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 40、占有欲

40、占有欲

“不是。”喬歲安搖搖頭, “從小到大看習慣了。”

身後林時蟄忍不住笑:“人家從小一起長大的,跟你能一樣嗎?”

羅落吐槽:“這本筆記簡直就是在加密通話。我好像那個在解摩斯密碼的。”

關于丁斯時字的問題,喬歲安其實也吐槽過。

他之前練過一段時間的草書, 從那以後字體就開始變了,除了必須要求字體工整比如考試的時候, 他寫字便很随意。

初一那年暑假,喬歲安玩了兩個月, 跟餘清天天出去這裏混混,那裏闖闖。

假期只剩下三天時,她無意中翻到了那張作業清單,渾身一顫, 幡然醒悟。

眼見着作業要完不成了, 喬歲安噔噔噔跑去丁斯時家,急得很:“快!丁公主!作業借我抄抄!”

當時的丁斯時還比她矮一點, 伸出一只手摁住了她的額頭,嚴肅拒絕:“抄作業是不對的。”

“借鑒!這叫作借鑒!而且我就借鑒一本數學!真的!”喬歲安糾正他的說法,挪開他的手指, 可憐巴巴看他,見他不為所動,肩膀微塌, 随後鼓了鼓嘴, 舉起四根手指頭, 發誓道, “這樣,我保證, 以後每次假期我都每天寫一點, 絕對不拖到最後幾天!這是最後一次!”

丁斯時瞧了她半天, 嘆了口氣,伸手,把她的手指頭折下去一根:“都跟你說了,發誓是三根手指。”

喬歲安乖乖由着他來,又聽他問:“你要是做不到怎麽辦?”

她眼睛轉了轉,努力想了一個特別惡毒的後果:“那我最好的朋友以後個子長不到160!”

“……”最好的朋友丁斯時有被這個惡毒的後果震懾住,沉默兩秒,最後還是借給了她作業本。

喬歲安高高興興地接過,高高興興地打開一看,驚愕中感嘆:“好一手漂亮的水星文!”

丁斯時:“……你要不要重新組織一遍語言?”

喬歲安“啪”一下合上書,往身後一藏,忙微笑着強調道:“重點是漂亮!”

後來每一年的寒暑假,他都會給她制定一套計劃表并且嚴格監督,以确保她能在開學前最後幾天不會為作業發愁到手忙腳亂。

-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才十一月份,溫度已經降到了零度左右。高三教室裏的空調是老早以前裝上的,老化了,比不上高一高二教室新裝上的制暖效果,開了和沒開幾乎沒有太大區別。

哪怕在教室裏,喬歲安都得裹着圍巾,戴着手套,兜裏再揣倆暖寶寶,寫字時右手手指頭露在外面,凍到幾乎要僵掉,毫無知覺,想要抽空拿暖寶寶捂一捂,一個擡頭發現黑板上又開始寫新的筆記了。

喬歲安認命地重新撈起筆,用着那雙已經不太靈光的手飛快抄筆記。

身側的羅落腦袋前後搖晃,眼睛半眯着,手裏還握着紅筆,掙紮着在練習冊上寫字。

喬歲安往旁邊瞟了一眼,她的練習冊上歪歪扭扭寫着:“He is無私奉獻直線a垂直于平面……”

臺上的英語老師在黑板上寫完了最後一行翻譯,轉過身,目光從左到右掃過來。

喬歲安忙用手肘戳了下身側人,羅落驀地從睡夢中驚醒,下意識挺直了身子,擡了一下頭,再低頭,不動聲色地動着筆頭,佯裝筆記記得認真,待老師視線轉過去,拿起修正帶就是一陣狂塗。

喬歲安抿唇壓住笑。

課後,羅落灌了一大口咖啡,睡眼惺忪,用手把眼睛撐撐大,嘀咕:“真的困死我了,還好你剛叫醒我,不然要被英語老師看見我睡着了,又要罵我了。”

“你昨天幾點睡的?”喬歲安問。

“淩晨兩點。”羅落嘆氣,恨得牙癢癢,“物理,真的太痛苦了,昨天一共布置了三道大題,聽上去很少對不對?實際上,一道題要做45分鐘。我真解不出來,但總共就三道又不好意思全空那邊。作業幫也搜不到,不知道這又是年級裏哪個老師出的題,難死了。”

林時蟄表示同情:“還好我沒選物理。”

喬歲安把黑板上那些單詞和詞組記下來,終于把手空了出來握住暖寶寶,瑟瑟發抖:“今年冬天好冷啊。”

林時蟄附和:“對啊我也覺得好冷,比去年冷好多,我看天氣預報,明天又要降溫了,下雪概率百分之八十呢。”

“要下估計也是雨夾雪,鹽桐的雪下不大的,前年那場屬于是奇跡了。”羅落說完又打了個哈欠,困得不行,“受不了了,我得睡會兒,不然下節課熬不過去。上課了記得叫我。”

自十一月後,年級裏對于午休有了新規定,周一的午休時間獻給了數學,周二的獻給了語文,周三的獻給了小三門,而英語沾了春考的光,霸占了周四和周五兩天的午休。

緊接着,今日的午休時間,語文老師踏進教室門,宣布了一個壞消息:“明天咱班有兩節課,咱們進行小測,不寫作文。今天晚上該背的什麽古詩詞趕緊回去背一背抱抱佛腳,要讓我發現誰明天默寫扣分了,一首詩詞罰抄十遍。”

全班哀嚎,喬歲安更是如遭雷劈。

集訓的三個月裏她半點沒碰學習,古詩詞幾乎快忘得差不多了,回來的幾天時間裏光是寫作業、努力跟上課堂節奏就夠困難了,更別提背完古詩詞。

語文老師目光掠過她,一頓,仁慈開了口:“喬歲安剛集訓回來,沒接受過統一的一輪複習,要是錯了情有可原,把單獨那句句子拎出來抄個十遍就行。其他同學,你們都是複習過的人,自己好好掂量下啊。”

喬歲安稍稍松了口氣,身側的羅落愁昏了頭,雙手合十小聲祈禱:“上天保佑,沒有《六國論》沒有《過秦論》,拜托拜托,我基本不會啊,要考到我會抄死的。”

高三作業量明顯增多,數英生地政各一套卷子,還有糾錯作業,語文由于明天要小測,老師十分良心地只布置了幾道關于文化常識的選擇題,喬歲安白天趁着課間時間寫掉了生物卷子和數學糾錯,晚上照例背着書包去隔壁寫作業。

丁斯時的作業在白天就寫完了,書包裏就裝了本競賽題和筆袋,空空蕩蕩的。

目前課堂主要就是刷題講題,他題錯的少,課上時間基本用來做回家作業或者刷競賽題,只有在老師講有意思的題時他才願意擡頭聽一聽。

他成績好,老師也就對他不聽課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左右都是在學習,高三的時間緊張,何必為了再聽一遍會的題目而浪費時間?

相比起他做題時的放松,喬歲安簡直像上了岸的魚,指尖繃緊了,筆點在紙上卻只寫得出一個“解”字。

努力苦讀兩年爬進年級前十,只需集訓三個月就讓她一朝回到解放前。

最後,她實在解不出來,放棄了:“我不會。”

丁斯時在身側寫着數學競賽題,她湊過頭讀了遍題目,感覺自己的大腦如同打了結,哀嘆一口氣,人往椅背上一靠,仰臉兩眼望向天花板。

他把那一題寫完了,偏過頭問她:“哪題不會?”

喬歲安伸手,手指從一頁頭劃到一頁尾,小聲道:“這些,都不會。”

丁斯時垂着睫毛,目光自上到下掃過她手指劃過的範圍,靜了片刻,随後擡起眼,淡淡看她一眼。

喬歲安琢磨着他的眼神,有點心虛,小聲補充了一句:“曾經會過。”

“不怪你。”他把試卷移過來點,翻過一頁幹淨的草稿紙,低頭書寫解題關鍵要點,“今天的數學卷子是有點難。”

她不是全然不會,題目總是眼熟的,只是過程寫到一半思路就常常卡住了。丁斯時提點兩下,她基本上大概也就懂了,不像高一剛上來那會兒,經常要丁斯時把解題過程一行行列清楚了。

晚上十一點半,喬歲安把所有作業寫完了,開始背語文古詩詞。

高一的內容最熟,她基本上一遍就順下來了,從高二的教科書開始,她幾乎就變成了啞巴。

喬歲安在邊上抱着高二教科書背,丁斯時則在身側給她劃高三教科書上較長篇目的常考的句子。

《阿房宮賦》背得最為費勁。她嗯嗯啊啊半天,眉頭緊皺,指甲劃拉着書側面,絞盡腦汁想着下一句是什麽。詩詞背得緩慢,她的視線開始亂飄,從懷裏的書到天花板,再從天花板窩在一邊睡覺的秋秋,最後落在丁斯時身上,頓住。

注意力崩離,劃拉着書的指甲也停了。

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桌邊臺燈燈光鍍上一層暖光,伴着他的呼吸綿長。眼鏡仍然在鼻梁上架着,被枕着腦袋的手臂擠着,壓住鼻梁一側,眼下有一片很淺的青色,被長睫毛的陰影擋住。

高三的教科書合上了,擱在他的臉邊。

喬歲安止了背書,靜靜望着他。

半晌,她輕手輕腳放下手中書,起身靠近了,慢慢伸手,捏住他的眼鏡架,緩緩從他鼻梁上抽出。

手腕驀地被人握住,喬歲安一愣,指尖下意識顫了下。

丁斯時睜開了眼,眼底帶了些許倦意,直起身子,擡眼望向她,片刻後又垂下眼睑,握着她手腕的力度緊了緊,帶着她的手把眼鏡往鼻梁上推進幾分,直至矽膠鼻托搭上鼻側,他才緩緩松開了握着她手腕的手。

喬歲安眨了兩下眼,指尖往掌心縮了縮,收回了手,不自然地摩擦了一下腕上的皮膚,溫度燎人。

“是我弄醒你了嗎?”她有點內疚。

丁斯時搖搖頭,把高三的教科書往她那邊推了推:“高三的重點劃好了,你接着背吧。”

“要不我回去背吧。”喬歲安道,“感覺你困了。”

“我還要刷兩道競賽題。”丁斯時從她身上收回視線,重新攤開了自己那本競賽書,“你就在這背吧。”

喬歲安默不作聲望着他的側臉。

丁斯時低着頭,下颌線卻清晰,手指指節分明,指間夾了支筆,一邊轉着,一邊讀題。

他鼻梁上那款黑色細邊不規則眼鏡框,是她選的。

她盯着他的鏡框,突然心上湧上一種很莫名的情緒,一種很怪的情緒。手腕剛被他圈住的地方在發燙。這種感覺就像在森林裏縱了一把火,于是血液沸騰。

如果一定要給這種情緒定義,有點類似……占有欲的滿足。

喬歲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移開了視線,像找個話題蓋住情緒,于是問:“丁斯時,你眼鏡幾度了啊?”

他指間的筆頓了頓,側了頭往她,似是覺得有點好笑:“上次不是你陪我一起去眼鏡店重新測的嗎?”

喬歲安張了張口,如夢初醒。

對哦,暑假的時候,她陪他一起去的,150度。

她舔了下唇瓣,聲音有點大了,像在掩蓋心虛:“就是,看你平時除了上課寫作業,都不戴眼鏡……有時候課間寫作業也不戴……”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擺擺手:“随口一問,就随口一問。我現在想起來了。”

丁斯時望着她,良久,笑了聲,像是覺得荒唐般的一聲笑,把眼鏡摘下來了,輕輕一聲“噠”,眼鏡被擱置在桌上。

“喬同學。”他盯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的,又好像在不滿,“不是你自己說的,不喜歡戴眼鏡的男生嗎?”

他歪了下頭,眉頭輕蹙着“嘶”了聲,語速不緊不慢的,很磨人:“眼鏡框明明是你選的,現在問這個問題的也是你,你到底是喜歡我戴眼鏡呢,還是不喜歡我戴眼鏡呢?”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第六章裏,同學問喬喬她的理想型什麽樣,她說不喜歡戴眼鏡的,丁公主剛好聽見,當時他正好戴着眼鏡,聽見後就把眼鏡摘了。

她那一句,他記到現在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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