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桓月一聽攤販此言,偏頭遙望了眼馬背上恣意的男子,恍惚着又在心下笑了一陣自己愚昧。
也是,宋景玉這樣的人,若那個高位上坐的不是他才會愈顯奇怪。
她環抱着臂在一側默了片刻,而後掐準時機,悄摸領着舒望靠街旁近了些。可還不待桓月仔仔細細看清楚,便就又被人推搡着回到了原地。
那小販一看也樂個不停,幾次三番瞅見桓月想上前卻被打斷,不由得調侃了她幾句“姑娘可莫着急,這排隊拿號也得一個一個來,況且這感情的事更是急不得半點。”
桓月未接話頭,心中有些氣結堵塞,直直罵了一句這人說話太過荒唐,口不擇言。
她有什麽可急的,又不是自己上趕着求他。
小販只當是自己點破了女兒家的隐秘心思,說話也越發肆無忌憚了起來,絲毫不管不顧桓月看他的幽怨眼神。
“不過姑娘你也別氣餒,都說好男怕女纏。雖說姑娘的面貌不算天姿國色,但只要肯下功夫,那必定是會抱得郎君歸的。”
說着,他還拿眼睨了睨桓月的面,用一副過來人的明白眼神打量着她,話裏話外就好似是要把畢生所學都傾囊相授。
“我一看這公子的面相就是個嫩生生,會疼人的娃子,怕是搶手的很。但也不打緊,只消你多纏磨在他身側,柔情小意會說漂亮話即可…”
攤販在人前一個勁兒地說着話,桓月的耳朵卻在後頭邊聽邊漏,她哪又會真聽信了這人的糊塗話。
日頭高懸在人頭頂,灼灼地照着,十裏長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絡繹不絕。
不過片刻,那攤販的言語就又被淹沒在了洶湧的人潮中,聽不出一點。
女子被蜂擁的行人圍在一處直打轉,而後又忽然被擠到了路兩旁,同周遭湊來看熱鬧的人無甚差別。
盛京許久未出現如此的稀罕事,往來行人皆紛紛止步,只為一睹這聖上欽點的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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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月也隔着人群遠遠地看着宋景玉,恍惚中才想起,自那次後,他們已是許久未見。
許是女子的目光太過灼烈,馬上的男人突然擡眼掃過桓月這處。他眉眼深沉又凜冽,忙叫人直想躲閃着避開。
宋景玉定定地巡視了一周後發現沒什麽異常便又淡淡移開眼,他垂下眼皮,一襲靓麗的紅袍加身,神态樣貌越發漫不經心了起來。
“宋弟是在看什麽,美人嗎?”梁安夜微揚的聲音響在耳側,可還沒等他繼續說下去,後方忽的又傳來一聲辯駁。
“梁三公子可莫要冤枉人,宋兄早已心有所屬,自是不會如此的。”
孫馴将馬騎的離人近了些,一手勒着缰繩,一手拍着宋景玉的肩,樣子看上去二人極為熟絡。
“那是,那是。桓月姑娘身姿婀娜,手段了得,也難怪宋弟會深陷其中。”
不知是有意無意,梁安夜揚手打過馬背的鞭子直直的指向桓月一處,叫女子的心猛地一緊,直抽抽。
慌忙間,桓月将自己半擠出人叢中的身子縮了回來,掩着身形一副要走的樣子。
“這不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姑娘這是去哪裏啊?”
話音剛落,桓月只覺周身數十道視線朝自己射來,壓得人手指微微發顫,心神不寧的。
她擡頭,眉目定定的只望向馬上的那一人。
桓月心中思緒萬千,一時間也沒說話,更顯四下寂靜無聲。
她不是不清楚宋景玉對自己是另有所圖,許是借着她的途徑接近梁安夜,又許是只把自己當個樂子看。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但他們之間甜言蜜語太多,又屢屢糾纏不清,她只怕…
怕自己,怕情意。
女子晃神間,又憶起了青丹,那個癡情不改的姑娘,也不知她過得如何了。
“在想什麽?”宋景玉不知什麽時候下了馬,素手拉着女子到自己身邊,替她擋了擋洶湧的人潮,半咧着嘴說道。
桓月見周圍的人群漸漸聚集了上來,眼神中反而沒有一絲感激之意,只面無表情地背過手不想理睬這厮。
宋景玉此間的身份已然不适合與她再厮混在一處,而且如今名利雙收的他還能在自己身上圖謀什麽呢?
桓月心下一沉,全身都止不住的顫了起來。除非,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這些!
“你到底想要些什麽!”女子湊近在宋景玉耳側低低地說了一句,氣血翻騰上湧讓她幾次都險些想掐着人怒吼,差點就要把持不住。
“無他,唯你一人爾。”
果不其然,每每到就要堪破真相時,他都想用一句不清不楚的荒唐話來混淆視聽。
桓月眼中一凜,甩開禁锢着自己的手就欲離去,她要走,走得遠遠的,不再和他糾纏下去。
女子藕色的衣擺化作翩翩起舞的蝶,幾個呼吸間就飛到了更遠處,抓也抓不住。
可宋景玉又豈會讓這顆棋子輕易逃離他的掌心。
死物若是不安分,沒用之前他還可以尚且分心哄哄,但只要一旦沒用處,那就不留情的殺了便好。
男人也沒了再開口哄人的心思,一手從袖兜裏拿出絹帕給桓月拭面,心中卻幾番算計。
“真真叫人羨煞死,若是有這麽一個姑娘死心塌地地愛着我,那在下定是好生供養起來的。”
孫馴一面說着一面也從馬上跳了下來,對着眼前二人的“恩愛”一頓猛誇。
此時,路旁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的看熱鬧者聞言,都争先恐後地望了過來,個個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桓月,皆為見識見識她的勾人本事。
“便是她?看上去也沒那麽漂亮嘛。”
“這麽說,我長的也不錯,那不是也可以嗎?”
“喲,那你可是不知道了。繡春坊裏出來的,能是個善茬嗎?指不定就是那股狐媚勁勾着人的腳不讓走。”
人群炸開鍋般的指點吵嚷聲落在桓月耳側,讓她愈發無地自容,直讓人愣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桓月頓了片刻,複而又勒緊了手中繡帕,她眉眼彎彎,在光下笑得無比奪目。
她俯在宋景玉耳邊,眸子幽遠而深,啓唇問出了那句一直懸在她心頭的話。
“你真的心悅我嗎?”
“自然。”
宋景玉答的很快,沒有絲毫猶豫。
他依然一如初見,面如冠玉,眉眼如畫,就連額間整齊的發都沒有散亂分毫,如同他的人生,不允許任何偏頗。
女子忍不住嗤了一聲,像是終于心定。
桓月眯眼看了他半晌才回神道,原是自己可笑,錯把奮不顧身當愛。
怎麽偏偏又忘了,蛇的心怎麽會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