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殿下自重

殿下自重

【30】

男人在她身後半摟半抱,挾制着她。

聽着他的聲音,感受背後的溫度,姜雪的眼中慢慢蘊起一片霧氣。

她忽然反握住唇上的那只手,拉開,在他懷中側過頭, “你要我說什麽”

她的眼睛已完全适應了黑暗,将他深邃的眉眼深刻看進眼中。

“說我擔心你擔心得要死,茶不思飯不想,恨不得化身為一只飛燕到你身邊”

“還是說聽說你受傷以後我坐立難安,害怕被人發現,只盼着日落能來見你一面。”

“你說本宮為何深夜喬裝改扮冒險來到此處你難道當真不知嗎”

一連三個問話,句句咄咄逼人,每一句都比前一句聽上去更加委屈。

賀霁忱不着痕跡地緊了緊握着她的那只手。

“……殿下息怒。”

他極有耐心,在她耳畔徐緩說道。

姜雪不再忍耐,頭輕輕埋進他肩膀,低聲埋怨: “你是木頭吧。”

她是何心意都與他說了千百遍,怎麽還是不懂呢。

賀霁忱一動不動,任由她靠着,他的頭偏轉向另一個方向,唇角牽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說不清,只知看到她來,心情極好。

受些傷也值了。

“嗯……”他輕聲道, “殿下說的是。”

他若不是木頭,就不會一直以為自己追來京城只是因為心有不甘。

他若不是木頭,怎麽會分不清是長久的心動還是一時被蠱惑呢。

姜雪靠在賀霁忱的懷裏,忽然聞到一股血腥味。

她掙脫出左手,扭轉身體,徹底面對他。

姜雪蹙着眉,湊近,在他脖子上輕輕嗅起來。

她一動,賀霁忱身體驀地僵硬,他閉上眼睛,全身都在抵抗頸間傳來的癢意。

知道了心意也有一點不好,便是她每次靠近,他腦海中都會生出許多不該有的念頭。

那些念頭說出來都覺得唐突,冒犯,他只覺得自己該死,不該如此玷污她。

若是從前,他躲都來不及,自然不會有現在的煎熬。

賀霁忱感受着肩頸處的氣息流動,如無數根細小的絨毛在他的心頭輕輕拂過,小小的風也能有燎原之勢,将他心頭的火燒得更旺。

他喉結輕輕滑動了兩下,他難耐地道: “……作甚”

姜雪無知無覺,并不覺得她的舉動會對他帶來困擾,她無辜地眨了下眼, “你是不是傷的很重”

“沒有。”

“騙人,本宮都聞到了,好濃的血味和藥味。”

姜雪從他懷中坐直身體,上下打量,這才發現他只穿了一件中衣,領口松松垮垮,露出線條鋒利的鎖骨。

光看外面看不出什麽,得想辦法讓他把衣裳脫了。

如此想着,面頰溫度開始升溫。

她羞赧地咬了下唇,猶豫半晌,終是擡起手,要去扯他的衣帶。

賀霁忱驀地往後靠了靠,但軟榻不大,他并不能完全避開。

本該落在他衣襟上的手落在他的腿上,那一瞬間,大腿的肌肉繃緊,他暗暗咬了下牙。

偏偏始作俑者一向懵懂,她沒碰到想碰的地方,也不氣餒。手撐着他結實的腿,于榻上立直身體,慢慢逼近。

賀霁忱垂着眼睛,視線徑自落在面前那雙掌便可掌控的楊柳軟腰上。

宮女的服飾在她身上很合身,她并不豐腴,亦不清瘦,明明身穿最樸素的衣裝,也難以遮掩她酥軟招人的姿容。

除卻了繁複的宮裙,如此簡樸的衣裳将她身上的嬌縱高貴氣弱化了不少,反而襯得她年紀更小,少女的情态十足。

賀霁忱猛然想起,她也才十八歲,比自己小了整整四歲。

賀霁忱不敢再多看她玲珑有致的身軀,擡起頭,撞進了一雙泛着潋滟波光的眼眸。

天生妩媚多情的眼睛裏全是他一個人的倒影,此刻她正跪在他身前,要脫他的衣裳。

賀霁忱下意識護住自己的領口, “臣受不起長公主的大禮,還請長公主下去。”

早已習慣被拒絕的姜雪将其反抗當耳旁風,她跪着往前挪了兩步,将人堵在死角。她沒什麽壞心,他為何一再拒絕只是看一眼,又不會上一塊肉。他一個男子,難不成還能害羞不成

姜雪自小長在宮中,雖沒怎麽見過男子的身體,但她幼時被父皇帶去軍營看兵士摔跤,也有許多将士是光着上身的,她又不是沒見過——

不過她還真沒好好看過賀霁忱的身體,那回……那回他也是穿着衣裳的,就如現在這般。

姜雪不敢再往下想,她頂着一張緋紅滾燙的臉蛋,暗暗慶幸此刻滅着燈,瞧不出她的窘迫。

明明是她先要查看的,若她中途因為害羞而退縮,豈不丢人

姜雪清了下嗓子, “本宮要看看你的傷,今夜到訪為的便是如此,你豈能讓本宮無功而返”

“快脫了,本宮瞧瞧。”

見對方依舊無動于衷,姜雪心裏生出幾分不滿, “你這遮遮掩掩的,難不成傷勢極重你騙本宮!”

說着說着就要急了,她上手要去扯他衣領。

手臂一把被人抓住,他盯着她,再次拒絕: “男女授受不親,請殿下自重。”

若仔細分別,他此刻的眼神同平日大相徑庭,幾乎失了分寸,撕下僞裝後的目光極具侵略性,如野狼般銳利專注,似是盯上了只屬于自己的獵物,一旦放任本能,他便能一口咬上去,再不松口。

男人都是危險的,賀霁忱想,或許該讓她意識到,不該在深夜去闖男人的睡房,更不該在這個意識薄弱的危險時刻要脫男人的衣服。

“你同我說這話是當真的!”姜雪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和我之間還有授受不親這個必要嗎”

賀霁忱目光幽邃,啞聲反問: “那殿下以為我們都做過什麽什麽都做過了”

姜雪只覺得轟地一下,血沖到頭頂。

她的耳朵燙得發紅,整個人皮膚上都泛出淡淡的粉色。

這人!怎能若無其事地将這麽羞人的事講出來的!

那事……那事是能随便說出口的嗎

“看來殿下真當臣早欺負過你了,所以夤夜前來,入得臣的寝室,将臣困在榻上,扯臣的衣裳,也不覺得有什麽,因為在殿下心裏我們早已有了肌膚之親,是嗎”

姜雪忽然覺得面前人十分陌生,他從不這般咄咄逼人,也不會将話說得這樣分明,不給人留有任何餘地。

她無措慌亂,羞怯不已。

她是沒什麽記憶了,但她的确一直覺得他們已經算是夫妻,所以只是給她看一下傷,沒什麽的。

“你……你別說……”

“殿下以為的男女之事就是那麽簡單的躺在一起,親一親,抱一抱,便是全部了”

“你莫要再說了!”

姜雪撲過去,掌心蓋住他不斷翕動的唇。

還有一句,賀霁忱沒說——

“所以你對我的關心,你的靠近,都是因為我們已然有事實嗎”

難怪後來會提出要他娶她,原來是因為這個。

可惜,讓她失望了,他始終不忍心傷害她,哪怕他只剩下一點點理智,他也舍不得。

那不僅是不尊重她,更是不負責。

賀霁忱被捂住了嘴,剩下的話沒機會再說,不過說與不說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她終于安分下來,不再胡亂摸人身體,扒人衣裳。

“想看,臣自己脫便是,不勞殿下動手。”

賀霁忱的後背緊緊貼着牆壁,他自虐一般壓迫着傷處,讓牆壁的冰冷剿滅心頭燃着的火,他努力克制內心的念頭,手指勾在衣帶上,稍稍一拽便解開了。

他的身體并不算好看,身前身後遍布不少傷,有新有舊,皆是他這些年艱難邁過的每一步。

這是姜雪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直面這些。

她原本被人說得無地自容,羞憤難當,可當她擡眼觸到這樣一具千瘡百孔,歷經滄桑的身體後,她心裏什麽扭捏,什麽嬌羞都沒有,只剩下滿溢的心疼與難過。

“這……”姜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手過去,想碰又不敢碰,怕弄疼了他,指尖虛虛停在空中,眼眶慢慢紅了, “疼嗎”

賀霁忱低頭看了一眼她問得那道傷,幾乎是瞬間便想起這道疤痕是怎麽來的。

十四歲那年有一場皇家狩獵,賀觀應和一衆世家子弟将他诓騙到了虎穴,想要他有進無出,就此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十四歲的他在武學上又精進了不少,對付一頭成年的老虎會有些吃力,但也并非毫無勝算,只有命喪虎口這一個結局。

賀觀應總說他不詳,說“天命如此”,可賀霁忱那會還年少,不相信什麽天命。

他與虎厮殺了數個時辰,終于拖到那虎精疲力竭,在他要将老虎一擊斬殺時,不知從哪冒出來個誤闖的世家小公子。

賀霁忱眼見老虎棄他而去,轉而攻擊那新來的看似無害的小公子,他想也沒想,飛身過去,擋在那人身前。

賀霁忱挨了老虎一下,也收了老虎的命。

這道傷痕就是那時留下的,所幸他救下的人是崔大将軍家最受寵的幼子,後來那人也成了他在賀國唯一的朋友……

幸好有崔小公子忽然出現,賀霁忱才能将殺虎的功勞讓出去,畢竟他是個被人記恨的皇子,他會的東西越多,罪便越多,死得也越快。

賀霁忱想,如果當初就被賀觀應得知他會武,那他就算有命逃離虎穴,怕也多活不了幾日。

賀觀應當初不許太醫給他治傷,他自己當然可以清理傷口,但他那時很窮,沒什麽家底,自然沒有銀錢買名貴的祛疤傷藥。

哪怕後來崔家的小公子偷偷送了他傷藥,卻也為時已晚,不管怎麽用藥,那傷痕都永遠存在于他身上。

他是男子,身上有些傷痕也不妨事,所以從來沒将這些痕跡放在心上。

只是現在看着姜雪通紅的眼圈,還有她拼命隐忍,懸而未落的淚花,賀霁忱忽然有些後悔順了她的意願,脫下衣服給她看。

她在他面前落淚,還問他疼嗎。

賀霁忱只覺得自己此刻心情很複雜,有見不得她難過的酸澀,可那股苦得發澀的味道裏又能品出一絲絲甜味來。

他說不清自己為何會有這般豐富滋味的情緒。

這種感覺既讓人新奇上瘾,想要更多的甜,甚至想讓那甜味蓋過酸澀去。又讓人畏懼,擔驚受怕,因為他當真愈發見不得她難過。

“不記得了,”賀霁忱淡聲道, “都是許久之前的事,想來幼時并不知道疼,所以沒留下太多印象。”

“騙人。”

姜雪聲音裏帶着哽咽,悲傷地望着他。

怎會不知疼小時候才是最知疼的年紀。

長大後習慣了各種磕碰,習慣隐忍,自然不會将一些小傷放在心上。

況且她也不是沒見過身邊人留疤的。

幼時她貪玩,不小心打翻燭臺,使寝殿走水,竹瀝護着她而被燒出一個疤,那會竹瀝疼得直哭,她至今都記得。

即便十年過去,再問起竹瀝當時的感覺,竹瀝依舊會說“很疼”。

這裏的每一道舊傷,都代表他曾孤單地掙紮于痛苦中,一次又一次。

他在騙她,不願告知她真相。

姜雪心頭脹滿酸澀。

若是往常,她定要同他鬧上一場,可今日……今日便算了吧,饒他一回。

舊傷沒什麽可看的,賀霁忱很快将中衣完全脫下,露出了包紮嚴實的手臂。

這兒才是新傷,所幸傷口已經處理過,隔着紗布看不出什麽。

但紗布所覆蓋的範圍之廣,即便看不出什麽,姜雪也能猜到有多嚴重。

“若早能住進宮中,你也不必受這些苦,宮中的防衛總比驿館強……”

姜雪想要揉一揉眼睛,手剛擡起,便見賀霁忱輕輕抓住了她的手,她微愣, “怎麽”

“髒了。”賀霁忱将她的手指攤開,随手拉過中衣,用衣角為她擦拭。

姜雪順着看向五指,想來大概是她鑽狗洞時,手撐在地上蹭髒的。

“沒事,等本宮回去用水洗就幹淨了。”

“嗯。”

賀霁忱幫她清理掉浮土,松開了她的手。

其實她靠過來時他就發現,她不止是手,身上的衣裙也沾了泥,定是因為她想方設法來此處看他才沾染上的。

賀霁忱不敢問她是怎麽進來的,因為他已經十分有愧于她。她的狼狽似乎都和他有關,這些狼狽原本不屬于她。

他們之間的未來渺茫,他已令她經歷委屈良多。

他不配的,他知道。

“對了!”姜雪不敢碰他後背,只能調整自己的位置,她往裏跪了跪,小心翼翼地往外拽他的腿,示意他往前挪, “看看後背好嗎謝千陽跟本宮說你的傷後背也有。”

始終從容平靜的男人終于蹙了下眉,他鳳眸微眯,語氣冷淡, “他倒是什麽都對你說。”

賀霁忱自然而然便認為是姜雪主動問起情況,而謝千陽恰好知道,便如實都說了。

一個男人能大方至此嗎

在賀霁忱看來,謝千陽待她之心赤誠,她跟謝千陽打聽別的男人的傷勢,關懷至極,謝千陽竟還能忍耐嗎

還是說他們之間的感情并未好到能因這些小事計較的程度

那是否意味着,他還有機會……

姜雪渾然不知地點了下頭,用理所當然的語氣, “對啊,謝千陽不敢欺瞞本宮。”

“殿下這麽自信。”

姜雪心道了聲當然,謝千陽有事求她,她也有事要謝千陽相幫。他們之間還有交易,且這對于他們兩個人來說都十分重要,都是關乎各自後半生幸福的人生大事,作為合作夥伴,自然要全然信任對方。

姜雪無知無覺地點頭,笑道: “是,我們誰也離不開誰。”

的幫助。

賀霁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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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各位小讀者小天使小美女們節日快樂呀!!!在這個專屬于我們的節日裏,祝大家每天都是最好最開心的自己哦!!要永遠喜歡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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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快樂,不能不喜歡自己。如果只喜歡快樂的自己,那就很難快樂起來,我們其實是因為喜歡自己才快樂的啊!喜歡順利的自己,喜歡在不順利中努力的自己,甚至喜歡在不順利中偶爾擺爛的自己。喜歡失敗之後勇敢接受的自己,喜歡錯了以後認錯改正又或者嘴硬的自己,喜歡栽了跟頭之後總結經驗爬起來的自己。

每一次的經歷都是自己走過的路,走着走着這條路就變成了你自己獨特的路。這條路上可能不時會有陪伴者,喝彩者,但從始至終一起走下去的只有你自己呀,所以,一定要喜歡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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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Cryonix】的營養液,一把抱住!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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