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中午很熱,他們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家中餐廳。
一般情況來說,吃飯的時候他們并不會說什麽話,除非确實有話說。
“公司的事情還在處理,你這段時間可以好好歇息。”
“我知道了。”段清面對張瀾生臉上總是一幅若有若無的笑意,那雙眼睛看着他的時候,仿佛在認真思考每一個問題。
他們并沒有正式就之前的那件事情做出任何交流,張瀾生也沒有質問那些關于別人的指控,段清也沒有就此做出任何解釋。
其實兩人都心照不宣,知道是為什麽。
這件事情是周尚思的舅舅策劃的,但關于這件事情張瀾生保持着一種放任的态度,甚至于從某種心理将,他現在并沒有讓段清查收太多公司事務的打算了。
這原因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如果細細猜測,莫不是覺得段清翅膀長硬了需要裁剪,又或者說他确實不想花太多心思在他身上了。
張瀾生看了眼手機,突然說,“過段時間我會休長假,我們可以一起出去旅游。”
段清同意了他的提議。
可這場旅行終成泡影,段清并沒有那樣的幸運陪他走到終點。
在某一天,張瀾生發現了他出軌的證據。
那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呢?原來曾經看着朝你一步走來的人也會離你而去,原來所謂的真心就像是易碎的泡沫,原來不愛的時候連眼神都變得不在意了。
“為什麽要這麽做?”張瀾生把照片擺在他面前的時候聲音帶着沙啞和沉悶。
“哥,我試過了,對不起,我想我們确實不太合适了。你應該去重新找一個愛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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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你不夠好嗎?”
“很好,可是有時候太好了就有些無聊了。”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并沒有勇氣看眼前的人。
“我想你是鐵了心了。”
段清沒有說話,可手指一直在抖。
“你應該也有新的人了。”
張瀾生聞言笑了一下,笑得很古怪,但他沒有多言。
“好,那就分開吧。”
這句話就像是法官對罪犯下達的最後判決,段清心突然碎成了兩半,卻又毫無知覺。
這時候正是晚上,段清收拾好東西借着夜色離開了。
離開有人說了再見,有人卻像是從未聽聞。
張瀾生靠着沙發坐着,手裏的一沓照片都是段清和另一個人的,親密的距離已經遠遠超過朋友的界限了。
照片一點點被撕碎,仍進了垃圾桶裏。
段清徹底消失在了張瀾生的世界裏,就像十年的光景是一場要命的錯覺。
其實很多事情發生的時候也不是無跡可尋,只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相信。有的人這輩子都沒有搞懂過愛是什麽,有的人卻把自己所有的愛都毫無保留地給了喜歡的人。
段清從沒有想過要得到誰的一輩子,這不現實,也沒道理。
以前的很長時間裏,他其實都是一個人,他确實并沒有其他人想得那麽單純善良,他走得每一步都是不想讓人有理由抛棄他,他渴望被人關心愛護,渴望有人永遠站在他的身邊。
可是一次次失敗的驗證告訴他,世界上并沒有絕對對你好的人,所有的關心愛護都要付出代價,只有當你身上存在價值,才不會被随便抛棄。
相比于純碎的感情,絕對的利益才會将人牢牢地捆綁在一起。
一旦他沒什麽用處,周圍的人便都會離他而去。
或許有的人并不值得他這麽做,可是生命裏總有他想要去追尋的東西,當他出現時,他難以抗拒,只想要拼命靠近。
這個過程很艱難,他的喜歡和期待總是讓他的心誠惶誠恐,有時也會舉步維艱,止步不前。
可你想見的人會站在那裏,讓你就像站在他的面前,讓他看見。
他其實并不清楚什麽是愛情,小時候從世俗中只知道陌生男女之間會産生這種奇妙的情感,能夠把沒有任何關系的人牽連到一起,彼此相伴。
可後來他發現自己并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和念頭,他雖然孤獨,卻并不渴望男女之間的愛情。
或者是命運的安排,讓他遇見了張瀾生,那個他想要一直追尋的人。他想要和他說話,想要呆在他的身邊,日思夜想,便是求而不得。
原來并非只有異性之間才能産生所謂的愛情,沒有什麽東西是絕對存在定義的界限。就像普遍的三葉草裏也會長出四葉草,只是例外也是一種幸運,而非不可接受的怪物。
他很幸運,張瀾生接受了他的存在,并且對他頗為照顧,就好像自己是他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唯一。
所以他願意加倍地回饋對方,盡自己最大地能力不讓他失望。
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麽願意和他在一起,有人說他們結合只是一個人貪財,一個人好色。
這聽上去實在有些膚淺,他可以保證自己并不是想從對方身上獲取什麽,他對于不是等價交換的一切都天生帶有排斥,他是真的很喜歡這個男人,覺得他身上一股獨特的氣質在吸引他。這可能就是所謂的一見鐘情。
他其實并不想物化任何東西,可是他生性多疑,除了自己誰也不信,一個願意真真切切愛他的人讓他覺得依舊虛假。
他并不想貶低自己的愛人,不想把他想得那麽膚淺,可是有些慣性的思維并無法改變,那是他刻在骨子裏的東西——他不會無緣無故被喜歡。
可能是由于原先的成長環境,他的親生父母并不愛他,他被殘忍丢棄後,又被好心人撿起,卻因此害得有人小小年紀便和父母失聯。
好像他是不幸的,自己的不幸又會造成他人的不幸。
不過年紀輕輕又能有多大的遠見,他那試後的年紀還沒有反應過來被抛棄的事實,只是有一種陌生不适應的小心翼翼。
他以為他的父母丢掉他是個意外,就像養父母把繁星弄丢了一樣,或許繁星回來的時候,也就是他回家的時候。
後來繁星回來了,他卻沒有回去。但命運并不是沒有蹤跡可循的,他後來也回到了他想了很多年的家,那個在他記憶力模糊的家,為此養父母一家也掉了眼淚。
可命運又是殘忍的,它親手将模糊的童年往事再現,原來有些小孩注定不被愛,他是一個原本就該被抛棄的孤兒。
回去的原因并不是有人良心未泯,而是為他叫不上名字的弟弟妹妹增添些活着的可能。
他的血液似乎在哭泣,被迫流入了別人的心髒。
所以,他不相信純粹的愛,他也并不渴望擁有。對于很多事情的原因和結果他很少抱怨,只是想從中尋找被愛的可能。
如果被愛的前提一定是有價值,那麽他就為自己創造價值。
他不知道張瀾生喜歡他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年輕體貼聰明懂事,但他希望是這樣。
相比那些虛無的飄渺的,他更願意相信能夠看見的感受到的。
至少那樣有抓牢的把握。
可是他現在好像沒什麽用了,一個随時可能喪命的短命鬼,更何況他快三十歲了,從年齡角度來講年輕和他并不搭邊,他并沒有考慮過張張瀾生老了怎麽辦,這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對他來說是這樣的。
他其實知道自己跟了張瀾生十年了,總會有被厭棄的一天,他呆在張瀾生身邊越久就越有這樣的錯覺。
他快三十了,已經不是十年前的樣子了。
有的人就是矛盾,明明渴望愛,又恐懼愛,明明擁有愛,又抗拒愛。
段清就是如此,他永遠也無法真正擁有張瀾生,因為他從來沒有想過對方屬于自己。
所以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他也開始逼對方讓自己離開,或許之前的他說過自己永遠不會離開他。
是他自己非要掙脫開的,即使鬧得不太好看。
希望時間會寬恕他的胡鬧,每個人都可以有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