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娥皇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做了安排,只知道從乘車前往機場,到走進臺北的住處,前後才花掉一小時三十分鐘。
當屋裏僅剩他們兩人時,她覺得這百坪的屋子太小了。
「你……你晚餐要吃什麽?我去準備。」她想要盡快逃離這種窒人的氣氛。
「現在還早,你就想吃晚餐?」左克儉看了眼手表,現在才下午三點半左右。
「那我去整理行李。」她朝原先的房間走去。
「我們結婚後,我要管家将你的東西全搬進我的房間,你原先的房間已經改成視聽室。」
娥皇背對着他,堅持不肯回頭,「我睡客房。」
「客房沒有整理,所有家具都罩着塑料套防塵。」
「乘這個機會,我們把話說清楚。你在書房裏說的那些話全是真的?」她倏地轉身,狠狠的賞他一記白眼。
「你聽見多少?」
「全部。你找了人假扮我,是為了讓我爸的舊部屬可以信服修?」拜托!你一定要否認。這不是事實!
「對。」
「為什麽?我爸對你……」
「他表面上重用我,卻在暗地設計我。他要我幫他去泰北找震塔将軍談生意,卻把交付震塔将軍的款項交代其他人黑吃黑,如果不是闇及時伸出援手,我早就死在泰北了。」左克儉輕描淡寫的說出生死關頭的那一刻,左腹的傷痕卻無法磨滅。
娥皇面露驚惶,跌坐在沙發上,「不可能,我爸爸他……」她已經嫁給他了啊!女婿不是半子嗎?
「你是他的親生女兒,雖然他對你稱不上慈愛,但是為人父該盡的責任,他一樣也沒有遺漏,只是比起女兒的幸福,他覺得大權在握、永保千秋事業,對他的吸引力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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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皇知道父親對于追求權勢這件事,永遠精力無窮。
「你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要拿宓靜的心髒來救我?如果我對你而言是仇人的女兒,你大可……你是為了修的繼位?!」
「沒錯,我都計劃好了,天衣無縫,唯一的失算就是你居然離開醫院,搞失蹤,逼得我只好找人假扮你。」左克儉好整以暇的坐在黑色皮制沙發上。
娥皇,你是笨蛋!把他在書房裏說的那番話與現在這些結合。
一切都合理!好可笑,她為了自己奪走宓靜的生命而遠走他鄉,每當夜幕低垂時,愧疚就開始啃噬着她,思念糾纏到她無法呼吸,甚至不敢踏上這塊土地,結果一切只是他天衣無縫的計劃。
他的回頭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對大家都有利的決定?
淚水滑落臉頰,她不想哭的,在分開的七年間,她一直告訴自己要堅強,反正地球就這麽大,不管怎麽逃……嗚……結果這一切只是她自作多情。
他們沒有愛情,有的只是算計!
所以他從什麽時候開始算計?
從見面的剎那嗎?
迷蒙的淚眼使她無法看清楚他的臉孔,原來她從沒有看清楚。
左克儉沒有安慰她,畢竟惹她傷心的人是他,由他來安慰,只會變得可笑。
他起身來到廚房,開了一瓶礦泉水,靜靜的遞給她,讓她補充流失的水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哭聲漸歇,除了眼睛紅腫外,連鼻子都紅通通的,至于衣袖,則沾了不少眼淚和鼻水。
「我不會答應離婚,不會讓你如願娶那個什麽K集團的千金。」娥皇抽抽噎噎的說。
「何必呢?你想用得來不易的生命跟我耗嗎?」左克儉一派惬意。
「所以你接下來打算制造一些意外災害,讓我永遠都無法為自己讨回公道?」
「你想從我身上讨回什麽公道?我已經把宓靜的命送你,這是不争的事實。」
「你現在有機會收回去,但是你要小心,我有可能反噬!」她惡狠狠的瞪着左克儉,挺直背脊,驕傲的走向房間,「當我氣到想咬斷你的頸動脈時,我們不适合同房,我想你也不願意跟母老虎關在一起。」
砰的一聲,她關上門,甚至落鎖。
他苦笑的搖頭。這丫頭似乎忘了誰是這屋子的主人,備份鑰匙就放在書房的抽屜裏。
他沒有起身,坐在沙發上微笑,細細品味着飄散在空氣中的淡淡夜來香味。她把鄉下摘采的夜來香放在衣櫃裏,這是她小時候養成的習慣,回到熟悉的環境後,很自然的重拾過去的習慣。
她一直沒有變!盡管幾乎跑遍半個地球,相隔好遠的夜來香再次回到他身邊,只是這次的夜來香帶着火焰。
我已經把宓靜的命送你!
這句話在她的腦海裏盤旋,娥皇原以為自己會失眠,沒想到再睜開眼時,窗外一片亮白,她被太陽擾醒。
老天!她怎麽會睡得這麽熟?這是敵窟耶!
她用最快的速度梳洗完畢,走出房間。
客廳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娥皇放大膽子,打開每個房間的門仔細觀察,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尤其是書房,他沒有把這機密文庫上鎖是敗筆。
只是她翻遍每個角落,什麽也沒有發現。
可惡!難怪他不上鎖,而且他的生活也太貧瘠了,書架上放的全是專業書籍,從管理到建築,分門別類,擺放整齊,就是沒有小說、散文,連視聽室裏都是歷史劇和戰争片。
她在他的書桌桌墊下看見一張紙,用書法寫着: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盡權謀。
找不到任何可利用的東西,娥皇惡作劇的故意用鋼筆在那張紙的一角寫上「狗屁」兩字當注解。
氣死他最好!居然把算計、權謀當成自己的座右銘。
突然,她不小心動到紅外線鼠标,原以為是牆壁的牆面瞬間發亮,居然是嵌壁式的薄型LED顯示器。
這是她頭一遭看見這種高科技,以前只在電影中見過,她移動鼠标,進入頁面的電子信箱,點選最近一封他看過的信。
南非鑽石山挖出一顆重達三百七十二克拉的裸石,請示他要怎麽處理。他還沒有回複,應該是在評估什麽事情。
靈機一動,娥皇決定幫他回複。
近期內我會請一位設計師将設計圖傳給你們,你們就按圖切割出我要的款式。
按下回複,信件寄送完成。
哼!接下來她會好好的完成身為假設計師應該做的事。怎樣的圖案才會一鳴驚人,搞砸他英明的名聲?
娥皇若無其事的走出書房,既然都沒有人在,那麽她為什麽要乖乖的留在屋子裏?
她本來想換下一身家居服,站在鏡子前打量自己,洗得變形松垮的T恤領口,胸前是成群綿羊的圖案,背後則是剃毛後的小綿羊,純棉的質料舒适得讓她舍不得丢掉,這是她在新西蘭的戰利品,下半身則是純棉熱褲,加勒比海岸邊民宿小屋提供給她的工作服。
昨天進大樓時,她發現這裏門禁森嚴,采萊姆石的大廳地板光可鑒人,出入的人非富即貴,如果她穿這樣還到處宣稱自己是左太太,一定會招惹來充滿輕視意味的側目。
好!不更衣。
娥皇穿上從鞋櫃裏找出來的舊涼鞋,決定就這麽出門。
電梯停在七樓,一名身穿雪白襯衫搭上寶藍色七分褲,穿着涼鞋,露出塗着蔻丹的腳趾,拎着一只柏金包,拿着識別門卡的貴夫人站在門外,見到她時吓了一跳,頻頻打量她的穿著。
「電梯下樓,你要搭嗎?」娥皇笑容可掬的問。
「我等人,謝謝。」
意料中的回答,娥皇按下關門鍵。
她穿成這樣在這棟豪宅出入,等一會兒那位貴夫人一定會去向保全人員抗議,怎麽可以讓外人随意進出,忽視住戶安全。
說到随意進出,她突然想到,那位貴夫人手裏拿的是識別門卡,如果這棟大樓的門都是采智慧感應式,那麽她家呢?她似乎完全忘記這回事。
這裏不比以前她住的住宅區,可以随便請鎖匠來開門,她在意大利還曾收到鎖匠給的貴賓折價券,但這裏是豪宅,保全人員不可能無故讓她找人來開門,最重要的是,門上連鎖孔都沒有。
娥皇皺起柳眉,再怎麽想破頭也于事無補,不如先去吃早餐填飽肚子再說。
電梯來到一樓,她和善的朝保全人員微笑,拉開玻璃門,迎面而來的熱風差點讓她窒息,迫不得已張開嘴巴呼吸,結果空氣中夾雜着懸浮微粒讓她不停的咳嗽。
臺北的空氣質量好糟糕,比東部糟上一百倍。
她來到外面不到十分鐘,淚水和鼻水流個不停,憑着堅強的意志力,繼續往前走。
不一會兒,她挑了一間看起來明亮的咖啡廳,走進去,點了早餐和拿鐵。
娥皇迫不及待的喝一口咖啡,濃郁的奶香帶着微酸的口感,遠不及法國的香醇,但是有她最愛的牛奶香甜味。
走過這麽多國家,她覺得還是自己的國家最好。
這裏似乎是商業區,透過玻璃,她發現上班族行色匆匆,還不時低頭看表,頗有擋我者死的氣勢。當然,這是她自己的幻想,她喜歡這樣透過玻璃看行人,聽不到他們的任何對話,單從行為開始加油添醋,任由她自在的為世界添上幾筆故事。
「小姐,不好意思,可不可以打擾你一下?我覺得你很漂亮,這是我的名片。」
眼前的男子西裝筆挺,白淨斯文,和左克儉截然不同,他的皮膚是古銅色,可能是因為他有外國血統,至于是哪一國,已經不可考。
娥皇看着名片。建築師事務所?
「我沒有房子,也沒有地。」
她無厘頭的回答讓男子一愣,半晌才回神,有些尴尬的說:「我不是在拉業務,只是覺得你很漂亮,單純想要認識你。」
在歐洲,這樣的贊美和搭讪時有所見,娥皇已經習慣,只是沒料到自己的穿著這麽簡陋,居然還會有人被她吸引。
「謝謝,如果你有需要清潔工,可以找我,打九折喔!」
清潔工?雖然她的穿著打扮随便了點,但是掩藏不住那娴雅的氣質,男人瞥見她的笑意,這才恍然大悟。
「如果清潔工都像你這樣,你應該也不愁沒生意。」
很快的,他們兩人聊了起來,娥皇才知道原來他在英國就讀GREENWICH,從建築到美學,他們聊得很愉快。
娥皇沒有手機,只能留下電子信箱,并告訴劉承明再聯絡,不是她無情,而是她從他眼底看見愛慕,既然無法接受,最佳的拒絕方式就是保持距離。
她帶着一份午餐離開咖啡廳,因為劉承明堅持要請客,她只好接受,畢竟她身上的錢不多,在還沒有找到工作的狀況下,最好省吃儉用。
或許她應該大方的要求左克儉給她錢,養老婆是老公的責任,但是分開這麽久,她怎麽樣也說不出口,更別提他想離婚,如果知道她沒有錢,大概會順勢以給她贍養費為由,要求她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名吧!
娥皇蹙起眉頭。贍養費?如果離婚之後給的錢叫贍養費,那麽有婚姻關系的她應該可以索取家用費吧!
那是報複的好方法,也可以揮霍無度。
她走到電梯門前,看見刷卡座,才想起來她沒有帶門卡,轉身面向櫃臺,喝!不知何時,一位保全人員已經站在身後。
「小姐,請問你是幾樓住戶?」
「十二樓。」
「你很面生,十二樓只有一位左先生進出,你是?」保全人員打量着娥皇,這位小姐就是早上七樓黃太太投訴的陌生人。
「我是他太太。你們這裏有備用門卡可以幫我開門嗎?我早上出來的時候忘記帶門卡。」
保全人員朝櫃臺方向使個眼色,櫃臺內的人員立刻按下警民聯機報案鍵。
「小姐,你的說法很奇怪,我們這棟樓的住戶十分注重隐私權,不可能把門卡交給保全人員保管。再說,如果你是左太太,可以聯絡左先生回來幫你開門。事實上,左先生已經出差近兩個禮拜沒回來。」
「我們是昨天到臺北的!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小偷。」
保全人員神色凝重,「看你的樣子很年輕,怎麽不學好?」
「我真的不是小偷。」
警笛聲由遠而近,娥皇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你們報警了?我就說我不是小偷,我沒有左克儉的電話號碼是因為從來沒有打過手機找他,我……」
「你有什麽證據,可以拿給警察看。」保全人員說,看着兩名警察走進大廳。
「你們怎麽可以因為我的穿著就認定我不是這裏的住戶,我……」娥皇漲紅了臉。
「發生什麽事?」一名年輕的警察開口詢問。
「她假扮成大樓住戶,想闖空門。」保全人員指控。
「我沒有!我說過我住在十二樓。」娥皇轉向警察,大聲解釋,「我只是沒有帶門卡,才會造成誤會,事實上,我是昨天跟着我先生回來,在這之前我的确不住在這裏。」
「這女孩子一早突然出現在電梯裏,把我們的住戶吓壞了,陌生的臉孔不打緊,連衣服都拉拉塌塌的,我們這棟大樓的住戶水平很高,沒有人會穿得像她這樣到處跑,結果她居然拿不出住在這裏的證據,還向我們要門卡,分明就是想混水摸魚,膽子大到大白天上門行竊。」保全人員則向另一位較年長的警察說明事情始末。
「小姐,我看你跟我們回警局一趟。」年輕警察扣住娥皇的手腕。
「不要!我不要去警局!你們憑什麽說我穿這樣就是拉拉塌塌?路上也有人這樣穿啊!」娥皇氣弱,委屈得眼睛泛紅。
這件上衣明明是她在新西蘭照顧綿羊時買的,很多觀光客都有,大家都拉拉塌塌嗎?
分明就是階級意識,狗眼看人低。她還不曾承受這種侮辱。
「小姐,請你配合我們調查。」年長的警察板起臉孔,這種事跡敗露就耍賴的竊賊,他看多了。
左克儉與娥皇分開不到六個小時,華瑞就告訴他,屋子遭小偷,還是保全人員通知他,有竊賊企圖侵入他的住所,所以希望他回家後先清點有無失竊物品。
他擔心在屋裏的娥皇,立刻飛車回家,途中卻再度接到華瑞的電話告知,警察将娥皇當成賊,現在被置留在警局裏接受盤查,他馬上轉動方向盤,前往警局。
娥皇一臉委屈的坐在長椅上,泛紅的大眼蒙上水霧,雙手不停的絞扭,「我就說我沒有偷東西,證件真的都在屋子裏,沒有身分證字號是因為我持美國綠卡。」
「這到底在做什麽?」左克儉怒氣沖天,眼裏只容得下娥皇一人。
她知道自己活該,幼稚的想讓他沒面子,才搞得自己進警局,他生氣是達到了她的目的,但她不想讓自己也這麽狼狽又可憐,而且好丢臉,她這輩子還沒有這麽丢臉過。
正在做筆錄的保全人員連忙沖上前,「左先生,我有通知華瑞先生,其實我們已經捉到竊賊,你可以不用特地跑警局一趟,根據我們的推敲,這女人應該還沒有機會下手偷東西……啊!還是你有掉什麽?」
左克儉一個箭步來到娥皇身邊,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臉蛋,仔細的從頭到腳檢查一遍,「你有沒有受傷?」
一群人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這是怎麽回事?
娥皇埋進他的懷裏,搖了搖頭,「我忘記帶門卡。」
「我知道,我會找人把門改成指紋辨識。」
保全人員吓白了臉,「左先生,她是……」
「她是我老婆,為什麽你們只聽七樓的太太告狀,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老婆送進警局?」左克儉臉色沉凝的開口。
「對不起,這件事是我們不對,我們很抱歉……」保全人員趕緊鞠躬道歉。
「我會跟你們公司投訴這件事。」
保全人員苦着一張臉。慘了!他居然得罪左先生,這份工作可能不保。
這棟豪宅的售價與樓高成等比,最高就是十二樓,如果左先生堅持要換保全人員,公司點頭都來不及,怎麽可能為他說話?
現在工作很難找,他年屆五十二,中年失業怎麽辦?
娥皇扯了扯左克儉的衣袖,「算了,是我自己迷糊,保全先生也是職責所在,就別再追究了。」
「你因為委屈而哭得這麽傷心,卻想算了?」
「不是委屈,我只是……只是覺得好丢臉。我們回家,我好累。」
左克儉睨了保全人員一眼,「這件事我會記着,但不代表就這麽算了,以後你們最好小心點。」
「謝謝,謝謝左先生。」保全人員喜上眉梢。這位太太的心地真好。
左克儉扶着娥皇走出警局,坐進車子的副駕駛座,然後自己才回到駕駛座上,利落的啓動車子,駛往回家的路上。
「為什麽穿成這樣出門?」熱褲下露出勻稱的美腿,雪白無瑕,連毛細孔都看不見。
「這樣比較涼快。」
「褲子這麽短,能遮到什麽?」他剛才就瞥見年輕的警察不時偷瞄她的腿,如果不是急着帶她走,他不會這麽輕易的放過保全人員。
「熱褲有長的嗎?我知道你心裏在偷笑,怎麽有人這麽笨,明明想讓丈夫丢臉,結果卻把自己弄進警局?」好丢臉!她不曾亂丢垃圾,居然會為了這種事進了警局。
她穿成這樣是為了讓他丢臉?厚,根本是便宜其他男人!她是他的,有結婚證書為憑,全身上下、每寸肌膚都是,怎麽可以未經他的許可就随意展露?左克儉在心底怒吼,卻一句話都不能說,握着方向盤的手背浮現青筋,下颚也緊繃。
娥皇注意到車速變快了,偷偷看他一眼,他果然因為她的不得體而憤怒,可是她也賠上了自己的名譽,好丢臉!
回到家後,左克儉馬上走進書房。
娥皇在客廳看電視,經過這樣的折騰,她的肚子餓了。
現在已經下午四點多,她只有吃早餐,至于好心人送的那份午餐,她在警局裏随便吃幾口,就因為沒胃口而丢進垃圾桶。
她起身來到書房門口,猶疑了一會兒,還是決定開口。
「喂,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左克儉擡起頭,睐了她一眼,繼續手邊的工作。
「左克儉,我只是要跟你商量,還沒有說是什麽事耶!」娥皇忍不住抗議。
「你在跟我講話?我不叫喂。」
她發現他的語氣平和,心情似乎不錯,趕快靠近桌邊,「你有找人打掃房子吧?」
「清潔公司每星期二、四會派人來打掃。」他簡潔有力的回答。她骨碌碌的大眼睛閃着慧黠的光芒,很可愛。
「多少錢?」
「包月,不知道,清潔公司會跟華瑞請款。你要做什麽?」
對啊!她怎麽這麽呆?這種小事怎麽可能勞煩他費神?
「沒有,我肚子餓了。」
他看着她朝自己伸出白皙的手掌,「做什麽?」
「我沒有錢,你揭穿我的身分後,我總不能再向譚管家拿工資,所以這筆錢由你付。」她說得振振有辭。
左克儉聳聳肩,掏出皮夾,放在她的掌心上,「你要吃什麽,自己去買,也幫我帶一份。」
說完,他繼續專注在工作上,歐洲股市陸續開盤。
娥皇看着黑色男用皮夾,柔軟的皮革帶着微溫熨燙着手心,不可思議也帶暖心房,這種代表信任的行為怎麽會是要求離婚的丈夫會做的事?
「不是肚子餓了嗎?不去買嗎?」
「當然要。」她将皮夾護在胸前,防止他反悔。「我馬上去買。」
「門卡在皮夾裏。」
關上門前,她不忘響應,「知道了。」
娥皇買了路邊攤的小籠包,這只能當點心,不該是正餐,但是當她經過巷口時,小籠包的香氣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腳。
至于鹵味,則是有人排隊,可以吸引人群甘心等待的食物,一定有過人之處,所以她也選了幾樣老板推薦的招牌食物。
除此之外,不斷增加的戰利品還有奶茶、幹酪雞排、烤肉飯、蛋糕。
等她回到家,看見紅色塑料袋堆滿廚房的流理臺時,才發現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在一塵不染的廚房裏找到雪白的瓷盤,她用湯匙将白飯整成圓形,再分別鋪上烤肉片和配菜,另一份則是幹酪雞排,俨然餐廳的簡餐,再将小籠包、鹵味和飯後甜點蛋糕擺放在适當的盤子上,一切便準備妥當。
娥皇正想前往書房,就看見他走出來。
「吃飯了。」她在靠近幹酪雞排的位子坐下,先選先贏。
左克儉走近餐桌,香氣撲鼻,「為什麽要這麽麻煩,還裝盤?」用威士忌杯裝奶茶?很奇怪的組合。
「在家裏吃飯,當然要有家裏的氣氛。」她很自然的回答,「開動!」歡呼後,她朝食物進攻。
家裏!她把這裏當成家?!他的臉部線條柔和,開始享用眼前奇特的組合雜燴,沒想到味道出奇的好,他胃口大開,幾乎吃光。
這幾年他對食物不再像年輕時那般嗜求,總是吃到六分飽就開始節制,再怎麽美味都不會放任自己暴飲暴食,但是今天不同……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可人兒,這頓飯他會覺得可口,一半以上的原因是她。
娥皇發現他用詭谲的眸光盯着自己,手中的叉子撥着烤肉片,烤肉片淋上蜂蜜是老板精心研發的,她還沒吃過耶,不由自主的吞咽口水。
「你不吃嗎?如果不吃,我……啊!」
他居然一口氣将烤肉全吃進嘴裏!她恨恨的瞪着他。
「吃這麽大口,你不怕噎死啊!」
「經過木炭的燒烤,肉片鮮嫩多汁,再刷上桂花蜂蜜,清雅的味道結合炭香,全濃縮在肉片裏,真的很好吃。」
他分明是故意的!娥皇看着他細細品味的陶醉表情,不禁扼腕。早知道她就選烤肉飯,但她本來以為可以分食,誰曉得他會自私的把主菜吃光。
啊!他的嘴角沾着蜜汁。
娥皇迅速用手指抹拭他的嘴角,吮指品嘗。
奇怪,醬汁普通,根本沒有他形容的那麽銷魂。
左克儉看着她粉紅色的舌頭輕輕舔過嘴角,軟軟又濕潤的觸覺讓他全身毛細孔張開,酥麻的電力穿透四肢百骸……這種青澀的感覺怎麽可能出現在他身上?
偏偏就是,他耗盡全身力氣才能若無其事的繼續坐在椅子上,而不是惡虎撲羊似的把她吞下肚。
娥皇燦亮的雙眸閃着疑惑,「你的味覺是不是有問題?我覺得味道還好耶!」
她單純的反應差點讓他失笑,她根本不明白,但這也表示她仍然不識情欲滋味。
「罂粟。」他對她下了最佳注解。
「什麽?」他的聲音太小,她根本沒有聽清楚。
老實說,她對這一桌的食物有點失望,第一口美味,但再多就覺得膩了,人工甘味讓舌頭出現疲乏,她吃不下了。
「沒有,你還想吃嗎?」左克儉注意到她進食的速度變慢。
「做什麽?」
「剩下的留着晚上我當消夜吧!」
「你都這麽說了,花錢的人是老大,那就留給你。」幸好他願意解決剩下的食物,否則一想到要丢掉,她就覺得浪費,會有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