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
第 58 章
她拿眼直望向宋景玉,黑暗中,冷清的月光透過窗樞打在二人身上,連帶着屏風上花開并蒂的紋樣都鮮活了起來。
桓月見男人沒搭理自己,也不多自讨沒趣,幹脆晾他在一旁站着,自己則又在書架上裏裏外外地搗鼓了好一陣才慢慢歇了動作。
話本裏說人貪污受賄的證據一般不都是藏書裏的嗎?
可這分明什麽也沒有啊!
女子不信邪,偏身繞過屏風又圍着書架上上下下掃視了幾眼,便是連那角落裏的盆栽也都沒放過,但确實是什麽也沒發現。
她晃蕩着空蕩蕩的袖子猛抽了幾番架子上的聖賢書。什麽破書!連個證據都留不住!
桓月眼裏的煩躁壓不住,許是覺得自己白白來了這一趟不套出點什麽東西實在不值。她擡眼瞥向一旁倚在桌邊的男人,指望着他這個“前人”給自己些線索。
可宋景玉半身虛虛地靠在花草屏風上,屏面上的飛鳥銜花映在他身後,奪人氣質出塵,不染片葉半分。
男子顯然沒明白桓月看過來的意思,那穩操勝券的閑散模樣更激得人瞧他愈發不順眼了起來。
桓月憋不住,目光淩厲着,忍不住開口諷了他一句。
“我只當宋公子是有什麽更好的計謀呢?”
“原不過,也是來當這梁上君子。”
她含笑着,一雙眼眸在黑夜中亮的驚人又鮮活有力。
仿佛在說,宋景玉,你也不過如此嘛。
面對女子丢來的質疑眼神,宋景玉好半天都沒吭聲,不開口也不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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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腳步落定在地又緩緩近前,光只拿一雙好看的眉眼盯着人,那不聲不響的樣子在這寂靜的空間裏更顯得二人極為纏綿暧昧。
“那阿月有什麽好法子?不如替我想想?”
男人呼吸淺淺,一口一句阿月直攪着人五髒六腑都跟着顫了起來,還從來沒有人如此親昵地稱呼過她。
桓月忙移開眼,直道要栽在這狐貍精身上,她轉頭在邊上扣起了書的頁腳,一陣陣卷起又攤開。
宋景玉來得那般早,必定是已有所察,桓月信自己可能查不出半點東西,但如果是他的話…
“那…那你查到了些什麽?”
女子說出口的聲音怯怯,恍惚着叫人不清楚剛才那叉着腰兇神惡煞嘲諷人的小姑娘去哪兒了。
“景玉自是盼着阿月前來,替我辨明辨明方向了。”
男人白皙的手指勾住桓月的小拇指,垂着眼平平靜靜的模樣,好像自己真的一無所知一般。
聽人這話,他便是不打算說實話了。不知為何,桓月也越發難受了起來,心中烈烈地狠抽着。
比起和他重複溫存着虛假的情話,她在意更多的是宋景玉的心,那顆讓人難以捉摸的心,偏偏讓人離不遠又走不近。
女子耷拉着腦袋,眼也有些酸澀得緊,她強忍着心下的不适才緩過勁來,聲音帶着些許執拗。
“你不說便算了,我自己去尋。”
宋景玉聞言頓了頓,看着眼前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屋內亂轉的女子,他眸中幽深一片,帶着些許不明的審視,許久後,男人忽開口道。
“我來時,火盆內的信件早已燃滅,想來那任雲直是早就打點好了一切。”
“又或者,是誰提前告訴了他…”
桓月眼睫微微一眨,沒聽出宋景玉口中的言外之意,只拉了拉自己松垮垮的衣襟,就直往桌角邊的火盆中探頭去瞧,倒确實是有焚燒過什麽東西的樣子。
随即女子不再猶豫,伸手拿起一旁的火鉗就要撥開灰燼瞧瞧,或許內裏還留有什麽未燒盡的紙片。
還不待人仔細翻動查看,她便被身後的男子一把拽開退後了大半步。桓月不察這一出,雙肩抵在了書架上震了震,素白的臉上又撲了滿面的灰塵。
與此同時,火盆裏恰好突然發出一聲極響的爆裂聲。吓得女子連連後退,說什麽也再不敢近前半分。
“這是什麽東西?”
她離遠了些,錯愕着出聲問了一句,手還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膛,怕是再晚上一分,自己這一雙眼也算是不能要了。
“火石。”
宋景玉将桓月護在身後,又走近看了一眼火盆中的痕跡,良久之後才輕輕說道。
“這是一種極為罕見的火石。即使是靠着火炭中殘存的餘溫也能輕易将它引燃,故而它常常被用來防備那些有心之人。”
“有心之人?”
桓月默默在心中想了一陣,這說的不就是他們倆嗎?一個兩個都傻傻的,中了旁人的圈套。
還不待她想再問問宋景玉怎麽對這些事如此清楚的時候,門外就響起了定定踏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很快就在耳畔邊響起。
下一秒,只聽見砰的一聲疾響,書房外的門被人一腳踹開,幾個身穿盔甲的侍衛走了進來。
桓月被人死死捂住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她嗅着鼻尖清冽的男子氣息,有一瞬間慶幸,是他。
要不是宋景玉機警,她差點要失聲尖叫出聲,好像他又救了自己,很多次。
月照下,空中細小的塵埃懸浮着,又随着屋內走動的人蕩到了更高處,一下一下的沒停。
行走摩擦間,侍衛身上的銀甲叮當作響,在黑暗中愈顯聲聲分明,桓月忍不住縮了縮腳,卻又被宋景玉壓住,這下可真真是半分也動彈不得。
現下,二人皆是一副仰倒在地的狼狽模樣,蜷着身子縮在書架下的最角落裏。只要那侍衛不蹲下來細看,是決計瞅不見陰影處的二人。
而今,此一方天地間,也只有男女二人清淺的呼吸在彼此鼻息間交竄着,無端勾人熾熱難耐。
幾個呼吸過後,桓月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臂,一下一下的微微挪動了起來。
宋景玉幾乎瞬間就察覺到了懷中人的不安分,他皺緊眉頭,自顧自地閉着眼吐出胸口的濁氣後,才啞着嗓音道。
“噓,靜些。”
複而,似是怕人還亂動一般,他又摟緊了些懷中的女子。
近些?
耳朵被衣袖擋住的桓月,根本就沒聽清楚宋景玉在說什麽,只模糊聽了個大概。
她更加貼近了些男子,幾乎将自己的整個身形都貼合了上去。
女子身體曼妙的曲線在此刻才全部展露出來,可偏生她自己半點不覺,還一個勁的在追人問話。
“這樣夠不夠近?”
“夠不夠!”
桓月的聲音又輕又弱,如老和尚念經一般,在人耳邊上嗡嗡響。分明是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音量,但宋景玉卻半點不覺得。
女子的呼吸在他脖頸處一下一下地掃過,如同人拿着根羽毛撓在他心髒上一般,叫他受不住,直想抓人在身下狠狠教育一番。
宋景玉這邊勉強分出了些心神定心,可那邊她再一呼吸就又什麽也想不得了。
太犯規了!
簡直是讓人抓耳撓腮的難受,自己這究竟是怎麽了?
莫不是昨日吃的酒還沒清醒?為什麽心在這一刻出了故障,偏生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