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下午兩點半，幾輛車浩浩蕩蕩開進來。王氏財大氣粗，直接帶了個攝制組，全程記錄演員的一天。
陳助理在顯示器後跟導演說話，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扭頭瞥見遠處正手把手教傅燃開弓的李呈。
掏出手機，将這一幕拍下。
拍攝以紀錄片的形式進行，和往常并沒太大區別，只是多了幾個機位，另加一個後采的流程。
成師曾在王氏的發布會上見過陳朝，知道他代表着誰，拿弓箭戳戳李呈，小聲叮囑：“一會兒好好表現。”
即便進了基地，網上唱衰的聲音也絲毫沒有減退。成師是個實心眼，覺得李呈并非他們傳得那麽一無是處，每次看見什麽不好的言論，都要義憤填膺爬小號争辯。
知道陳助理掌握一半的生殺大權，便想發揚精神，把表現的機會讓給李呈。
“你看見那人了沒。”成師道：“他叫陳朝，王總的助理。”
陳朝？
李呈聽這名字耳熟，眯着眼睛朝那邊望過去。
第一眼沒認出來，再一看，冷不防從鼻腔中哼出一聲氣音。
“你哼什麽？”成師疑惑。
“他是來看我的。”李呈十分篤定，一副早已看透的表情。
追星都追到這來了，看來這人真的很喜歡他。
拍到一半，導演問他們能不能上馬賽一段，這樣比較有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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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什麽問題。”成師應的爽快。
“最好能在馬背上射幾箭。”導演又說。
成師犯難了。
倒不是不行，就是射不中靶心而已。
他們都是半路出家，這麽點時間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十分不易了。如果不是拍王豫的電影，沒有哪個已經混出成績的演員願意花這麽長時間在訓練上。
王豫不愛用替身，追求質感和真實，片子大多采用實景。不要求他們練得多厲害，但一定要能上馬，能開弓。他們訓練也一直朝着這個目标進行，并不一味追求成績。
“讓小呈來吧。”傅燃提議：“小呈是神箭手，百發百中。”
李呈不是很想。
他的起點和衆人不一樣，這樣出頭不太公平。
“最好還是大家一塊。”導演被叮囑過，不能對李呈太特殊化，一群人裏一旦有人過于突出，就難免讓其他人心生不滿。
加上他在網絡上的風評一向不好，太彰顯個人不一定會收獲好評，遭反噬也說不定。
“一起吧。”陳助理走過來：“拍個全景就結束了。”
傅燃在馬上沒有那麽自如，帶了個鏡頭就下來了，不參與他們跑馬。
李呈勒緊缰繩，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弓箭，恍惚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下意識回頭。
陳助理在這時按下快門。
李呈從馬上俯瞰他，居高臨下的樣子頗有點震懾人：“你拍我幹什麽？”
“抱歉。”陳助理放下相機，如實道：“我老板想看。”
這是李呈第二次聽他提到老板，想了想，問：“你老板就這麽喜歡我？”
陳助理點頭：“我想是的。”
李呈還記着他上回替他老板轉達的話，眉頭輕蹙：“他喜歡我什麽？”
“據我觀察，他喜歡你的一切。”
李呈哽住了。
第一次聽見有人說喜歡他的一切。
握着缰繩的手不自覺蜷起，有些不知該往哪放的局促。
那邊導演在催，李呈清清嗓子，先誇他老板慧眼識珠，是個有眼光的，接着大手一揮，皇恩浩蕩地表示，可以拍，但要拍好看點。
陳助理舉起相機，淡定道：“我老板一定很感動。”
基地附近有一片野湖，四周封着圍欄，往常沒什麽人來，今天不知從哪跑來了幾個小孩兒，抱着一箱鞭炮來湖邊炸魚。
李呈在馬上拉弓，鏡頭剛剛給過去，不遠處的湖裏猛然傳來一聲巨響。
水花高高濺起，驚了衆人的馬。
李呈松了缰繩，全神貫注在弓箭上，被掀下來的時候忽然想起他還是太子時，第一次騎馬被摔下來那回。
不僅傷了手臂，休養了足足兩個月，還因此對騎馬生出了些許恐懼。
他父皇知道後很生氣，說他在深宮嬌養的不像話，要是這點恐懼都克服不了，就不配做他的兒子。
攝政王聽聞此事，特意挑了匹同李呈差不多高的小馬，不僅教他騎射，還教他在面對發狂的馬時該如何自保，他也不負所望，在春獵時拔了個真假參半的頭籌，得了好一通誇。
察覺危險，李呈第一時間護頭，牢記攝政王叮囑，滾了一遭，只蹭破點皮。
“沒事吧？”成師離他最近，過來先檢查李呈的臉：“還好，臉沒事。”
傅燃和陳助理這時也到了，聽見這話皆松了口氣。
對藝人來說，臉和命同樣重要，可對陳助理來說，掉根頭發都是他職業生涯的大地震。
當即叫停拍攝，讓醫護人員給李呈檢查。
“剛剛吓死我了。”傅燃一陣後怕。
“太帥了你簡直！”成師心寬，見人沒事，便模仿起他剛剛下馬時的動作：“帥啊哥們！剛才那招誰教你的？你也教教我。”
李呈放下袖子，随口說：“我叔叔教的。”
“你叔叔也太牛了。”成師興奮道：“他怎麽什麽都會啊，你騎馬也是他教的？改天介紹認識一下。”
“的确了不起。”一旁沉默的陳助理突然出聲：“我記得你的格鬥技巧也是這位叔叔教的？”
成師滿臉震驚：“他還會格鬥？”
“會一點。”李呈壓下嘴角，不高興他們這麽誇他：“沒那麽了不起，他心眼挺壞的。”
素材差不多夠了，導演不敢再讓李呈進行什麽危險活動。攝制組打道回府，連夜剪出片子，送去王氏過審。
期間，陳助理接了個電話，挂了之後立刻要帶李呈去醫院。
“我不去。”李呈正在安撫受驚的馬，頭也不擡：“我沒事。”
傅燃在一旁幫腔，同陳助理一塊勸他：“還是去檢查一下吧，檢查了放心。”
陳助理目光微斜，再次打量這個男二號。
“萬一有什麽沒檢查出來的問題，早發現早治療，你還這麽年輕，要是落下什麽後遺症就麻煩了。”傅燃苦口婆心，一副為了李呈好的真切，招得陳助理将他觑了一次又一次。
“我真沒事。”李呈不想去拍片子，他現在知道了，拍片子還有個隐晦的意思。
至少李薇當初讓他看腦子是那個意思。
含沙射影地說他腦子不好。
他六歲能文，八歲能武，就連攝政王都誇他天資聰穎，他怎麽可能腦子不好。
“小呈。”見他始終不肯松口，傅燃不得不端出嚴肅：“太任性了。”
李呈讓他斥得一怔，漂亮的眼睛微微斂起，眉頭要蹙不蹙，有種被教訓了卻不知怎麽反駁的愠惱。
當初他偷跑出宮，被找回來時攝政王也這麽教訓過他。傅燃一瞬間的神情像極了他那位沒血緣的叔父當時的樣子，讓李呈不由自主回憶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條件反射閉上嘴，老實應了聲“好”。
傅燃眸色一緩，當即要換衣服陪着一塊去，被陳助理以王豫脾氣壞，知道演員擅自離營要不高興做借口阻止。
“那好吧。”傅燃不再強求，他自己倒無所謂，連累李呈就不好了。叮囑道：“你當心點，有事給我打電話。”
李呈點點頭，彎腰鑽進車裏。
他鮮少有這麽乖巧的時候，陳助理不禁又看了傅燃一眼，等他離開後方走開幾步，将維持在通話中的手機放回耳邊。
“王總？”
對面一直安靜，陳助理捏了把汗，已經在心裏替傅燃辦了場聲勢浩大的葬禮。
李呈扣上安全帶，等了一會兒不見人來，半個腦袋探出車窗，見陳助理舉着手機，後背微微繃緊，單一個後腦勺就能看出電話氣氛定然不妙。
肩頭一聳，收回視線。
登錄游戲，他唯二的那位好友立刻發來私信。
【你好久沒上線，最近很忙嗎？】
李呈拒絕了他的組隊邀請，回【我是有正經工作的人。】
誰像他似的，峽谷孤兒。
【怎麽拒絕了？我最近練得不錯，不坑。】
李呈正低頭打字，窗外冷不丁探了只手，送來正在通話中的手機。
“幹什麽？”
陳助理彎下腰：“我老板想和你說話。”
李呈怔住。
就是那位特別喜歡他的老板？
嘴唇輕抿，突然扭捏：“我不認識他。”
陳助理正要說什麽，電話裏陡然傳來一聲低沉的：“陳朝。”
聲音出來的剎那，李呈便應激似地哆嗦一下，油然而生的涼意讓他産生了些許困惑，那股與生俱來的不适令他手腳發寒，後知後覺感到了幾分熟悉。
不等他靠近聽清楚，陳助理先一步将手機收回。
半分鐘後，他挂掉電話坐進駕駛位，回頭對李呈道了聲抱歉：“老板讓我代為轉達他的歉意，是他唐突了。”
李呈抿住嘴，心裏揣着個鼓似的，怪不安的。車子開出去好一段，突然開口，帶着幾分莫名和狐疑：“你老板……”
陳助理從後視鏡中向他投來詢問的目光。
“沒什麽。”李呈低頭劃了幾下手機屏幕。這種概率發生的可能性太低，多半是聽岔了。
