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章
第 77 章
宋景玉的笑容很輕,似是亦有所感般,他忽的側頭偏看了任雲直一眼,聲音幽幽的,好像能不透過夜風就直直地傳入人耳蝸一樣。
“任大人這是老糊塗了嗎?”
“我就是我啊,不然還能是誰嗎?”
可任雲直顯然是沒有将這話聽進去,他癱軟着腿,一個勁兒地撲騰着身子往後退,根本不敢擡眼看人,只知道掙紮着,那模樣也不知在怕些什麽。
“不,你絕不是宋景玉。你分明…分明是那早該死透了的…”
他的話還沒說盡就突然被旁邊橫出的一聲呵斥給打斷,男人笑眼眯眯,一步走到任雲直身旁,語氣輕柔啓唇說道。
“任大人怎麽顧左右而言他,我等問的皆是,你是否識得此人又是如何與他扯上關系的。”
梁安夜說完就輕拍一陣人肩,一把将任雲直拉回了眼前。他眉眼微彎起,笑容中帶着些許不易察的狠意。
宋景玉見狀,眉頭輕皺了下,緊接着眼神又稍稍暗了幾分後便再沒有說話。
那頭的任雲直得了梁家人的這話,自然知道怕是自己再說下去就得捅出大簍子來,他忙不疊又轉眼望向了元帝,急呼一句。
“聖上,臣實乃是被冤枉的啊。”
“這金氏原本只不過是江水縣一個富商,誰知他是從哪裏招來了旁人的妒忌,一夜之間就遭了禍。”
“可微臣已盡力去查了,但到底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任雲直一聲聲情真意切,直要把自己這顆愛子愛民的心給剖出來給世人看,待他剛想上前就被眼尖的常膳給攔了回來,男人也只好歇了心思又急急說了起來。
“金氏素日裏就蠻橫非常,仗着自己有些銀兩就時不時為禍一方,坊間也早已怨聲載道。”
“微臣雖也對其多加約束幾番,但終究還是…”
說着,他還拿衣袖擦了幾把面目,那假模假式的樣子直叫一旁的麻七作嘔。
宋景玉在人身後聽得直咧開嘴嗤笑,任雲直條件反射般突感渾身一僵,便是再厲害的嘴皮子也啞了聲。
“任大人真是好一張巧嘴,直直就在這裏颠倒黑白。”
“倘若不是這金公子在此,我們怕是真要被你給演過去了。”
!金公子?這人居然是…那金氏之子。
任雲直聞言,腦仁子狠狠一抽,終于是想起了眼前人是誰,他不言不語地緊掐着手掌心,面色也一下子灰敗到透頂。
“不過也是,任大人只當自己是算無遺策,又怎會害怕冤鬼索命呢?”
宋景玉的話和着晚風涼過人心,他神色莫測到古怪,任雲直登時被這一看釘在原地發顫。梁安夜眼中的冷意頓時又凝聚起來,他在心中暗道,此人怕是不能再留了。
麻七眼見此番,也适時跪伏在地猛地向元帝磕了一個響頭,瞬間他額頭鮮血直流。
男人不管不顧自己的傷勢,狠狠閉過眼,像是想到了什麽傷心事一般,抖着聲音慢慢說了起來。
“我父金氏,本是江水縣一個四處做買賣的商人。那時恰逢宋縣令在此處當差,父親原想着塞些錢供我當個小官也能逍遙自在,可宋大人剛正不阿,最是見不得這種污穢手段,便沒有答允這事。”
“是他,是任雲直收了我父親的銀兩說能為我們辦成此事,可我與父親等了許久也不見人回信,再次見他便就是要殺人滅口!”
麻七眼中的怨毒越聚越深,他慢慢直起腰身,像是沒有一刻如同現在一樣輕松道。
“任雲直你趕盡殺絕,過河拆橋。縱使我父親有錯,但他也為此付出了代價。可你,僅僅只為了當初的一念之差,就想要将我們一家人除之而後快!”
“哈哈哈哈哈…我終于等到了這一天,你當初那些個肮髒事也別想要人永遠忘卻。”
麻七言語越說越激動,紅着眼睛沖面前的男人叫嚣,任雲直僵硬着身軀,像是神魂早已脫離了軀殼般麻木着。
而後他又突然莫名輕笑了起來,狀似瘋魔般自說自話道。
“污蔑,你們通通都是污蔑!”
“定是宋氏将你們一個個招了來污蔑我,我從來沒做過那種事。”
任雲直直到此刻都還在一口咬定自己從未做過,宋景玉望着眼前像狗一樣匍匐在地的男人,突然想笑又笑不出來。
他眼神越發淡漠,居高臨下地望着人,終于開口給了任雲直最後一擊。
“任大人一口一個冤枉,那景玉在你書房搜出來的那些蓋有私印的信件又是何物?”
這一句話入耳簡直就是壓彎人脊梁骨的最後一根稻草,男人喉頭哽咽了半分,上不上下不下的才緩緩一句。
“微臣…微臣從來沒有見過什麽信件,那些各個官員們的回信也定是人私自僞造的。”
“大人這是急什麽,在下還沒說是什麽信件呢?”
宋景玉涼涼一句話脫口而出,任雲直便是再想狡辯也沒了地步,如今自己這是不打自招,棋差一局。
元帝本就不喜各家官員太過親近,更何況結黨營私本就是朝廷大忌。一個縣令的手伸得如此之長,想要做什麽怕是心裏早就有了思量。
“一個江州地界的縣令,輕易就能和盛京的官員搭上關系,想來中間也有人牽橋搭線吧。”
宋景玉緊接着問話,他其實并不關心任雲直的生死,只是想趁着這個機會揪出梁家這個幕後主使。
可任雲直癱着臉,并不想回他的話,自己已然是爛命一條,再多說也無益。
男人最後偏頭望了一眼梁安夜的方向,見人依舊淡漠着臉,但眼神已微微發寒,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自己這枚棋子終于也到了該被主人抛棄的時候了。
任雲直複而又望了望宋景玉,而後一下突然暴起,直沖上前要掐着宋景玉的脖頸和他同歸于盡。
一時間,衆人都沒從這突如其來的情況中回神,下一刻就只見那動手者滾落在地,便再也動彈不得了。
任雲直根本也沒什麽膽識力氣,不過一秒就被宋景玉一腳給踹回了草叢中,徒落了滿身的狼狽。
他捂着胸腔咳了好半天,才慢慢勻着氣回話道。
“沒有其他人,是我,一切都是我。”
許是男人也覺得自己的樣子太過難堪可笑,任雲直忽緊閉了一番眉目,咬着牙狠狠道。
“不,要論錯,那也該是那宋揭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