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章

第 57 章

是夜,任府院內,一陣晚風突襲而過,掃着假山旁的枝條輕晃了幾陣後,又如同死寂一般的平靜着。

府內的下人們個個俯身低眉,麻木着臉,手高擡着托盤,和往常一般腳步匆匆地走過,誰也沒有将這細微的聲響放在心上。

桓月藏身與假山後深深嘆了口氣,終于是忍不住壓下眉睫,第五次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夜行衣。

真是沒完沒了了!

那店家可真真會坑死外鄉人,加急趕工就給她整出來個這什麽勞什子的無用東西!呸!

心中暗罵了幾陣後,她又緊了緊自己的腰封,盼着它能在關鍵時候別掉鏈子。

女子屏住呼吸,提氣側身一把扒在了假山之上,像只通體漆黑的壁虎,在夜間悄無聲息的,藏匿着自己的身形。

桓月偏頭左右細細打量了任府幾遭,片刻後,她眉目沉沉,神情也愈發冰冷了起來。

人眼望處,廊檐下的燈籠個個都是用金線繡的花樣,小厮腳邊踏過的花卉也是難叫上名字,極為珍貴的紫玉蘭,便怕是連宮中的數量也不及此地半分。

最令人啧啧咋舌的是,就連任府小厮的穿戴也是能在盛京貴族中數一數二的存在,甚至可以堪比低等官員家的嫡子。

桓月看着這一切,也張大了些嘴,她純純是半輩子也沒見過有誰能活得比他恣意潇灑。

敢情這任雲直他是半點也不知收斂,只怕是也想着天高皇帝遠的,一時半刻查不到自己頭上來。

如今是東窗事發,急着保命,要不然他還果真是貪污腐化的一把好手呢。

如此想着,女子心下也沒了半點顧及,自己扒上牆掀人房頂又算得了什麽,那可是為民除害!

哪像那個沒心肝的宋景玉,只會抛下一句“這事兒你別插手。”就不管不顧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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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讓我管,我偏要管!我偏要讓你瞧瞧我的厲害!

桓月轉身,壓下了心頭幾分被人瞧不起的煩躁,慢慢貓着身子往內院走去。

可這人才剛走了沒兩步,就聽見後頭齊齊的腳步聲踏來。桓月心下突的一緊,莫不是這就要被發現了?可她還什麽都沒做呢!

女子也有些急了,焦躁不安地揪緊着衣袖直跺腳,慌不擇路間,竟然腦袋發昏,随便尋了間沒上鎖的屋子就闖了進去。

好在有驚無險,那侍衛的腳步聲掠過門房,徑直就從門前走過。很顯然,他們并不是來抓桓月回去問罪的。

女子倚在房門邊,久久回不過神,心砰砰的要跳出胸膛,眼神也是肉眼可見地渙散着,落不到實處。

桓月将身子抵住門板,全身像是被汗倒灌了一場般直直地滑跪在地,半天也沒力氣起身。

這也是忒刺激了些,差半分她就能和自己的腦袋說再見了。

還不待人止止心口的猛跳,門外突然又響起了丫鬟的交談聲。桓月只得強打起精神,緊着皮子細細聽她們說下去。

那兩丫鬟不緊不慢地走在石板路上,人手一個托盤穩端着,嘴裏也半點不消停,句句在說着主家的閑話。

“诶,老爺怎麽這個時辰又吃上了?”

“喲,這哪裏是給老爺備着的,你沒聽說嗎?說是上面來了個大人物,給他留的。”

“難不成是聖上?”

小丫鬟望去,面色上也難得有了幾分喜意,眼中的光亮起,像是等不及了一樣。

另一個丫鬟依舊眼神麻木着,她輕輕搖了搖頭,壓低着聲音四處瞟了眼,才苦笑着說。

“你可別想這些個好事了,聖上就算是來了也抓不出這閹狗的錯處。你難道不記得鸾兒的下場了嗎?”

一提起這個名字,二人都閉緊了嘴,有些面色嘁嘁,似是非常忌憚一般地匆匆加快了些腳步走遠。

桓月在門後從頭聽到了尾,也沒摸出個半點門道。

這兩個丫鬟話也不說明白,就光聽見她們一個兩個神神叨叨的,這個害怕那個不敢了。

這讓她如何尋到有利的證據為百姓鳴不平,簡直是急死個人了,還得自己出手。

不過此一番倒也不是全無收獲,起碼讓桓月知道了江州現下人人對他們這位縣令是積怨已久。

而今,不止百姓怨聲載道,就連他自己府上的丫鬟也都一口一個閹狗地叫着。

想來任雲直這個縣令怕是真做到了頭,便只差一根壓彎駱駝的稻草就能将他徹底收拾幹淨。

女子深呼了幾口氣,冷靜思考了起來,眼下自己只需找到他貪污納賄的證據便足以在聖上面前告發,一擊致命。

思及此,桓月終于扶着門板站起,認真打量起了自己的所在之地,希望能尋到些蛛絲馬跡。

她一眼望去,屋內滿滿當當的,都是一摞摞的書籍。它們被齊整的擺放着,在書架上顯得格外突出。

女子順着書架一排排摸了過去,十幾排的書架她一個不落,偏是半點東西沒尋到。

桓月不死心,又一本本地翻了起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可就是任由她将整個屋子都翻個底朝天,也就是連個雞毛也沒看見。

怎麽會?怎麽可能沒有呢?

“明明書上都是這麽寫的啊。”她力竭倒地,有些無望得仰頭嘆息,一邊捏着手臂,一邊還在喃喃自語着。

“原來書裏的人都是這般愚蠢嗎?”

頂頭上不知何人接了句話,桓月瞬間一激靈躍起,直步步退後戒備着人。

許是見桓月呆頭呆腦,尋不着人的狼狽模樣太過好笑,那人輕笑了一陣又揚唇開口。

只是這次他的話語卻不再溫和,更多了幾分難言的狠厲與惡劣。

“你偏就如此不聽話,不該來的地方硬要闖,還真是半點不讓人省心。”

“我就該捆住你的手腳,藏在最深處,讓你再也生不出半點旁的心思。”

宋景玉一個旋身從房梁上飄下,蕩起的風卷起他的衣袂款款。頂着一副極為溫潤的面容說出那般狠話,直叫人不敢相信他會如此做。

桓月皺眉看着宋景玉,心中碎碎念着,這煞星跑來任府幹什麽?也是和自己一樣來尋證據的?

“你來做什麽?”

桓月也沒将這人剛才的話放在心上,自己如今已經跑來了,現下他又能拿自己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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