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忙忙碌碌的九月一晃而過，眨眼間就到了國慶黃金周。

假期第一天，艾夏宅在家裏看文獻。

第二天依舊如此。

第三天，天剛蒙蒙亮，艾夏就醒了。

昨夜沒睡好，此刻頭昏昏沉沉的，整個人一點精神也沒有。

她頂着一對黑眼圈去衛生間洗漱，剛關上門，就聽到王黎的聲音。

“夏夏，今天和你丁叔家約好了一起爬山，你一會換身好看點的衣服，我們八點鐘出發。”

下一秒，艾夏打開了衛生間的門，快步走到廚房門口，一臉懵地看着王黎。

“媽，你這？怎麽也不和我商量下就給我安排行程。”

王黎一邊用勺子攪着鍋裏的八寶粥，一邊笑着說，“我看你這兩天都在屋裏看書，也不出門，怕你憋壞了，想帶你出去散散心。”

艾夏知道王黎是好意，語氣緩和下來，“可是，我今天有約了！”

王黎一臉驚訝，“有約？和誰？”

“洛春。”

“春春啊，你倆關系這麽好，跟她改約下次呗！”

“關系好也不能随便放人家鴿子呀！”艾夏往衛生間走，“你們和丁叔家一起玩吧，就說我有事去不了。”

王黎心想，艾夏不去可不行。

女主角都不到，她和許琳的計劃還怎麽執行？

心裏盤算着，她立刻躲到主卧的陽臺拿出手機給許琳撥了通電話。

*

艾夏化好妝，換了一身輕便的運動裝。

她對着梳妝鏡看了看滑落肩頭瀑布般的黑長發，突然覺得和這一身穿着很不搭。

略略地考慮了幾秒，她拿起梳子，快速給自己挽了個簡單利落的丸子頭。

這麽一弄，舒服多了。乍一眼看上去，活力十足，好似個大學生一般。

艾夏從櫃子裏翻出個運動型雙肩包，把可能會用到的東西分類裝了進去。

此時，王黎已經把早餐準備好了。艾磊坐到餐桌前，正拿着平板電腦看新聞。

艾夏剛到餐廳坐下，王黎就試探性地問：“夏夏，昨天都和丁叔家說好了，今天你也一起去的，你這......”

王黎喝了口八寶粥，慢悠悠地繼續說：“不去不好吧！”

艾夏擡起頭，“都是熟人，有什麽不好的，你跟他們說清楚就行。何況這事也怪你沒提前跟我說，叔叔阿姨都是通情達理的人，不會在意的。”

王黎還想說點什麽，艾夏已經吃完早餐起身準備出門了。

*

艾夏從鞋櫃裏挑了一雙白色的運動鞋，剛穿上，就聽到屋裏什麽東西打碎的聲音。

她幾步走回餐廳，看到一地的水和玻璃碎片。

王黎看看艾夏，尴尬地笑笑，“剛剛不小心把杯子摔了。”

艾磊起身去拿工具來清理。

艾夏看到王黎的手有些紅，關切道：“媽，你手沒事吧？這水很燙嗎？”

王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答：“嗯，挺燙的。”

艾夏眉頭一皺，“那你別站着了，快去用涼水沖一下，我去找醫藥箱。”

艾磊一邊收拾殘渣碎片，一邊小聲責怪王黎，“你幹什麽呢？這是演的哪一出？自己受罪不說，還耽誤女兒時間。”

王黎笑了笑，“你懂啥？按你的思路來，那女兒得一輩子單身吧！她都幾歲了？你也不着急。”

艾夏拿了藥箱過來，王黎和艾磊同時閉了嘴。

*

艾夏正幫王黎擦藥，門鈴響了起來。

艾磊放下手裏的拖把，轉身去開門。

艾夏不解，疑惑道：“這麽早，誰會來？”

王黎收回手，“可以了，簡單處理下就行，你出去看看是誰來了？”

艾夏收起醫藥箱，剛走到客廳，就看到笑意盈盈的許琳和丁成。

她呆了幾秒，輕聲道：“叔叔阿姨，你們......怎麽來了？”

許琳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雖然只穿了一身簡單的運動裝，但看得出來在妝容上花了些功夫，看起來年輕不少。

她帶着慣有的溫和笑容，看向艾夏，“昨天和你媽媽約好了今天兩家人一起去爬梧桐山，嘴饞想吃你家附近米新園的米線了，就和你叔叔開車過來吃個早餐。”

“你們來啦！”王黎剛剛回卧室把家居服脫了，換了身适合爬山的運動裝出來，“許琳今天打扮的真漂亮！”

“漂亮啥，都一把年紀了！最漂亮的是咱們夏夏。”

許琳把目光轉向艾夏，繼續剛剛未完的話題，“我和你丁叔吃完早餐看時間也還早，就想着過來叫上你們一起出發。”

丁成只淡淡地笑，沒有說話。

在家裏許琳剛把早餐做好，還沒來得及吃，就接到王黎的電話，而後就叫上他火急火燎地開車趕了過來。

什麽米新園啊，這一大早的可是連空氣都沒吃上一口。

丁成此刻肚子餓的咕咕叫，心裏有些不爽，他搞不懂這兩女人今天想搞什麽幺蛾子，但也不好說什麽。

*

艾夏拗不過王黎和許琳軟磨硬泡的勸說，只得取消和洛春的約，同意和他們一起去爬梧桐山。

出門的時候天清氣朗，車子抵達梧桐山的時候卻下起了大雨。

艾夏将車子停在景區右側的停車場，扭頭看向後座的王黎和艾磊，“這麽大的雨？這山怕是爬不了。”

艾磊點點頭表示同意，“這雨勢很猛，就算打傘出去衣服也會濕。”

王黎正低着頭和旁邊車子的許琳聊微信，聽到艾磊說話，才收起手機，緩緩擡頭，“這麽遠來都來了，不爬挺可惜的，我們在車上等一會，說不定過會雨就停了。”

許琳看着車窗外噼裏啪啦落下來的大雨，有些着急，“老丁，按時間來看，常遠這個點應該也到了吧？怎麽電話打不通。”

丁成肚子餓的咕嚕叫，一臉的不悅，“誰知道你們搞些什麽名堂，一早上神神叨叨的，還拖我來墊背。”

丁成性格溫和，平日裏幾乎不會因為瑣碎小事對許琳發火。

這會他語氣有些沖，許琳聽了很不爽，回怼道：“我搞什麽名堂？這不答應人家王黎給艾夏介紹對象嗎？兩人見過一次面了，常遠對艾夏印象很好，想繼續發展發展，但艾夏貌似沒那個意思，我們這費盡心思的，不就想撮合他倆麽。”

“常遠？”丁成淡淡地看了許琳一眼，“你可真挺會的哈，那可是我最得意的學生，感情的事情随緣，你可別瞎搞！”

“姻緣這事是我勉強得來的嗎？常遠就是對艾夏有意思了，我這做師母的助攻一下沒問題吧！他可是親口對我說，他對艾夏一見鐘情，他倆男才女貌的，多般配！”

*

艾夏在車裏閉目養神，聽到有人敲車窗。

她迅速将車窗玻璃降下一些，看着許琳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笑了笑，說：“阿姨，怎麽了？”

許琳把手機捏在手裏，看看王黎，又看看艾夏。

“夏夏，常遠一大早就上了梧桐山，沒帶傘，這會被大雨困在望風亭，你能不能開車去接他下來？”

艾夏淡定的表情染上了驚訝和不解，“常遠？他來梧桐山做什麽？”

許琳讪讪道：“他聽說我們今天約了一起爬山，想見你，就提前去山上等着，結果......”

艾夏瞬間恍然大悟，總算明白過來這一大早的，為什麽王黎和許琳非要拉着她來爬梧桐山。

艾夏有些生氣，瞬間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王黎推了推艾夏的手臂，“夏夏，發什麽愣呢？你快開車去接常遠。”

“哎喲！”許琳突然伸手捂住腹部，“我這會肚子有點痛，王黎，要不我們幾個老年人先回家？”

王黎揉了揉膝蓋，附和道，“下雨天真是難受，我這關節也開始疼了，我們快走吧。”

王黎拖着艾磊下了車，叮囑艾夏，“上山彎道多，你開車開慢點。”

艾夏無語的朝王黎翻了個白眼。

真是親媽，專門坑親女兒，演技能再好點嗎？

*

梧桐山有兩條路，一條是石階修築的，只能一步步爬上山。

另一條是繞山公路，車子可以開上去，行人也可以步行上去。

據許琳說，常遠走的是石階小道，爬到半山望風亭的時候被雨困在那了。

艾夏曾經來過幾次梧桐山，知道望風亭的大概位置。

望風亭與石階小道相連，往亭子右邊的岔路走出去兩百米就是車行的環山公路。

她到時候把車子停在路口，走進去接常遠，很快就可以下山了。

這麽想來，難度倒也不大。

艾夏開着車緩緩上山，車子在環山公路內側通往望風亭的小道入口處停了下來。

突然而至的大雨此刻也停了。

艾夏解開安全帶，下了車徑直往望風亭的方向走去。

很快，亭子就出現在艾夏的視野。

艾夏快步走進亭子，一個人也沒有。

撥常遠的電話，無人接聽。

艾夏耐着性子在亭子周圍找了一圈，不見常遠的身影。

*

艾夏即刻返身，剛上車，雨又開始下了起來。

車子緩緩駛下山，在山腳出口處，艾夏的車子被人攔住。

雨勢漸大，雨刮在擋風玻璃上來回搖擺，雨簾朦胧了艾夏的視線。

車子沒上鎖，攔車的人朝她笑了笑，快速打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

艾夏以為是求助搭車的路人，一扭頭，眼珠子都驚的差點蹦出了眼眶。

“常遠！”

艾夏別過頭，迅速掩去眼裏的驚慌，嗓音略低沉，“怎麽是你？”

常遠從頭到腳都濕漉漉的，沒一處幹爽的地方，顯然被雨淋透了。

他伸手抹了一把頭發上的水，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在等你。”

常遠此刻語氣裏滿是玩味，艾夏沒接常遠的話，默然開了空調暖風，調到最大。

随後突然想到什麽，伸手從車扶手盒裏找了塊幹淨的毛巾，遞給常遠，“擦擦，別着涼。”

常遠接住毛巾，怔怔地盯着艾夏的側臉，臉上的表情很微妙。

車子緩緩在山路上前行，車內放着舒緩的鋼琴曲。

艾夏察覺到常遠的目光，語氣像冰一樣冷，“你看我幹嘛？”

“好看！”常遠說話的聲音帶着淺淺的笑意。

艾夏嗔怒道：“胡說八道！”

常遠笑意更甚。

艾夏無奈，淡淡地加了一句，“還不快擦擦身上的水，毛巾一直拽手裏是想幹嘛？”

下一秒，常遠突然湊近，手指在艾夏臉上輕輕劃過。

突如其來的溫熱氣息，艾夏身體一僵，聲音裏透着些許嚴肅，“你幹嘛？”

常遠和艾夏拉開距離，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一片細小的樹葉在艾夏眼前晃了晃，輕笑道：“你臉上有東西，幫你拿一下。”

小而薄的樹葉被雨淋透了，濕漉漉的。常遠緩緩握拳，将其包進掌心。

艾夏扶額，閉了閉眼，是自己過于緊張了。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恢複鎮定，若無其事般發動了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