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後來，段陽陽在回憶起這一天的時候，會忍不住掉眼淚。她記得段清帶她去了一家蛋糕店，帶她去了自己從來沒有去過的游樂園，帶她認識了一個會畫畫的姐姐。
而她的願望就是成為一個畫家，她曾經把這些東西寫進了給他的信裏，沒想到他都記得知道。
她想起當時問段清明明有喜歡的人，卻沒有一點結婚的打算。當時他告訴他有時時候願望會改變，而有時候願望不一定就會得償所願。
“不是任何人都會如願以償實現自己的願望，而且有時候願望也會改變。”
她那個時候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直到有人告訴她段清不喜歡姑娘，或者說他喜歡的人是個男人，那個人占據了他的整個青春，卻也無法絕對擁有。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着嗎，但有些事情卻在發生質的變化。
白天的時候張瀾生不在家裏，段清有時候會出門一個人待着，有時候會去醫院配合一些無關痛癢的檢查，他不是為了治病，因為有的病并不會有什麽治療的可能，他只是想知道自己還可以活多久。
不幸的是，這個時間一直在縮短，他有時候也在猶豫，要不然試一試，萬一奇跡就會發生在他這個倒黴的人身上呢？萬一他就是會成為那杯眷顧的萬分之一呢？
這些念頭其實他在就斷了，可每次和張瀾生相對而坐的時候，每次和他躺在一個被子裏的時候，每次在看見他回家的時候，他心中的那個微妙的念頭總會死灰複燃，就像是一堆冷灰裏突然爆出的小火星，時不時出現，卻難以燃起火光。
張瀾生察覺出了段清的狀态不似從前，他以前就像永遠都有用不完的精力，永遠有想做的事，永遠會給人期待。
就像是一顆生命力旺盛的樹，挺拔而青蔥，一直向着烈日生長。
可如今的他，枝葉好像還在搖晃，卻有了落葉的跡象。
而令人難過的是，他并沒有解決問題的辦法。
張瀾生離開時想要帶着他，“你跟我一起去公司吧。”
“現在又沒有什麽事需要我去處理。”他一如往常的拒絕，就在張瀾生還有話要說的時候，他又補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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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午來找你吃飯。”
張瀾生不再說話。
等人離開後，段清也出了門。
“這大清早的我忙着呢。”
“找我做什麽？”何費昱一進辦公室門，就看見坐在他位置上的段清。
“我還能活多久？”段親剛上來就問了這個問題，讓何費昱有些猝不及防。
他臉上的困意頃刻消失，嚴肅地盯着段清的臉看了半天，“你又在琢磨什麽？”
段清看着他沒說話。
何費昱撓了撓頭，莫名有些無奈，一屁股坐到了他面前，掰手指給他看。
“最多一個月。”
段清聽後還算鎮定，何費昱也沒有看見他有什麽崩潰的表情。
這再正常不過，何費昱有時候也想知道他什麽時候會有失控的表情，可這人定力不是一般的好，無論是遇到什麽事都好像接受良好。
這次也是，以前也是。
“我知道了，謝謝你。”
“你也別太多想，該做的事情處理好。你之前說的事情我都盡量答應，你也別做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好好享受最後的時間吧。”
“真搞不懂，你到底一天想着什麽。”
段清笑了一下，那笑有些晃人眼睛。
何費昱默默移開視線，他始終不知道為什麽同樣是人，段清就生得這麽好看，之前上高中他就嫉妒他情書一大堆，“中午有空的話我請你吃頓飯吧。”
“明天吧，我中午要去找他。”
“你不說我都忘了你還是個有對象的人，我就不懂了，這麽大的事你自己嘴巴嚴就算了，但你連好歹還談着，真打算等到進了盒子再通知他，是不是太沒道理了。”
他能理解對方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心情，他也很樂意替他瞞着，可他這麽多年都不知道為什麽段清什麽事情都不告訴他對象，好像兩人不熟似的。
他是一點都不信段清是不想要張瀾生擔心。前些年他去看心理醫生也是，跟個沒事人似的，連他這個好朋友都沒知會。
就好像別人知道也不會在意他一樣。
“不會等到那天。”
段清否認了他的假設，他心裏覺得自己和張瀾生走不到那個地步。
他是說，那時候他們應該沒有關系了，後半生不會有什麽牽連。
到了中午，他去公司找段清，半路上被人攔住了去路。
“喲，段總今天到公司來了，打扮成這樣是來找我哥的。”
不在公司上班以後，段清也并沒有再每天穿得多麽正式，幾乎都穿的是休閑寬松的衣服。相較于之前那些西裝，他現在的頭型和打扮就是個大學生的模樣，歲月的摧殘似乎在他身上并沒有什麽印記。
周尚思第一次見到段清的時候就不怎麽喜歡他，有些人的磁場好像天生就不對付，段清對周尚思也沒什麽好态度，只是着不怎麽明顯。
這次段清被撤職也是因為他們家的人做的手腳，要是以前，必然不會成功，因為張瀾生會像護犢子一樣幫着段清。
但現在張瀾生明顯沒花太多的心思在段清的身上，之前那件事就是一個活脫脫的例子。
段清沒有搭理他，準備進電梯，卻被周尚思拉住了。
“你急什麽？我哥還有會呢。他身邊可不缺人陪着。”
“說實話，我還挺好奇的，你跟了我哥這麽多年怎麽也不學聰明些，你是怎麽覺得我哥會因為你這張臉縱容你一輩子，你看現在不就膩了？”
“我可聽楊樹說，我哥對那個新來的實習生可在意了，之前怎麽培養你的就怎麽栽培他，我這個親弟弟都有些嫉妒了。”
段清看都沒看他，只是靜靜聽他說着。
“不相信你就上去看看。”周尚思或是覺得段清連個表情都沒有，挺沒意思的，便松開了他，揮手讓他走了。
若是以前，段清會想着怎麽把他的嘴堵上，聽着實在有些煩躁，但現在他居然也有了聽一聽的興趣，見對方就這麽走了還覺得有些可惜。
但他也懶得挽留，徑直去了張瀾生辦公的樓層。
剛出電梯便有人走了過來，帶他去辦公室，“段先生，董事長讓你在辦公室裏等着，他現在還在開會。”
這人段清看着有些眼熟，上次來開會的時候在張瀾生旁邊看到過，不過他覺得還有別的原因。
汪靜旭剛進公司的時候就聽人說過段清，知道他是個很厲害的人物，但因為身份的原因也沒什麽碰見的機會，後來他被父母要求去找那家受害人道歉的時候沒想到會碰見他，但兩人并不認識，他當時也無暇顧及其他。
後來他到公司便因為他哥哥的緣故受到了同事的排擠，其他人都不怎麽待見他，那時候很巧的是他又碰見了一次張瀾生，對方随手幫了他一把，給了他機會。
這種機遇是他不敢想的，他其實也沒想過自己會和張瀾生這種大老板有什麽關聯，可沒想到的是，公司裏的人對他很快就轉變了态度，都來争相巴結。
他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麽，知道聽見了公司裏的人對段清和張瀾生關系的猜測，那件事在公司傳遍了，他聽後也下意識覺得段清走到那麽高的位置歸功于張瀾生的培養。
如今仔細看了他的長相更是這麽認為，段清身上一種非常吸引人的氣質，他似乎有一種讓人為他停留目光的能力。
汪靜旭不知為何心裏生出了酸澀的情緒，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嫉妒眼前的人，為什麽明明經歷了那麽大的事情，好像也沒受什麽影響。
旁人都說董事長已經不在意段清了，但汪靜旭調到他身邊當秘書就知道并非如此，不然他不會讓他專門在這裏等他。
上次他進董事長辦公室的時候，看見了他手裏拿了一張段清的照片，發了很久的呆。
段清并不知道眼前的人在想什麽，但他确實有話要和他說。
他接過汪靜旭遞過來的咖啡說了聲謝謝，卻一直沒喝，看着站着人露出一個微笑，“我們是不是之前在醫院見過？”
汪靜旭愣了，慢慢地垂下了頭，“是的，你還記得我？”
“當然，我記得你是來看那家人的。”段清沒有說他是誰的弟弟。
“謝謝你。”他想說的是段清阻止了他哥殺人。
“只是碰巧。”段清對誰都是這麽說的。
“我哥他精神有些不正常，這些年一直在吃藥，但沒想到還是越發嚴重了。”
“可能有的問題确實根治不了。”段清這樣說着，眼睛向下瞟，其實他第一看見那人的時候就知道他病得很嚴重。
他們聊了一會，張瀾生就進來了。
汪靜旭自覺把門帶上，在門口時聽見裏面的人說。
“哥，我有點想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