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見面
第九十四章、見面
可畢竟是皇後的身份, 深居高位一言一行馬虎不得,即便學得累人,沈元慈還是向傳授禮儀的嬷嬷人虛心請教。
周景燊自将封後的事務拟定下來後, 已經好幾日沒見過沈元慈了, 倒不是因為他有多忙,而是沈元慈這次謹守嬷嬷的教誨不敢再像三年前一樣與他随意見面。
于是周景燊處理完奏折的大多時候都只能無聊得在宮裏閑逛,要不就是在宣室殿裏繼續盤那個起毛的香囊。
當初連一個月不見面他都不爽快, 中間隔了兩年好不容易再見,結果又要等上三個月, 這誰能忍得住?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規矩, 早知道當初就該一起廢了。
恰在這時, 腳邊再次滾過來一個蹴鞠球,不用看,周景燊便知道來人是誰。
他百無聊賴地單手撐頭靠在桌案上,看上去精神不濟,語氣慵懶:“怎麽又跑過來了?”
周珲眯眼笑笑, “珲兒想和皇叔一起玩。”
周珲都已經快三歲了,這段時日長高了不少,就連話都開始說得利索起來, 終于不再是兩三個字往外崩, 只不過頑皮依舊。
但眼下周景燊提不起什麽興致,“朕有些乏, 珲兒自己玩吧。”
周珲的表情頓時就變了, 擰着委屈的小眉毛看他, 癟嘴說道:“可是珲兒想玩……”
周景燊不為所動, 繼續雙目無神看他演的這出苦情計,從小到大不知見過多少回了, 他要還能再吃這一套,那也未免太笨了些。
眼見皇叔一點都沒被他打動,周珲愈發委屈了,像是有淚花在眼睛裏打轉,看上去晶瑩剔透就是不留下來,嘴裏嘀咕着:“姐姐走了,好久沒看珲兒,現在連皇叔也不陪珲兒玩了,珲兒好難過……嗚嗚……”
切,還想把沈元慈搬出來說事,周景燊耷拉下眼睛,現在連他都見不到,周珲就更別想了。
等等,沈元慈只是不能與他随意見面,可沒規定說不能見周珲。
周景燊的腦子終于轉過了彎,當下就一激動捶案而起,吓得周珲小小的身板都抖了抖,嗚也嗚不出聲了,他皇叔別是想揍他吧?
于是他就直愣愣站在皇叔面前驚恐地瞪大雙眼一動都不敢動,沒想到皇叔沒揍下來,而是俯下身柔和地撫了撫他的腦袋,像個慈祥的老父親,“珲兒想見仙女姐姐?”
周珲連忙晃動小腦袋用力點點頭。
周景燊嘆了氣,“唉,可惜仙女姐姐在宮外,不像以前可以随時住在宮裏可以見到珲兒,珲兒也出不去。”
周珲伸出食指放進嘴裏咬了一會兒,眼珠子轉溜一圈突然靈機一動,“喔!那珲兒可以把姐姐接進來!”
周景燊爽朗地笑了,滿意道:“不愧是珲兒,真聰明。”
于是第二日,沈元慈才從太學回來便看到府中有宮人等候,說是太子許久不見沈博士甚是想念,想将沈博士接進宮一敘。
沈元慈原也在猶豫,但是考慮到自己确實有不少時日沒見太子,若說不想倒也不是全然沒有,不知這些日子他可過得如何了。
于是連連答應下來,當日便坐上了宮裏派來的馬車。
周珲見了姐姐自然是喜不自勝,他平時用膳只知玩鬧,而今日更甚,已經過了許久都才吃了半碗飯。
沈元慈遂放下碗筷對他勸慰,“民以食為天,太子曾在隴西也見過不少百姓食不果腹,而住在宮裏吃的都是大梁最好的食材,太子應當盡快好好享用才是。”
周珲撓撓頭,他好像是見過。
再聽沈元慈道:“太子日後若想見我只需像今日派人來接就是了,這樣太子總也不必樂得連膳食都不飲用了。”
周珲高興得拍手叫好,為了能讓姐姐經常過來,連飯都吃得快些。
沈元慈笑看着搖了搖頭,他身為太子,底下宮人們不敢對他教導,而周景燊雖疼愛他,可畢竟是男子又日理萬機,無法做到面面俱到。況且周珲都快三歲了,想到不久後便要讀書識字,更需要好好引導才是。
恰在這時,殿裏又進來一人,“朕說了那麽久都不見他改了這個習慣,他倒是肯聽你的話。”
周景燊語氣含笑,擡手掀開幕簾進到裏屋。
沈元慈見後眼神一滞凝視他許久,她當時來得匆忙,怎麽就忘了來到宮裏必然會見到周景燊,兩人前些時候都還分明遵着禮節不見面的。
周景燊坐下懶懶看了眼她如小鹿受驚慌亂的神色,輕笑道:“反正來都來了,見也見了,這會兒你想逃也來不及了。”
他說的是實話,沈元慈笑着抿嘴瞥了他一眼,“罷了。”
周珲好不容易見到了沈元慈,用了膳後非要拉着她一起玩,還拿出來自己好多新奇的玩意兒給她看,扮做各種畫本裏的鬼怪醜樣,惹得沈元慈與周景燊捧腹大笑。
也直到夜深了,有沈元慈坐在榻邊哄他才肯入睡。
已經是八月時候,未到中秋,但外頭霜重露濃,越到晚時越覺得涼意陣陣,入了秋後到底不一樣。
沈元慈今日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也該是回去的時候,正欲出門時卻被人“逮”了個正着。
許是恐驚動寝室裏已經睡着的周珲,因此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哄完珲兒,總該哄哄朕了?”
現下沈元慈雖是正面對他,可身子被他圈得緊,一點兒也動彈不得。他們二人自從上次在博士府中一別後便再也沒見過面,算下來都快有大半個月了。
再想到方才周景燊進屋時一點都不驚訝,沈元慈隐約明白了些,擡頭眯眼問道:“恐怕太子想見我只是個幌子吧?”
就知道騙不了她,反正周景燊也不打算瞞着,說得理直氣壯:“是又如何?你都快是朕的皇後了,朕想見一面還不成?”
兩人确實都許久沒能好好說會兒話,沈元慈也是想的,心當下就軟了下來,“那便換個地兒說,別吵醒太子。”
“謹遵皇後命令!”
明明都還不是,沈元慈沒好氣地剜他一眼,反倒讓他笑得胸腔震蕩。
本朝皇後歷來入住椒房殿,等沈元慈的封後大典過後自然也不例外。只是椒房殿已經三年久無人住,裏頭東西一應都是舊物,周景燊早在诏書下來第二日便命人趕工修繕,現下除了一些陳設還沒置辦下來,其餘皆已完工。
沈元慈還是頭一次來到椒房殿,迎面而來椒香一陣當是不負此名。
周景燊已掌燈拉着沈元慈進了去,“朕原來還在想這裏頭放些什麽東西才能襯你的心意,現下你來了,便由你自己來說,只要是你想要的,朕都替你置辦。”
沈元慈環顧四周,這裏雖還未放些奇珍異物,可奢華氣派比漪瀾殿更甚,“我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陛下命人按照份位置辦就好。”
周景燊知曉她不喜奢靡,這些或許都沒有書對她的誘惑力來的大,“那朕就命人用上好的木材再打造兩個書櫃出來,你可喜歡。”
見沈元慈笑着點了點頭,真是一如既往地嗜書如命,周景燊萬般無奈。
目光不經意瞥到寝室一角,周景燊想起來便拉着她坐到床上,“這張龍鳳呈祥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是前兩日制好的,你看看躺着可舒适?”
所有的東西都是周景燊找能工巧匠制成,還特地囑咐過,自然是差不了。
眼下兩人皆半躺在床上睜目望着帷幔皆不言語,還是周景燊先開口,雖是笑着但語氣略帶自嘲:“朕覺得有些不真實。”
“是什麽不真實?”沈元慈側頭問道。
惹來周景燊的悶聲一笑,他的雙臂枕在頭下,現下抽出側卧半躺着看向她,聲音:“你說呢?”
“三年前不也是婚期在即,像如今這般所有東西都已安排妥當,誰能想到你還能跑?讓朕又等了那麽久。”
又拿那件事說道了,沈元慈是覺得已成了周景燊心裏的坎兒過不去了,便也撐坐起來:“這回我真是再也不走了,陛下若是不信,我發誓便是了。”
卻聽周景燊哼笑道:“也不用發誓,你這回若是再敢跑,朕便把你綁起來,日日軟禁在椒房殿。”
沈元慈裝作咋舌:“原來跑了竟會有這樣的懲罰,真是吓得我老老實實的。”
周景燊挑眉看她繼續裝,直到繃不住笑了,又看到她的笑容溫柔如絲,如同江南善園裏那場纏綿的春雨,淅淅瀝瀝落在青石板巷,最後斜織成網縛在他心上。
他們之間的故事絕不是程荀與董惜,所有的壓力他都經受住了,此生都不會松開沈元慈的手;他更像劉濱,不顧世間萬千反對也要和沈元慈在一起,但他又不是劉濱,他有沈元慈的一顆真心,便比劉濱幸運得多。
帷幔是正紅色,輕紗上繡有牡丹鮮豔盛開,透過柔和的燭光愈發顯得嬌美,而兩人此時就在這一方花叢中被這暖色包圍。
椒香彌漫,充斥整座宮殿。
至極溫柔的觸感貼上她的唇珠再到唇角,細細描摹。
沈元慈發覺周景燊的動作比原來每一次都要來得有耐心,引得她的手逐漸上擡,纖細臂膀環上他的寬闊後背,緩慢迎合他輕柔舒适的吻。
直到兩人步調一致,呼吸相交纏綿在一起,周景燊的吻越來越深,貪婪地攫取她的氣息,但仿佛還不夠,再任由自己的身軀往下沉,沉到兩人的位置再回到了柔軟床榻上,一上一下。
周景燊卻突然支起上半身,沈元慈不明所以,但看到他的眼底與面容皆染上了帷幔的紅,聲音啞然厚重:“朕……不想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