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

第 55 章

沙土鋪成的石子路被風打過,揚起陣陣濁塵。路兩旁的百姓像是早就習以為常般,順手卷過衣袖一裹面,緩步走着。

女子捂住嘴咳了好一會兒,還是覺得喉間癢癢的難受,她垂頭吞咽了好半晌,才勉強适應此地三分。

桓月悠悠勻着氣,頗費了番力氣地睜開眼,便瞧見周圍人直盯着他們二人。

個個眼中皆是一副聞到血肉的餓狼撲食模樣,她頓覺自己腹腔幾番有心無力。

也是,任誰餓到狠處發現前面有個肉骨頭在晃蕩,又怎麽可能不心動?更別提還是兩個肉骨頭!

桓月也在心下細琢磨了一番,拿不定一個更好的主意。她一面想管一管江州這事,一面又不知道該從何處突破。

若是他們二人不直接亮明身份,又唯恐百姓難說實情。可若是現下當即道破來意,又怕是會提早暴露,這可真真是瞅死個人了。

宋景玉顯然是也想到了這一層,他緩緩擡頭,又遙望了眼小孩跑走的方向,有心想要追一追他。

但無奈人早已匆匆跑遠,如今再去尋怕是無異于大海撈針,徒勞無用。

桓月一下就瞧清了他的意思,也跟着四處張望了兩下,不由直道一句眼下這情況棘手難辦。

忽然,還不待桓月嘆氣,一個身材瘦削的男子就急急趕到二人身側,像是半點也等不及似的,生怕錯過了機會。

他忙笑了笑,臉上的皺紋條條擰在一塊,就連語氣都帶着濃厚的谄媚意。

“二位貴人可是在尋剛才那小孩兒?”

這人話語間沒有絲毫猶豫,偏是篤定他們會想着尋人一般。

桓月壓沉着眉眼,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她向來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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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昂着頭,眼卻不看人,那煩躁中又帶着些許傲氣的樣子還真有幾分世家小姐的驕矜範兒。

男人見狀,便也大着膽子和二人攀談了起來。

他自稱自己叫麻七,在江州待了已有十幾個年頭了。別看他雖然不起眼,但敢拍着胸脯和二人保證說,這十裏八荒就沒有一樁他不清楚的事兒。

桓月瞧他胸前因激動猛拍而撣起的一層細灰,越發覺得不靠譜了起來。便是自己剛剛與宋景玉在一處時,他竟還分不清誰是主誰是仆,左右又是個想白白讨好處的家夥。

可她身旁的宋景玉卻似是信極了麻七的話般,男人眸色深深,默了好一刻才将将啓唇。

“聽這話,麻公子是能替我們尋着他?”

“貴人放話,我麻七怎能不答允,只是…”

男人話說一半又停了,擡眼不動聲色地看着人,像是在試探深淺。

宋景玉輕輕嗤笑了聲,那面目在陽光下也多了幾分少見的恣意自然。他其實一點也不意外,這人先頭就在路旁瞅着他們看了半天,又怎會輕易讓買賣撲空。

“只是?”

宋景玉步步逼近,自始至終都盯着人看。麻七自覺氣勢不敵,見他望來便畏畏縮縮着退後,始終與男人保持着兩三人遠的距離。

“只是多少得給小的些好處才成吧。”

“呵,你怕是只為騙財,其他的根本一概不知吧。”

桓月才不犯傻,她冷着張俏臉斥了一聲,咄咄逼人的樣子如同護雞仔的老母雞。

可麻七偏也不是個能受住冤枉的性子,他一聽桓月這話便三兩句通通說了出來。

“二位不信大可盡管去尋,順着這小道直走到底便是那小賴子的家,說不定貴人趕早去還能追回自己的玉佩。”

他說完,嘴角微彎着,似笑非笑的模樣讓那張略顯崎岖的面上更添了幾分詭谲。

“你領我們去。”

宋景玉也不再多說,從腰間扯出錢袋往麻七手中一抛,快嘴一句。

麻七一把接過錢袋,掂了掂裏頭的份量,似是頗為滿意般,連面上的皮都一下子舒展開了,笑着回道。

“二位貴人跟我來便是。”

三人順着小道彎彎曲曲地走了有小半刻鐘,終于才算是走到了盡頭。

桓月一眼望去,連眼睛都止不住地瞪圓了。那哪裏是什麽屋舍,就是幾塊破木板搭建了個頂還順帶圍了一圈四面。

別說是住人擋風了,就是人踏進去都嫌它随時會塌。

突然,還不待幾人上前扣門,屋內就傳出了聲聲女子的叫喚,聽着有氣無力的,半點威懾裏也透不出。

“誰?”

“是誰在門外!”

桓月也是第一次找人問罪,還不太熟悉流程,所以難免緊張了些。更何況看他家眼下這情形,想來那小崽子也并非是有意為之…

思及此,女子又慎重了些,她在門前細理了一陣發,上下掃視了眼自己的衣着是否得體後才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只是桓月這樣悉悉索索的一番動作,直攪得後頭的宋景玉無奈擺頭,他俯身搭了一把她的肩,戲谑笑着問。

“你是來興師問罪的,還是來交朋友的?”

桓月擡頭投以男人一個白眼,回話的語氣也稀松平常,似乎是從剛才起心下一直緊繃着的那根弦也不由自主地松弛了下來。

“我兩個都是!”

誰知下一刻,砰地一聲大門被人從外面撞開—是麻七。

他居然不管不顧,趁着桓月還在和宋景玉說話的時候,大喇喇地走了進去,樣子仿若是入無人之境一般的閑散。

桓月回過神來望向眼前一震就抖三抖的大門,又深深為自己擔憂了一番才顫顫巍巍邁入。

人眼看去,屋內的裝飾物其實并不多,一眼望着大多都是缺胳膊少腿的破舊物件,應該也是那小孩兒拾來的。

倒是有副桌椅算得上入眼,雖也不知又是從哪個荒山上撿來的舊樹墩子,但勉強也能算是個齊全物件。

要說真有什麽特別之處,那應當算是牆邊的那張床。

不,又或者說是床邊的那個女子。

她穿着一身灰黑的薄褂子,怯怯地倚在一旁。女子素白的小手狠掐着自己的掌心,兩只眼在不安地張望着什麽,卻又半天落不到實處。

她,是瞎子?

桓月心頭一緊,當即就看了出來不對勁。她轉頭對上宋景玉的眼,他也同樣點點頭回應,二人此番作派倒是默契非常。

麻七似是早就知道這女子瞧不見一樣,擺着手上去欲搖一搖人,可還沒碰上人衣角就被一陣推壓,狠狠撲倒在地。

“你們是誰?怎麽會在我家?”

小賴子在地上翻滾一圈後又站起,将女子護在身後。他急急地粗喘着氣,小手扶在腰間沖着宋景玉他們開口,樣子似是有所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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