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十五章
到了周末,幾乎所有年滿和兩星期後年滿十七歲的六年級學生都去參加了霍格莫德的特殊訓練。學生們不再需要小木圈,而是直接站在街道上,從一個地方幻影顯形到某家店鋪旁邊。天氣特別好,春意融融,是很久以來難得看到的一個晴天。哈利和麗莎都年齡不夠,在這麽個好天氣的襯托下,麗莎原本的慶幸都變成了嫉妒。
“你還不如直接去斯拉格霍恩的辦公室,把他的記憶搞到手。”當哈利站在門廳對他們透露他想再去偷襲有求必應屋時,赫敏說。
“我一直在努力啊!”哈利煩躁地說,這倒是真的,他每節魔藥課都留下想要堵住斯拉格霍恩,可是魔藥課教師溜得更快,他一次也沒堵到。哈利還去敲了他辦公室的門,顯然,也同樣不成功。
“他不想跟我說話,赫敏!他看得出我又想跟他單獨說話,他不肯給我這個機會!”
“你不夠努力咯……”羅塞塔悠悠地說。
哈利氣壞了。但排在費爾奇面前的一小隊人往前走了幾步,哈利不想被管理員聽到,就沒有多說。他祝朋友們好運,然後轉身爬上大理石臺階。看他的樣子,不花上幾個小時是不會甘心的。
“真好。”羅塞塔說。
“天氣不錯!”羅恩很有希望地說,“好兆頭,是不是?”
“什麽?”她茫然地說,“哦,天氣……天氣挺好的。”
在明媚的陽光下,幻影顯形教授威基·泰克羅斯纖弱的身體看上去更顯透明了,學生們七七八八地分散開。霍格莫德的氣氛已經不向前幾年那麽熱鬧了,學生和老師是街道上少有的人群,店鋪雖然許多都開着,但也有像佐科笑話店那樣被木板釘死的門面,而且比他們上一次來時多了。
特殊訓練和禮堂的木圈大同小異,這一形式多少激勵了學生們,讓大家聯想到自己真的學會幻影顯形的生活。羅恩信心大增,因為他成功将自己移動到了文人居旁邊,雖然他原本的目的地是帕笛芙夫人茶館。結束之後,學生們和老師在三把掃帚喝了一杯,泰克羅斯對赫敏贊不絕口,他誇得仿佛要對赫敏求婚了。
“嘿,前幾天,”羅恩說,他現在可放松了,“我們在盥洗室撞見了桃金娘。”
“嗯。”羅塞塔敷衍道。
“她好像在等男生,”羅恩搔着他火紅的頭發說,“哈哈,她說他們有很多共同點……不知道那是誰。桃金娘覺得他還會回去的,一個哭泣敏感的小男生。你們說可能是誰呢?”
“她具體怎麽說的呢?”她還是很敷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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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他很敏感,他也被人欺負,覺得孤單,沒人說話’……還有什麽別的。”羅恩回憶道,“桃金娘保證不洩露他的秘密……”
“秘密少男心,真有趣。”她支起身子,“盥洗室神秘哭泣的男學生……但他經常去那個盥洗室,對吧?”
“聽起來是吧,你知道,桃金娘說他會回來看她。”羅恩說。
“我也想當幽靈了……”她擺弄着杯子說,“到處亂飛……”
“還可以看哈利洗澡。”羅恩樂道。
“哎——誰會看別人洗澡啊。”她皺起臉,“不過看看也行……”
“你要看哈利洗澡?”羅恩大驚失色,“我只是随便說說的!”
“你才看哈利洗澡,羅恩,你是不是已經看過了?”羅塞塔嫌棄地問,“就算是洗澡也分價值的。”
赫敏終于轉過頭來。
“你們在讨論什麽——?”
“我想看伏地魔洗澡……我真的很好奇他現在長什麽樣。”
羅恩古怪地一哆嗦。他還沒克服對神秘人的恐懼。
“嗯——”赫敏掃了她一眼,“好吧。”
“和泰克羅斯說話愉快嗎?”羅塞塔不經意地問,“他應該還可以吧?”
“不錯。”赫敏輕松地說,“如果你非要知道。”
“很顯然我是非要知道。”她說,“不然為什麽要問呢?”
“誰知道?你問題很多。”赫敏還是輕快地說。
“好的。”羅塞塔意味不明地回道,“我就是随便問問。”
赫敏臉上掠過令人不解的笑意。羅恩把身子往後挪了挪,打量着她們倆。
等他們從霍格莫德回來,坐在禮堂吃午飯時,哈利才在大禮堂找到他們。
“你一直在有求必應屋那兒?”赫敏問。
“是,”哈利說,“猜我在那兒碰到誰了?唐克斯!”
“唐克斯?”羅恩和赫敏一齊驚訝地說。
“對,她說是來找鄧布利多……”
哈利把他和唐克斯的對話轉述給他們。當時唐克斯神情恍惚,面容消瘦,頭發無精打采地耷拉着,似乎要找鄧布利多問什麽情況。甚至有要流淚的意思。沒等哈利再多說些什麽,她突然轉身走了,留下哈利呆呆地望着她。
“這有點怪,”赫敏說,顯得很擔心,“她應該守護學校,為什麽突然擅離職守來找鄧布利多,何況他還不在?”
“她想了解什麽情況?”羅塞塔問,“她說‘聽到傳聞……有人受傷……’對吧,為什麽在意某些有人受傷的傳聞,她在意是誰受傷了?”
“我有個想法,”哈利試探地說,“你們覺得她會不會……會不會……愛着西裏斯?”
赫敏瞪着他。
“你怎麽會這麽說?”
“我不知道,”哈利聳了聳肩膀,“可我提到西裏斯的名字時,她差點哭出來……她的守護神現在是個四條腿的龐然大物……我想會不會是變成……變成……他了。”
“任何腦子正常的女人都不會喜歡你魅力非凡的教父。”羅塞塔說,“照顧大男孩能把人累死。你怎麽提到的西裏斯?”
“她問我最近收沒收到……成員的信,我說沒有。”哈利又聳聳肩膀,“西裏斯好長一段時間不寫信了,他應該還在做危險的工作……他沒明說。嘿,你說唐克斯是不是聽說了什麽?”
“顯然啊,她不是說了傳聞嗎。”她翻了翻眼睛,“可能是吧,雖然我不認為是為了西裏斯……她應該聽說誰受傷了,跟鄧布利多的命令有關。”
“她有點反常,六神無主,”羅恩把土豆泥舀進嘴裏,“女人嘛,”他煞有介事地對哈利說,“就是容易沉不住氣。”
“可是,”赫敏說,她已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我懷疑你找不到一個女人會為羅斯默塔女士聽了那巫婆、治療師和米布米寶的笑話沒有笑而生半小時悶氣。”
羅恩瞪起了眼睛。
片片晴朗的藍天開始出現在城堡塔樓上空,夏天來臨的跡象越來越明顯。但哈利顯得悶悶不樂,他沒能偵察出馬爾福的秘密,也沒能跟斯拉格霍恩單獨談談,更別說獲取他的記憶了。
“說最後一遍,忘掉馬爾福吧。”赫敏果斷地對哈利說。
這是午飯後,他們坐在院中一個陽光明媚的角落裏。赫敏和羅恩都捏着一份魔法部的小冊子:《幻影顯形常見錯誤及避免方法》,羅塞塔的那本蓋在她頭頂,她正靠在廊柱上,不知在走什麽神。今天下午就要考試了,許多學生十分緊張,從羅恩和赫敏的情況來看,魔法部的小冊子并不能有效緩解情緒。一個女孩從拐角走了出來,羅恩一驚,忙躲到赫敏身後。
“不是拉文德。”赫敏厭倦地說。
“哦,還好。”羅恩說着放松下來。
“哈利·波特?”那女孩說,“有人讓我把這個帶給你。”
“謝謝……”
哈利接過那一小卷羊皮紙。那女孩走開後他說:“鄧布利多說過在我搞到記憶之前不上課了呀!”
“也許他想問問你進展如何?”赫敏猜測道,哈利打開紙卷。上面不是鄧布利多細長的斜體字,而是淩亂潦草的字跡,紙上還有大團墨漬,字跡很難辨認。
“你看。”哈利把紙條遞給赫敏。
“哦,上帝。”她迅速掃了一遍後遞給了羅恩,他也讀了一遍,臉上露出越來越不敢相信的表情。
“他瘋了!”羅恩激烈地說,“那畜生叫他的同伴把哈利和我吃掉!說是随便吃!現在海格卻要我們去對着它那恐怖的、毛森森的屍體痛哭!”
“但是它沒吃……而且也沒有要吃我。”哈利從羅恩那兒拿回紙條,交給了羅塞塔,她邊看邊說,“阿拉戈克是誰?或者是什麽生物?”
“一只八眼巨蛛。”哈利說,“它的族群生活在禁林裏。”
“你們不打算去——對不對?”赫敏說,“他要我們晚上離開城堡,明知道保安措施已經嚴了一百萬倍,被抓到會有多大的麻煩!”
“我們以前也在夜裏去看過他。”哈利說。
“去過,可是為這種事?”赫敏說,“我們為海格冒過很多風險,可是畢竟——阿拉戈克已經死了。如果是為了救他——”
“我更不想去,”羅恩堅決地說,“你沒見過它,赫敏。相信我,死了會使海格好得多。”
哈利拿回紙條,盯着那滿紙的墨漬,顯然曾有大滴大滴的淚水掉在羊皮紙上。
“是,我知道,我想海格只能自己安葬阿拉戈克了。”
“你們沒有人考慮過去嗎?”羅塞塔不無震驚地問,“一分鐘都沒過,你們就決定了?”
“你肯定在考慮——請你放棄這個念頭。”赫敏嚴厲地說,“這不是開玩笑的。晚上離開城堡的後果更值得你考慮。”
“但這并不是一個承擔不起或不可避免的結果呀?”她說,“海格完全有理由請我們參加葬禮,我們也有能力參加,難道不是嗎?”
“不是!”赫敏擰起眉頭,“海格當然有理由邀請我們,但我們也完全有理由不參加葬禮!如果我們為了這個關禁閉,你認為很值當?”
“我不知道對你們值不值當。”羅塞塔慢吞吞地說,“只是,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們都有豐富的夜游經驗。”
赫敏似乎深吸一口氣。“很好,你去還是不去?”
“不去。”
“那你剛剛在——”她怒氣沖沖地瞪着羅塞塔,“這樣很有——你覺得——你是不是——”
“我想了一下,雖然去也沒什麽,但我并不認識阿拉戈克……我不知道對海格能說什麽。”她誠懇但招人恨地說,“海格一向情感充沛……我有點害怕不能承擔這份重任。”
赫敏交叉雙臂,沒有回應。
羅恩左看看右看看,他好像下了很大決心才開口說話。
“那個……呃,這樣一來,下午就沒幾個人上魔藥課了,是不是?夥計,你可能有機會逮到他呢!”
“你覺得第五十七次會幸運嗎?”哈利苦澀地說。
“幸運,”羅恩恍悟道,“哈利,對了——幸運!”
“你說什麽呀?”
“用幸運藥水!”
赫敏原本抱着雙臂,此時似乎驚呆了:“當然!我怎麽沒想到呢?”
哈利瞪着他們倆。“福靈劑?我不知道……我還想留着呢……”
“留着幹什麽?”羅恩不解地問。
“哈利,還有什麽比這個記憶更重要的嗎?”赫敏問。
哈利沒有回答。
“什——?是,當然,”他回過神來,“嗯……好吧。如果今天下午還不能讓斯拉格霍恩開口,我晚上就帶一些福靈劑去再試一次。”
“那就這麽定了。”赫敏總算松了一口氣,她站了起來,踮起腳尖做了個優雅的旋轉動作,一邊念念有詞,“目标……決心……從容……”
“哦,停止,”羅恩央求道,“我已經夠暈的了——快,掩護我!”
“不是拉文德……唉。”羅塞塔可惜地說,又一對女孩出現在院中,羅恩情急之下蹿到了她身後。
“漂亮,”羅恩說着從她肩頭偷偷看了一眼,“嘿,她們好像不太開心,是不是?”
“他們是蒙哥馬利姐妹,當然不開心了,你沒聽說她們小弟弟的事嗎?”赫敏說。
“說實話,我已經不了解別人家人的情況了。”羅恩說。
“她們的弟弟被狼人咬了,據說是因為她們的母親拒絕幫助食死徒。總之,那男孩才五歲,死在聖芒戈醫院了,他們救不了他。”
“死了?”哈利震驚地問,“可狼人不殺人啊,他們不是只會把你變成狼人嗎?”
“分情況。”羅塞塔說,“比如芬裏爾·格雷伯克,一個喜好殺人的狼人。”
“這次就是他做的。”赫敏說。
“我知道——那個喜歡襲擊小孩的瘋子。盧平跟我說過的!”哈利憤怒地說。
赫敏黯然地看着他。
“哈利,你必須搞到那段記憶。這都是為了阻止伏地魔,是不是?現在發生的這些可怕的事都要歸到他頭上……”
城堡裏的鐘聲響了,赫敏和羅恩跳起來,顯得很害怕。羅塞塔慢吞吞地跟在他們後面。
“你們沒問題,”哈利朝着他們說,他們正走向門廳跟其他參加幻影顯形考試的學生彙合,“祝你們好運!”
“你也是!”赫敏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哈利朝地下教室走去。
“我相信今晚會有好消息。”當夜幕深深籠罩了城堡時,羅塞塔坐在校長室裏那張十分熟悉的椅子上說。
“你肯定不會無的放矢,”鄧布利多略顯疲倦,但心情不錯地說,“但我仍然請問,這是怎麽回事呢?”
“那真是非常巧……不過還是讓哈利主動告訴你吧,先生。”她說,“沒想到你這麽晚還叫我過來,我本以為你會選擇明天。”
“我們曾經提及月亮,”他說,“希望你沒有忘記——到了收獲的時候,”鄧布利多的手指向桌子上一個不起眼的小銀器,“近乎完美的容器。”
“承裝賢者之石?”她輕輕一笑,“這份禮物未免太早了。”
“恐怕不得不如此。”鄧布利多眨眨眼,“合适的天氣和月亮可不好等。”
他們靜靜地坐了一會兒。
“謝謝你,先生。”羅塞塔輕聲說,“真希望沒有這麽糟。”
“哦——那并不可怕,”鄧布利多笑道,“死亡,只不過是一場偉大的冒險。”
“或許對于你是的,先生。而你的死亡又會造成許多問題。”她平靜地說,“但這也是命運的指引……或許是。或許不是。一切都只是發生了,不得不以現在的面貌存在。”
“而我們只能接受。”鄧布利多說,“只要我們沒有失去希望,沒有放棄最強大的力量,那就是——”
“愛。”她厭倦地說,“愛——最強大的。和愚蠢的破壞力相當。”
“我可不敢那麽說。要知道,”他說,“就在這個房間裏,你見證了一個絕望的母親如何保留她孩子的性命,一個不懂得愛的少年最終走上一條黑暗的道路……他們都并不愚蠢。”
“先生,恕我難以認同。”羅塞塔幹巴巴地回道,“如果他們能清醒一點,事情會好上許多。貪婪是一種愚蠢,如果他們的行為出自愛和缺愛……我恐怕也只能管那叫愚蠢了。”
“何以見得?”鄧布利多好整以暇地在椅子上坐直身體,似乎有興趣聽聽她的淺見。
“先是梅洛普,對吧。她不可自拔地愛上了麻瓜,她趁着家人都入獄的空檔給老湯姆·裏德爾使用迷情劑……如果我清楚地意識到讓人迷戀我的方法是給他下藥……我真的需要用藥水證明我的價值嗎?”她略顯厭煩地說,“只有藥水才能讓人迷戀我,那我真是要羞愧至死了。但梅洛普甚至生下一個孩子……然後選擇不再給裏德爾施藥,她是厭倦了、放棄了還是心存僥幸?
“至于伏地魔……天哪,他都一把年紀了,就算他是迷情劑的産物好了,這應該對他的智力沒有影響吧——因為我看不出他有智力缺陷,但他竟然認為自己是獨特的——自大狂的頂峰了,他認為自己具有超越性……天哪,先生,你知道我在想什麽?我在想,這個追求永生的巫師,他的目的也是他被人反對的原因。但凡他肯低調地設置一個魂器——不滿心想着什麽血統純淨論,都能成為他所希望的人上人。他太愛炫耀、太愛自己了,他根本不控制展示自己的欲望,我覺得他腦子有點問題。”她想了想,補充道,“近親結婚産生諸多問題。哦——哇,伏地魔是在維護巫師基因劣化的現狀?他自己知道嗎?”
鄧布利多好像被逗樂了,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在他說話之前,一陣敲門聲響起。他轉而說:“進來。”
哈利推開門。
“啊呀,哈利,”鄧布利多驚訝地說,“這麽晚來有什麽事嗎?”
哈利跟他一樣驚訝,他沒想到校長室裏有其他訪客。但他更着急另一件事。“先生——我搞到了,我搞到了斯拉格霍恩的記憶。”
哈利掏出小玻璃瓶給鄧布利多看。校長似乎愣了片刻,然後臉上綻開了笑容。
“哈利,這是激動人心的消息!真是太棒了!我知道你能辦到!”
他顯然完全忘記了已是深夜,急忙從桌後出來,用那只好手接過斯拉格霍恩的記憶,大步走到擺着冥想盆的櫃子前。
“現在,”鄧布利多把石盆擱在桌子上,倒進記憶,“現在,我們終于要看到了。快……”他伸手請羅塞塔走過來。三個人俯身到冥想盆上方,在一片黑暗中,他們落到多年前斯拉格霍恩的辦公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