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第20章
第 20 章
“再快些,再快些。”阿芙鮮少騎馬,便是騎馬也沒這麽騎過快馬。
現下街上的行人不多,疾行并不會驚擾到百姓。
六月的夜風不淩厲,吹着十分涼快。
秦深的馬術極好,不會颠着人,加上路途并不長,阿芙還在興奮之中便到了目的地。
“來。”秦深一手将人牽下去,另外一只手懸空護着少女身側,十分克制,并未摟上去。
阿芙其實還有些遲鈍,并未多想什麽,只是順從的下了馬,神色還帶着幾分喜悅。
縱馬飛馳的感覺讓她覺得十分新奇刺激,有那麽幾刻,她都覺得自己要飛起來了,但是身後的人極穩,根本不會讓她覺得害怕。
“西北王爺。”守衛的将士認得秦深,見了人便抱拳單膝跪地。
但是他們并未認出秦深身後帶着帷帽的少女是京都裏人人皆知的公主芙。
方才下馬步行至城牆處之前,秦深将少女早已摘下的帷帽又替其帶了上去。
他的身份不是大秘密,若是将小姑娘的身份也宣揚出去,對她聲名有礙。
“不必多禮,本王上城牆一趟,你們不必跟着。”秦深對将士歷來一視同仁,他彎腰扶了離他最近那人一把,道了句,“辛苦。”
“職責所在,卑職等人不辛苦。”那守衛神色激動,大聲的回話,刻意将背挺的筆直。
大軍歸來那日,是他們親自給西北王開的城門,現在又聽的王爺一句辛苦,幾人幾乎心情激蕩到無與倫比,且無法言喻。
“好好當值。”秦深點頭,而後領着阿芙上了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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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哥哥,來此處做什麽?”阿芙有些疑惑的問了句,站在城牆上看了一眼已經漸漸上來的月色。
“閉上眼睛。”秦深一手背在身後,自袖中滑了個東西下來握在手上。
“驚喜嗎?”少女伸手掀開帷帽,笑着閉上了眼睛,神色難掩期待。
小姑娘嘛,沒有一個不喜歡驚喜的。
秦深手上的信號放出去的時候,只小半柱香之後,才開口喚了阿芙一聲。“睜開眼。”
阿芙睜眼時,入目似有星河,自城牆望去,城牆外的護城河裏數盞河燈閃着瑩瑩燈火,自上游漂流而下。
“擡眼。”男人的聲音低沉,帶了幾分蠱惑。
少女應聲擡頭,剛好看見直上天空的燦爛煙花,極其絢麗。
“阿芙十一歲生辰快樂!”
“阿芙十二歲生辰快樂!”
“阿芙十三歲生辰快樂!”
“阿芙十四歲生辰快樂!”
“小公主及笄快樂!”
“四年前缺了第一次,後來每年只送了禮物來,煙花是當年準備好的,可是未來得及帶你來看。
河燈是九百九十九盞,裏面每一盞都伴着一句祝福語,賀我們小公主及笄成年。”
男人認真的看着身側的少女,一字一句說的溫柔。
“可高興?”
阿芙轉身時恰好撞進男人認真的眼裏,不知為何突然感動了一下。
她往後退開了半步,認認真真屈膝道了句謝。
“阿芙高興的。”
煙花喜歡,河燈也喜歡,祝福亦然。
其實每年都有信來的,雖然一年到頭也就幾封,但是每年的生辰禮都是有的。
只除了十一歲那年的。
其實阿芙已經不生氣了,但是這般被人放在心上,沒有人會不毫無觸動。
阿芙生來自帶祥瑞,又極為受寵,歷來都是想要什麽都可以輕輕松松得到的,所以自然更懂得,旁人真心給予的,與因着她的身份得到的,其中差距有多大。
她原以為,四年間隔,深哥哥會與她生出幾分陌生才是,畢竟他們都長大了,不是當年玩玩鬧鬧,未經世事的世子爺和小公主。
阿芙是遲鈍,卻在某些時候會敏感到極致。
秦深送她回宮的路上,并非二人共乘一騎,而是男人牽着缰繩,一路将人送到了宮門處。
“多謝王爺送公主回來。”早早便有宮人等在宮門處侯着自家主子,見了人便趕緊上前要扶人下來。
“回去好好休息,莫要多想。”男人退開站在一旁,手上卻還穩穩的牽着缰繩。
“堂兄。”阿芙在路上想了許多,她歷來并非什麽逃避的性子,也沒有什麽值得她去逃避的。
“阿芙,”秦深在少女下一句話出口之前,擡眼去看還未自馬上下來的人,目光不閃不避。
“不要着急,再等等。”
小姑娘不好騙,秦深也從未想過欺騙于她,今晚是補償之前的生辰,也算是坦白。
“再過些日子,你便明白了。”
阿芙坐在馬上看他,心裏不知為何有許多的不舒服。
在她眼裏,深哥哥是兄長,雖與太子哥哥是有些差別的,但是也不至于便成了夫君的人選。
便不說別的,單是這血緣,便是不可逾越了。
堂兄妹,可是□□。
若是父皇知道了,他們要如何交代?便是她們并未發生些什麽,父皇也會怒了深哥哥的。
阿芙考慮了許多問題,但是她忘記了,她并未如往常一般,扪心自問一句,自己是否願意。
“時辰到了,進去吧,再晚宮中便落匙了。”秦深站在原地,神色平靜的看着面上沒了笑意的少女。
阿芙自那日回宮,便幾日未出芙安宮。
“今日各國使臣入京,怎麽未去看熱鬧?”太子肅進來時,便瞧見一向活潑的少女安安靜靜的爬在窗口在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難得好奇的問了一句,将手上的東西遞給了一旁的宮人。
畢竟若是以前,有這等熱鬧看,他們都未必能在宮中找得到這丫頭。
“回殿下,我家自那日被西北王送回來便這般了。”有宮人小聲給太子肅禀了句,她家公主對宮人管的松,她們也敢與主子搭上幾句話。
“不想去。”少女今日發間簪了朵茉莉花,有一二只小蝴蝶時不時圍着她飛來繞去。
阿芙在想事情,并未怎麽在意,周圍的宮人倒是看見了,也只是笑着,并未去提醒自家主子。
“不高興?”太子肅自顧自站在原地,接了宮人送過來的綠豆湯喝了一口。
夏日炎熱,芙安宮常備各種今日解暑飲品,今日恰好是綠豆湯。
喝了一口之後,他便發現自己拿錯了,他的當是不甜才是,但是口中的滋味明明白白不會騙人。
“阿芙,”
他方才喚了一聲,便瞧見少女已經捧了碗喝了一口,神色卻并未有多大的變化。
“兩碗都加了糖嗎?”太子肅問了宮人一句,而後又審視了自己手上的綠豆湯一眼。
“并未啊,殿下不嗜甜,婢子們便只一碗放了糖。”端着綠豆湯上來的宮人神色也有些凝固。
不是兩碗都有糖,真的是太子殿下端錯了啊。
“孤還有些事情,過些時候再來看你。”青年放下手上的碗,轉身離開了芙安宮。
阿芙有些興致不高,嘟了下嘴便又爬了回去。
她并非沒嘗出來,只是心情不好,便懶得說出來罷了。
若是說委屈,是有些的,但是也不是特別委屈,但是說高興吧,又高興不起來。
阿芙不明白,只是察覺到深哥哥可能喜歡自己而已,為何她心情會這般自己也弄不明白。
又覺得有些委屈,又說不上來緣由。
好像這樣不對,可是又好像沒有什麽不對的樣子。
西北王府。
“太子殿下。”太子肅到的時候,秦深還在書房,剛好将西北送來的折子批完,交給侍從送回去。
“都退下。”太子肅身上是一件黑金色的蟒袍,雖年紀尚輕,氣勢卻也駕馭得住。
“你那日對阿芙說了什麽?”
“臣以為殿下會問來使的事情。”秦深起身到一旁親自斟了茶給來人,“府上只有清茶,殿下見諒。”
太子肅也并不與他計較,這人一向不愛喝茶,府上有杯清茶便已經十分難得了。
“來使之事,何需與你讨論。南蠻等小國自然是想和親的,但是娶個公主回去這般異想天開的想法,他們便是想,也不敢提出來。
自然只能是往宮中送人。至于陳國,此次來意,恐怕不善。”
“我朝有公主,生來自帶祥瑞。陳國有批文,若得阿芙,兩國此後必定安寧。”秦深擡眼看着太子肅,将一旁的書信送到了太子肅手邊。
“荒唐。”太子臉色難看了幾分,陳國皇帝足足大阿芙十二歲,又無一皇子與阿芙年歲相差無幾。
便是有,阿芙也不能去和親。
那般被所有人寵出來的脾氣,孤身一人去異國他鄉,是要小姑娘受多少的委屈?
太子肅還未繼位,雖也會權衡朝事,但是畢竟是護了十多年的妹妹,對方又是戰亂初停的敵國,生出怒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們也配肖想阿芙?”
“洛家女的容貌當年便極盛,阿芙更不遑多讓,自然有人生出心思來。”秦深看了一眼挂在牆上的劍,生出了幾分冷意來。
那人打阿芙的注意,就是在逼他而已。
可惜,他忘記了,他早就并非未長齊爪牙的幼狼了。
“便是如此,你也不敢這般心急便逼阿芙。”太子肅嘆了口氣,阿芙還未開竅,何必惹了她不高興。
“臣日後自會與她賠罪。”
秦深并不後悔,若是一直粉飾太平,到了聖旨一下,便是真的會徹底惹惱了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