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我愛羅和手鞠,近來吵架吵得有點兇。他們第一次吵架還得追溯到幾年前,勘九郎以為那不過是激烈的争執,還稱不上吵架。砂隐上下都知道,他們三人姐弟同心,感情好得不得了,怎麽會吵架。可後來他們吵得愈發頻繁,也愈發激烈。勘九郎尴尬地夾在中間,聽這個有理,那個也有理。

在兩人之間他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和事佬。勘九郎嘴笨,說不過手鞠,也說不過我愛羅。每次都和稀泥一般胡亂攪合到兩人中間。好在他們都給他面子,見他有意勸阻,也就不吵了。他是嘴笨,人并不愚笨,勘九郎很清楚,他并沒有解決任何問題。正是因為每一次吵架的問題都沒有解決,我愛羅和手鞠,才會越吵越兇。

勘九郎準備出門的時候,被手鞠叫住讓他等一下。女人風風火火地做了三人份的煎蛋,監督勘九郎把他的那份吃完,又風卷殘雲地解決掉自己的那一份。最後叼了一片面包,風馳電掣地趕去上班。

看着手鞠遠去的背影,勘九郎心中嘆道不愧是風一般的女子。他端着剩下的一份煎蛋,又倒了杯牛奶,送到我愛羅房間。勘九郎由衷希望,在他不在家的這段時間,他們千萬不要吵架。

事實證明,勘九郎的擔憂是正确的。我愛羅與手鞠,在他離開的第二天,終于忍無可忍地又吵了起來。

手鞠啪的一聲把一疊文件拍到了我愛羅的案臺上。“我要去建設部。”

我愛羅接過文件,那是一份完整而詳細的轉職申請和工作交接報告。他掃過文件中的細節,意識到可能這次是他們最後亦最兇的争吵。

他頭也不擡,淡淡應道,“不行。”

“為什麽。”這個問題手鞠已經問了無數次,到了最後關頭,她倒是有些期待看我愛羅還能回答出什麽花樣來。

“外交部不能沒有你。”我愛羅波瀾不驚。

“你很沒有新意。”

“為何需要新意。”

“我已經在外交部幹了十年了,阿澈一直跟着我學,早就能獨當一面了,為什麽不能沒有我?”

“……阿澈,沒有辦法成為你。”

“阿澈為什麽要成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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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羅沉默不語,他放下了手上的文件,冰封的面龐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論伶牙俐齒,他其實比不過手鞠,更何況在他們長久争執的問題上,他是理虧的一方。縱然身處劣勢,他仍有不願放棄的堅持。

“……我愛羅,拜托了……”手鞠忽然軟了語氣。“你身為風影,平時身邊只有勘九郎一個護衛,而他為了這次的任務又被你派了出去。我們的砂隐就是這麽缺人,你知道的,比起外交部,建設部更需要我,你知道的,對不對?”

又是一陣沉默,我愛□□澀地擠出兩個字,“不行。”

他微微偏頭,輕移視線,不願直視手鞠的眼睛。

手鞠心中蹭蹭蹭地竄起怒火,聲調不受控制地擡高,“我愛羅,你不要太任性!你這是公私不分!”

我愛羅又偏了偏頭,但挺直脊背,沉默着與手鞠對峙,就是不肯退讓。

“我跟他早就結束了!不要沒事就把我派去木葉了!我在村子,我去建設部,明明這樣才是最正确的決策,你是風影,不要跟我說你看不清!”

到了這一步,沒有什麽好隐藏的,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也該說個敞亮。

“你們沒有結束。”我愛羅似是受了手鞠情緒的影響,有些激動地争辯。

“結束了!”

“你還單身,手鞠。”他平靜地指出事實。

“我還單身?你不一樣單身?你已經三十歲了,不小了,勘九郎不也是單身?”

“我跟勘九郎沒有喜歡的人。”

“我也沒有喜歡的人!”

“奈良——”

“他不是!”手鞠近乎尖叫地打斷了我愛羅的話。

如同爆炸轟盡空氣,争吵中的兩人忽然陷入緊張而燥熱的靜寂中。我愛羅依舊是撇着頭,手鞠則垂下了眼,誰也不看誰。

“好了,我愛羅,我們不鬧了。我們還是繼續讨論關于我轉職的問題。”片刻之後,手鞠冷靜下來,繼續道,“不過你所指出的我們三人都是單身,是個不錯的切入點。”

“有一個問題很有趣,為什麽我們都沒有心上人呢。”女人緩慢吐着字眼,并沒有要我愛羅回答的意思。

“那是因為,我們都忙得根本沒有時間談戀愛。你說對不對?”

是的,手鞠說的都是事實,理虧的他只有用倔強應對。我愛羅戴上一張毫無表情的面具,遮掩內心洶湧澎湃的感情,仿佛一堵厚重的牆,任憑手鞠如何進攻,他都不為所動。

“我想你應該不知道,村子裏的孩子們都這麽說,我們一家的家庭成員是村長,村長保镖,和村長顧問。很生動形象,不是嗎?”

我愛羅感到一陣鈍痛從心髒蔓延開來,震顫波及體膚每一處。工作侵蝕了他們生活,家,辦公室,兩點一線的日子不知持續了多久。村裏許多其實需要我愛羅親自考察的事情,他都分身乏術。砂□□固然可以幫他獲取更多的信息,然而做決策的只有一個大腦。如同囚鳥,他被困在了辦公室中日夜辛勞,稍有懈怠,就會被排山倒海的工作淹沒。

手鞠捕捉到無懈可擊的面具上出現了細小的裂紋,似乎輕輕觸碰就能碎成一地的渣。我愛羅仍舊勉力維持脆弱的僞裝,好像一個瘋狂的賭徒,義無反顧地下注在篤信卻愚蠢的選項上。

決勝的時機到了。她有些心痛,但理智仍忠實地履行職責,“上次去木葉,他的孩子都已經八歲了。”她緩緩道出最後的殺手锏,用溫和卻冷酷得不容拒絕的語氣說,“我跟他真的結束了。再怎麽派我去木葉,也沒有用了。”

愛或不愛,都結束了。

面具慘烈地碎成齑粉,我愛羅混雜着驚駭,茫然,歉疚與哀求的表情,也深深刺痛了手鞠。我愛羅是為她好,他的心思很好猜。為了達成她的目的,只要粉碎他心中對她和鹿丸還有可能在一起的幻想就可以了。

鹿丸的兒子我愛羅見過的,在幾年前木葉那次五影大會期間。那個孩子突發高燒,鹿丸在非正式會議中中途退席,我愛羅自己随後也去探過病。他知道鹿丸是奈良一族的族長,便以此說服自己,鹿丸只不過是去關心他族中別人的孩子。幼年時期就被自己一手葬送的天真,不知為何在這件事上紮根心底。他總是去相信那個最美好卻又最無可能的設想。

關于鹿丸的個人瑣事,被繁重的工作與責任囚禁的我愛羅所知甚少。出于私心,砂隐與木葉的來往他統統交給了手鞠。而後者同樣出于私心,向他隐瞞了一些信息。比如鹿丸這個孩子是領養的,比如鹿丸其實并未結婚。但說這些有何用,只是徒增虛無的幻想罷了。他們彼此的處境與責任不會有任何改變。她有意選擇了一些信息組合,暗示我愛羅一個虛假的情報,把她與我愛羅之間的矛盾,推向她更偏好的結局。

意識到這一場綿延數年的對決他終于是輸了,我愛羅再一次拿起手鞠拍在案臺上的轉職申請。他垂死掙紮着試圖從中挑刺,令他的姐姐在外交部長的職位上多堅持一段時間,然而理智告訴他,他完美的姐姐在對她來說如此緊要的對決中,不會給他留任何翻盤的機會。

我愛羅顫抖着,抗拒着,最終仍是在轉職申請上簽了字。手鞠抿起嘴角,匆匆告退,好像她才是落敗的那個。她只是無法忍受當下的氣氛,在此多呆一秒都是煎熬,便裝作沒有看見我愛羅隐忍着,卻仍依稀可辨的脆弱就離開了。那不是她熟悉的弟弟,也不是她認識的風影。

這是一場沒有勝者的對決。

手鞠離開後,我愛羅頹然傾倒在座椅上,挺直的脊背扭捏地彎了下來,僵硬得,好像他從來都沒有彎過腰。他只是想讓手鞠幸福,有什麽錯?他在感情上一向笨拙,長久以來不知如何表達自己對手鞠和勘九郎的謝意、歉意與愛意。當他發覺手鞠愛上了木葉的奈良鹿丸,他便決心支持、成全他們的愛情。哪怕他要為此嘔心瀝血伏案工作,去彌補手鞠離開對砂隐造成的重大損失。然而手鞠尚未離去,他已然受困于砂隐積年的沉疴之中,黑重的眼袋未嘗因守鶴的離去而消除。他誠然需要更多的人來幫助他,改革非一己之力就能完成的。但是,他不要那個人是手鞠。她童年有他這樣手足已是不幸,他又怎能進一步讓責任無情剝奪她追求人生幸福的權利?

可美麗聰慧姐姐啊,你既已讀出了我的意願,為何一定要如此理智,近乎殘酷?

手鞠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雙手扶着額頭,苦苦撐了好久。持久的,尖銳的疼痛桀骜地占據着胸腔,沒有消散的跡象。她怕是必須要習慣這痛感,直至麻木。說不愛,那當然是假的。對他的感情,十餘年來未有片刻消減。縱然他們都被現實烙上無以纾解的疲憊與乏力,他們仍是毫不猶豫地選擇肩負與忍耐。正因如此,她才無法停止對他的思念與戀慕,即使分隔兩地,即使他們的交流受限于身份與禮節。少年時濃烈的感情如今已化為一汪深潭,幽黑的,沉寂的,掩藏了她全部的需索與渴望。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捉蟲。

☆、第 5 章

又是一次長會結束。自從佐助幾年前帶回輝夜遺址的情報,鹿丸的日常工作就被冗長的讨論會占領了。除了上忍班長、木葉參謀兩個職位,他更兼任了暗號破譯組組長。針對日前送來的暗號,鹿丸剛帶領團隊結束一場頭腦風暴。

從會議室出來,鹿丸伸了個懶腰,習慣性的伸個懶腰,一手在後腰的酸痛處掐了兩下,一手伸進衣前的口袋,摸出手機。手機屏幕上閃爍着若幹條未接來電的提示,以及來自志乃的短信——

鹿生在學校打架了,忙好了快來學校。

鹿丸強壓下從心底騰空而出的麻煩二字,皺着眉想,鹿生怎麽會打架。

鹿生這個孩子,對于他的年紀,顯得過于乖巧懂事。即使得知自己并非鹿丸親生,也不曾鬧別扭耍性子,一如既往地黏着他和吉乃,彼此的關系未嘗生疏。幾年前,眼見鹿丸的工作忙了起來,鹿生便向吉乃學習了料理,眨眼間化身為家裏的小家長,反倒替鹿丸這個大人操起飲食起居的心。鹿丸看在眼裏,又是欣慰,又是哭笑不得。

至于在學校的表現,鹿生更是沒話說,大小考試穩居班級第一,體術與忍術的修煉也從不怠慢。鹿丸總是能從望向自己的那雙黑亮的眼眸裏,看到向往與尊敬。有時鹿丸面對這樣的鹿生,會禁不住眼角一酸。那是他一手拉扯長大的,最棒的孩子。在他所選擇的這條艱辛之路上,鹿生是意料之外,躍動的暖光。

這樣的鹿生,為什麽會打架呢。

疑惑的鹿丸手腳利索地趕去木葉學校,在志乃的辦公室裏見到鹿生倔強地矗成麥稈,而對面的志乃則一臉無奈。鹿丸敲了敲門,志乃循聲擡起頭道:“啊,鹿丸,你來了。”

“怎麽了?”鹿丸一邊問,一邊仔細打量起兒子。上衣的手肘處破了,手臂上隐約可見有擦傷,渾身上下其他部位髒兮兮的,但兒子似乎再沒有別處受傷。好像在打架中并沒有落于下風,難道,鹿生把別人打了?

“實在抱歉,本應是作為教師的我應該自己解決的問題,卻不得不把你請來。不過當時我不在教室,發現的時候鹿生已經把Akira按在地上打得起不來,其他孩子也都被吓到了。我馬上叫了未來老師帶Akira去治療,又請她代替我上接下來的課。我看見Akira雖然被按在地上但一點也不服的樣子,眼神有點兇,好像鹿生稍一大意被按在地上的就是他了。我覺得事情不簡單,于是決定跟鹿生好好談談。但是鹿生什麽也不肯跟我說。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志乃這位老同學說話一向啰嗦,搞得同期的大家對他總是有些不耐煩,不過這次剛好幫鹿丸理清了來龍去脈。

Akira?鹿丸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常常聽人提起,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他試圖從鹿生身上獲取一點信息,卻發現這個十一歲的小鬼渾身僵硬,嘴角緊繃成一條直線,雙手緊握成拳,并沒有因為自己的到來和志乃的言語而産生任何動搖。

鹿丸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鹿生,不過并不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小鬼,他所帶隊的唯一一班的成員中,曾有一位突然犟起來的小姑娘。所以他知道,如果沒有一個契機等鹿生自己開口,他是什麽也問不出來的。于是,他走到鹿生身邊,牽起兒子的手。

“志乃老師,天不早了,今天先讓我們回家吧。”

志乃愣了一愣,扶着眼鏡應道:“好吧,的确天不早了。”

離開志乃的辦公室,鹿生便從鹿丸寬厚的手掌中抽出手來,快步疾走,搶着走在了鹿丸身前。

“怎麽啦?”鹿丸問。

“……我長大了,不用牽手,我自己能走。”

……好好好你自己走。孩子長大了,他這個當爹的是越來越搞不懂兒子怎麽想的了。鹿丸跟在鹿生身後,被鹿生領着去了菜市場。兩人一邊扯着柴米油鹽的家常,一邊買菜回家。

剛一到家,鹿丸挽起袖子準備做飯,卻被鹿生轟出了廚房。

“你做飯慢,刀工也不好。”說着,鹿生一邊脫下外套換上圍裙,打開水龍頭洗起手來。

……是是是,您說得對。他的确不擅長料理,這幾年鹿生接了手後更是疏于練習,連面條都煮不好了。鹿丸悻悻地離開廚房,抱着醫藥箱回來了。

“鹿生來,我給你上藥,手臂不是擦傷了嗎。”鹿丸把醫藥箱放在餐桌上,自己拉開椅子坐下來。

“……沒事。我做飯呢。”

“已經放着你蹭了那麽久的灰,怎麽會沒事,過來,我幫你擦藥。”

“……等會兒我自己擦。”

“那裏你自己擦不到吧,我幫你擦,來,火關小,過來。”

鹿生很不情願地廚房這個戰場退下陣來,別別扭扭地擡起手臂送到鹿丸眼前。那是一條仍可稱其纖細的手臂,從瘦弱的肩膀延伸出來,幾處主要的肌肉隐約可見其形,關節依舊嶙峋。身體明明還是個孩子,言行卻奮力要成為大人。

“幹嘛對我這麽好?”

鹿丸渾身一抖,險些扔了手上的棉簽。

“爹對兒子好,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麽?”真是的,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麽。

“總覺得你動機不純,有所企圖。”

“那你說說,除了關心你,我還有什麽企圖。”

“你都不問我學校的事。”

塗好了藥,鹿丸收起醫藥箱,嘆了口氣,“我問你,你說麽?快去做飯吧,我餓了。”

不一會兒鹿生做好了晚飯。吃飯期間,鹿丸也沒有提起鹿生打架的事,只是在鹿生幫忙收拾碗筷的時候,他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提了一句,“待會兒下棋嗎?”

“好!”

鹿丸捕捉到鹿生的眼眸閃亮了一下,小心地掩住嘴角的笑意,“老規矩,今天讓你三子。”

鹿生年紀不大,卻是個小棋癡。雖然将棋圍棋都跟着鹿丸學了不少,喜歡圍棋卻遠遠多于将棋。鹿丸則沒有什麽偏好,只是父親與阿斯瑪都更喜歡将棋一些,過去才将棋下得多。自從鹿生開始學棋,他下圍棋也開始慢慢多于将棋。

鹿丸洗完的時間,鹿生噠噠噠地飛奔至家中的棋室,待鹿丸收拾好來到棋室時,鹿生已恭恭敬敬跪坐在棋盤前。他的棋力仍遠不及鹿丸,尚無與鹿丸分先的資格,每一次對弈,都是接受鹿丸的讓子,并執黑先行。這早已成為慣例,但鹿生并不因此早早将自己先行的三枚黑子置于棋盤。圍棋十分講究禮儀,對弈雙方需先禮後棋。鹿生受教于鹿丸,從未減省互禮的環節。

待鹿丸坐好,行過禮,鹿生才将三枚黑子擺在三個星位上。

鹿丸執白,右上角星。

鹿生這一局發揮得很好,充分利用了先手三子的優勢,令鹿丸開局起就陷入了苦戰。行至中盤兩人仍厮殺地難舍難分,但第一百一十六手巧妙地阻截黑子腹地與邊緣的聯系,又連結了散落兩處的白子。白子腹地勢力陡然雄厚,與角落的白子遙相呼應,圍剿黑子之勢呼之欲出。

局勢反轉,鹿生陷入了苦戰。黑子并非沒有生機,鹿丸仍可看到黑子的幾條出路,但每一條對于目前的鹿生來說,都不是那麽容易發現的。接下來的幾步至關重要,每一步都不容有失,失誤了,就徹底喪失翻盤機會。

鹿生閉上了眼睛,當他需要摒除一切雜念集中思考的時候,就會閉上眼睛。良久,鹿生慎重地落子,幾步之後,大勢已去,于是投子認輸。

鹿丸心道可惜,鹿生幾乎已經找到了一條生路,但終輸于一招失誤。

複盤時鹿丸詳細地向鹿生講解了第一百一十六手的布局和後續黑棋翻盤的幾種方式,留下一種未講,讓鹿生自己下出來。鹿生經過鹿丸開導,稍作思考便解了出來。複盤至此已基本結束,對弈時肅穆争鋒的氣氛被單純享受圍棋樂趣的輕松氣氛取代,父子兩人也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

“那個Akira是女孩子?”鹿丸問。

“怎麽可能,我從來不打女人。”鹿生夾起一枚黑子,手臂卻滞于半空。

一直盯着棋盤的鹿生擡起頭來,怒氣沖沖地瞪着對面狡黠笑着的鹿丸。

還不說麽?鹿生仿佛看到鹿丸的眼睛這樣說着,認命地把棋子拍在棋盤上。

“黑川亮,他說你壞話。我不讓他說,他非得說,越說越難聽,我沒忍住,就打了他一下。結果他居然還想打我,然後我就把他揍了一頓。”

黑川亮?黑川?怪不得他總覺得Akira這名字非常耳熟。原來是他暗號破譯組數一數二的好手,鹿丸最信賴的部下黑川夫婦,經常挂在嘴上的兒子。自己的兒子和自己部下的兒子打了起來。麻煩二字沖上頭頂,撞得鹿丸腦內一陣嗡響。

鹿丸接手的一步白棋下錯了位置,惹得鹿生一陣不滿,“你認真點。”

“是是,不管他說了我什麽,在學校都要和同學團結友愛。以後你們都是保護木葉的忍者,互相交托性命的夥伴,不可以與自己人刀刃相向。知道了嗎?”

“可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我不喜歡別人說你壞話。”

鹿丸沉默了,片刻之後沉言道:“流言蜚語不可避免,打架并不能解決問題。”頓了一頓,鹿丸繼續,“我剛收養你的時候,村子裏也流行一些針對我的謠言。他們有的是我們奈良家族的人,有的是過去與你生父母交好的朋友,有的是我工作上的同事。他們都是木葉的人,是我職責所在,必須保護的人。我可以因為他們說了傷害我的話,就把他們一個一個打一遍嗎?

鹿生,謝謝你為我着想。但打架是不對的,明天去學校向小亮道歉和解吧。”

“爸爸,我知道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捉蟲。

☆、第 6 章

在鹿生的打架事件結束後不久,他便毫無懸念地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成為木葉的下忍,與好友秋道蝶、山中亥陣一起,接受猿飛未來的指導。未來老師的父親猿飛阿斯瑪,是鹿生的父親鹿丸的老師。任務犧牲的阿斯瑪,臨終前将彼時仍在母親腹中未來托付給他最得意的學生鹿

丸,是以兩家的關系格外親密。對于鹿丸而言,不僅是他的學生,很多時候也像是他的妹妹,在另一些時候,卻又像他的女兒。對于鹿生而言,未來一直是他的姐姐。未來與小蝶和亥陣兩家的關系也大抵類似,只是不如鹿生一家那麽親密。相較于其他忍班,未來很快和她的學生們打成一片。

在成功執行過十三次D級任務,兩次C級任務後,未來準許未來班的三名下忍參加秋季的中忍考試。小蝶歡呼雀躍不已,隊內的兩位男士卻不為所動,像是早就被劇透過了劇情的讀者,再大的轉折也驚不起波瀾。年輕的未來老師不由覺得,這兩個小鬼真是不可愛。

這一次的中忍考試在雷之國舉行。雷之國在北方,即使在中忍考試初期報名的盛夏時節,天氣也十分涼爽,而到了考試結束的時候,那裏已經是一片蕭索的暮秋了,說不定還能見到初冬的第一場雪。在臨行前等待出入境手續等事宜準備妥當的期間,鹿生一邊準備自己的行李,一邊免不得為家裏的大男人操起了心。

若說鹿丸是個生活白癡,那也有些過于貶低他的水平了。雖然說不上擅長,但鹿丸仍是可以好好照料自己的人,再怎麽說,他剛收養鹿生的那幾年,都是他一個人照顧兩個人的起居的。只是随着輝夜遺址隐藏的秘密一點點被揭露出來,他們發現他們不知道的而又必須知道的事情更多了。那似乎是關乎忍者世界真正的起源。鹿丸被徹底地卷入調查遺址的工作中,生活逐步被工作侵蝕。

這并不是他個人的好奇心驅使的結果,實際上,依他閑雲野鶴的性格,對于這樣的繁忙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只是五大國的首腦們一致認為很有挖掘研究的必要,作為火影輔佐的他,便在責任心的驅使下,接受了他并不喜歡的繁忙工作與繁重壓力。如果沒有輝夜遺址,鹿丸的理想生活便是和他的養子下棋聊天,教他做人的道理,培養他的政治大局觀,軍事戰略觀,如果順便能教給鹿生賞雲的樂趣,那就最好不過了。只不過相比于他艱深的暗號破譯工作,讓鹿生學會賞雲似乎更加困難。

大體上鹿丸對于鹿生的早熟懂事還是放心的,也正是因為鹿生早早表現出願意替他承擔家庭生活的瑣事,而且鹿生做得比他要好得多,鹿丸也才能夠安心投入工作,履行火影首輔的職責。

而鹿生所擔心的也就在這裏。他操持家務數年,鹿丸大約已經形成了對自己的依賴。鹿生這一次中忍考試,離家将近兩個月,真是擔心鹿丸能不能在這麽長的時間裏照顧好自己。如果鹿丸并不是不想,而是真的因為工作而無暇顧及又怎麽辦?思來想去,鹿生決定去拜訪吉乃奶奶,請她再次為鹿丸操一下心。

在鹿生探望吉乃的這一天,吉乃卻突然生病了。雖然沒有什麽感冒風寒的症狀,但她面色蒼白,持續發燒。鹿生此行的目的轉變為照顧吉乃。在請她休息數小時,而病症仍然沒有好轉跡象後,鹿生帶着吉乃去了木葉醫院看病。可是木葉的醫生安排吉乃做了若幹項檢查,卻仍然沒有查出準确的病因。最後只得說,最大的可能性是近日過于操勞,應該休養幾日就會好起來。如果那個時候也沒有好轉的話,就請再次來檢查一下吧。可是,鹿生對這番說辭卻并不信服,據他所知,吉乃近日并沒有操勞的理由。

吉乃在家中休養幾日後,應了醫生的話,病情好轉,所以再去醫院這件事就不了了之。鹿生連之前對醫生所給出的病因的質疑也一同消失了。他沒有跟吉乃生活在一起,他認為吉乃沒有操勞,又怎麽能代表她真的沒有操勞呢。又或者,她的年紀大了,可能以前并不算操勞的事務,如今也算得上操勞了。這樣想着,鹿生決定以後要更經常來看望吉乃。或者幹脆讓爸爸把吉乃接回家,只不過不知道族裏那些絮叨的老人是否會同意呢。說起來,明明爸爸已經具有聲望的族長了,為什麽還受制于這些族中老人的話語呢。鹿生忽然覺得,他要學習的還有很多。其實與鹿丸在一起,鹿生一直都是認為自己還差得很遠,要多多向鹿丸學習。這不過是再一次強化了這樣的念頭。

而就在鹿生出發參加中忍考試的前一天,鹿丸的暗號破譯工作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下班後破譯組的成員們不約而同地前往附近的居酒屋放松壓力,于是各自的放松變成了全組小型慶功會。鹿丸給鹿生去了條短信,告訴他今晚會晚歸。只不過這個晚歸比鹿生預計的還要更晚一些,鹿生放心不下,便出了門,打算把鹿丸帶回家。

木葉最繁華的大街在深夜裏依然燈火明亮,照得星光都黯淡了顏色。鹿生知道,只有這裏的居酒屋才會經營到深夜。他擔心鹿丸當然是真的。鹿丸有一點點清酒的嗜好,每每小酌,染上清淺的醉意。他那微醺的狀态主要體現在眼神上,有些迷離,卻又比平時更明亮。由于身體其他方面實在與平時并無顯著差異,頭腦也還是那麽靈活,自己下棋還是贏不了他,鹿生也時常覺得鹿丸只不過是借酒裝醉。不過不管怎麽樣,酒這種東西,喝多了不好。鹿丸第二天還有工作要做,他必須回家休息睡覺了。

那麽一點點私心也是有的,鹿生希望在鹿丸能夠在明日清晨送他出門,向他說一句“祝你考試通過,成為中忍。”或者別的什麽經驗之談,比如他當年是如何一舉成為中忍的陳年往事。可是如果鹿丸喝多了,那這些就全都不會有了。

揣着心事,鹿生來到鹿丸常去的那家居酒屋。他擡起細瘦卻結實的手臂,手指伸入滑門上的凹槽裏,稍一用力,歡聲笑語便從門縫中飛翔而出。

“鹿生?他不像我。”

滑門兩側的世界仍然只通過一道細窄的門縫相連,連視線也無法通過。

他不會聽錯,那是鹿丸的聲音。

暗號破譯組的成員酒過三巡,閑聊的話題從工作扯到生活,最後落在自家的孩子們上。話題轉了幾個彎從孩子們的童年趣事聊到對子女的教育,從對子女的期待到親子關系。黑川媽媽說起自己的兒子大概是誤解了他們夫婦在家裏啰嗦了幾句工作壓力大,沒想到小亮竟然歸因到奈良族長上,白天又在學校裏為此跟鹿生打起了架。真不知道怎麽處理,誇也不是,罰也不是。為父母着想是好的,可是打架又是不對的。更何況主動打架的是他,被欺負的也是他。

“哎呦呦,真是棘手,真的,覺得比暗號破譯還難。”

那起打架事件略略傳開,另一個當事人鹿生可是忍校裏明星學生。鹿生在忍校的優異表現,破譯組的成員們都有所耳聞,加之打架事件,不少組員對這個參謀長家的孩子起了不小的好奇心,便在這樣非正式的場合下順勢起哄要求族長再多講講他這樣慵懶的人如何培養出這麽勤奮優秀的衣缽繼承人的。

雖然部下們的表達有些誇張,不過鹿丸聽得出他們喜歡和贊賞鹿生的意思。鹿生是他的好孩子,也配得上這樣的誇獎。鹿丸內心壓抑着的對鹿生的自豪,在酒力和部下們美言的吹捧下外溢了一些出來,順勢也小心翼翼地誇起了他的孩子。

“鹿生?他不像我。這孩子,認真、努力、上進。太乖巧了,不像我。

我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麽會變成這樣。好像生來就覺得努力比偷懶更舒服似的。我猜可能是因為我的工作過于忙碌吧,所以他總是很懂事地去承擔一些不是他應該做的,卻是他可以做到的事情。不像我挺好的,無所事事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有目标有動力的生活才充滿活力。他也會更自信些。”

只可惜鹿丸後面的這些話,鹿生都沒有聽到。他只覺得夜風寒冷,他有些受不住,便快速離開,回到了家中。

鹿丸惦記着第二天出發的鹿生,在那之後不久也告別同事,匆匆回家。只是到家的時候家裏一片漆黑,鹿生已經睡下了。他有些意外,他以為鹿生會等他的。既然鹿生已睡下,他便不宜再打擾他。鹿丸心中的警示燈亮起,他卻沒有深究緣由,只是在心裏念着還是太晚了嗎,想着鹿生有第二天要早起出發這個充分的早睡理由。

第二天鹿生起床的時候,發現鹿丸已經把早飯做好了。那是手藝不佳煎雞蛋,不要說圓形了,連橢圓都算不上,邊緣極為不規整;顏色看起來太淡的味增湯;米飯煮的還是蠻香的,不過那是電飯煲的功勞;一碟鹹菜,是吉乃腌的;還有刀工差勁的火腿丁。

鹿生眼睛一酸,裝作搓眼屎的樣子,嘟囔着我去洗漱,逃也似的離開餐廳。

早飯間,鹿生評價鹿丸的早餐雖然不太好看,但是味道不錯。鹿丸于是心情大好,接着,他表達了對昨日晚歸的愧疚後,向鹿生叮囑起出門在外和參加考試要注意的問題。特別是要注意生命安全,他希望鹿生能平安健康地回來。

雖然鹿丸對他的叮囑并不符合鹿生埋藏心中的期待,但這一番交流,鹿生依然很滿足。他丢開心中的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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