因……”他掏出另一個小瓶,“我請哈利在這段記憶裏找到答案,不過,你和他将看出不同的東西。”

這回他們到了一間舒适的房間,在這裏,年輕的斯拉格霍恩還有着一頭濃密光澤的黃色頭發,但他已經顯出肥胖的痕跡,馬甲的金鈕扣繃得緊緊的。他的小腳擱在一個天鵝絨大坐墊上,半躺在一把舒适的帶翼扶手椅上,手裏握着一小杯葡萄酒,另一只手在蜜餞盒裏挑挑揀揀。

在他身邊坐着的男孩裏,有一個特別醒目。他放松的姿态和英俊的相貌讓他超然出群,他漫不經心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戴着一枚中間鑲嵌黑寶石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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