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駕崩

第六十一章、駕崩

沈元慈想到父親也在天祿閣中就有些害怕, 皺着眉連忙問起來。

有那麽一瞬間,屋裏沒有聲響,靜得只餘呼吸聲。沈元慈以為周景燊沒聽到剛想再問, 他就先一步開口了。

“我去的時候及時, 王譚林只将天祿閣中衆人扣押了起來,因此你父親也并沒有受傷。”

聽到這話,沈元慈原本提着的心總算放下了, 長籲了一口氣,“那父親可知曉我的事?”

周景燊的語氣溫和自然, 依舊還是攬着她, “自從将你救回來後, 我就派人去太史令府說了,只因你身上有傷不方便再換個地方醫治,這才沒有将你送過去。你就暫且留在王府養病,待你複明了之後再回去也不遲。”

周景燊這番話說的在理,故而沈元慈也沒有多想, 只輕輕點了點頭。

偏偏周景燊還嗤笑一聲補了句,“當初嬷嬷還說什麽成親之前不能相見,現在她可阻止不了, 連你父親都同意了。”整個人又變得吊兒郎當。

沈元慈無奈, 将她留下來的目的果然不單純,笑嗔道:“原來你打的便是這個主意。”

因如今皇帝龍體欠佳, 而前幾日又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致使朝廷內部動蕩, 周景燊手上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 沒時間再多作停留, 只陪了沈元慈一會兒便先行離開了。

但臨走前趁着沈元慈休息時還特地将李蒙和綠薇喚過來,“你們吩咐下去, 王府中所有人都不能在沈女君面前提起太史令已故的消息,若是被本王發現仔細他自己的性命。”

周景燊自從出了沈元慈的屋後俨然又像變了個人,同他們說話時難得的嚴肅認真。實在是如今沈元慈複明要緊,不能讓她過度傷心流淚,所以務必要将消息暫時瞞下去。

“綠薇,你在府中做事一向細心能幹,這段時日就由你照顧沈女君了。沈女君待人和善,況且你們皆為女子,我不在王府時你替我陪她多說些話,也好讓她心情舒适自在些。”

綠薇緩緩擡起頭來,他的語氣相較前一句也算是柔和了許多,可終究還是與對沈女君不同。

她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只能輕聲應道:“諾。”

看着王爺從廊下匆匆離去的背影,綠薇和李蒙還伫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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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蒙忍不住感慨:“咱們王爺難得有個心儀的女子,我看沈女君也喜歡王爺,人更是不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綠薇你覺得呢?”

李蒙站在她身邊還握着雙手在自顧自地說道,可發現綠薇心不在焉似乎是想什麽事情,“綠薇?”

綠薇這才慌張回過神來,忙應答:“李內侍說得是,沈女君将來是王妃,與王爺自然是相配的。”

李蒙打趣道:“所以你這回可是撿了個好差事,還能提早與王妃接觸接觸。”

綠薇扯唇淡淡一笑,沒和李蒙再多說什麽,而是去了趟膳房預備拿些粥食給沈元慈送過去,她昏睡醒來吃粥食好些。

但在送去的路上,總是會回想起方才王爺與沈元慈坐在一起說笑的場景,王爺身為男子是大大咧咧慣了的,她何曾見過他對一個女子這樣細致入微。

就連沈元慈當時問起太史令的消息,他都能立刻想到要先顧着她的眼睛不敢告訴,這些東西都令綠薇吃味了起來。她不得不承認,已經開始嫉妒起沈元慈了。

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可怕念頭,若是沈元慈真的瞎了……王爺還會要她嗎?

綠薇端着食案的手驟然攥得緊了些,腳下步子沉沉,繞是這一小段路都走了許久,哪怕進了屋子都緘默不言。

“可是綠薇?”聽到了動靜,沈元慈坐在塌上開口問道。

“沈女君,是妾。”綠薇的思緒收了回來,将食案放在桌上後朝她應道,替她往後背墊了一個軟枕後,盛了一小碗粥出來,吹涼了些才敢喂她。

她的動作利落細致,就連喂食都是輕輕的,只是沈元慈的印象裏她似乎說話極少,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害怕自己。

于是咽了一口粥後笑着主動說起話來:“我從前來過王府見這裏侍女不多,但你時常伴随王爺左右,可見你做事穩當,想必也是王爺信任之人。”

“我有兩個侍女,她們二人在府中相處都與我如姊妹,從不稱妾,所以你在我面前也不用拘束,可以如她們一般。”

聽到這番話,綠薇拿着調羹的手略微頓了頓,她自來到長安,在外出采買時也見過不少官家小姐,她們大多對下人呼來喝去、頤指氣使。

原本以為這些小姐都是一樣的,卻沒想到還有人會對她說不用拘束、相處如姊妹。可她不信,也只當是客套話,這樣冠冕堂皇的話任誰都能說,她不需要人這樣假惺惺地對她。

綠薇淡淡一笑:“沈女君說笑了,妾自知身份低微輕賤,能服侍王爺與女君已是福分,怎敢和女君以姐妹相稱。”

沈元慈不以為然,她雖看不見,仍然雙目直直朝着綠薇的方向,“只是出生不同,但你若不視自己低微,便也沒人會低看你,往後你在我面前大可以自在些。”

沈元慈的話語柔柔但不失力量,綠薇擡起眼仔細打量她,她的面色如今看來有些蒼白無力卻難掩姿色,名滿京城的佳人果真不是虛傳。

難怪王爺會傾心于她。

她僵硬的唇角稍微動了動:“好。”

周景燊确實忙碌,每每都是早出晚歸,雖然沈元慈住在王府裏,但身心疲憊總說不了多久的話。

幸好這兩日有綠薇陪着,但沈元慈眼睛看不見總還是有些發悶,等傷好了些便要綠薇扶着在王府中走走。

待走至膳房附近時,隐約可以聽到有幾人在交談的聲音,說的還是王家謀反的事,雖然綠薇和李蒙吩咐過,但總還是有人會在做事的時候不經意間談起,畢竟誰也不知道沈元慈會突然說要出屋子。

沈元慈只隐隐聽到一些不夠清楚,畢竟發生了逼宮謀反這樣的事人人都會驚慌感慨,所以也沒過多去探聽。

只由綠薇扶着往前走,卻在經過廊下轉角時,綠薇像是突然回過神來開口朝她道:“膳房附近炊煙有些嗆鼻,妾還是帶女君去別處吧。”

左不過沈元慈什麽也看不見,去哪裏都是一樣的,于是答應下來。綠薇這兩日說的話雖多了些,但沈元慈總覺得她還是拘謹,或許她性格就是如此,便也沒再強求。

這日夜裏,沈元慈已坐在塌上只等着綠薇送熱水過來替她洗漱就寝。屋裏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是她耳熟的動作和腳步聲。

她倏然咧嘴一笑:“怎麽今日回來得這樣晚?”

說話間,她的身子就被一股熟悉男子身上的氣息包裹,還夾帶着外頭冷冽風霜的味道,聞着卻讓她心中生了暖意。

“你怎麽知道是我?”周景燊有略微的驚訝,将身上的大氅褪去後才敢走進她身旁。

沈元慈笑道:“我雖雙目失明,可耳朵和鼻子依舊精明,所以自然知道。”

“我這麽晚過來,是有些事要說給你聽。”

沈元慈見他今日的興致似乎不像往常那麽高,說話間難得有些沉悶,于是微笑着默不作聲只待他說下文。

“經過這兩日對前朝後宮王氏餘孽的審問盤查,我這裏得知了一些消息,李氏一族并非參與賣官鬻爵,李夫人也本不該死,這些全部是王譚林做的,昭寧也正是因為這些事情而被送去了匈奴。”

王氏作惡多端,更令沈元慈更匪夷所思的是周昀嘉,“為什麽連長公主也被牽扯進去?”

“昭寧無意中得知了他們的謀劃,她與呼延默的相遇并非偶然是有人刻意為之,為的就是将她送離長安……”

沈元慈沉默不言,她從前以為只是命運如此、身份使然才逃不開,卻沒想到周昀嘉竟也是權利鬥争中的犧牲品。只是現在已經救不回李氏那些枉死的性命,也接不回周昀嘉了。

“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皇兄駕崩了……”

沈元慈有些發怔,握着他的手随即開口問道:“王譚林不是謀反失敗,怎麽皇上還會……”

周景燊深吸一口氣将她攬到自己懷中,“皇兄在謀反那日受了驚吓,又因皇後的死傷心過度,今日午後已在宣室殿駕崩。”

“如今宮中亂作一團,我只是暫時回來告知你一聲,片刻後還要去宮中主持大局。”

“皇子年幼擔不起大任,皇兄臨終前留下遺旨将皇位傳于我,等諸事落定後便要繼任大統,所以我與你的婚事也要往後推遲些,我登基之日也是你封後之時。”

周景燊這接二連三的消息已讓沈元慈錯愕不知該作何反應、心中是何種滋味,他靜靜抱着她閉目冥想,腦海中浮現出方才皇兄對他說的那些話。

“朕曾對昭寧說她是大梁的長公主,身居高位婚事由不得她,可朕卻縱容外戚霍亂朝綱,自私自利愧對先祖,更無顏再當大梁的皇帝,也對不起知蘊……”

“她被身份縛住了一生,自嫁與朕後還沒活過自由的日子,朕的往後餘生想帶她去看遍山川萬裏、錦繡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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