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十六章
當他們從記憶中脫身,重新坐在校長室那張桌子旁時,鄧布利多終于說:“我等這個證據已經有很久了,它證實了我的推測,證明我是對的,也告訴我前面的道路還很長……”
哈利發現牆上肖像中的老校長們全都醒了,在偷聽他們的談話。一個紅鼻子的肥胖巫師還拿出了助聽器。
“那麽,先生,”羅塞塔說,“是七個。”
“七個?”哈利迷惑地重複道,“魂器?他做了七個魂器?可是……斯拉格霍恩說分裂靈魂是很邪惡的,他——這——所以他襲擊我之後沒有死?”他又說,“先生,如果他那麽想長生不死,為什麽不造一塊魔法石,或者偷一塊呢?”
“長生不老藥确實能延續生命,但必須經常喝,永遠喝下去,才能保持不死。那樣,伏地魔将完全依賴此藥。如果藥用完了或受到污染,或是魔法石被盜,他就會像其他人一樣死去。伏地魔喜歡單獨行動,記得嗎?我相信他會覺得依賴是不可容忍的,哪怕是依賴長生不老藥。當然,為了擺脫他在襲擊你之後那種半生半死的可怕狀态,他願意喝它,但那只是為了重獲肉身。之後,我相信他還是打算繼續依靠他的魂器:他不再需要別的,只要能重獲一個人身。他已經長生不死了……或者說比任何人都更接近長生不死。
“但現在,哈利,有了你為我們搞到的這個關鍵的記憶,我們比任何人都更接近如何将伏地魔消滅的秘密。你聽到他說了:‘多分幾塊是不是更好,能讓你更強大……七不是最有魔力的數字嗎……’七不是最有魔力的數字嗎。對,我認為把靈魂分成七片對伏地魔很有吸引力。”
“他真的——”哈利驚恐地說,牆上幾個肖像也發出震驚和憤慨之聲,“但它們可能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隐藏着——埋着或隐形——”
“我認為他不會随意将魂器藏起來。”羅塞塔從沉思中醒來說,“日記本在馬爾福手上,冠冕在有求必應屋裏,而戒指——先生?”
“我發現這個戒指藏在岡特家的廢墟中。好像伏地魔把他的一片靈魂藏在裏面後,他就不想再戴它了。他把它藏在他祖先住過的小屋裏,用許多強大的魔法保護着它。”鄧布利多說,“然而,我們不要慶祝得太早。我們消滅了日記、冠冕和戒指,如果關于七片靈魂的猜測是正确的,那就還有三個魂器。”
“它們可能是任何東西?”哈利說,“可能是舊鐵罐,或者,空藥瓶……?”
“舊杯子和舊盒子吧。”羅塞塔恹恹地接道,“赫奇帕奇的金杯,斯萊特林的挂墜盒,我們知道史密斯死了,之後伏地魔就銷聲匿跡……他一定拿到了這兩樣東西,并把它們轉化成魂器。”
“對,”鄧布利多微笑道,“我可以打賭——也許不能用我這只好手,但可以用兩根手指,它們就是第四第五個魂器。我想,四位創始人的四件寶物一定對伏地魔有着極大的吸引力。我們可以确定,格蘭芬多唯一的已知遺物安然無恙。”
鄧布利多用焦黑的手朝他身後的牆上一指,那兒的玻璃匣子裏躺着一把鑲着紅寶石的寶劍。
“那還剩下第六個魂器,”哈利扳着手指說,“他沒有得到寶劍……”
“我想我知道第六個魂器是什麽。”鄧布利多說,“如果我坦白地告訴你,我對那條蛇——納吉尼的行為已經關注了一段時間,不知你會說什麽。”
“蛇?”哈利很吃驚,“可以用動物做魂器?”
“非常特殊的選擇。”羅塞塔說,“我想他認為納吉尼能夠突顯他的風格……那條蛇幾乎是伏地魔的分身,這種契合很難用其他理論解釋。即便他是個蛇佬腔。”
“他似乎在利用特別重要的謀殺來制作魂器,你當然是這樣一個目标。”鄧布利多微微颔首,眼睛望着哈利,“我們知道,他失敗了。但隔了幾年之後,他用納吉尼殺死了一個麻瓜老頭,也許他就是那時候想到了把這條蛇變成他的最後一個魂器的。”
羅塞塔在座位上彈動一下,似乎她剛按下某個想法。
“那,日記毀了、戒指毀了……”哈利側頭看了看女巫,“冠冕毀了,杯子、挂墜盒和蛇還在。”
“很好,一個簡練而準确的總結,是的。”鄧布利多點頭贊許道。
“那……你還在尋找它們嗎,先生?你離開學校就是去做這件事嗎?”
“對,我找了很長時間。我想……也許……我快要找到另一個了,有些蛛絲馬跡了。”
“如果你找到了,”哈利馬上說,“我能跟你去幫忙消滅它嗎?”
鄧布利多非常認真地看了哈利一會兒,然後說:“我想可以。”
羅塞塔難耐地從椅子上起身,她轉悠到壁爐旁,好像被火光緊緊吸引住了。
“我可以?”哈利吃了一驚。
“哦,是的,”鄧布利多說着微微一笑,“我想你贏得了這個權利。”
牆上的校長們似乎對鄧布利多的決定不那麽贊同,有幾個搖着頭,菲尼亞斯·奈傑勒斯打起了呼嚕。
哈利問到一些魂器與伏地魔感應的問題,鄧布利多從日記開始為他解釋。然而,羅塞塔認為,鄧布利多并沒有忘記一個事實,他應當早就意識到了——哈利和伏地魔的聯系,哈利那很難考證的蛇佬腔,在五年級時哈利通過大蛇的眼睛看見韋斯萊先生受襲……假使納吉尼是伏地魔的魂器,那麽,誰能夠通過湯姆·裏德爾的一片靈魂向外窺視呢?
哈利沉思了一會兒,問道:“如果魂器全部給銷毀了,伏地魔就能被殺死?”
“我想是的,”鄧布利多說,“沒有了魂器,伏地魔就是一個靈魂已經殘損的凡人。但不要忘記,盡管靈魂殘破得無法修複,他的腦子和魔力還完好無損。即使已經沒有魂器,殺死伏地魔這樣的巫師還是需要超常的能力與本領。”
“可我沒有超長的能力與本領。”哈利脫口而出。
“你有,”鄧布利多堅定地說,“你有伏地魔從未有過的能力。你有——”
“我知道!”哈利不耐煩地說,“我有愛!”他把什麽話硬是壓了下去。
他們争論起來。羅塞塔注視着跳動的、黃澄澄的鮮豔火苗走了神。
愛。如果凡事都可以用一個字、一個詞解決……但當我們仔細在過去的故紙堆中搜尋線索時,我們難道不會發現罪魁禍首不是仇恨、暴怒、傲慢、貪婪,反倒是“愛”本身嗎?當然,哈利的父母……西裏斯……海格……以及許多死在過去的人,死在未來的人都是好人,他們都心懷愛意地生活……但這難道是對的嗎?我們是否有某種選擇,能夠不犧牲他人,能夠不犧牲自己,能夠坦然面對世界,能夠停止抱怨……或者我們只需要不放棄超越的意圖?
“我們中有一個會把對方殺死,”哈利說,“是的。”
她不知道哈利弄懂了什麽。他聽起來幾乎是自豪的,甚至是自豪的——他有沒有意識到,從始至終他根本不了解鄧布利多是誰,做了什麽。他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麽是透過納吉尼的眼睛做夢?哈利有沒有想到過這句話背後還有多少人呢?還是說,他自豪地意識到,自我犧牲的高尚榮光正灑在他身上,照亮了他的未來。哈利不再面對朦胧的迷霧,因此,他能夠實現更偉大的利益嗎?
有人接受了預言,接受命運,接受年長智者為他的指引——有人微笑着邁進鬥獸場。
而有人決定拒絕。
第二天上午的魔咒課上,哈利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羅恩和赫敏。他們倆都對他誘使斯拉格霍恩交出記憶頗為滿意。當他說到伏地魔的魂器,又說到鄧布利多答應發現另外一個魂器後會帶他一起去時,他們十分敬畏。
“哇,”當哈利終于說完時,羅恩叫道,手裏的魔杖對着天花板亂晃,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哇,你真要跟鄧布利多一起去……去消滅……哇。”
“羅恩,把你的頭皮屑收起來。”羅塞塔無精打采地說,她揮了揮魔杖,把落在肩頭的假雪花清掉。
“哦,對不起,”羅恩看看自己的肩頭,伸手撣了撣,“真抱歉……”他順手将哈利和赫敏肩頭上的雪花也掃掉了。拉文德眼睛紅紅地瞪着這邊。
“她在看什麽?”羅塞塔心不在焉地問。
羅恩顯得很內疚,轉身背對着拉文德,和哈利悄悄講起話。
“該不會在看你吧。”她對着赫敏說。
“昨天晚上,”羅恩聲音很小地說,“她看到我和赫敏從宿舍裏出來,她顯然看不到哈利,所以就以為只有我們倆。”
“哦——”她敷衍地回道,“然後呢。她是覺得……?她覺得某些人看得上你,羅納德?”
羅恩的雀斑都有點發紅了,他支支吾吾地嘟哝着。
“啊,”哈利說,“那麽——你不介意吹了吧?”
“不介意,”羅恩承認道,“她大吵大鬧的時候是挺難受,但至少不用我提出分手了。”
“懦夫。”赫敏說,“哎,昨晚好像羅曼司普遍不利,金妮和迪安也分手了,哈利。”
她聽起來有種心領神會的腔調,哈利盡量不動聲色地問:“怎麽搞的?”
“哦,很可笑的事……她說迪安鑽肖像洞口時總想幫她一把,好像她自己爬不進來似的……但他們磕磕絆絆已經很久了。”
羅塞塔眯起眼睛,她覺得這事兒和哈利脫不了幹系。
“當然,這讓你左右為難了,是不是?”赫敏問。
“什麽意思?”哈利趕緊問。
“魁地奇球隊,如果金妮和迪安不說話了……”
“哦——是啊。”哈利說。
“弗立維。”羅恩警告道。拉文克勞院長朝他們晃晃悠悠走過來。兩個男生的瓶子裏還是渾濁的棕黃色,他們應該把醋變成酒的。
“好了,好了,男孩子們,”弗立維教授尖聲責備道,“少說點話,多幹點活……讓我看你們做一下……”
哈利和羅恩一起舉起魔杖,聚精會神地将魔杖對準燒瓶。哈利的醋變成了冰,羅恩的燒瓶炸了。
“好……家庭作業……”弗立維教授說着從桌子底下鑽出來,擇着帽頂上的玻璃片,“練習。”
魔咒課後,正好是難得的共同空閑時間,三人一起走回公共休息室。羅塞塔在八樓和他們分開了,但并不像去拉文克勞塔樓的樣子。赫敏望了望走廊,問道。
“你們昨晚還說了什麽嗎?”
“沒有……”哈利回憶說,“我進去時她就坐在那兒了。哦,是她找到了拉文克勞的冠冕。”
“嘿,物歸原主嘛。”羅恩大咧咧地笑道。
“什麽都沒有?”赫敏懷疑地問,“一點不同的舉動都沒有?”
“我覺得沒——如果硬說,”哈利困惑地說,“她好像挺了解魂器的。嗯……中途走到壁爐旁邊了……她可能不大有興趣聽我們說話。”
赫敏的表情像是要求他事無巨細地将昨晚描述一遍。好在他們終于到了胖夫人面前,羅恩報出口令,哈利鑽進公共休息室,發現一小群七年級學生聚成一團。赫敏叫起來,原來是凱蒂·貝爾從聖芒戈回來了。他不禁松了口氣,心裏為她高興,但更急着湊上去詢問她那天的記憶。
麥克拉根和迪安都不得不離開格蘭芬多球隊,但很顯然,趕走麥克拉根和迎回凱蒂讓格蘭芬多球隊成員很高興,他們飛得異常出色。
金妮似乎對分手一事毫不難過,相反,她更加活躍了,逗得球隊隊員哈哈大笑。更有趣的是哈利,有時他盯着金妮和大笑的樣子讓人很懷疑。赫敏對此只有嘲笑——嘲笑提問的拉文克勞女學生而不是哈利,雖然羅塞塔認為只要哈利求助赫敏,也會被嘲笑。
和煦的天氣到來,成為校園生活的常态,五月的舒适中将迎來魁地奇決勝賽,格蘭芬多與拉文克勞的球賽結果決定了冠軍杯名次,全校的興趣極其高漲。如果格蘭芬多領先拉文克勞三百分,格蘭芬多将會奪冠。這顯然是個艱巨的任務,但偶爾坐在看臺上為自己提供陽光、綠葉和新鮮空氣的羅塞塔對室友悲觀地表示:“按照他們的飛法,拉文克勞只能吃灰。”
“三百分。”麗莎喃喃道,“整整三百分——就算吃灰,拉文克勞也不該輸。”
“奇跡男孩的隊伍想要追上這三百分不是沒可能,”蘇冷靜地說,“我看過金妮·韋斯萊打球,真叫人嫉妒,她要是拉文克勞就好了。”
“韋斯萊是我們的王。”羅塞塔輕輕哼道,“他們還在互相恐吓?”
“可不是嘛。”麗莎咯咯笑着回答。
這樣一場關鍵性的比賽,逃不過魁地奇賽的慣例。賽前,對手學院的學生在走廊上威吓對方球員,大聲喊出針對某個球員的嘲諷口號。有些球員要麽大搖大擺地享受關注,要麽在課間沖去盥洗室大吐特吐。哈利在這樣的忙碌下還沒放棄尋找馬爾福,羅塞塔很慶幸自己将她的“私人物品”從那屋子裏轉移走了,她真不想卷入這兩人之間搞笑的捉迷藏。
而且她的預感很正确。在比賽的前幾天,潘西·帕金森四處傳播馬爾福被哈利刺傷的事,而哭泣的桃金娘在每個盥洗室裏都冒出來絮叨。斯內普則對教師們宣傳了此事。可以說整個城堡,就連畫像都知道了這麽一回事。對哈利來說,比他強烈地傷害了馬爾福更悲慘的,莫過于斯內普的懲罰,他被要求每星期六關禁閉,而第一次安排在星期六上午十點——正是比賽開始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