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小寶貝,你要乖乖的,媽咪很快就會将你的存在告訴爸比,到時候爸比一定會很高興。」娥皇輕撫着肚子。雖然醫生說現在是胚胎,還沒有成形,但是自從知道自己懷孕,她就無法克制這股氣泡般的喜悅。
喔!她的心跳節奏有時候甚至會變快,讓她幾乎喘不過氣,這種彷佛生命分裂的感覺,她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帶來的。
「娥皇……」宋巧人沖進花園,找到坐在溫室裏的娥皇,「原來你在這裏。」
「怎麽了?最近牡丹花開了,碩大圓美,所以我來欣賞。」
宋巧人扶起她,小心的往大宅走去,「我接到消息,火正搭直升機往這裏來,大約再十五分鐘就到,所以你先回房間躲一下。」
「他發現了嗎?」
「應該是懷疑,他是來證實的。」
「他很生氣嗎?」從巧人的口中,她知道左克儉這兩天幾乎無眠的鎮守總部,好幾次是巧人捉住她,否則她早就自行乘車回臺北了。
「他剛才透過直升機上的無線電和修通話,語氣聽起來平穩,感覺不出怒氣。不過控制情緒向來是他們訓練的基本課,所以要見到人才知道。」
娥皇捉着宋巧人的手腕,「怎麽辦?我好緊張。」
「你現在是孕婦,情緒別太激動,至于左克儉,等他知道你懷孕,高興都來不及,不會對你發脾氣的。」
「可是我心底老是覺得不踏實……」
宋巧人輕拍她的手背,「孕婦都會這樣,情緒起伏比較大,不會有事的。你別看修平時一副不可一世的自大模樣,我懷孕時,他雖然不高興孩子分走我的注意力,但是對我的身體可是緊張兮兮,還找了三位醫生待命。」
宋巧人一一細數雷集團成員極盡所能的呵護他們懷孕的夫人,簡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耗盡口水,好不容易才安撫了娥皇的心情。
當她走出房間時,聽見花園傳來巨大的聲音,知道人到了。
宋巧人走進起居室,發現兩個大男人啜飲着威士忌,卻一句話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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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在她進來之前,他們已經說完了?
她在修的身邊坐下,接過他手中的酒杯,「大白天,別喝太多,很傷身。」
「娥皇呢?」左克儉的聲音沙啞,對着宋巧人發出詢問。
「你什麽時候把老婆寄放在我這裏,要我保管?」她故作驚訝。
「我知道她在這裏!」這次,左克儉是對着修說話。
「所以?」修挑起眉頭,「你想知道我為何要綁架她?」
「我知道你的用意,但不明白娥皇為何願意配合。」左克儉将威士忌一飲而盡。
「你真的明白我的用意?」修微笑,「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麽将火這個封號給你嗎?你的個性溫吞,手腕圓滑,考慮事情十分周詳,而這些特點讓你跟炙人的火完全搭不上邊。你是前魁主身邊的親信,甚至娶了他的女兒,按理來說,你對我不可能忠誠。事實上,你對任何人都不忠誠,只保護自己認定的人事物,所以只要能夠提供你資源,讓你達到目的,就能獲取你的忠誠。這種忠誠建立在各取所需上。」
左克儉雙眸沉黝,「員工盡心工作,獲取應得的報酬,本來就是各取所需。」
「你可以是我的助力,也可能成為我最可敬的敵人。」
「你明白我無意與你為敵。」
「可是你為她輕言退出雷集團,這樣的你在尋求改變,所以讓我有警覺。」
「杯酒釋兵權不是你會玩的把戲,我只是讓我們彼此都放下對對方的警戒,從沒想過我這麽做反而讓你覺得受到威脅。」
「或許對你來說,雷集團的存在只是個踏板,但對我來說,你是競争對手,也是夥伴。所以我要你再回來,如果有一天我們反目,這會是個很刺激的游戲。」
愛才、惜才,如果有一天要正面交鋒,他不會回避,甚至要求彼此站在同一起跑點,這樣才是公平。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左克儉嘆口氣,「我會留下來。現在可以告訴我,娥皇在哪裏嗎?」
「二樓,左翼第三個房間。你要小心點,不要吓到她,最好輕聲跟她好好的談,她現在的身體禁不起太大的刺激。」宋巧人連忙提出警告。
「什麽意思?」左克儉皺起眉頭,「她生病了?」
「呸呸呸,烏鴉嘴!她懷孕了,目前八周,這是喜事。」
「懷孕?」左克儉渾身一震,不再理會宋巧人,徑自上樓。
宋巧人轉向親親夫婿,「修,怎麽火看起來不像驚喜?哪有人驚喜的時候臉部線條那麽緊繃?」
「你忘記娥皇換過心髒嗎?經過換心手術的人,或許未來的生活可以像正常人一樣,但那是經過無數次的生活經歷才能漸漸确定,所以火當初讓她離開身邊,遠離雷集團可能帶給她的傷害,甚至後來派人随時關注她的生活狀态,并且早先一步替她做最好的安排。」
「你的意思是火努力延續的不只是她的幸運,還包括生命?」
「對,他千防萬防,就是擔心她生命中出現太多無法承受的驚喜,會折毀生命。」
「天啊!那懷孕這件事?」
修抱緊她,想到當初手術室中的恐怖情景,沒有一個男人樂見心愛的妻子如此。
「對他,将是最棘手的事。」
健康如巧人,都讓他擔心,更遑論是一個經歷過換心的人。
左克儉小心的推開房門,粉色薔薇的柔和壁紙率先印入眼簾,接着是坐在搖椅上的人兒。她低着頭,雙手不知在忙碌什麽,随着流行樂,偶爾哼着曲子。
他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愛上這種中文流行樂,大概又是宋巧人推薦。
他移動步伐,直到看見她的容顏,心底十分激動,只隔兩天不見,他卻覺得有一輩子這麽久,明明之前他們還可以分隔這麽多年。
莫非他被制約了?
左克儉沒有被這個念頭吓到,反而覺得再自然不過。
他注意到她手裏拿着棒針,打着紅色毛線。
「你會編織?」這倒是讓他比較驚訝。
「家庭教師教的,現在手有點鈍。」娥皇擡起頭,眼裏泛着光。「你來啦!」
左克儉上前,緊緊抱住她,「你欠我一個解釋。為什麽要幫助修?」
「雖然你嘴巴上不說,但是離開雷集團,讓你最難過的不是放棄權勢,而是一群可以共患難的好友。盡管你們談論的都脫離不了利益,不過真心對待朋友是從細節看起,你們融合得像一家人。」
「修說的?」他心知肚明,修不是那種會說好聽話的人。
娥皇搖搖頭,「他問我要不要也做一些事瞞你,但是為你好的事。」
「這算為我好?」
「我們都會做一些自以為為對方好的事。」她輕撫他的臉龐,「你變瘦了。」
「我以為你被綁架。」直到這一刻,他的心才真正穩定下來。
「對不起,這是為了讓繼任的儀式取消。」
「小傻瓜,如果真的要取消繼任儀式,只要修公布就好,不需要這麽大費周章,他有一半的目的是想教訓我。」
娥皇瞪大眼,「是……是嗎?」
「修十分任性妄為,這不是秘密,業界幾乎都知道他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
「教訓你?這樣能教訓你?」
「他知道我很在乎你。一直以來,在雷集團取得火的頭銜,或者擁有更多的權力,全是我汲汲營營,努力獲取的,剛開始是因為我不想再受限于其他人,我受夠求人的滋味,不知從何時開始,卻演變成确保你存在的安全,我不能讓任何人把腦筋動到你身上,包括雷集團改朝換代時的卡位行動,到後來你離開我身邊,學着展翅飛翔,我知道當我擁有更多權勢時,才能保護你更加安全。」
娥皇捧着他的臉,「那你為什麽都不說?」
「我現在說了,你的生命延續是我最在乎的事。不管我做什麽事,一定以這個為第一考慮重點,你明白嗎?」
淚水滑過她的臉頰,「明白。」
他輕吻着她泛着粉紅色澤的唇瓣,「那你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娥皇點頭,「什麽事?」
「明天我會約齊婦産科和心髒科的權威醫生,幫你做檢查,我們把孩子拿掉。」
她難以置信的瞠大眼,「你……你剛才說什麽?」
「這個孩子,我們不能要。」
她臉上血色盡失,拚命搖頭,甚至用力推開他,失控的尖叫,「我不敢相信,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你現在想殺的是你的親生孩子耶!」
「你不要激動,先聽我說。」
娥皇摀住耳朵,腳步錯亂,「我不聽,你出去!」最後索性推着他往外走。
左克儉怕她傷到自己,只好順着她的意思,往門口走去。
「我很擔心你的身體,你先不要激動,聽我解釋。」
「不要!」娥皇用力關上門,把他阻絕在外面,然後背靠着門板,慢慢的往下滑,淚水撲簌簌流個不停。
怎麽會這樣?她以為他們都是歡欣的迎接新生命的到來。
她将臉埋進雙膝之間,不理會敲門聲。
宋巧人不敢置信,他們兩人見面不到三個小時,居然搞到火花四濺的地步。
「你要她拿掉孩子,難怪她會哭得這麽傷心。」
「我是為了她的身體着想,而且我有事先聲明,請醫生評估。」
「如果醫生評估有危險呢?」
左克儉沉下臉,眸中閃過果決的光芒,「我不能讓她暴露在危險中,尤其明明知道那會危害到她的生命。」
「你怎麽這麽固執?」宋巧人氣得跺腳。
「別氣了,這不幹我們的事。」舍不得嬌妻氣壞身體,修将她摟進懷裏。
「什麽不幹我們的事?你們男人都一樣,什麽事都自己作決定,你們懂不懂得什麽叫尊重生命?如果不想讓她懷孕,你當初沒想過避孕嗎?現在有了,才叫娥皇拿掉孩子,讓她背負殺人兇手的罪名,那種精神上的折磨也由她承擔,這就是你愛她的表現?」宋巧人大聲炮轟。
左克儉的眼神陰冷,「你以為我沒有防範過嗎?我後來做了結紮手術,卻來不及了。」
宋巧人愣住,「你……對不起。」原來他真的愛她,愛到願意自斷「生路」。這沒有幾個男人做得到吧?
「娥皇現在情緒激動,連開門見我都不願意。如果可以,希望你幫我勸她,至少先讓醫生診斷,做一次詳細的檢查。」
「我會告訴她。」宋巧人對左克儉另眼相看,「你真的愛慘她了。」
左克儉轉向修,「我今晚住臺中市區,她就麻煩你們照顧。」
「你今晚不住這裏?」宋巧人錯愕。
「我如果住在這裏,她晚上不會願意下樓用餐。」他很了解娥皇的個性。
「我可以另外安排。」
左克儉搖頭,「只要我留下來,她有戒心,你跟她談不出任何結果。」
「我派司機送你去市區。」修點了下頭,輕拍嬌妻的手,阻止她繼續勸阻。
娥皇站在卧房的陽臺,看見司機開車送他離開,淚水再度滑落。
他就這麽離開,是打定主意不理她嗎?放任她自生自滅?還是去找醫生?
太多無解的問號占據思緒,她癱軟在貴妃椅上。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娥皇知道會挑準這時間來的人是誰,擦幹臉上的淚痕,拖着腳步,上前打開門。
果不其然,門外是宋巧人,她端着水果茶和巧克力香頌塔。
「我方便進去嗎?」她發現娥皇的眼睛紅紅的,明顯哭過。
「當然。」娥皇側身,讓宋巧人進來,在關上門之前,刻意看了走廊一眼,空蕩蕩,就像她的心一樣。
宋巧人沒有遺漏她這個舉動,「你知道他剛才離開嗎?他今晚住在市區的飯店,因為他知道只要他待在這裏,你的心情就無法平複。他希望我跟你談一談。」
「我不要拿掉孩子。」娥皇坐在沙發上,單手撫着肚子,「如果要我拿掉孩子,除非一屍兩命。」
「呸呸呸!你幹嘛說這麽不吉利的話?」宋巧人倒了一杯水果茶給娥皇。「你當然要好好的保重自己,否則怎麽把孩子安全的生下來。」
「你支持我?」娥皇淚眼迷蒙,彷佛看見指引方向的燈塔。
「我們一樣是女人,我可以體會你的心情。原本我很氣火的做為,他口口聲聲說愛你,卻沒有做好保護你的措施,事後要求堕胎,更是自私,但是他後來說了一件事,讓我震驚到無法再指責他。」
「什麽事?」
「他動了結紮手術。我想他大概也知道避孕措施無法百分之百有效,才會作這個決定。你應該明白,這舉動對男人而言,是多麽重大的決定。如果他不愛你,何苦這麽做?沒有男人願意一輩子沒有子嗣。」
娥皇陷入怔忡。她沒有想過……老天!她摀住嘴,淚水迅速盈眶,決堤而下。
「可是我……我……」
「哭出來,發洩完,我們會再想出解決方法。」宋巧人抱住她,輕拍她的背。
娥皇完全無法停止哭泣,宋巧人也跟着紅了眼眶。
不知道過了多久,哭泣聲逐漸變小。
「如果……他已經結紮,那麽我肚子裏的孩子将是我們最後……的孩子。」
「我知道,所以才把這件事告訴你,你有權利作決定,畢竟你是孩子的母親。」
「巧人,求你幫我。我明天要給醫生檢查,不管醫生認為我生這孩子有沒有危險,我都要生下來,然後……」她附在宋巧人的耳邊,說出自己的決定。
「你真的要這麽做?」
娥皇堅毅的點頭。不管醫生說什麽,如果他給了她這麽多奇跡,為什麽她不能給他一個?
宋巧人雖然不贊成娥皇的提議,但是面對她的哀求,就是無法拒絕。
她安排娥皇前往醫院檢查,等她離開後,才通知左克儉。
不到半個小時,左克儉就抵達別墅,臉色非常陰沉,開門見山的問:「你在電話裏說的是什麽意思?」
「我認為自己說得很清楚。」
「為什麽讓娥皇就這樣離開?」隔着修,左克儉怒瞪着宋巧人。「你明知道她現在懷孕,需要有人照顧。再說,她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容……」
「火,你最好冷靜一點。」修站在中間,清楚的看見他手背浮現火焰标記,這标記當初是用特殊顏料刺青上去,只有在血氣循環疾速時才會出現。
「我已經夠冷靜了。」左克儉重重的坐在沙發上,雙手環抱胸前。
宋巧人注意到他的太陽穴抽動着,看樣子真的很生氣,于是拉着丈夫坐下,沉默不語,讓他慢慢沉澱心情。
「她離開的時候,心情怎樣?」左克儉嗓音沙啞的開口。
「我有安排她先去醫院檢查,醫生建議她未來産檢時,最好同時檢查心髒。這部分我都有注意,只要她身體有任何應該要小心的地方,醫生也會馬上通知我。」
「她的醫生是誰?」左克儉急切的問。
「我無法透露,只要我一說,你就會知道她的下落。」
「如果我要查,也查得出來。」
「我會下令雷集團的成員不得幫你。」修插話。
左克儉臉色大變,好半晌才開口,「我什麽時候可以知道娥皇的下落?」
「依她的意思,只要等孩子滿七個月,就會回到你身邊。」
果然,她還是害怕他對孩子不利。左克儉苦笑,「我這麽做,錯了嗎?」
「你沒有錯,」修淡淡的回答,「她也沒有錯。對于愛的表現,每個人有不同的反應,你要學習接受并尊重她。」
「即使這會危害她的生命?如果今天換成宋巧人呢?」左克儉根本無法接受修的說法。
修深深的看了眼坐在身邊的嬌妻,摟着她的纖腰,「我會全程陪在她身邊,一起度過生産階段,不管喜怒哀樂。如果她無法逃離死神,那麽我會陪她一起走。」
宋巧人微笑,轉頭看着丈夫。
左克儉渾身一震。原來如此,難怪娥皇會離開他。
「我知道了,但我不會放棄追尋她的下落。」他起身,準備離開。
「你要小心,如果讓她發現你接近她,我怕她會離開那個絕佳的安頓住所。」宋巧人若有所指的說。
三個月後
「我的好小姐,你快把我吓死了,怎麽不聲不響的跟着來伯出門?你知道我幾乎找遍別墅的所有角落嗎?」譚管家驚慌的沖出來,小心翼翼的扶着娥皇下車。
娥皇嘴角含笑,「譚伯,你太誇張了,我只是跟着來伯去市場走走。」
「阿來,市場裏人來人往,小姐大着肚子,萬一被冒失鬼撞到,怎麽辦?」
李嬸從屋裏走出來,遠遠就聽見譚管家大呼小叫,不禁搖頭,「你這羅漢腳懂什麽?孕婦要有适當的運動,才能順産。」她牽着娥皇的手,「小姐,雖然入秋,但太陽大得很,我煮了冰糖燕窩蓮子湯,進來喝一碗。」
「好,謝謝李嬸。」娥皇一手撐着腰,慢慢的走進宅子。
「唉。」
「好端端的,嘆什麽氣?」譚管家睐了阿來伯一眼。
「今天小姐跟我上市場,那些婆婆媽媽偷偷問我,少爺上哪去了?怎麽沒陪在小姐身邊?借口千篇一律,我都快沒詞了。」
「你管那些長舌婦說什麽,她們一天沒有話題,就嫌日子過得悶。哼!」譚管家十分不以為然。
「可是小姐的肚子大得好快,現在才五個月就這麽大,而且只大肚子,身體不長肉,真是教人擔心。」
譚管家皺起眉頭。他們已經拚命在喂,但娥皇的胃口小,每次吃一點便喊撐。
「老譚,你想,小姐是不是在想少爺?」
「這……」
「一定不會錯的,她在想少爺。」阿來伯下了結論。
「誰在想我?」爽朗的詢問聲響起。
「就小姐啊!你有沒有在聽我……」阿來伯轉向譚管家,不耐煩的聲音戛然而止,「……少爺!」
譚管家臉色蒼白,滑步向前,想去通風報信。
「譚管家,我勸你原地站好別動。」左克儉的後腦彷佛長了眼睛,輕描淡寫的說,「你們最好都別破壞我的驚喜。」然後大步走向屋子。
「怎麽辦?」譚管家來回踱步。
「皆大歡喜,小姐想少爺,少爺就出現,這有什麽好煩惱?」阿來伯很開心。
會有這麽好的結局嗎?譚管家懷疑。
他受到宋巧人委托,從頭到尾都知道小姐躲着少爺,至少希望躲到孩子滿七個月,現在才五個月而已……不過小姐的狀況真讓人操心。
唉!抱着頭,譚管家覺得自己真的老了。
娥皇坐在餐桌旁,用湯匙舀起冰糖燕窩蓮子湯,再倒回去,就這麽來回玩着。
她的預産期大約是冬天,冬天出生的寶寶性格會不會很冰冷?
左克儉倚着門框,貪婪的看着她的身影。
她的臉蛋似乎小了一號,怎麽會這樣?從書上看來的信息,懷孕期間應該變豐腴,難道營養都被孩子吸收了?
他面露擔憂,進一步發現她只是舀着甜湯,卻沒有放進嘴裏的打算,難道她這些日子以來就是這樣照顧自己?
「娥皇。」
好熟悉的聲音,莫非思念成疾,否則怎麽會出現幻聽?
娥皇揚起一抹笑,心想,就算是幻聽也好。
左克儉嘆口氣,走上前,接過她手裏的湯匙。
「食物是拿來吃的,不是給你玩的。」
他舀了一匙,喂進她的嘴裏。
不是幻聽……娥皇怔忡間,喝下一口甜湯,淚水順勢滑落。
「你……孩子已經不能拿掉了。」
左克儉用指腹擦幹她的淚水,「我想,我的愛無法像你一樣愛屋及烏。你可以堅持不把孩子拿掉,但我希望你明白,如果你有萬一,我無法愛這孩子。」
「你怎麽可以這麽說?」
「所以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你怎麽可以用這個來威脅我?」娥皇捶着他的胸膛。「魏醫生說我的狀況很好,我會沒事,所以你不可以虐待我們的孩子。」
「傻瓜!你才是虐待你自己,不然為什麽下巴都尖了?」他扣住她的下颚,讓她擡頭,看着她滿臉淚痕的狼狽模樣,只能輕嘆一聲,輕輕用吻幫她拭淨。
他的吻充滿無限眷寵,讓她心醉不已。
「你怎麽知道我回臺東?」娥皇推開左克儉。
「我花了三個月才想通宋巧人說的那句話,絕佳的安頓住所,有什麽地方比這裏更适合?你從小在這裏成長,這裏的一切對你來說是這麽熟悉。」
「可是來伯沒有去接你,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他明明是路癡。
他輕捏她的粉腮,「如果驚動他們,我來這裏還見得到你嗎?」這小鴕鳥,恐怕早就聞風而逃了。
「所以你……」
「秘密。」其實他是搭順風車,也幸好有輛進農地采果的電動三輪車經過,一起的乘客有西瓜和高麗菜,但他打死都不會說出來,誰教他連跟出租車司機指路都會指錯,搞得車子深入無人林地,司機心裏發毛,認為他是歹徒,最後趕他下車。
「搭出租車嘛!這有什麽好神秘?!」娥皇皺起鼻子。「你真的會虐待我們的孩子嗎?」他還沒給答案。
「你說呢?」我會陪你一起走,所以孩子大概只能托孤給修了。
「我會好好的配合魏醫生他們。」娥皇鼓起腮幫子。「我會活到孩子娶老婆。」
「那最好。」
她緊緊摟住他的腰,「老公,其實我很舍不得你……以後再也不要離開你。」
左克儉的眼眸柔情似水,回摟着嬌妻,「傻老婆,這句話你最好永遠不要忘記。」我也是,所以這輩子要生死與共。
「那你愛我嗎?老公。」
「你說呢?」
尾聲
我的名字叫左雲章,今年九歲,目前借住在巧人幹媽家。對了,我還有一位雙胞胎妹妹,叫左雲潔,她跟我爹地去臺灣。
我真搞不懂大人,我媽咪一直很傷心只生了我跟妹妹,無法開枝散葉,其實如果我媽咪還能生得出來,那事情才真的大條了。
因為無意間聽到雷集團的叔叔們談論,或許他們覺得我還小,聽不懂,但我知道什麽是結紮,因為流浪動物之家都是這麽對待收容的動物。
人也是動物,所以我認為這應該是一樣的意思。
好了,重點不是這個。
我只是想發一下牢騷,我知道父母相愛給子女美滿的家庭,在這個快餐愛情的年代,有如鳳毛麟角。
但是他們根本無法了解我即将步入青少年階段的煩惱,同學們的父母大都貌合神離,所以他們可以借故到父親那裏住,而母親認定孩子在爸爸身邊,結果孩子繞着地球跑,世界玩透透,多麽美好的願景,可惜我恐怕沒有這個機會。
唉!更煩的是,我對繼任老爸的位置一點興趣都沒有,我早就立好志向,要朝建築解構式美學前進,當一名舉世聞名的建築師。
但是雲潔有興趣,這也是我留在幹媽家最主要的原因,我要跟他們好好的談一談。
前提是,我必須想出讓幹爹同意交換的利益誘因。
唉!小孩子的煩惱真不少,大人一點都無法了解。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