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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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過了幾日, 沈窈覺得溫綽有些奇怪,整日裏神出鬼沒,讓人摸不透他在做什麽。

但其實仔細想想他留在沈府還能做什麽呢?

好像也無事可做啊, 沈窈想不通。

雖然她也納悶他怎麽還不走,但出于禮節又不好直接趕人。

可誰知他最近越來越恐怖。

江行舒也在府中, 自然有時會與她閑聊幾句, 偶爾還會做些臨安城特有的吃食送給她嘗嘗, 每次也都是說着為了謝她收留他在此養傷的客套話。

但最可怕的就在這裏,每當她同江行舒說話時, 溫少主就會不知何時突然從身後冒出來, 吓他們二人一跳。

江行舒不喜形于色, 總是溫潤笑笑, 可她不是啊,她是真的被吓得夠嗆好吧!

這樣下去, 她遲早要被吓出病來。

還有她納悶的是,他不是對江行舒看不順眼嗎, 那為何老來偷聽他們說話, 這什麽癖好啊?

只是她更沒想到,某人甚至都已經喪心病狂到了夜探他房的程度......

而對于此次行動,十分不解的還有照野,最近少主總是不見蹤影就罷了,也不跟他說自己去了哪裏,今晚又突然提出要潛入江行舒的院子裏,他已經深深感受到短短幾天來, 少主與自己之間已經産生了隔閡!

可這到底是為什麽, 就因為他那日回來說沈小姐移情別戀了?

但這與今夜要潛入江行舒的院子又有什麽關系?

照野納悶地出神,回過神來時只見溫綽墨發束起一襲黑衣, 已經做好了出發的準備,出門時還猶豫了片刻,回頭又拿起桌上的匕首塞進短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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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野:“!!”已經都到要殺人滅口的程度了嗎?

想了想,照野還是決定再勸一番:“少主,中原人有句俗話說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夜裏探入讓人發現未免會起些誤會,要不還算了......”

“誰跟你說本少主要去殺人放火了?”

照野一時無話可說:“......那少主”

不殺人你解釋一下你拿着匕首做什麽?

還想說什麽,卻見自家少主的背影都已經漸行漸遠,照野無奈嘆了口氣,也只能跟上去。

直到他們來到江行舒院後,溫綽掏出匕首開始劈斬後牆上已經枯萎的藤蔓,照野這才意識到少主只是想爬起牆來方便些而已。

對哦,少主不會武,要半夜翻進江行舒的院子,只能爬牆。

其實他也想問問少主他們究竟何時才能回寨子,出來這麽多時日現在聖女都回苗疆了,再不回去,他與簌玉的婚期都要到了呀。

溫綽這邊則完全高估了自己,本以為割斷這些藤蔓他就能順着牆爬上去,可沒想到還是不行。

不過這他倒也提前想到過,所以才帶了照野來......

于是,最後還是照野在下面使肩膀托着,才助溫綽一臂之力翻越而上。

然後卸磨殺驢:“你走吧,回去屋裏點上燈,別讓人發現院中無人。”

照野默......

剛想問少主那您出來時怎麽辦?就見自家少主說罷就一躍而下,翻過去沒了動靜。

又站在牆外等了一會兒,聽到有夜裏巡視侍衛的腳步聲往這邊而來,照野才隐匿身形,消失在了夜色中。

回到院子點上燭火,卻又思忖着吹滅。

深更半夜的,院子裏人都睡了,他再點燈豈不是更糟懷疑?

這邊溫綽的進展卻沒那般順利。

夜裏風涼,他才順着窗子翻進屋裏,就見江行舒已經穿着白色裏衣坐在了塌邊。

鎮靜自若的拿起火折子點燈,在看清半夜闖入的是溫綽後,依舊神色波瀾不驚。

與其說是波瀾不驚,倒不如說并不意外。

但半夜不打招呼就潛入,論是誰都會不悅:“溫少主好興致,今日怎麽得空來行舒屋裏賞夜?”

他又不是傻子,這幾日溫綽總是忽然出現在他與沈窈面前,每次還特意都是在他想與她拉近些距離之間,一次二次是巧合,可次次未免就太明顯了些,次次他都以為溫綽會突然表明心意,打斷他的計劃。

但并沒有,反而他每次出現都再重不過陰陽幾句就匆匆離開,像是被撞見的是他一樣,可見這苗疆的小二少主純情得很,連自己都對自己的心意渾然不知。

就這樣苗疆王還要現在就讓他娶聖女即位給他?

未免太嫩了些。

溫綽見他醒來,也不再僞裝,自黑暗中徑直走到江行舒面前便伸手道:“将她今日給你的東西給本少主。”

他看到了,今日沈窈給了他一封信,他靠得遠沒有聽清他們說的是什麽,但從江行舒見她走遠後又勾起的那抹淺笑來,他覺得那不對勁,那信裏絕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他前思後想了半宿,還是決定來偷走看看。

“那是沈小姐給在下的信,憑何要給溫少主?”

“就憑本少主覺得你心懷鬼胎,不像是什麽好人。”

江行舒聽聞不由覺得好笑,四下無人語氣也硬氣三分:“溫元闊便是這樣教導你的麽?半夜私闖他人屋子,還不由分說誣陷他人?”

聽此言,溫綽瞳孔一震,下意識握緊手中匕首,抵在他頸前:“你究竟是誰?”

溫元闊自然就是他爹,現任老苗疆王的名字,就算在苗疆也無人敢提王的名謂,更何況也不是該從中原人口中說出的字眼,他又怎會知道?

跳躍的燭光映照在他的面上,他似乎完全不怕他現在殺他滅口,但仍緩下着眸光,眼尾勾勒一笑,淡淡道:“少主可是忘了?在下的母親是苗疆之人,所以就算知道王的名謂也合情合理吧。”

他這樣一解釋,确實是合理,可溫綽卻總覺得好像還有哪裏不對勁。

但現在他無瑕細思別的:“再說一邊,把信交出來。”

江行舒也不惱,知道他今日不拿到必然不罷休,不急不慢從懷中掏出信,剛要放在他手中卻又忽然反悔似的向心口一收:“那萬一是沈小姐給在下寫的情詩呢?那要是傳出去讓沈小姐多難為情。”

溫綽沒料到他會突然這樣一句,禁不住嗓音一緊:“就算是...本少主又不是什麽長舌之人。”

一種莫名的擔憂從心底升起,話說出口,他都有些不知道他自己究竟在說什麽了。

還有......他為什麽一定要來。

溫綽迷茫了。

就像這幾日他總是心不在焉,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只覺得一看到他們二人說話就紮眼,心有不快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步子上前。

照野同他說她移情別戀,他當即就反駁置否,還有些氣憤,可究竟為什麽,他說不上來。

所以他其實是怕她真的給江行舒寫的是情詩或者別的聊表心意的話嗎,還是怕沈窈真的換了人喜歡,喜歡上的江行舒。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心情,明明還不知道答案,心裏就開始酸澀,他從來都沒有這樣過。

他也不該這樣的。

江行舒見溫綽短短片刻神色變了又變,也幹脆不再逗他,拿出書信遞去。

見他展開,才緩緩開口,略有些惋惜道:“在下不過是請沈小姐幫忙打探一下那鼎元記杏仁酥的制作方子,可惜那糕餅師傅口風嚴,只說了用料,并未詳說做法。”

溫綽有些疑惑:“杏仁酥?”

“就是那日在馬車內吃過的,在下見沈小姐很是喜歡,所以......”特意想要來方子,親自做給她吃。

這下溫綽更是不解:“沈府豈會缺這點買糕點的銀子,你到底是何居心?”

江行舒擡眸對上那雙桃花眼,只覺得那顆紅痣越瞧越讓他回憶起往日那些不快的記憶,索性頓了頓,才拖着音低聲回答:“那自然是因為......”

“我心悅沈小姐。”

溫綽略怔了一瞬,似是不信他竟直接說了出來。

“你說什麽?”

“在下說了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起來溫少主也對沈小姐......”他就對沈窈的關注,就差明顯到天天蹲在她門口了。

不過也現在差不多。

“胡說,明明是她對本少主有意在先。”頓了頓,溫綽又轉過身去繼續道:“無論如何,本少主的事與你無關。”還輪不到他來猜測他的心思。

“哦?沈小姐對溫少主有意在先...麽,那也不打緊,在下相信誠心所致金石為開,就算沈小姐現在對在下無意,日久天長也終究會受到感化的。”

他這話說得不緊不慢,面上的神情确實沒變幾分,就好像是在對着空氣自語。

溫綽回瞥一眼他的臉,只打心底覺得江行舒這人真是無與倫比的令他讨厭。

比他剛認識他時對他厭惡感更甚!

他就好像蒙着一張無形的假面,總是那副不溫不火的神情,再多麽深情的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都會變得像是在說些置身于外的事。

他不喜歡這樣的人表露心意,沈窈更不會喜歡。

心想着,他鄙夷道:“感化又如何,你也不想想你的身份高攀得起麽?”沈老爺子怎麽可能會同意,難不成他想要沈窈跟着他私奔。

簡直荒唐。

“之後的事,自然就不勞溫少主費心了。”

“你就不怕本少主去沈窈面前揭穿你的目的?”揭穿他想入贅沈家,飛上枝頭當鳳凰的詭計。

溫綽自小錦衣玉食,沈家這些家業自然對他來說并無誘惑之力,但要是像江行舒這樣的半吊子,又是從什麽他都沒聽說過窮鄉僻壤的小城而來,身上的衣袍都寒酸不已。

若不是應了沈窈的委托,怕是這輩子都邁不入沈府這樣的高門一步,所以他的心思,溫綽自然也能猜到七八成。

“自然是怕的,可要是讓沈小姐知道,溫少主半夜不請自來...還要燒死在下,那時,屆時少主又要如何解釋呢?”

“本少主何時說過要燒......”死你。

溫綽應着,原本都已經走到了窗邊準備離開,空氣中突然傳來燒灼的氣味,他這才猛然回首。

但見已遲。

江行舒竟不知何時将火折子放被褥中點着,不過片刻火舌便點燃了整個床榻,火光通明,就在短短一霎那席卷了整個屋子。

江行舒被濃煙嗆得咳嗽不已,卻沒有半分動作。

溫綽覺得這人一定是瘋了,為了誣陷他,竟連命都不要。

翻出窗子,溫綽便向後牆而去,他得趁侍衛都趕來之前走,至于江行舒...他自然不會去救他,他的死活本來就與他無關,他堂堂苗疆二少主也根本不可能受他的威脅。

走到一半,卻又停了住。

江行舒死了倒是沒什麽,只是他背後牽扯到玉生樓......溫綽倒是因為他兄長溫岚知道些玉生樓的事,特別是玉生樓的丁字行,都是一頂一的殺手,若是樓裏的人無故而亡,他們難免不會将此事牽連于沈窈。

轉念又一想,倒是覺得他又不可能真燒死自己。

躊躇片刻,他卻沒發現江行舒已經跟在他身後也出了屋子。

他明顯做了些手腳,明明火沒有燒到他,可他身上雪白的裏衣都被燒穿了窟窿,披散着發,臉上手上都沾了灰,可他這些又不是給溫綽看的,說話的強調仍然慢條斯理。

似是真的在怨他:“溫少主走得未免也太無情了些,竟真置在下于火中不顧。”

溫綽只覺得他這強調聽起來十分別扭:“你究竟想做什麽?”

江行舒沒有接話,卻已經有動作,手心翻轉朝上作引蠱姿态,不過頃刻他手臂的衣袖中就纏繞着爬出了條約莫一尺長的蜈蚣。

溫綽不禁一驚,蜈蚣是五毒之首,毒性不是一般的烈,容易誤傷蠱主不說也也難馴服些,尋常人很少會養,而他竟然将蜈蚣蠱養在了身上。

毒蠱以血為飼,他放在身上也就肆意讓蠱在他身上放血。

他又不是五毒不侵之人,這不是不要命麽?

未等他反應過來,那蜈蚣就已經踏着他的手臂為跳板,直沖溫綽而來。

溫差來不及擋,只能以臂驅之。

速度太快,這一下,沒有玉腰奴,他無論如何都擋不了。

沈窈此時剛巧趕到,誰懂話睡得正香突然被家丁叫醒說後院起火了她有多着急。

衣裳都随便披了一件就急忙跑來卻發現,屋子都燒的面目全非了,這倆人卻呆在屋子後牆邊聊天。

“你們倆還在那裏愣着做什麽啊?”

屋子着火他們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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