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吃醋

第七十章、吃醋

“原來恩公也在!”盛青搖語氣驚喜, “哥,當年在長安救我們二人的另一位恩公也在這裏了。”

于是趕緊拉着盛青楓過去,再次相見總免不了一番道謝寒暄。

這個盛青楓看着呆頭呆腦卻還算禮數周全, 周景燊雖不喜歡他對沈元慈的心思, 但也勉強接受。

就在四人欲落座談話時,就有兩個衙差找上門來朝裏頭喊了聲:“沈元慈何在?”

“衙差大哥,是我。”沈元慈忙走上跟前。

“馮關狀告你惡意傷人, 你得随我們去衙門走一趟。”雖然衙差也覺得這樣的話說出口有些荒謬,可他也只能奉命辦事, 這種事情不好說。

“有勞了。”沈元慈方才動手讓馮關頭上見了紅就知道這事絕不會輕易過去, 只是沒想到他報官的速度這樣快。但她扪心自問不覺得今日的事情錯在自己, 這衙門她便沒什麽好怕的。

然衙差又問她:“你可認識周煜明?他也得随我們過去。”

“我就是。”

衙差見走來的男子衣着樣貌不凡,原來就是這人把馮關打得鼻青臉腫,可這兩個人怎麽看都不像是鬧事之徒。

再看這個周煜明舉手投足間更透着貴氣,就單往那裏一站已頗有幾分威嚴,看上去比他們的大人還像個官, 反倒是衙差的氣勢敗下陣來抖了抖。

不對,他們是官他是民,有什麽好怕的?衙差挺直了腰杆, “那快走吧。”

沈元慈沒讓盛青楓兄妹二人跟着, 周景燊居然還說他們在酒館裏等着便是,該做什麽做什麽只管等他們回來。

可時辰已經過了許久他們也還沒回來, 盛青搖急得來回踱步, 盛青楓雖好端端地坐着但神色凝重。

“馮關不是個好東西, 那縣太爺也不是, 元慈姐姐這麽斯文的讀書人哪裏能扯得過他們?而周公子又是外地來的商賈,在這裏沒權沒勢, 要是他們強給姐姐和周公子定個罪名可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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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青搖越說越着急,腳步在地上跺得哐哐作響,只有盛青楓還在想着事。

他起初覺得沈元慈有周煜明陪着一起去應當是無虞的,因周煜明的身份他當年事後也打聽過卻問不出個蹤跡。況且那枚被摔碎的玉佩成色極佳,他找人詢問過像是西域進貢的珍品,加之周煜明的姓氏,他曾疑心是不是皇室中人。

但為什麽日頭都要落山了他們還沒回來,難不成是他想錯了?盛青楓也坐不住了,拳頭重重敲在桌案上終于做了決定,“咱們這就拿上錢去通融,就算當了這家酒館也好歹讓他們把元慈放出來。”

正欲出門時見二人回來,完好如初。

盛青搖又驚又喜趕忙迎上去,“元慈姐姐,他們沒有為難你嗎?”

沈元慈輕拍她的手笑道:“縣太爺秉公執法,自然不會為難我們。”

“這個狗官怎麽突然轉了性?”盛青搖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口中喃聲自語。

沈元慈沒有回答,但眼角的餘光小心看向周景燊,想起了方才在官府裏的場景。

縣太爺是馮關的遠親,這事鬧起來不管對錯自然是偏向他的,周景燊也不作口舌之争便聽着馮關指鹿為馬胡亂說了一同。結果就在縣令想将二人打一頓板子草草結案時,周景燊終于道出想和縣令借一步說話。

而等他們再出來時這案子就突然大變樣,縣令判了馮關尋釁滋事擾亂學堂還出手打人,沈元慈屬防衛正當錯不在她,于是下令将馮關杖責二十再賠償學堂全部損失。

回來的路上,沈元慈想到周景燊才和縣令進去了一小會兒就能讓縣令對他畢恭畢敬,定是亮出了他的身份無疑了,心裏竟生出些不安來。

“這案子都結了,為何你還悶悶不樂?可是覺得打他二十個板子還不夠?”周景燊笑看向她。

沈元慈依舊還是秀眉皺攏搖了搖頭,“我是在想,你微服出宮怎麽能随意讓人知曉身份,這樣太過冒險了。”

“所以你這一路是在擔心我的安危?”周景燊駐足,微微俯身看向她。

他明明只是在笑着,但沈元慈覺得那雙桃花眼變得狹長又充滿狡黠,仿佛還是當年那個散漫的模樣。

沈元慈卻沒什麽表情,只是解釋道:“畢竟此事因我而起,若是暴露了你的身份招來是非便叫我過意不去,我自然是擔心的。”

周景燊凝神淡淡看了她一眼,倏爾笑着往前走去:“你放心,想要那狗官改變主意還用不着這樣麻煩,說是魏旭的遠親足矣。”

沈元慈看着田間夕陽下他的背影灑脫,又因那句話心裏突然定了定,亦步亦趨跟了上去。

盛青楓與盛青搖見二人安然歸來十分欣喜,立刻備了一桌酒菜慶賀。

席間只有三人聊得多又以酒盞相碰,唯獨周景燊吃得不大爽快,總是在喝酒。

唯獨周景燊自己知曉原因為何,眼看着坐在他面前的盛青楓動不動就替沈元慈往碗裏夾菜,嘴裏還說着:“元慈,這些都是你愛吃的,專門為你做的。”

就讓他的心堵得厲害,得虧盛青楓用的是公筷,不然他這飯是一點也吃不下去了。居然連沈元慈愛吃什麽都知道,仿佛他們熟稔得很,已經親近到這個地步了?

但看沈元慈的樣子又與盛青楓時刻保持距離有度,想必是盛青楓一廂情願罷了。

周景燊一口悶酒下肚,怎麽會有人追求女子這樣上趕着,如此獻殷勤的舉動他真是學不來一點,也做不到死皮賴臉,嘴裏嗤着心裏又暗暗不屑。

恰在此時,沈元慈剛拿起酒盞卻發現空了,周景燊會意忙拿起酒壇,“我來倒。”

但沈元慈又不小心将筷子碰掉在地,周景燊:“你坐着就是,我替你去拿。”

沒給盛青楓獻殷勤的機會,他用行軍般的速度立刻拿了一副新筷子過來,終于成功吸引了沈元慈的注意力,頓時令她受寵若驚。又讓皇帝替她斟酒又是拿筷子的,她怎麽敢?

“我看你似乎一直在喝酒,可是吃不慣這裏的菜?”

突然想到周景燊吃慣了山珍海味,小酒館的菜許是沒有入眼的,也怪她席間只顧着自己,應當對他多多關照才是。

“其實那碗響鈴做得還算合我口味。”周景燊往桌上的飯菜瞟了一眼,随口說道。

因響鈴恰好在沈元慈手邊,她便往他碗裏夾了幾塊,周景燊見好就收,這頓飯最後竟也吃得有了些味道。

只有盛青楓兄妹二人的眼珠子還在不停往兩人身上打轉。

如此直到月上梢頭,酒館已經打了烊,傳來零星夥計在大堂打掃的聲音。

後院悄然寂靜,高挂的樹葉綽影婆娑,月光輕灑,将樹幹描摹在空地上顯得窈窕纖長,一如此時獨立站着的女子身影。

沈元慈因飲得多了想出來散散酒氣,但越是這樣安靜的時候,就越容易被一些事撥弄心房。

“我找了許久,才發現你不在屋裏頭竟在外面吹風。”

沈元慈聽到熟悉的低笑嗓音轉過頭,他還是白日裏那身挼藍色直裾袍,但走來時迎着銀輝竟顯現出幾分月白來。

經過兩年,他的身上似乎也多了些文氣。

沈元慈朝他緩緩笑道:“我今日飲得多了有些不勝酒力,這才出來透透氣。”

周景燊已走至她的身邊,方才屋裏燈火暖黃細察不覺,而在月光之下終于可見女子兩頰上的紅暈,除卻眼眸水光氤氲,好像和她害羞的時候也并無不同。

他收回目光輕笑一聲:“從前我竟不知你的酒量,這一小壇酒下去也不過臉上些許泛紅。”

沈元慈答道:“會稽這裏每家每戶都會釀酒,除了黃酒還有米酒,這裏稱水鄉、橋鄉,也可稱酒鄉,哪怕是女子也會在平日小酌幾杯,酒量自然是不差的。”

有這麽多名稱真是新鮮,周景燊聽了這番話忽然想起一事,“我曾在沈太史書中看到過,說是這裏有一種酒叫做女兒紅,女子呱呱墜地後,父親便會裝壇封酒埋于後院地下,待女子出嫁之日啓封作陪嫁,這個習俗可是真的?”

父親的書中确實也有所記載,沈元慈低眸淺笑:“确實是真的。”

“那你呢?沈太史可也有為你準備女兒紅?”

問及此處,沈元慈唇邊的笑意稍稍淡了下去,目光凝聚想起了父親從前在時,“父親不會釀酒,他從前孤身一人将我撫養長大已是辛勞,又忙于撰寫書籍,故而沒學這個手藝。”

周景燊看出她在凝思回憶,因他們談話間提起了她的父親,遂轉而講了另一番說辭。

“釀酒的手藝人人都可以學,但你父親獨自将你養成還教你這般學問,再加之他所編撰的書籍可稱經典,此生唯二事皆是旁人所不能及。”

周景燊的話語實則在解她的哀思,沈元慈聽得出來,遂笑道:“你的寬慰我明白,多謝了。”

卻沒想到沈太史唯二珍視的兩件寶物,一個在宮變中焚毀,另一個流落民間。

而這兩樣,周景燊如今都想替沈太史護住,終于道了來由。

“有一樁事我想告訴你,當年宮變之時天祿閣中書籍盡毀,以沈太史所作典籍損毀最重,雖經過這兩年已悉數修補,但仍有不少漏處令衆文官束手無措。”

“所以此番我下江南确也還有個原因便是想将你找回,随我一同回長安,将你父親的書籍複原。”

沈元慈的醉意還沒完全消散,縱然腦子渾渾噩噩卻也在周景燊認真的神情下聽了個明白,父親在天祿閣中的書籍都是用盡畢生精力所著。

他當年殉難,而那些心頭血竟也沒在宮變中保住嗎?

但還沒等她再細細詢問下去,身後突然又走來一人,是盛青楓。

“元慈在長安經歷了那麽多苦難,好不容易才回來會稽過兩年安穩日子,周公子為什麽還要讓她回那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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