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疼麽

疼麽

司馬晟觑了那背影一眼,回頭遞給梁遷一個安心的眼神:“不用擔心,是個熟人。”

站着的人影動了下回過頭來,是秦楚。

秦楚朝着司馬晟挑眉一笑:“阿晟這麽擔心別人看見莫不是做賊心虛,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司馬晟徑直出了石門,看也沒看他:“你怎的來了這裏?”

“就咱們這關系,你的院子不就是我的麽?我四處轉轉又有什麽妨礙,你說是不是?”秦楚說着,将手搭在了司馬晟肩上。

梁遷往兩人的方向看了眼,沒吭聲。

司馬晟一把拍開那礙事的手:“說實話。”

“不過是開個玩笑,做什麽出手那麽重?”秦楚撇撇嘴,“阿晟,你不夠朋友。”

“你說的不錯,這麽做的确不夠朋友。”司馬晟朝他莫名一笑,“你可曾聽過一句老話?”

秦楚一聽來了興致,眼尾不由往上一提:“奧?什麽老話?說來聽聽!”

“打是親罵是愛。”

這話……秦楚怎麽聽怎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阿晟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司馬晟又是一笑,笑裏帶了幾分不懷好意,“這話的意思就是打得越重就顯得你我越發親厚。”他象征性轉了轉手腕,“以我們的交情來看,剛才我是打輕了,來,再打一下試試。”

“司馬晟!你……”秦楚邊說邊往邊上躲,“好好好,我打不過你怕了你還不成麽?剛才我是看到太子殿下從這裏出去,一時好奇就進來看看。”

司馬晟揚起的手沒有放下的打算,反而越揚越高。

秦楚也顧不上面子,側身一躲跑進了密室,随手拽了梁遷做擋箭牌,将人直接拽了個趔趄:“司馬晟這小子瘋了!梁家三郎你可要幫我啊!”

“秦楚,放開他。”司馬晟緊跟着進了密室,一把将秦楚拎到一邊,轉身關切詢問梁遷,“阿遷,可有哪裏不适?”

“不适?能有什麽不适?我不過就是拉了他一把,他又不是泥做的?”不等梁遷開口,秦楚不服氣反駁。

司馬晟沒心情搭理他,扶着梁遷的後腰低聲問:“疼麽?”

秦楚站得遠些沒聽到這話,可江福一直守在梁遷身邊。饒是司馬晟已經盡量放低了聲音,他還是不可避免地聽了一耳朵。

因為擔憂自家公子,江福迅速擡頭看了眼梁遷的面色,好在面上并無異樣,他一顆心這才穩了下來。

江福對司馬晟多少還是埋怨的,心想,他對公子怎麽就不能悠着點兒?真是個大老粗。

“有點兒。”梁遷輕微皺了皺眉,面上和方才相比并無太大變化。只是經此一問,昨日密室裏隐秘的一幕驟然浮于眼前。他頓覺一股熱意悄悄爬上了面頰,且越來越紅,就連站得遠些的秦楚都發現了端倪。

“梁家三郎,你是哪裏不舒服麽?怎的臉這麽紅?”秦楚面露疑色。

“多謝秦公子關心。”梁遷朝他淡淡一笑,“我沒事。”

“沒事?不像啊?”秦楚靠上前來,伸手要去探他額頭。

“啪”地一聲,司馬晟一把将他的手給拍開:“都說了沒事,怎麽還動起手來了?”

“哎!司馬晟你真是重色輕友啊!你……”

“好了。”司馬晟寒着視線看他一眼,“阿遷需要休息,有什麽話我們出去再說。”

秦楚見他真生氣了,也沒再多說。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房間,司馬晟帶着秦楚走到一方僻靜處止住了步子。

“司馬晟,你重色輕友。”秦楚看着池塘裏的游魚抱怨一聲。

司馬晟的視線毫無波動:“這話你剛才已經說過了。”

“……”秦楚頓了頓,“阿晟,沒想到你臉皮還挺厚。”

“彼此彼此。”

“哎!司馬晟,你……”

司馬晟不知想到了什麽,平靜的嘴角突然扯出一個頗顯暧昧的笑。

“阿晟,你笑什麽?”秦楚面帶疑惑,“你這個笑可不像什麽正經笑,說!你心裏在想什麽?”

秦楚盯着他看,他就大大方方讓他看:“事到如今此事再也沒有瞞着你的必要了,其實我和阿遷,我們五年前就在一起過。”

“司馬晟!!!!!”這話猶如天邊一驚雷,驚得秦楚半晌都回不過神來,“你,你,你……好你個小子!!居然瞞我這麽久?”他伸手一拳錘在司馬晟肩上,架勢十足,卻沒怎麽用力,“以前我就覺得你們兩個有問題,可又說不上來是什麽問題,不曾想……居然是這麽一回事!”

“小聲點兒。”司馬晟無奈掃他一眼,“要是讓別人知道我可饒不了你。”

秦楚自然曉得司馬晟的擔憂,無非是擔心官家往他頭上扣結黨營私圖謀國祚的帽子:“這個我知道,你就安心吧。”

“太子和你吃飯,有沒有趁機打聽什麽?”司馬晟道。

“這還用問麽?”秦楚瞥了瞥他,“還不是旁敲側擊打聽梁家三郎的下落?”

“猜到了。”司馬晟在他肩頭拍了下,“太子走之前,你要時刻保持警惕,切記不能說漏了嘴,知道了麽?”

“這個我當然知道。”秦楚略一思忖,“哎”了聲,“阿晟,我怎麽總覺得太子殿下對梁家三郎有些過分在意,你不覺得麽?”

司馬晟冷笑一聲:“是又怎麽樣?不過是他癡心妄想。”

看來他是猜對了,秦楚裝模作樣嘆了口氣:“哎,看來是愛而不得啊!沒想到咱們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也有這種苦楚。”

“行了,別在這兒亂發善心了。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司馬晟轉身離開,将踏出一步又不放心囑咐道,“沒事不要來這附近轉悠,以免被太子發現阿遷的行蹤。”

秦楚看着池塘裏的魚兒,沒好氣道:“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司馬晟撞見了正四處“閑逛”的司馬長庚。

“太子殿下。”司馬晟隔着老遠就無比恭敬喊了一聲。

司馬長庚收回四處搜尋的視線,做出一副碰巧路過的輕松模樣:“好巧。”

司馬晟挂上抹客套的笑:“太子殿下所言極是,真是好巧。”他走到對方面前,恭恭敬敬彎腰做禮,“下臣見過太子殿下。”

“免了,不知世子剛從何處來啊?”司馬長庚說着觑了眼他身後的長廊,似笑非笑道,“方才去你房中尋人,尋了幾次都不在,莫不是世子除了自己的卧房還有別的安歇之處?”

“太子殿下多慮了。”他笑,司馬晟也跟着笑,“下臣不過是去書房中處理了一些公務,若是因此慢待了殿下,還望殿下萬莫介懷啊。”

司馬長庚同他對視,試圖從他毫無破綻的表情中尋出哪怕一絲的蛛絲馬跡。

只是,可惜。

不論他怎麽審視面前這張臉,司馬晟都是一副沉靜如水的淡定模樣。

“世子這話言重了,你既是為國事操勞,那便是忠臣,便是我大乾朝的棟梁。”司馬長庚皮笑肉不笑道,“若是因此怪罪,豈不是顯得孤忠奸不分麽?”

司馬晟但笑不語。

兩人對視片刻,司馬長庚再次開口:“孤此次來新城,并未驚動大将軍,也未曾和父皇提及,我這麽說世子能明白麽?”

“下臣明白。”司馬晟低頭回道,“太子殿下來新城一事,下臣定當守口如瓶,就是旁人架在下臣脖子上也是斷不會說的。”

“呵呵……”聽完他一番“忠心”言論,司馬長庚漠然一笑,“如此孤便放心了,畢竟世子向來是最忠心的。”

“殿下謬贊。”

“宮中事務繁忙,孤明早就回了。世子還需多備幾匹快馬,孤路上要用。”司馬長庚不冷不熱扔下這話,轉身走了。

走出沒多遠,司馬晟恭敬萬分的聲音穩穩當當從身後傳來:“是,殿下。”

司馬長庚腳下步子未停,只是眼神驟然變冷。

像是寒冬臘月裏的沉冰。

冷得駭人。

司馬晟看着司馬長庚愈發遠去的背影,眼中僅存的半分笑意也在眨眼的瞬間消失殆盡。

一夜無事。

翌日一大早,司馬晟特意差人去城中買了些當地特産給司馬長庚帶上。

司馬長庚看着小厮手中的大大小小的紙包,和氣一笑:“世子有心了。”他側頭看向一邊的侍衛,“收着吧。”

“是,殿下。”侍衛接下紙包退到一側。

司馬晟面上帶笑道:“此去路途遙遠,殿下一路當心。”

“借你吉言。”司馬長庚翻身上馬,低喝了一個“走”字,雙腿用力夾緊馬腹,駿馬便飛一般沖了出去。

幾名侍衛緊追其後,也跟着跑遠了。

“下臣……恭送殿下……”

身後傳來司馬晟那聲調悠長的聲音,騎在馬背上的司馬長庚面色一涼,不由握緊了手中的缰繩。

大門前,秦楚困得打了個哈欠,看起來沒什麽精神。他強撐着止不住下垂的眼皮,無聲觑了司馬晟一眼:“阿晟,你說咱們這次算是糊弄過去了吧?”

“算是吧。”司馬晟回看他一眼,“難為你起這麽早,回去睡個回籠覺吧。”

秦楚扯動嘴角笑了笑:“還知道關心人,算你有良心。”說着又是一個拖着綿長尾音的哈欠,“那我回去補覺了。”

“嗯。”

秦楚走後,關于府中事宜司馬晟囑咐了小厮們幾句,而後匆匆去了後院。

密室裏,江福正坐在外間打盹。

石門“噌啦”一聲開了,吓得他立即彈跳起來。

看到進來的人是司馬晟,江福這才勉強壓下一顆撲通亂跳的心,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趕緊行禮:“小的見過世子殿下。”

“免禮,出去吧。”司馬晟腳下步子未停,徑直進了裏間。

出去?江福霎時間頓住,心說,這一大早急匆匆的就往公子房間闖,莫不是還要做昨日那檔子事兒?

他站在外間猶豫片刻,終是不敢違逆司馬晟的命令,一步三回頭地挪蹭出了密室。

不過,他沒敢走遠,若是公子喊人他也好趕緊沖進去救人。

但,據他昨日的觀察來看,公子估計不會喊人,更不會把司馬晟給趕出來。

“唉……”江福苦着一張臉長嘆一聲,小聲咕哝,“公子是何等的俊秀郎君,居然栽在了他手中,唉……”

片刻後,他還是放心不下,悄悄将耳朵貼上了牆壁。

未過多時,果然有聲音順着厚沉的牆壁絲絲縷縷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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