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章

第 68 章

女子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怔住,她并非不清楚宋景玉想問什麽,只是這麽久以來,始終對自己虛情假意的是他,心存芥蒂的也是他。

這般涼薄的人,冷清的性子,又能信自己的話幾分呢?

桓月微微垂下眼睫,像是不想再和人彎彎繞繞下去,默了許久後,終是打算将一切都全盤托出。

“那日在繡春坊,我确實是答應了他們對你不利,但我從未起過害你之心。”

“未起害我之心?”

宋景玉轉過臉來正對桓月,男子的面上笑着,眸子卻愈發漸冷。

“姑娘話說的這般漂亮,還險些讓景玉以為…”

“以為先頭哄騙我入他們陷阱的人不是你。”

他話雖這樣說着,人卻一改反常,親昵地拉着女子靠近自己幾分,又扯着她的衣袖讓其坐下。

桓月不覺他意,只能順着宋景玉的力道和他并排坐着。石洞內,柴火堆在徐徐燃着,照出一方暖黃的小天地。

聽着耳邊噼啪的火苗聲響,桓月也不自覺柔軟了眉眼,複而她又啓唇開口。

“宋揭雲是你父親吧。”

女子拿起一旁的細木枝攪動着火堆,熊熊的火舌因着風勢又竄高了些,桓月話語定定,沒有絲毫猶豫,顯然是察覺到了什麽。

宋景玉依舊面色不改,他接過女子手中的木枝折一把直直地抛進了火堆中,好像話問到此,也沒什麽可隐藏的必要了。

男人輕笑出聲,神情是不加收斂地壓着人。“沒錯,我就是宋揭雲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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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那個罪臣之子…”

撲面的灼熱打着桓月的面,她不自覺地往後縮了一陣肩膀,語氣荒唐到喃喃自語。

桓月并不清楚當年的事,那時候她還尚且只是個天天為吃飽穿暖過活的小乞丐,又怎能了解全部實情。

但,即使是她不懂這些,也明白罪臣這一詞的重量,聖上親自下的旨,又怎會有誤…

“我父親并非罪臣!”

誰知宋景玉聽到這話,突然起身大吼一聲,字字切切,像是情緒極其激動的樣子,那一只腳用力的樣子讓他晃晃悠悠的就要摔倒。

桓月忙不疊也跟着用手扶了一把,可卻被宋景玉一掌揮開,力道不大,還是叫她手背印出了道道紅痕。

宋景玉唇齒一開,紅白的牙在口中咯吱作響,緩緩道。

“我父親并非罪臣,他從來沒有做過對盛京,對聖上不利的事情,他無愧于任何人!”

經年在心中久久埋藏的事情如今被人歪曲地講述着,即使是宋景玉也難忍心中怒火。

“是梁府,一切都是梁府的錯!”

“那時父親剛直,在朝堂上不勝交際,不喜結黨營私。梁府便仗着自己勢大,強壓着父親違背本心。”

“可最終還是惹惱了他們,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宋景玉扶着石壁站定,又望着桓月笑得愈發可怖了些,他輕問了一句。

“你知道他們捉拿父親時,定的罪名是什麽嗎?”

桓月瞧着眼前人有些癫狂的模樣,不敢開口也不敢有動作,可那人好像根本也不在意她的回答一般,依舊自顧自地說着。

“貪污納賄!是貪污納賄啊!”

“哈哈哈,他們竟然以貪污納賄的罪名來置我們于死地!”

“更可笑的是當今聖上,元帝并非不知道真相,可他依舊下了那封聖旨,依舊讓梁府抄了家。”

“所以桓月你說,我該不該恨,我該不該怨!”

話音剛落,宋景玉的手就用力地箍緊着女子的雙肩,一雙瞪紅的雙目看着人,帶着讓人難以忽視的寒。

石壁上的水滴墜落在地面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響,一時洞中又靜默了。

最後,終是桓月忍不住,傷處被他愈發收緊的力道狠壓着,一聲悶哼憋不住,急急地喊出了聲來。

“唔,放手,快松手啊!”

“宋景玉,你清醒點!”

女子撲騰着腿,手也緊揪着宋景玉的衣角,可偏男人依舊是一副不聞不問的麻木模樣。

桓月索性也不慣着了,直接對着宋景玉的傷腿一踢。男人吃痛的“嘶”了一聲後才眼眸慢慢回神,只是仍舊帶着不易察覺的危險氣息。

“所以你打算如何?對梁府。”

桓月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很快就理清了頭緒,直白地問了出來。

宋景玉迎着桓月的臉,一寸寸掃過,而後也不再藏着掖着,語調溫和又輕快。

“很簡單,當年我宋府枉死了多少個人我就拿他梁府多少條人命。”

“公平交易而已。”

“那為什麽,為什麽你們要拉上我?”

桓月急急問出了口,面目上還帶着些許疑惑,自己一個和權貴搭不上邊的小人物,本就夾在他們身邊為難,更遑論是這檔子要命的舊事。

“我從來都與你們的恩恩怨怨無關啊!”

宋景玉耷拉下眼皮,理了理女子半幹不幹的衣裳又笑得更輕了些。

“你還不清楚嗎?從你算計來到我身邊的時候起,你就已經摻和進來了。”

“梁府不會放過你。”

當然,我也不會。

他伸手将桓月面上的發拂過耳畔,直叫外人見了他這溫柔的樣子都豔羨女子得了一位好郎君。

只是桓月卻非常清楚,無論宋景玉如何擺弄動作,都掩蓋不住他隔着紗的假意。

你步步為營,算計與他們的舊仇,算計一切,難道就沒有一刻也算計我在內嗎?

“快,這有個石洞,他們說不定就在這兒!”

突然,二人的耳邊響起一陣急喊,而後緊接着就是整齊的腳步聲從洞口傳來。

不好,他們來了!

二人相視一眼過後都沒有再多說,就齊齊地将一旁燃着的火堆撲滅,宋景玉又拖拽着傷腿将二人的腳印擦去,才抱着人往石洞暗處躲去。

“不出去幹嘛?”桓月小聲問了一嘴。

“自投羅網嗎?”

宋景玉似是不想解釋,連說話都聲音都有些不耐煩。

“可是在這裏面難道就不是自投羅網了嗎?”

“這地方,他們不會進來細看的。”

桓月聞言,探出藏在人懷裏的腦袋,這才上下瞄了一眼。

石洞很大也很深,從洞口一直延到內裏最深處都是一條道,只不過一直到末尾路越窄也越難行,所以一般人也不太會仔細去瞧。

二人此時就卡在石道深出的一個凹槽裏,不走進來根本就看不見。

女子舔了舔自己幹燥的唇,在這樣幽暗又狹窄的環境下,她仿佛像是被人奪了心神一般,竟然管不住自己的眼神與心,直直說出了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話。

“宋景玉,讓我來幫你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突然有此一言,或許只當是聽了他的舊事心中亦有不忿,又或是其他什麽。

一句話過後又是良久的沉默,外頭傳來了很多人的腳步聲,只是除了自己胸膛的轟鳴聲之外,桓月什麽也聽不見。

宋景玉靜靜地看了人好久,忽而慢慢靠近桓月,他沒有接過那句話,反倒是貼着人耳廓問出。

“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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