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兩家謀結親圖財事告吹,壽宴上佑兒乳母起風頭
兩家謀結親圖財事告吹,壽宴上佑兒乳母起風頭
寅國公夫人臉色煞變,長了老褶子的面皮陰了一片:“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是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她眼睛斜挑上去,“哼,是郡主養着的,也不是自小養大的,單單只一年。”她聲音漸大,“就是公主配驸馬,也不是都無旁的伺候的。我家維兒自來是個忠厚孝順的,況且年紀還小,保不齊日後就是沒有家裏的爵位,也能拼得一番功名來。”
她嘴一努,翻了個白眼:“上來說親的人可不少呢。”
餘昙聽了這話連着冷笑幾聲,說道:“人都說三歲定八十,想必你家維兒的命數早就被老先生給算過了,既如此,更該找個兩方匹配的。照你說的,我們四丫頭不比那兩房,嫁過去別拉低了你家門楣!”她重音落下,說罷便将臉轉到了另一側。
寅國公夫人氣得輕捶了下桌角,照剛剛克制着說道:“好歹我也是你的長輩,我老太婆親自上門,沒料想郡主娘娘好大的譜,當真是不把誰放在眼裏了。這侯府到底當家的都還在,我和你說不成,上頭自有侯爺和侯夫人,難道孫女的婚事還非得你這個姑母做主不成?”
餘昙聽此即刻按着桌子起了身,她雙目一瞪,氣呼呼道:“你當我不知你來此何意呢,你甭打量着想懵我!!你也別拿長輩壓我,我好歹是皇上親封的郡主,月月拿着內宮的月例銀子,門口守着的是皇帝親派的侍衛。怎麽着,覺得我是個寡婦欺負我不成?行啊,咱們也別去侯爺那兒了,直接到宮裏頭,我偏要辯個明白,到底我養在跟前兒的丫頭,她的婚事我能不能做主”
寅國公夫人雙眉讨臊地抖了一抖。她在餘昙面前的底氣無非就是托老,沒成想對方果真是個炮仗脾氣不曾改,說翻臉就翻臉。
她見吃不到好,歪着嘴便要憤憤離開。不料路走了一半,又聽餘昙在後頭道:“回頭告訴你那個出嫁的姑娘,好好當她的安國君府大太太,夫家撈不到好處就撺掇娘家,若再惹到我,那不好聽的我追到安國君府裏說去!”
寅國公夫人這輩子沒受過這份氣,心裏即氣她餘昙如此羞辱于她,也氣她那個親家,明知道此女是個使性傍氣的,說盡了好的只說能成的結果,倒沒料想到是今日的這個場景。也怪自己一時被錢財蒙了心,原本女兒是不同意的,直接叫她連想都不要想,可家中三小子是她的寶兒,所生的維兒更是她心頭尖兒上的,世子是輪不到他了,若能為他娶上這麽一個既是朱門繡戶,又是腰纏萬貫的,這是多實在的富貴啊。
她出了門,一聲嘆氣跺了跺腳,羞憤難當。
餘昙眼望着那惹人厭的老婦離開,漸變得落寞,又有幾分憂心,待腦子過一遍,眼神忽地堅定之時,覺出袖口被人拉着,回頭垂面一看,見寧姶正淚眼汪汪地扯動着自己的袖子,泫然哽咽,如被水潤過的芙蓉,淨純惹人憐。
她心裏知道,為着這麽一個天降到自己個兒身邊的孩子,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
席宴開始了,寧姶跟着餘昙從仕皊苑進到了園子裏。
因天兒好,戲音又極妙,故臨時将正堂的席宴挪到了懸音樓前的一片空地。這地綠蔭環繞,近水樓臺,令賓客無不悅目娛心。
只有坐在首桌的寅國公夫人臉色十分的不好,滿頭冒着黑氣,尤其眼睛看向坐在她對面的餘昙時,尤為怒目雙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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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挨坐的是安國君夫婦。
這對是老夫少妻,安國君已經風燭殘年,走路離不開拐杖,她那個繼室就是顏巧鳳的生母,年紀看起來比安國君小了20多歲,兩嘴邊各有個惹人眼目的梨渦,這樣看來顏巧鳳并沒有繼承她這個母親的美貌,像父親倒是多一些。
寧姶瞥見這幾個人心裏就不痛快,她心裏想着倒不如讓那個安國君被自己的拐杖絆倒,寅國公夫人再被掉下來的紅綢子勒住脖子,然後那個顏巧鳳的娘,最好喝茶嗆嗓子,嗆得她面紅耳赤。
她也不光是不痛快,整個人眼巴巴地望着戲臺子,根本就是獨坐愁城。
府裏是一個坎,從府門到城門是一個坎,出了城門更是一道兇險的坎,還未必是一道。
她希望桓胤能平安回到梁州,可瞧着那幾個不懷好心之人的臉色,她便越發的心生不安。
“四妹妹。”
寧姶晃過神來,方聽見餘寧妍正在叫她。
“三姐姐,你叫我?”她聲弱眼呆。
“我都叫你好幾遍了,你想什麽呢?該不會是為了昨天的那個戲子,還生我氣呢吧,你也心忒窄。”
“妹妹可不敢,姐姐別生氣怪我就成。”寧姶誠心地說。
寧妍爽朗道:“我才不會,昨日是昨日的,今日是今日,我可沒那麽沒氣量。”
寧姶知道她說的是真心話,心裏很開懷。
她湊過去在寧妍耳旁說:“我在看姑母身旁的長公主,氣質真好。”
餘寧妍撇了撇嘴:“公主活得多省心,婆婆不敢讓站規矩,大小姑子都不敢使眼色,妯娌什麽的也得讓着,驸馬又不敢納妾。”她到寧姶耳旁悄聲說,“我偷聽到我外祖母和我母親說,那個長公主的驸馬之前有在雲港巷養了個外室,還生了孩子,你猜後來怎麽樣?”
“後來?後來就是公主發現了,事情鬧出來了,然後誰也不敢提出給那外室名分……”寧姶看向長公主,打量着她雍容的模樣繼續道,“至于那個孩子,我猜公主應該把那孩子抱進了府裏,親自撫養,外室最後成了涼拌菜。”
餘寧妍面露佩服。“不過四妹妹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個外頭的據說下場很慘,無聲無息的,誰也沒人敢說公主一個不字。”
“既然無聲無息的,你怎麽會知道?”
餘寧妍有些挂不住臉,低了低頭,又很快揚起臉來振振有詞道:“就是因為無聲無息才可怕!這才是最可怕的!”
“這倒也是。”她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
沉默了有一會兒,餘寧妍想到剛還有問題要問,就扯餘寧姶的袖子:“我剛想問你,你怎麽才露面,剛門口撒錢都沒瞧見,多熱鬧啊。咱們府也是,別的府辦個壽宴都要熱鬧好幾天,之前安國君的整壽宴足足熱鬧了半個月,就咱們祖父不愛熱鬧。”
寧姶見身邊的寧妙沒怎麽吃東西,就夾了些魚肉給她。
前桌的餘慶佑一直在座位上晃來晃去,他身旁的丫鬟怎麽哄都沒用,也不知道在鬧什麽。在首桌張羅的顏巧鳳瞧見了也沒過來問詢問詢,看上去像是樂意這樣,不免讓餘寧姶心裏犯嘀咕。
“越發沒有規矩了,這樣的場合他個小孩子露個面讓長輩賓客瞧瞧也便罷了,還竟讓上了桌,即入了席這般哭鬧,就該即刻抱下去。”餘寧姝厭煩地嘀咕說。
餘寧姶佩服這些世家小姐,除了餘寧妍之外,都練就了低聲說話,傳播力也就三尺內的範圍,不過表情控制還需要稍加管理一下,否則有心人稍一分析就能明白她所表達的是什麽。
餘寧娴聽了這話,屁股剛要擡起來,餘寧姝按住她的胳膊:“幹你什麽事,給我坐下!”
“可是?”
“诶呀你就別管了,少參和二嬸子家的事兒。”
餘寧娴尤不放心,可她長姐說的沒錯,是不該過去多管閑事的,她自己心裏也明白。
不放心的還有餘寧姶,她覺得事有蹊跷,卻想不到蹊跷在哪裏。難道會利用一個小孩子來作惡事?
餘慶佑哭鬧聲漸大,惹得其他桌子的賓客聞聲看過去。
“這孩子是怎麽了,平日裏乖巧得很,今兒倒是鬧起來了?”餘駪倒也沒顯怒,只慈祥地朝孫兒看過去。
餘慶仲身為長兄,斥責了幾句,餘慶佑卻鬧得更厲害。無奈之下,丫鬟抱着她去到了主桌,衆人為給文淵侯面子,無不誇贊幾句,唯有餘昙不悅道:“今日家中父親壽宴,即這般不懂事就該趕緊抱下去,還抱過來做什麽?丢人現眼!”
這個時候安國君夫人将孩子接過去,抱在了懷裏,笑哄着說:“我們佑兒最乖了,讓外祖母看看,是不是下人伺候得不周到,才鬧了起來?”
身後的丫鬟一聽,一時間急得臉發紅,趕忙解釋說:“回國君夫人,咱們慶佑少爺平日乖得很,只是少爺素來是乳娘帶的,今兒也不知怎麽了,好久都沒瞧見了。”
餘駪一聽是那個頗懂文墨的乳娘,因着對她印象十分的好,又不免在賓客面前炫耀連自家的乳娘都知詩書,便捋須笑顏道:“原來是這個緣故,倒也不見怪了。諸位有所不知,我們府裏的這位乳母自來不單是照顧我這小孫兒的起居,竟還略有些文墨。”
許多人一聽,旋即因而誇贊文淵侯府真真是以書卷立的房屋根基,連府裏的下人都懂得章文道理,這個頭一出,夾帶着餘駪的政績,再往前追說餘府的祖上豐功,直喜得餘駪滿面紅光,嘴上說的是謙和之詞,心裏卻是歡心澎湃。
這時原本一直不言語的寅國公夫人突然開啓了沉腔,說:“侯爺倒不如請那位乳母出來,一來安撫下這啼哭孩兒,二來也叫我們這些個人家見識見識,回頭歸府也好照樣調教一番。”
餘侯夫人一聽,旋即皺起了眉頭。
侯爺壽宴,叫一個乳母過來見貴客,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衆人都瞧見了餘侯夫人的臉色,便也不再提了。不料這個時候,鶴蘭苑一個丫鬟春喜突然神色有異地趕了過來。
在旁侍立而站的顏巧鳳見此,立馬眼神鎖死到春喜身上,待耳旁一聞聽,臉色旋即呈現出一副聞風喪膽之态,還将手中的酒壺掉落到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